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表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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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尚覃见他在摆弄自己的电脑,随口问:“在打游戏?”
何肆答,“和初中的朋友聊天。”
晏尚覃忽然哎了一声,道:“你初中毕业回老家过年那次……我带你去KTV,还记不记得?坐你旁边的那个男孩子,他叫庄琰,他也在S大学,好像是念传媒的,这事我忘了跟你说,到时候让他领你逛逛学校,熟悉一下环境呗。”
何肆犹豫了一会儿,“那个给我递烟的?”
“对,就是那小子,”晏尚覃笑道,“他现在也还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没个正经模样,他听说S大学美女多就非要考过来,结果现在整天哭着说找不到女朋友。”
何肆暗想,这个庄琰看似是个纨绔子弟,成绩倒应该很不错。S大学对于省外考生来说,分数至少要达到一本线才能进。他转头问晏尚覃:“那你呢?你大学交女朋友了没?”
“都跟你说没有了啊。”晏尚覃被他问过几次,每次都是故作漫不经心,突然就把问题抛掷出来,叫人措手不及,“奇怪,你那么关心你老哥交不交女朋友干嘛?你整天上网、聊QQ,是不是在跟人家网恋啊?让我看看你都在和谁聊。”
“哎,别看。”何肆急忙退出聊天窗口。
晏尚覃还想继续逗他,就伸直了脖子贴近电脑,佯装惊讶:“这谁?你们还聊这个?”何肆盘腿坐在椅子上,被他这么一感慨,立即扭头看了一眼屏幕,什么都没有,他立即明白自己被耍了,心里准备了几句骂他的话,转过头正欲开口,没想到晏尚覃前倾的身体没来得及收回来,于是何肆的嘴唇就在晏尚覃侧脸上飞快地一蹭而过。
这一下触感极其强烈,由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没有铺垫或是情感的延伸,简直猝不及防,何肆整个人都呆了。
如果说以前跟晏尚覃亲吻,更多的是带了一种感激与亲情的成分在里面,就算是海边民宿夜晚的那次,他也紧张得浑身僵硬,没有体会出什么感触。现在这一下擦蹭带来的激烈感,简直把何肆刺激得昏头转向,他气血上涌,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嘴唇微微发颤,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呆若木鸡。
镇定,镇定,镇定。
他在心里疯狂告诫自己。
意外事故,对,没错,肉碰了一下肉而已,没什么。
他不敢抬眼看晏尚覃,他觉得晏尚覃此刻一定认为他很傻,又或者他不拘小节,压根没注意到发生了这么个插曲。何肆直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头脑发热,漫无目的,鼠标握在手里不知道点哪里好,半晌他听见晏尚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走啊,吃饭去,吃日料。”
“哦。”何肆应了声。
晏尚覃走在他前面,他懵懵懂懂的跟在后头,心想出门穿什么衣服、配哪条裤子,新闻说今天三十五度,要不要带把伞呢?可是路上没几个男的打伞,好丢脸,还是不要了……
突然他站定,问晏尚覃:“哥,你刚才说吃什么?”
晏尚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吃日料?”
“我说吃烤肉。”
“哦……”
晏尚覃眨眨眼睛,和何肆在走廊上面面相觑。
“对,对,吃烤肉,烤肉啊……这么热的天气,吃烤肉啊……”
他就像个患了阿兹海默症的老年人,絮絮叨叨,喃喃自语,在沙发上翻找找自己的皮带和裤子。何肆纳闷地看了他一会儿,走回自己的卧室换衣服。
第17章
有一天晏尚覃问何肆,难得的暑假,为了庆祝他高考结束,想不想出去旅游。
何肆问:“去哪?”
晏尚覃提议道:“丽江?”
何肆摇摇头,“不去,太远。”
那时S市还没有直飞云南丽江的航线,需要转一趟昆明,何肆觉得麻烦,而且来回加吃喝玩乐会花很多钱。
晏尚覃看了他一会儿,体会到了他的坚定,叹气道:
“我小看你了,你怎么对玩乐一点兴趣都没有……亲身实践存天理、灭人欲?我懂了,你在修行对不对?”
“我不喜欢麻烦的事。”何肆小声说。
“那去近一点的地方,海边?”晏尚覃又提议。
何肆立即想起之前那次他们去海边留宿,那晚夜幕低垂,令他鬼迷心窍,亲了晏尚覃,还被当场抓了个现行,至今想起仍历历在目,简直不堪回首。
……他死都不要去。
晏尚覃锲而不舍:“动物园呢?”
何肆很无奈,这是在把他当成小孩子吗?
“我不去,我妈说动物园的猴子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何肆正色道。
“……”
最后这场讨论以晏尚覃陷入沉默而告终。
何肆找了一份家教兼职,他整日沉迷于各种网络论坛,没想到摸索进了同城学生兼职群,顺利凭借刚出炉的高考成绩被家长相中,综合对比之后,有一个教初一小孩语文和数学的兼职非常合适,暑假期间每隔一天去一次,一次两小时一百五十元,每上四次课结算薪资。在网上帮家长寻觅授课学生的人正好也是S大学的师姐,她提出想和何肆见一面,当面聊聊情况,何肆明白这应该就是面试,便欣然前往。
他们约在恩平街的星巴克,这是属于南山区和市中心区交界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文化创意园,何肆喜欢这条街的名字——恩平街。
傍晚七点刚过,何肆从地铁口出来,一直沿着路边高耸入云的狐尾椰行走,狭窄得恰到好处的街道在眼前徐徐展开。
何肆哼着歌,迈着随意又轻快的步伐来到星巴克。那天他们没聊多久,师姐就拍板确定下来这个名额。师姐今年大四,她自称在这户人家辅导兼职大约两年,对这家的情况算是非常了解,小孩很乖,不难教,就是缺乏学习的主动型,需要人盯着做作业。
她简单询问了何肆的家庭情况,住在哪,有什么爱好,擅长哪些科目,自己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之类的。何肆态度诚恳,不管问什么都尽量详细地回答。
这期间师姐搅动咖啡的勺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星巴克属于自助式的消费模式,何肆对她说稍等,起身去吧台拿了干净的勺子回来。师姐抿了抿唇,想笑,又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低下头看手机,脸有点红。
事后跟晏尚覃复盘当时的场景,晏尚覃说,恐怕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让她认为何肆合格了。他还说自己基本上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何肆的声音很低,仿佛担心惊扰到别人一样,面无表情地走去拿勺子,转身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何肆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什么言情小说开头。”
“师姐不错啊,你不喜欢年纪比你大的?”晏尚覃调笑。
“喜欢。”何肆实话实说。
晏尚覃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那天你有没有戴耳钉?”
何肆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我怕戴耳钉显得不正经。”
“为什么?”晏尚覃笑道,“你戴那个好看,很清爽,完全不会给人不好的感觉。”
不好的感觉是什么?娘炮?还是另类?何肆哼了一声,静静观察晏尚覃脸上的表情,直男的想法通常毫无防备地写在脸上,他好像真的没有感到不适,打心底里觉得好看,如此而已。
有了兼职,何肆的心也稍微定下来了。高中政治诚不我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他算了一下,一次一百五,一个月差不多有三千多,赚了钱就拿给晏尚覃吧,让他去负责整理日常收支账目……不对,这样不就把他当老婆了吗?晏尚覃在家里应该是属于一家之主,父亲型的角色,何肆又有点纳闷,他喜欢上晏尚覃难道是源于内心深处的恋父情结?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他妈去世了,他应该有恋母情结才是……哎这都什么和什么。
想了一会儿,没理清头绪,而且他感觉自己对晏尚覃又恢复了往日的相处模式。现在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他,晚上互道晚安再回彼此房间,没有新鲜感,也没有身体接触。
刘子寒说何肆的心很干净,何肆对这句话存疑,因为何肆晚上的自/慰对象还是晏尚覃,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偶尔想今天换别的男明星,然后发现自己硬不起来,或者硬的时间不持久,莫名就软了。
虽然就算对象是晏尚覃,他也硬不了太久。自/慰是个讲究效率、对过程缺乏塑造感的机械式行为,某种意义上,做得熟练和频繁之后,就更类似于一种运动。何肆的需求不强,而且他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这些药的副作用之一就是降低性/欲。偶尔何肆想起来好像很久没做了,就等晚上洗澡的时候自己在浴室里处理一下,或者临睡前春情萌动的时候,他就光着身子抱着棉被蹭,想象自己抱着的人是表哥,心里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何肆有点好奇晏尚覃是怎么解决自己的需求的。没有女朋友,应该也不会跟何勇一样爱出去嫖,全靠自己的手么?他有些无法想象晏尚覃自己做时的模样,因为晏尚覃从小到大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的“君子”——斯文、端正、又不会太闷,熟了之后喜欢说笑话,也很体贴,懂分寸。
不过自从住一起之后,何肆发现晏尚覃也不是毫无缺点。生活上他比较不拘小节,衣服脱了随处扔,洗完澡什么都不穿就跑出来喝水,全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估计和他从小养尊处优,有保姆照顾有关。
何肆平时经常逛的同志论坛有三个——百度gay吧、一路同行、还有一个淡蓝网。淡蓝网在若干年后变成了鼎鼎有名的Blued,一路同行则渐渐人气衰败,百度gay吧被清理掉不少精华帖后,何肆就不太去逛了。
曾经在百度贴吧的全盛时期,有很多同志开帖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爱上同学的,爱上室友的,爱上网友的,什么都有,各种五味陈杂、复杂又平淡的故事在这现实世界里上演,其中不乏文笔极好的人,以隽永深刻的文字描述自己见不得光、与现实伦理大相径庭的无望的爱。
何肆无声地追逐着那些人的文字,时而微笑,时而心里钝痛不已。
有一个人这样写道:
“他们从尚未进化最原始的交配意识出发,拒绝了实际内心与你的无限契合。他们爱你,确实爱,却被扭曲不同于常理(甚至是异端世界的常理)的现状威吓,索性放弃了接下来互相摆布的可能性。至于你,其实是无要求的,无要求相当于阴暗,即对未知情节的明快性不抱希望。”
还有一个人写道:
“我看着他的背影,思维陷入迷雾之中:一个男孩子,到底可以喜欢另一个男孩子到什么程度呢?
我在角落里放纵自己的幻想,我想把他关在一个小房子里,只有我能看到他,同他说话,他也只有我。这种交流因为抹杀了一切其他的可能性而显得无比珍贵和罪恶。如果可以,我真想这样做,病态的迷恋一种美感,企图把它永久的定格在自己身边,是与时间相矛盾的、雷同标本的原理。”
何肆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抚住鼠标的手指都有些发麻。他想接着读下去,想在别人的故事里挥霍自己的情绪,但他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残忍。
亨利米勒曾经说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他深思熟虑过写作这个问题,天真无邪的儿童就没有写作的欲求,而一个命运坎坷的人,他写作就是要把积郁于胸中的愤懑发泄出去。他一直在极力寻求失去的童真。然而,他这样做的成功之处无非就是将他的幻灭感带来的阴暗心理灌输给世人。
正因如此,不管是同志小说家还是在网上匿名讲述自己真实故事的同志,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阴暗面和倾诉欲,正因爱如此美好,才会萌发那么多的不舍和怨念。
何肆很喜欢一位同志作家,他的名字是南康白起,然而在何肆吞服着令他失去一切情感的药物那年,即使对着地震这种悲惨新闻都流不出一滴眼泪的那年,南康白起去世了……他写完《等你到三十五岁》,然后在二十八岁那年投江自杀,三月江水寒冷,人心冰凉,前路不堪,爱意琐碎。何肆把南康白起的文字打印出来,装订成册,摆放在自己卧室的书架上,和白先勇、木心、奥斯卡王尔德的书放在一起,当他敏锐地察觉自己忍不住又要多爱晏尚覃一点的时候,就会翻开其中一本读一读,把自己寥落的爱意闭死在真空的现实世界。
第18章
何肆思来想去,开了个帖,也想写一点儿什么,什么都好,介绍一下自己和晏尚覃各自的情况,主要还是写写自己这几年以来的心情,但他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自己缺了一些东西,因为至少他还没有完全曝光,还没被晏尚覃扫地出门,他们还是朝夕相处,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样。就这个角度而言,他已经比那些在网上匿名流泪敲字的人要好很多了。
那时何肆还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