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灼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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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
　　人和所有动物一样，对于计划内的、熟悉的事务，哪怕不太完美，都容易接受，而对于突发的、陌生的人和物，除非是能得到极大的好处，都需要缓冲时间来适应。
　　郭瑞阳无疑就是在这个情况下空降的，尽管夏冰认为徐淼在这里，肯定比不过郭瑞阳，但显然大多数人都不这么认为——替补的，能行吗？会不会搞砸？
　　导演明显也是对这种既定外的状况不满的，这种不满转介到郭瑞阳身上，就表现为对他的演绎不满意。
　　比如有一场戏是夫差摔侍女杯子的，郭瑞阳表演时，摔了杯子再瞪着那侍女，夏冰认为这样的表演张力是足够的，导演却说他没吼出来——台词上没写吼还是不吼。
　　郭瑞阳下来跟导演说，他觉得这个人物其实不必演得那么外化，会很浮夸，一国之君应该没那么浮夸。但导演就劈头盖脸地说了他一顿，认为他根本没吃透这个人物，这个人物就是性格不稳定，甚至有点神经质，否则怎么会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郭瑞阳有点委屈，下来休息的时候坐到夏冰旁边喝水。他被NG到已经怀疑人生了。
　　郭瑞阳没说话，夏冰说：“这角色特别浅。”
　　“我觉得不应该这么浅，他是个国王。”郭瑞阳坚持。
　　“哥跟你讲个故事。”夏冰说：“国王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聪明，二儿子聪明，三儿子是个弱智。大儿子是太子，他觉得二儿子是威胁，二儿子也不甘心自己不当国王，白白给人害死，于是老大和老二互相陷害，老二害死了老大，自己当了太子。可是老大手下的人，在老二继位后反了，杀了老二。那么剩下谁当最后的国王？”
　　“弱智的老三？”
　　“对。国王就是国王，管他弱智还是神经不正常，管他幼稚还是心理有病，都能当国王。不是所有国王都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可能他就是个兄弟死剩下的国王，对不对？”
　　郭瑞阳点点头。
　　“而且国王这个身份底下，他首先是个人，这个身份是只凭血统，不问资质就能上去的一个身份。你先把他作为国王的那一面去掉，就想想他是个为爱痴狂的男人。我问你，你和你女神怎么了？”
　　“啊！我都忘了这回事……她就一直没再理我，我想我没戏了也就没再打扰她了。”
　　“所以你没有为爱痴狂，普通男人很少为爱痴狂，这个不行了，换一个也就好了。几乎所有为爱痴狂的男角色都在女作者的书里，但是你想一想你现实中见过这么痴狂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大学的时候有个精神分裂症的就是这样的。”
　　“那你想想夫差像不像精神分裂症？”
　　郭瑞阳简直醍醐灌顶！
　　但他还有一个疑惑：“女作者怎么喜欢精神分裂症的男人做主角？”
　　“因为不少没有恋爱过的女性经常认为，外化的，歇斯底里的，不顾一切的那种才叫爱。就会把这个价值观传到作品当中，然后女性群体可能会被这种价值观洗脑，变成一种普遍价值观。”
　　郭瑞阳被夏冰一套一套唬住了，他崇拜地看着夏冰，说：“哥，你懂得真多。”
　　“你要演好戏，就要多琢磨跟你不一样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场务提醒大家准备好下一场戏，郭瑞阳上去了。
　　夏冰嘘了一口气，真把他累的，他总不能说这个角色写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写得正常了以徐淼的演技根本没法演。
　　但郭瑞阳确实也有这个问题，他理解人物的时候按自己的经验来理解，可是很多戏剧性的人物，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是不存在这种经验的。尤其是国王、皇帝之类的人物，他有个先入为主的概念，而这些都来自于他看的其他影视作品。
　　夏冰对着郭瑞阳胡说了一通，郭瑞阳竟然找到感觉了。导演也觉得他进了状态，接下来拍摄还算挺顺利的。
　　饰演男三号的演员程思在下边等的时候，问夏冰：“夏冰哥，您刚才和杰瑞说了什么？他怎么那么受用？刚才还跟导演犟呢。”
　　“没什么，就聊了一下。”
　　程思笑得挺暧昧的：“他好像很听你话啊，你们关系真好。”
　　“还行吧，一般。”夏冰随口回答。
　　“哇，杰瑞听见了不伤心死了，他昨天一来就直接住你房间去啊。”程思对夏冰眨眨眼。
　　夏冰和程思不是特别熟。业内传闻程思是弯的，而且专门喜欢斩直男。之前有一任金主过，那段时间被捧出来了，可惜好景不长，金主另觅新欢，他的资源也一落千丈。
　　夏冰直觉不想回答程思的试探。他感觉程思会关心这些有点越界了，他们又不太熟。
　　夏冰不回答，又觉得有点失礼，他对程思笑了笑，说：“我去抽根烟。”
　　“诶，这里抽就好啊，我不怕的。”程思拉了拉夏冰的衣角。
　　夏冰对他说：“还有其他人呢。”轻轻拂了一下，夏冰起来就走了。
　　抽烟就是打断话题的借口，夏冰根本不好抽烟，抽了几口，就回来了。刚好郭瑞阳下来候场了。夏冰看见程思拉着郭瑞阳的衣服有说有笑的，郭瑞阳也被他逗得挺开心。
　　夏冰感觉有点儿不妥，但是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这个不妥的感觉怎么来的。按理来说，郭瑞阳在剧组和其他演员工作愉快不是挺好的吗？
　　夏冰感觉自己还是带了有色眼镜去看人。他首先把程思定义成弯的，然后觉得程思的接近有目的。郭瑞阳是个成年人了，他应该处理得了和别人的关系才对，这个他不该操心。
　　这一天工作到晚上九点收工。夏冰直接回酒店待着去了，洗了澡惬意地躺在床上看剧本。就算没有私生，他的日常生活也是挺简单的，他不太喜欢社交，当然作为老板有些社交是迫不得已，除此之外，他就觉得算了。
　　郭瑞阳一直没回来，夏冰在十一点时有点想问问他几点回来，因为夏冰睡眠比较浅，晚上被吵醒了很难再次入睡。
　　他就拿手机打电话给郭瑞阳了，郭瑞阳半天了才接到电话，接起电话就问：“咦，哥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先睡了。”夏冰听见他背景有点嘈杂，估计他在酒吧喝酒了。
　　“啊，我不知道啊，程思还没打算走呢。”郭瑞阳好像也玩得有点嗨了，听声音不太对劲。
　　“你喝多了啊？”夏冰想到他喝多的样子有点儿头疼。
　　“没有没有，就一点点。”
　　“我让小蕾去接你，你发个定位给我。”夏冰怕郭瑞阳出了什么丑，被人给害了，说实话他不太相信那个什么程思。



第　10　章
　　
　　“咦？我不要小蕾过来找我，她罗里吧嗦的。要不哥你也过来喝点呗。”郭瑞阳嘻嘻哈哈的。
　　夏冰有点心烦，他本来要睡觉了，这会儿还得关心郭瑞阳会不会酒后乱来被人骗，郭瑞阳又不是他儿子，他还得去接他？
　　但是他只要一想到郭瑞阳喝酒以后那个蠢样，就觉得他要完蛋了，然后夏冰就睡不着，既然睡不着，不如去把他揪回来算了。
　　“好，我过去，你给我发个定位。”
　　郭瑞阳对旁边的程思说：“你看，我就说我让我哥来他肯定来嘛。”
　　夏冰给小蕾打了个电话。小蕾也知道郭瑞阳跑去喝酒了，但郭瑞阳让她别跟着，也让她不要跟丽姐说，她正发愁着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夏冰就来电话了。她松了口气，对夏冰说：“那夏冰哥麻烦您了，那个巨婴不看着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酒吧其实不远，就在酒店外一个街区。夏冰从后门出去打了个车——私生一般是在前门等着或者干脆住进去，后门一般她们是不蹲的，他也是研究过的。
　　至于酒吧那儿有没有私生就很难说了。因为郭瑞阳和程思出去的时候可能被人跟着了。
　　唯一有一点可以放心，私生粉一般不拍照，几乎不对其他粉丝暴露他们的行踪，毕竟她们这个性质，竞争者越少越好。
　　到了酒吧门口，夏冰果然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是郭瑞阳的私生。但这个酒吧奇怪就奇怪在，女士不能进。
　　夏冰在看到女士免进的牌子以后就知道这是个什么酒吧，他头更痛了。
　　郭瑞阳想必是没有注意到的。
　　夏冰进去以后，就有人过来找他喝一杯，还不止一个。他拒绝了那些人，直接往吧台那儿去了。
　　因为郭瑞阳刚才给他发了张照片，就在吧台前和程思勾肩搭背的自拍。
　　夏冰看到郭瑞阳的时候，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趴在吧台上睡觉。而旁边的程思正在和一名男士接吻。夏冰走到郭瑞阳身边把他扶了起来，直接拖走了。
　　拖着走不行，他走不动还满嘴胡话。夏冰只好把他背起来。
　　郭瑞阳一点也不轻。夏冰身高185，郭瑞阳186，体重都是一百五，背他可快断了自己的老腰了。夏冰特别后悔自己出来找他，让他自生自灭怎么了？
　　在这种地方，明天早上醒来指不定在哪个男人床上。郭瑞阳蠢成这样，对程思竟然一点戒心也没有。
　　好不容易把郭瑞阳塞出租车上，夏冰越想越火，觉得郭瑞阳就是少了社会的毒打才会这么蠢。他打了个电话给小蕾，说了目前的情况，要她一会儿下来到酒店地下停车场，和他一起把郭瑞阳搬上去。
　　事到如今，夏冰还真不敢让郭瑞阳自己睡一屋子了。醉酒的人一不小心可能窒息、猝死或者摔死，夏冰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把他自己扔在一个房间了。
　　郭瑞阳被丢回房间的床上之后，小蕾对着夏冰又是感谢又是道歉的。夏冰问：“他经常这样吗？”
　　“没有啊。他不怎么跟人喝酒的。他自己知道自己酒量不行的。”小蕾满头大汗，“今天怎么回事？”
　　“他和程思很熟吗？”
　　“也不太熟，之前那个剧组碰到过。”
　　“之前一起喝酒过吗？”
　　“没有哦。”
　　小蕾回去了，她说要打电话跟丽姐汇报一下这件事，让丽姐好好管教一下郭瑞阳。
　　夏冰把郭瑞阳的鞋子和外套脱了，把他头摆侧了，免得他半夜呕吐窒息，然后听了下他的鼻息，还挺平稳。帮他盖好被子之后，听到郭瑞阳嘀嘀咕咕：“程思我跟你说，你暗恋我哥是可以，想见见我哥我给你一个机会，但你可不能乱来，他是直男。”
　　夏冰皱了皱眉头，终于想通郭瑞阳为什么和程思出去喝酒了。
　　但是对于程思怎么忽悠郭瑞阳的，他是一点儿也不信。
　　还要在这剧组待上两三个月，他是无所谓，郭瑞阳这么蠢，分分钟着了人家的道儿。
　　
　　郭瑞阳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就看见夏冰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椅上看剧本了。他感觉口渴并且头疼，问夏冰：“哥，我头怎么这么疼？”
　　“你劣质酒喝多了。”
　　“咦？”郭瑞阳想了一会儿，回忆起来了，“你昨晚去酒吧了？”
　　夏冰打开手机，把郭瑞阳发给他的微信给他看：“你看，你发了这么张照片，和一个基佬亲亲热热勾肩搭背在gay吧里面自拍，我能不去吗？不去你说你是不是屁股开花了？”
　　“gay吧？？”郭瑞阳一脸懵。
　　“你进一个酒吧，里面一个姑娘也没有，你就不奇怪？”
　　“好多姑娘啊！”
　　“那是女装大佬！你的眼神怎么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呢！程思那小子就说很伤心，要我陪他喝酒。”
　　“伤心什么？跟男人接吻那么伤心吗？”夏冰又给郭瑞阳看了张照片，他随手拍的。
　　“你不懂啦，他为情所伤，挺可怜的。”郭瑞阳怜悯地看着照片，又看看夏冰。
　　夏冰头更痛了。郭瑞阳的蠢，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是他竟然相信一个随便在酒吧里跟人接吻的人为情所伤！伤的对象还是根本不怎么认识的夏冰？
　　“哥我知道你看不上他，但是他真的挺可怜的。他以前就喜欢一个直男，后来人家把他甩了找了个女的结婚。他发誓不再喜欢直男，没想到这一次又……”郭瑞阳再次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夏冰。
　　夏冰盯着郭瑞阳，对他说：“杰瑞，哥知道你演技为什么总被人埋汰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正常人是怎么样的。”夏冰说，“你要是没办法揣摩出别人在想什么，你怎么演好那个人？”
　　郭瑞阳一呆，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他说：“哥，你怎么跟我前女友说的一个样？她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根本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杰瑞，你知道昨天晚上你很晚没回来，我在想什么吗？”夏冰问。
　　郭瑞阳摇摇头：“我以为你早睡了，哪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当时在想，你要是回来晚了，会吵到我睡觉，你吵到我了以后我就会一晚上睡不着了，所以我得确认你什么时候回来。”
　　郭瑞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