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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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妙脑子里乱七八糟,任由杨思远把她塞进车里,想对杨思远说些什么,抬头对上杨思远柔和的眼睛,竟当下安心下来,抿着嘴巴点了点头。
“你早点回去。”她小声说。
杨思远点点头,朝她挥挥手:“晚安。”
高级轿车擦着昏黄的路灯驶走,杨思远的心始终放不下。
他本来出来的就晚,又赶上这么一出,此时路上早已没有什么人,前边不久的商业街卖弄着繁华招呼着他,他却像半身不遂一样极其缓慢地向前走。
脑子里一遍遍复习着刚刚冲击力极强的场景,他越来越心慌……
“你不要再找李遇安的麻烦。”
“还问知不知道李遇安家住哪里……”
陈妙的话刺痛了杨思远一根神经,让他立马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猛然回头望去——
那个方向……梁浩他们离开的方向……
怀疑和慌乱被惊恐占据高地,牢牢扎根在他脑子里支配着他的行动。
他只觉双腿发软,却不敢放慢脚步,发疯一样弓着身子向前冲着。
夜风被劈开一条路,留一个少年飞驰。
石子路……快到了快到了……
拐弯……对……拐弯……
他额头硬是冒出了一层汗,浑身却是冷的。
没有任何减速,他险些摔倒,终于拐进了一条黑漆漆的胡同。
还要再拐!
骑到尽头,拐进小胡同,手臂被砖墙擦出几条血印,他却无心去管。
没有车!
小胡同里没有摩托车,他却仍不敢放松。
扔下车子,他直接上前拍门喊道:“李远!李遇安!”
院子里传来小狗疯狂的叫声,惹得杨思远一阵心慌。
铁门门闩没有插紧,还未等李遇安回应,就一下子被杨思远拍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响亮的脆响。
他来不及反应,两步跨进去,气还未喘匀,硬是被眼前的一幕定在原地。
小院子里自然是没有空间放什么摩托,只有一只突然卡壳的小灰狗,还有手拿半个馒头一脸茫然的李遇安。
地上还有馒头屑,清楚地交代着刚刚被打断的投喂事件。
“你……怎么了?”李遇安皱着眉头问道。
杨思远看看他,再看看狗,再看看门外。
力气被骤然抽走,酸痛突然袭来,他这才完全感觉到海绵一样的双腿,靠着墙滑了下来。
“哈……没、没事……”他喘着气说道,说罢又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一样笑了两声。
李遇安被搞得一头雾水,蹲**来问道:“你确定没事?”
杨思远笑得更大声,摆摆手,说“没事!嗨我刚就是……”
话未说完,被一声刺耳又熟悉的声音打断。
随即是摩托车熄火的声音。
刚刚落下的惊悸一秒被提起,杨思远瞳孔骤缩,双手胡乱地推着李遇安,张着嘴含糊地说:“快、快进去……”
门外已经响起脚步声和棒球棍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第十九章
县城里最好的初中也是最乱的初中,杨思远十几年来没有参与过校园暴力或者任何斗殴事件,但是少年人的恶意能到什么程度,他曾目睹过不止一次。
尚未成熟的心智、叛逆的青春期、环境的误导……
他见过街头混混互殴到骨折,也见过三好学生拎起骑自行车砸人。
甚至——
小学的时候,他见过樊琍被几个女生扒衣服。
那时尚且年幼的他凭着自己是个男孩子,阻止了事态的恶化。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面临的会是比他年长、背景强大的不良少年。
他本来可以放任不管,毕竟这件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一旦插进来,就必然要承担一些后果。他家庭平凡普通,而且他已经高三了。他输不起。
可是……
刺耳的声音仿佛恶魔的爪牙一样爬近了他的耳朵,小灰狗好像也听到了什么动静,跑过来不安地叫着,更给杨思远添了烦乱。
心脏不甘地急速跳着,杨思远低吼一声:“快进去!”
“李遇安”这三个字,对他的冲击力好像比那些后果都严重。
李遇安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愣了一秒,转身跑进了那间偏房里。
眼看着李遇安的身影没入屋里,杨思远长长吐了一口气。而那声音也终于停在了门口,他一抬眼,便看到了居高临下的梁浩。
梁浩双眼细长,正是狡黠的形状。
他眯着眼,咂了咂嘴巴,将棒球棍在地上点了两下,发出令人难受的闷响。小灰狗被吓到,往后跳了两步,却又跑上前去疯狂的叫着。
“李遇安呢?”他烦狗叫,皱皱眉,懒洋洋地问道。
他太高了,杨思远站直了都要微微抬头看他。
不惹事、成绩好、有礼貌——但不代表杨思远怕那些用反义词形容的人。
他站定,心脏尚未平静,他紧紧压住喘息,感觉有些缺氧。
他低声说:“没在这儿。”
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梁浩低下头来眨眨眼,噗嗤一声笑出来,歪着头,用耳朵对着他说:“你说什么?来来来我耳朵不太好使,你再说一次呗?”
本来杨思远还是很清醒的,他想把事情控制在自己能够处理的范围之内,尽量不要起冲突,但梁浩这样欠揍的一套动作表情,硬是点起了他叛逆期被压住的火。
妈的,脑残。杨思远心里暗骂一声,打算运足了气吼他一句。
他正要往前一步,却突然被人一把揽到了身后,小狗也突然跑过来摇摇尾巴,呜呜两声。
能有谁?
他一惊,脱口而出:“你出来干什么!”
李遇安没回答,左手又将他往身后推了推,让自己完全挡住了他。
这下杨思远才看见,李遇安右手上拿着一截铁管,像是水龙头的管子一样。
想劝的话突然卡在喉咙,怎么也出不来。
李遇安一动不动,抬着头说:“和他没关系。有什么事,出去说,院子小。”
这语气杨思远是听到过的——“那就生吃,喉咙裂了就不会痛了。”
梁浩对他的出现没有一丝惊讶,好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他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杨思远,又瞥了瞥那根铁棍,最后定在了李遇安的眼上,盯了半天才挑挑眉说:“行啊。”
出去意味着什么,杨思远是清楚的。
他也管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拉住李遇安的胳膊:“喂你……”
李遇安的动作硬生生被杨思远截断,便回过头来看他,经由他写满担心焦虑的双眼,最终到达那双紧紧拉着他的手上。
杨思远依然没有放开。
李遇安喉咙动了动,要说什么,却又闭上嘴,最终吐出三个字:“你进去。”
没等杨思远反应,李遇安便大步迈了出去,回身一把将杨思远推了回去,又踢了小狗一脚,将铁门拽过来,“哐”地一声关上。
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
小狗惊叫着滚了两圈,就立马弹起来奔上前去,用爪子挠着门,挠得杨思远又惊又怕。
门是不可能打开了,他咬咬牙,跑进屋里打算拉个凳子出来,爬过屋顶跳到外边去。
然而那屋子虽然不高,却没有什么可借力的地方,他硬是上不去。
“妈的……”他骂出声来,没了办法,在墙上打了一拳,便跑到门那里去仔细听门外的动静。
狗又叫又挠,搞得他什么也听不清。
“你能不能别叫了!”
一人一狗在门的这边心急如焚,一棍一棒在门的那边胶着。
度秒如年。
杨思远设想了太多种可能性,一会儿是先打120还是先砸门……
思想马上就要变成行动时,摩托车声响起,声声轰鸣叫嚣了一阵儿之后扬长而去。
铁门响了两声,李遇安推门进来。
“你怎么样?”杨思远一步跨上前去,紧紧把着李遇安的肩膀,和小狗一起将他堵在了门口。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李遇安一下,他怔住,随即摇摇头说:“没事。”
“快进来。”
杨思远插上门闩,拽着李遇安快步走进屋里,铁管掉在地上,“咚”得一响,小狗被吓了一跳,没能跟着进屋。
他打开灯,上上下下地观察着李遇安,急切地问:“受伤了吗?”
李遇安不自然地拨开他的手,说:“没有。没打起来。”随后又低声说:“他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然而杨思远却仿佛只听了前一句,彻底放下心,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绞着眉头,带着火气问道:“你不要命了?他那边那么多人,还有棒子,你不怕把你打坏了啊?”
李遇安转身坐到床上,轻飘飘地说:“他要想活着就不会把我打残。”
“啊?”杨思远简直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杨思远挡住了灯光,被勾勒出身形。李遇安抬头,费力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把我打残之前,我会把他打死。明白了?”
杨思远愣住,像是没理解。
李遇安没动,用疲惫的声音说:“我爸杀了我妈,我妈替我死了,我背着一堆债。我死了就是解脱,所以我不怕死,懂?”
他看着杨思远隐在黑暗里,顿了顿,声音略微平和了些,最后说道:“我的事说完了。你能别管我了吗?”
漆黑的夜让所有的阴暗都光明正大起来,杨思远推着歪了筐的自行车,行尸走肉般地在霓虹灯里穿行。
“高三”两个字催着人向前跑,一天天的学习几乎将杨思远彻底淹没。
他注意力不能持续那么久,两个小时已经是极限,再长了脑子便是一坨浆糊。
但是现在他却逼着自己学习,只是为了用那枯燥的文字盖过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
每日早出晚归,不同的街道、不同的时间,即便两人就住在一条路的两端,他们也没再有过什么交集。
直到一周后的周六晚上。
这是开学第一周,又是换了新的班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大眼胖子硬是把周六最后一节课换成了班会。
大眼胖子姓董,班会上却总爱说些自己不懂的东西。
“我不懂你们那些想走艺考啊或者什么体育之类的,这个东西你们要自己好好把握啊,咱们这地方也很少出这种学生,但是你要有这个想法的话也得从现在开始努力了啊!文化课不准给我落下!”
借机让自己的脑子塞一些除了学习之外的东西,杨思远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听一节班会课。
“艺考……”他喃喃道。
思绪拉回暑假的那场战争,他想起来还是心里一阵冰冷。
最近老妈心情不错,要不……回去跟她好好说说?
他没受过系统的训练,不敢耽误时间,如果真的能走这条路,他必须早做打算。
他心里打着算盘,实际上也是没底。杨建新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不可能找到任何突破口,只能祈求陈立玫能够稍微开明一些。
晚上回家的时候,只有陈立玫一个人。
他没有纳闷杨建新又去了哪里,只是松了口气,至少他要对付的人少了一个。
陈立玫正在客厅一边削水果一边看电视,大概是个喜剧,她看得挺乐呵。
杨思远舔舔嘴巴,清了清嗓子,坐到她旁边,试探性地说道:“妈,商量个事呗。”
“啊说。”陈立玫嘴上应了声,眼神却没动。
杨思远偏头看了看电视,两个女人正脸红脖子粗地吵架,他不懂看这个有什么好笑的。
“我们老师今天说了艺考的事……就是……得早做准备……”他斟酌着字句,尽量委婉地说。
陈立玫手上动作停了一秒,敛了笑容,瞥了杨思远一眼,又继续削苹果,冷冰冰地说:“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杨思远了解自己的母亲,表情和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那样必然是引来一场争吵。
什么事情都需要个循序渐进。夜深后,他躺在床上这样安慰自己。
奈何安慰并没有用,他失眠了一夜,第二天挂着两个黑眼圈,吓了樊琍一跳。
“你这是干嘛了?”
课间,杨思远趴在桌上,尝试入睡却被吵得睡不着。他摆摆手,疲惫地说:“没睡着。和我妈说了艺考的事,没进展。”
樊琍摸摸他脑袋,严肃地点点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笑声喊声惹得杨思远心烦,他撑着脑袋问:“中午吃什么啊。”
“我妈送饭来,我跟她说了带你一份。”樊琍说。
周末樊琍的妈妈经常会给她送饭改善伙食,这个福利范围通常也会把杨思远划在里面。杨思远早已习惯,道了声谢。睡也睡不着了,他索性继续啃卷子。
一旦到了周末的中午,大门那边就仿佛是监狱探监一样的情形,伸缩门外是拎着饭探着脖子的父母,门里则是同样探着脖子的学生。
樊琍的妈妈很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