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淡鬼-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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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给小孩的,你敢用我就抽你。
李奄没有立马回复,大概间隔两三个小时,才发来一句:
——不是给我的那我就不客气地拿了。
稍后,他又在朋友圈更新一条消息,图片上是一张挤满整个屏幕的婴儿脸,皱巴巴的,还有些泛红,像只猴,附带文字说:回家了。
顾迟有些目不忍睹地点开大图,心里总结两个词“好丑”,“真好”。
自己曾经的感情起起伏伏,轰然开始,剧烈垮塌,酸甜苦辣,却没有这样岁月静好过,更不敢对着亲朋好友半醺笑着念叨一句“哎,好烦,我家那位又来查岗,要回家跪搓衣板了。”
有些梦想是努把力便可以达到的,但这东西憋死了都没法做。
说不羡慕是假的。
又这样过了一些流水账日子,直到第五年。
今年冬天明明冷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但流感爆发得也格外严重,密闭环境里人流攒动,书店也是属于其中之一,顾建宇出/狱后的身体压根就没好过,长期都是枸杞泡茶加上大量保健药,窝在烤火炉旁边裹着小被子,不成为广大患者中的一员就说不过去。
顾迟进门的时候拍了拍落在羽绒服上面的雪:“爸,还是咳得厉害吗?”
幸好高中时期的顾迟跟吃了激素似的疯狂长过一段时间,才让这几年压根没有半丝动静的海拔不至于让他羞于抛头露面,除去眉目间的轮廓更加深刻以外,顾迟看上去几乎和18岁的时候根本无异。
顾建宇一晃眼,差点以为回到了还在老旧巷子的时光,有些恍然道:“咳两下不算什么,没这么金贵的。”
“那是以前。”顾迟递来温水和药,“吃了去楼上隔间睡一觉,下午还是不退烧我就带你去医院。”
顾建宇:“那得费多少钱啊。”
顾迟一挑眉:“那也是我的钱,你管不着我怎么花,我乐意。”
刚说完,顾建宇就笑道:“小兔……不,现在是大兔崽子了,翅膀硬朗,我也老了。”
顾迟简单利索:“喝水,吃药,睡觉。”
“王大串那小子是不是打算订婚啦?和那个姓楚的小姑娘。”顾建宇吃了药后貌似还挺有精神,没有急着补瞌睡,居然弯腰从收银台的桌子下面掏出两包辣豆干,拿去暖炉面前烤了烤,“给你,我的囤货。”
顾迟:“……”
王大串和楚婷婷的相处,出乎意料的“和平”。
有次他俩出去旅游,看见有一对新婚夫妇在拍结婚照,楚婷婷就拉着大串说:“我也要拍那个!”
王大串:“姑奶奶,别人那是结婚才拍的。”
楚婷婷:“那你倒是娶我啊!”
据楚旸透露,王大串当时看到了悬空在自己两眼前的拳头,吓得双腿发软,脑袋一片空白地答应了这件事,便稀里糊涂地算是求婚成功了。
于是大串一脚踏入了家庭男人的行列,不敢造次。
“你的同龄人应该都大学毕业了。”顾建宇在恶劣的油辣子味中说道,“也基本上都有女朋友了吧。”
顾迟听得眉头一皱,暗道不妙。
“你有喜欢的人吗?”顾建宇把憋了许久的话顺势问了出来。
他这儿子,虽然运气不佳,但吃得苦,打拼几年下来就算不能跻身富豪二字,但好歹能过不算差的日子,并且相貌不差,说没有女孩看上眼,他是不信的。
但顾迟这几年来都本本分分地忙事业,别说女朋友了,连别人八卦都不爱提。
顾建宇不由得觉得有些疑惑。
“自己遇不见喜欢的也没事,你那几个朋友要么结婚了,要么都有女朋友了,叫他们把他们身边的单身姑娘带出来看看呗,你又不差。”顾建宇啰啰嗦嗦地念叨一番,“恋爱啊,好多年前你爸我和你妈也是这样认识的。”
顾迟鼻子酸味上翻,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把本打算撕开继续残害空气的辣豆干放下,起身穿外套准备出去。
顾建宇在背后遥遥地跟了句:“儿子,你答不答应倒是说一句啊。”
外面风雪很大,大门一开,卷进一屋子的风霜雨雪拍在面门上,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什么“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都是胡扯。
顾迟难得有些沉闷地回过头,郑重其事地叫了声:“爸。”
顾建宇:“诶,爸在。”
“我有喜欢的人了。”顾迟憋了好几年的秘密终于在此刻走到尽头,好言好语没法呈现感情,花言巧语更不能遮盖伤疤,唯独最为直白的话能抨击人心,“但我没法再喜欢了。”
那一瞬间,顾建宇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仿佛之前所有的期待都成了一场落空,变得飘渺无依,他轻轻地咽了口气,可那身形看上去犹如全部垮塌下来。
顾迟不敢说多的,逃命般地蹿进雪里。
结果当天晚上,顾建宇就发了高烧。
深夜的医院人不多,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护士姑娘瞧着这个男人眉清目秀的,还能理事,和那些只会耍嘴皮子说土味情话的小奶狗不一样,心里好感度倍增,动用了一下特权,帮顾建宇开了一间没有病友的双人间。
顾迟看在眼里,不想拒绝,却又不想拿人手软,兜里没什么好送的,便咧着牙笑道:“谢谢小妹妹。”
护士立马乐了:“我今年25,你该叫姐姐。”
顾迟油嘴滑舌:“哎哟,不说看不出来,我以为姐姐你才18。”
办完手续打好点滴后,顾建宇小睡了一会儿,没睡太深,他好几年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经历了,醒来后发现,顾迟居然站在窗边看风景发呆。
大都市车水马龙,哪怕是半夜都还灯红酒绿,立交上的车流不断,和以前那过了晚上9点就静下来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顾建宇一侧身,发出动静,顾迟就突然转过身来:“爸,其实我中午说的……”
话没说完,顾建宇就打断他道:“爸猜到了,是不是高中时候租我们房子的那个姓钟的小伙子。”
顾迟一哆嗦。
“猜到了猜到了。”顾建宇喃喃道,“在听见能被提前放出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这还是顾迟第一次听顾建宇主动提起在狱/中的事。
顾建宇:“但儿子,喜欢又有什么用呢?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们会过得很开心吗?”
只听“咚”的一声,顾建宇回头,黑暗中看不太清,单觉得刚刚能当晾衣架立在那里的儿子突然短了一截。
有一辆救护车从楼下经过,远光灯照射进来,病房没拉窗帘,让它透亮了那么一瞬间。
——顾迟突然跪在了地上。
“爸,没以后了。”顾迟的声音很轻,语速也很慢,仿佛是从过去跨越而来,有些精疲力尽,闷闷的模糊不清,“没有以后了,这么久了,也别劝了,就这样吧。”
“对不起,爸。”
“……”
顾建宇没吭声,不知是默认,还是无奈,闭着眼后没过多久又睡着了。
不过至此之后,顾建宇再也不提此事。
第七年,王大串和楚婷婷结婚。
顾迟帮大串挡酒,结果两位难兄难弟双双被灌得走直线都绕弯,趁没人注意,灰溜溜地跑去厕所扶着墙各自吐了一轮。
王大串一边漱口一边问道:“迟子,你今年多少了啊?”
顾迟漱口的时候不小心灌了一些冷水去胃里,现在抽着痛得厉害,只伸手比了个二和六。
“怎么?”顾迟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你比我老一岁多,前几天满了28,听着就要变大叔了哈哈哈。”
王大串:“笑,还有力气笑,吐不死你!”
顾迟:“今年你和楚大姑奶奶结婚,我要是敢哭,我的头,就不能好好在我脖子上立着了。”
王大串不由得笑了一下:“哎,我们家那口子没办法……”
顾迟微不可查地缩了缩正要去扯纸的手,恍然又觉得刚才的条件反射太可笑了,硬生生地把接下来的动作完成。
王大串都看在眼里:“迟子,其实我现在特后悔当初插嘴你的那事儿……”
他一直以为顾迟只是玩玩,图个新鲜乐子,结果一玩,从17岁玩到了26,这样算起来,足足十年。
并且,虽说顾迟现在虽然过得一年比一年好,但委实再也找不回之前的那股年少冲劲儿了——无论干什么都挺机械的,按时完成不出差错就万事大吉,没有活力,像个死人。
王大串:“真的,要是再来一次,我帮你追!”
顾迟听懂了他的话,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收拾收拾,再出去的继续抗酒的时候,迎面跑来一个小女孩撞在他的大腿上。
“小虞!”
听到这声音后,顾迟刚准备去接的手猛地一顿,小女孩被反弹力撞得一下跌坐在地上,“哎哟”叫了一声。
顾迟这才反应过来。
李虞——李奄三的女儿,之前在照片上看皱皱巴巴的丑死了,现在居然蜕变成了一小美女。
“嫂子?”顾迟一抬头,“哎哟,小虞啊,坐地上干嘛?赶快起来。”
李虞吊着顾迟的手蹦跶灵活地起来:“谢谢顾叔叔!”
顾迟:“……”
这都成叔叔了。
年底,楚婷婷也怀上了崽,王大串生怕这位姑奶奶继续保持每天干一架的“传统”,靠劝的嘴皮子功夫不到位动手更不敢,没法,只得辞了工作,改为自由创业——他最近瞧上了“猫吧”一行的主题休闲咖啡厅,这样一来也有时间盯着姑奶奶,可惜大串因为谈恋爱花了很多钱,参合着单身狗顾迟一入股,自己倒变成了老二。
于是,顾迟从半吊子店长摇身一变,变成了顾大老板。
顾迟吃尽了创业苦,之前开书店那死气沉沉的经验历历在目,这次痛改前悲,运用互联网媒介宣传,居然还打造出来“网红店”的称呼。
可谁知墨菲定理永远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偏偏坏就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鬼天气。
第一眼对视的时候,顾迟只是觉得这张脸很熟悉,还没来得及回想起来是谁,脑袋里面就逐渐浮现出一些已经被尘埃埋了经年的碎碎念:
“长高了,又瘦了,大冬天的怎么总是穿这种薄外套?生病了怎么办?头发有些长了,是不是又懒得去打理?眼底有黑眼圈,难不成又熬夜了?趴书桌上睡的还是乖乖去被窝里睡的?”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去看的时候就没事,甚至可以欺骗一辈子,可一旦触碰,哪怕就是个指甲尖儿,都没法回头了。
顾迟轰然发现,这七年来,自己居然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等再回过神来时,来者已经转身走了。
王大串也愣了一下,但显然比顾迟这位半傻的激灵了许多,猛地一拍桌子:“这不是钟从余吗!卧槽!妈呀!我之前见着的真的是他!你还站着干嘛?快去!我待会儿发你他家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
【注】:之前顾迟对李奄三说过只要有钱,让他跑去广场上脱了衣服跳舞都行。
第68章 龙井 第三
刚把话说完, 钟从余就像是被微弱的电流给刺激了个通透,身体赶在大脑控制之前,转身, 开门, 摔门。
砰!
一阵拍面门的风袭来, 顾迟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关在了门外。
害羞!
顾迟一口咬定这货是害羞了!
冷空气自北而下,裹着冰渣, 外面寒风烈烈,大概是有水泥砖墙砌成的楼道作为隔离,顾迟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暖烘烘的。
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活过了来。
但他不肯承认一些非物质类因素,全然归咎于:“看来这件羽绒服质量不错,防寒效果好, 反正跟我没关系。”
然后,顾迟抬头看了一眼大门, 牢牢地记住门牌号,沉静了数年的血液开始沸腾。他发现记忆中的小余儿没被弄丢,臭脾气,耍性子, 又倔又可爱, 他又侥幸地抱着用甜言蜜语哄哄就能好的心情,按下急躁,转身离开。
自从多年前靠一通电话彻底撕裂关系后,顾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却又不敢回头, 他怕一旦回头了,那段时间的破败岁月也会跟着翻涌而来, 进入死循环。
后来起起落落经历了很多事——给人当跑腿的憋屈,生意场上的失意和得意,除夕夜挤在火车站靠喝二锅头防冻,以及亲朋好友的相继离合——顾迟才迟钝地发现,当年不是“不能在一起”,而是“没能力在一起”。
如今可以了,毕竟他们二人现在只隔着这么一段小小的距离。
少年时期的感情青涩得可怕。
长大后,就没那么脆弱和懦怯了。
当你不受外人控制,能强大到随心所欲,挥一挥手就轻松堵住悠悠众口的时候,谁还会来说三道四?谁还敢来评头论足?
简单来讲,就是从“我们”不敢,变成了“他们”不敢。
钟从余进门后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就已经开始后悔起自己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