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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有一个表哥-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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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幸好,他对女人也能勃/起。他觉得这没什么,又或者是他不愿意去思考了。
  再后来,何肆的母亲去世了。他还记得那个马戏团里发生的丧礼情景——何肆把那个头顶笼罩着厚重黑布的场所称作“马戏团”,乍听之下好像很有趣,因为那时何肆还不懂。长辈由于迷信,严禁他出席丧礼。可是他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听见何肆稚嫩笨拙的哭声在耳边响起。于是他偷偷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何肆拉到自己身侧,他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在哭,只有何肆还一脸呆滞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棵不合时宜的植物,挤不出一点水分。
  然后过了足足四年,何肆才突然从这一场噩梦中清醒,一边喊着“我妈没有了”,一边抱着他痛哭流涕,落下迟来的眼泪。而这迟来的眼泪,滚落在尘埃里,化为一道窄溪,淹没了他的理智和心。
  在那之后,又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他已经习惯了,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小孩。他有时甚至心想,如果以后的结婚对象不喜欢何肆,那他也不会跟她结婚了。这是一项很重要的标准,也是他的底线。他对结婚没有什么执念或感触,不过,他真心希望何肆能够找到一个相知相爱的人,结婚生子,执手到老。他实在很想看到当何肆拥有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庭时,脸上洋溢着的温和的笑容。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期待这一件事而已。
  而当年的那份惶恐,则变成了岁月的脂肪层,被他一口接着一口吃下肚,消灭干净,推土而覆,不再复苏。
  思绪拉回到现在,他抬头望去,远处岳麓山的轮廓优美而壮观,中间徘徊流动的长江宽阔而平静。他看到沿江茂密的香樟古树,以及树下独自坐在椅子上的人。他逐渐停下了脚步。
  当他还以为是幻觉,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首先划破这片宁静。
  康晓篱飞奔上前,一把揪住何肆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庄琰立即理解了她的意图,喊道:“别打别打……好好说话!”
  被揪住的何肆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晓篱姐你怎么……”
  “何肆!”康晓篱大吼,脸上挂满了泪水,双目赤红,“你怎么不接电话?你怎么不接电话?说啊!你怎么不接电话?”
  她平时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可是现在只能单调乏味地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并且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何肆飞快地看了一眼庄琰,而庄琰则面无表情,伸手在自己脖颈那儿做了个杀头的手势,用口型说道:“你、死、定、了。”
  见庄琰指望不上,他茫然道:“我手机开了静音……不是,姐,你先别哭……你掐得我好疼……”
  康晓篱似乎听不见他说的话,紧紧抱住他,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抱住浮木。
  “姐……”何肆想说些什么。
  “何肆,你听着。”康晓篱猛然抬起脸来,神情哀伤,“何肆……你不是南康白起。”
  何肆讶异地皱起了眉,流露出一副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困惑表情。可是现在没有他询问的时机,说完这句话之后,康晓篱就抱着他嚎啕大哭。
  与此同时,他还感受到来自某个方向的异样的目光,想要看透或是看穿他的情绪,他因为那灼热又复杂的目光而打了一个冷战。
  他侧过脸,目光越过康晓篱,看见了站在阴影下的晏尚覃。
  “哥。”何肆叫了一声。
  晏尚覃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香樟古木投下的阴影就像一块厚实乌黑的袍子,将他浑身裹得仔仔细细。


第37章 
  回来之后,何肆发信息问代景春,血检结果出来了没有。代景春直接发了一张自拍过来,画面上是他对镜头比了一个V手势,一头精神的短发,薄薄的单眼皮,笑容灿烂,牙齿洁白,背后是耀眼刺目的阳光。何肆立刻便明白了,发了一句恭喜,心情如释重负。
  就像那本小说里写的,春虽然从二楼跳下,但他安然无恙,并且顶着一头春光,昂首回归自己的人生。
  何肆也回到了自己的生活。
  他发现家里的大门和阳台栏杆上都贴了符,一开始以为是那个醉心国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房东贴的。他站在大门跟前抬着头端详,晏尚覃静悄悄地走到他身后也没留意。
  “这是我贴的。”晏尚覃冷不丁说道,“我咨询了相关专业人士,他们说这个屋子的风向有点问题,大门和阳台的位置是对立的。”
  “啊?会发生什么?”何肆半信半疑。
  “穿堂风。”晏尚覃心虚地低下了头,“对住客的情感方面有很大的影响……”
  早在搬过来的时候何肆就知道了,他明知故问:“哦,会怎么样?”
  “就是说,沟通会出问题,言不由衷,词不达意,然后……”
  何肆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
  “然后感情变差,其中一个人会偷偷跑掉。”晏尚覃指了指走廊那边何肆的房间,补充道:“你那个房间的床铺摆位也有问题,床脚对着门,说明那个跑掉的人是你。”
  何肆眨眨眼睛,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儿,突然叹口气,又仰天长啸。
  晏尚覃被他吓了一跳,生怕打扰了邻居,急忙按住他的肩膀,“怎么了?”何肆吼完之后情绪平复,侧过脸,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晏尚覃,嘴角抽搐:“哥……我记得你从小到大最排斥的就是迷信,你那些专业人士是哪里找的?花了多少钱?”
  晏尚覃刚想说话,何肆又眼神空洞地捂住耳朵,低声喃喃:“好,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何肆。”
  晏尚覃环顾四周,把何肆拉进客厅,“何肆,你听我说……不是说那些专业人士,而是……说我们之间的事。”
  晏尚覃关了门,坐在客厅沙发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何肆心神不定,捂住耳朵的手更加用力,耳朵被他捂得生疼,但他好像完全没觉得疼,慢吞吞地走过去,坐下的时候沙发陷下去一块。
  晏尚覃静了一秒,用手掌整个覆住何肆的手。他的手很大,指节分明,手心传递来的温度令人莫名心安。
  “何肆,听我说。”晏尚覃的语调不急不缓。
  渐渐感觉到周遭的气息微微放松,何肆妥协似的把手放下,像一只安静的小动物,无精打采地盯着他。晏尚覃开始说话了。
  “何肆,我们需要沟通。”他先是这样说。
  一直以来,晏尚覃说话的声音都很好听,语调不疾不徐,即使是讲解枯燥乏味的知识点也能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音律感,仿佛不是单纯的说话,而像在念一首诗,或者讲述一种奇妙的风度、一个惬意的情调,或是有了生命力的艺术品。
  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何肆好好的说说话,聊聊天。他们之间缺乏沟通,默契也就失效了。以前的他们,可以通过电话隔空求解阴影面积,而现在,即使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们之间的误差却越来越大。
  何肆没有接话,他明白晏尚覃的意思。他以前也想过,也许是太压抑了,也许说出口会好一些,可是倘若佯装轻松地谈论,内心必定会鄙夷这样没有负罪感的自己;倘若流露出真切的惶恐情绪,内心同样会认定那样的自己毫无用处,徒然自厌。而上述两种方式的共同之处在于,无论轻松抑或痛苦,只要说出口,就一定会密切关注对方的反应。若对方的反应与设想的不一样,那么不仅没有得到安慰,反而会被推入更深的悲哀。因为这件事的存在前提即是错误的,别人根本看不见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东西。
  半晌何肆道:“因为我们长大了。”
  “不是的。”晏尚覃摇摇头,“你在我心里,不是小孩,也不是大人,你就是你。”
  晏尚覃说完便紧紧抱住了他。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令他微微发抖,他才幡然醒悟,一旦拥有热烈的好奇心与监视欲,随后就只有一种可能——就像是恋爱的感觉,并且切身体会到人类原来就是这样毫无防备,想到过去一无所知的日常生活,晏尚覃忍不住感到一阵战栗。
  如何肆所言,他这次去长沙,确实不只有他独自一人出行。有一个叫欧阳的男孩,以前是何肆的小学同学,由于彼此家庭环境相近,他们俩关系很好。欧阳考上了长沙的大学,本来约何肆期末考试结束了去找他玩,因为彼此时间不匹配,这事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何肆跟他阐述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拿出了手机,问:“哥,你要看我和欧阳的聊天记录么?或者你打电话过去问他。”
  “不用,我相信你。”晏尚覃摇头示意,又问,“那我们去找你的时候……”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他们找到何肆的时候,只有他独自一人坐在香樟古木的荫庇下。
  何肆无奈道:“欧阳临时被女朋友叫走了,他女朋友想喝茶颜悦色。”
  “那个是什么?”
  “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你不用知道。”
  晏尚覃伸手揽住何肆的力度变大了一些,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们以为你去跳江了……我还差点去报警,可是警察说没到四十八小时不能立案……后来我们一路沿着湘江走,居然就遇上你了。”
  “因为晓篱姐有心理阴影……其实欧阳前脚刚走你们就来了。”何肆闻着晏尚覃身上的味道,感到非常安心,“让你们担心了,哥,对不起。”
  “以后呢?”晏尚覃没头没脑地问。
  “以后?”何肆想了想,“以后我不会乱跑了,就算要跑路也会跟你们联系。”
  “不是。我问的是以后,你还要我这个哥吗?”晏尚覃认真地问。
  “要,怎么不要。”何肆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又强调道:“——我要的。”
  他把头埋在晏尚覃的脖颈,迷恋地感受这气息,这是属于他哥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音色,他的呼吸,都是属于何肆怦然心动的时刻。
  “那我们把话说清楚,说完了就……哎肆儿,先别耍流氓!”
  晏尚覃的话说到一半,没留神何肆已经把手伸进了他的上衣里,何肆仰起脸困惑地看着晏尚覃,嘴唇湿润,眼神清澈,仿佛在做一个生动的邀请。晏尚覃在心里默念那些专业人士传授的佛经,念完几句他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
  “何肆,我想说三件事。”他郑重其事地说,“第一件事,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跟我说,不要自己憋着。”
  “嗯。”何肆点头。
  “不希望我做什么,讨厌我做什么,如果我做了什么你就会把我赶出去——这几种递进层级类型的事件你可以列一个excel表格体现严重性。”
  “我直接用说的就好。”
  “第二件事,”晏尚覃说,“我爱你。”
  何肆愣了。
  “第三件事……”他顿了顿,“我希望你能幸福,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唯独不要忘了第二件事,那就是我爱你。可以答应我吗?”
  何肆沉默了几秒,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
  “可以……”他说,“我也有三件事要说。第一件事,如果以后你的结婚对象不是我,你就绝对不可以去结婚。”
  晏尚覃毫无犹豫,用力点头。
  “第二件事,没必要出柜,但我们都得努力,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周围的人无话可说。”
  “那是当然。”晏尚覃露出领会的笑容,“——第三件事呢?”
  何肆说,“我临时改变主意了,没有第三件事。”
  “好,那保留追加权,你要是以后想到了再加……”晏尚覃说到一半,何肆便打断他,拥住他的肩膀,笑着与他亲吻。
  其实他刚才想的是,如果有一天你爱上别人了,如果到了那一天……可他转念一想,不会有那一天,因为晏尚覃刚刚才说过了,这是明知故问。
  现在眼前看得见的和听得见的事物,对他而言更为重要。他目之所及的是晏尚覃英俊的脸,听见的是他对自己慎重的承诺。他知道自己的故事如果写成小说,遇到这样一个不悲不喜的结局,一定会被读者狠狠唾弃,我要的狗血呢?在哪里?
  可是真实的人生不是这样的。真实的人生更狗血,也更容易从中挣脱。只要眼睛一闭,睡一觉醒来,你就是崭新的自己,开始迎接余生的第一天。


第38章 
  四月十三号是何肆的生日。
  夜晚,他在教室上一门凑学分的选修课,内容是艺术奢侈品鉴赏。当打扮精致时髦的老师在课堂上展示卡地亚的PPT时,他明显察觉坐在周围的女生就像是盲人一下子见到了光明,从昏昏欲睡的躯体里忽然迸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彩。
  何肆不禁遗憾地心想,女生也太好被骗了,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发亮的玩意儿,她们就能把交往中的进度条瞬间拉到满分、或是嫁娶环节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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