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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假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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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拍在王钺息臀上,王钺息满布伤痕的腿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却很快撑好。
顾勤将他两只脚踢得分开了些,又用戒尺轻轻拍了拍他臀,隔着校裤,都能感觉到他颤得厉害,顾勤的语调毫无怜惜,“抬高。”

王钺息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没有任何动作。
顾勤冷声呵斥,“我不想你受伤!”
那就不要打啊,王钺息在心里默默地说,却依然没动。
“啪!”顾勤毫无保留地重重的一板子,王钺息不可控制地塌下了腰,屁股自然高了起来。

顾勤扶住他腰,“自己数着。”
王钺息倔强地昂着头,哪怕趴在桌沿的他使用这个姿势很不合时宜,“上不封顶,我不会屈服的!”
顾勤生气,从第一板子开始,一下没停,一气打了十下。一下一下地叠加着,每一板子都像是割出来的梯田,王钺息疼,疼得像是把一个疼字从形容词变成了动词,直往皮肤里蹿,疼得要命。他甚至感觉到,刚才已经伤痕累累的屁股又加伤痕,那些伤痕就那样一檩一檩地滚了起来。

王钺息怄着一口气,死扒着桌子。顾勤向前一步走,王钺息下意识地一个紧张,差点瘫下来。顾勤一把扶住他,拧着他的肩膀让他和自己相视而立,就看到他嘴上被自己咬破,唇色都变白了的那些血口子。
“王钺息,你究竟在犟什么?”
王钺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推开他扶着自己肩膀的手,“我能行。”
“让我把你打趴下,证明我错了,你没错?哪怕我没当你是自己人,就只是你班主任,让一个学生写《检查》,算为难你吗?”顾勤看着他。

王钺息看他,“我不会写的,不针对你。就算姚老师,我也不会写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忍不住地想,如果是爸呢,如果是爸要求的,自己会写吗?
顾勤听他那句,就算是姚老师,莫名觉得有点受伤,想一想,又觉得自己奇怪,姚老师毕竟带了他两年多,更何况,自己除了打他,没再教给他什么别的东西吧。
顾勤一瞬间的走神完全被王钺息捕捉到,自幼被社交圈打磨的精通察言观色的王钺息立刻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却因为有些小怄气而没有描补。顾勤举起戒尺,“难道真要我把你打得走不了路不成,我是老师还是衙役?”
“顾老师又何必预设我一定会屈服?”
顾勤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我不必预设。这样,你不用写《检讨》了,写一篇《一张海报引发的风波》的作文给我。”

王钺息同样沉默了好久好久,半天,终于道,“顾老师,按我们说好的,不要对我让步。”
顾勤一把将王钺息拢在怀里,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王钺息被汗水湿得一绺一绺的头发全蹭着他脖子,顾勤安抚性的揉着他后背,揉了好久,才特别发自肺腑又有些无力地说,“你回去吧。”
王钺息一惊。
顾勤轻轻拍拍他大手臂,“有些疼。你先上课,回家以后先冷敷,明天再热敷。”
“顾老师——”王钺息几乎是难以置信。那十下叠加地板子在身后嚣张得疼着,顾勤前面的态度分明写着那就跟我死扛到底试试,现在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因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开什么玩笑!

顾勤看了一下表,“快下课了。一会儿人来人往的。”
王钺息想解释,却终究没有开口,顾勤的态度又恢复了平静,“等下课了,先和秦历炜、陈平他们一起去给刘主任道歉。”他没有再教育他任何话,王钺息是心里特清楚的那种学生,顾勤知道,他要说的王钺息都懂。
于是,他开始继续批改作业,一本又一本,王钺息在一边站着,不说话,也不动,那些疼痛就像是浸了汗水的贴身的内衣,将他全身上下裹得紧紧的。王钺息安静地站着,他不敢看顾勤,就只好胡思乱想,顾勤没有对他的站姿有任何程度的挑剔,这让他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一场罚站。下课铃终于响起的时候,王钺息开始心慌,办公室的门被有些老师推开,走廊里人声鼎沸,过了好一会儿,秦历炜和陈平进来,秦历炜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顾老师,陈老师有点拖堂。”
顾勤放下红笔,却没有扣笔帽,“去吧。”
“是。”秦历炜和陈平一起鞠躬。
王钺息没动,顾勤用特别平静的语气说,“你也去吧。”

王钺息一抬脚,牵扯出一阵疼痛,他的左脚险些踩不实在地板上,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若无其事地走出去。顾勤看着门半掩,又被吹开,听见陈平焦急地问,“没事吧。”
他侧耳去听,却没有听到任何话,但是他能想象,王钺息一定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领导的办公室全在五楼,想到他要拖着那样两条腿上楼、下楼,顾勤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他狠狠扣上了笔帽,渐渐开始理解有些东西的意义。他想,他再也不会纠结为什么自己在俱乐部打了一年多的球都没有得到过那个人一次的特别照顾,他也逐渐明白,他说的我其实一直在关注你。原来,想收服一个人,竟然是那么漫长的事。

学生们再来道歉,态度诚恳,语气谦恭,刘主任也真的消气了,甚至还鼓励了他们几句。秦历炜他们其实早都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但看到刘主任这么容易轻轻放过,自己就更有些内疚了,尤其是陈平,本来已经道过歉了,又加一句,“我就是这破脾气,您千万别生气。”
刘主任也笑了,“学生嘛,不生气。你们班本来就有个性。都是为了姚老师,是好学生。”
秦历炜再次鞠躬,“谢谢刘主任,我们不打扰您了。”
“嗯。去吧去吧。”刘主任态度温和了许多。陈平甚至都决定,自己以后再也不叫他外号刘大枣了。

这边道了歉,秦历炜和陈平都欢快许多,陈平表现得更为明显,下楼的时候都是一次跨几个台阶,王钺息身后的伤牵牵扯扯得疼着,只默默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
秦历炜看他一直是特别闷的样子,但鉴于王钺息平时也不怎么爱开玩笑,估计他是面子挂不住,反倒叫陈平慢点。
几个人下到了二楼,秦历炜转过头看王钺息,“去跟顾老师说一下吧。”
王钺息没说话,陈平很夸张地道,“不是吧。”
秦历炜看他,“顾老师是咱们班主任,事情处理完了总该有个结果。”
“也对。”陈平认同。

王钺息依然跟着别人行动。
到了办公室,顾勤果然是在等他们,秦历炜汇报了情况,顾勤点头,“就说了,老师们都是很大度的。回去吧。”
“谢谢顾老师!”秦历炜鞠躬。陈平也忙跟上。
王钺息也补了一躬,他没敢看顾勤,却在某一个瞬间觉得,自己在这位顾老师面前,可能是真的有些——恃宠生骄。
秦历炜先走,陈平跟上,他依然最后,出门的时候,有那么一下,他等着顾勤能够再说一次,王钺息留一下,可终究,什么都没有。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挖出了一个洞,无声无息地,就空出了一大块。原来,比被苛责更苛责,不过被冷漠。

顾勤站在窗前,手里攥着半瓶白药,日期早已模糊。
要买一瓶药送给他吗?顾勤苦笑了下,再次将那半瓶白药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和他学吗,自己怎么配?

那一晚,顾勤很晚才离校,离校的时候特意去车棚看了看,车棚里一辆车都没有。
出门的时候,去敲值班室关师傅的窗户,麻烦他帮自己开电子门,却突然瞥到王钺息那辆尼古拉,“关师傅,这是我们班王钺息的车吧。”除了王钺息,这个学校里还有谁会骑这个牌子的车啊。
“我不知道叫啥,瘦高,白白净净那个,说他今天有点事,先放我这儿。”关师傅拿起压着报纸的一盒熊猫,“是你们班的啊,还挺客气,还专门给我买了一盒烟,其实就是放个车嘛,倒弄得我不好意思。”说着就让顾勤。
顾勤连忙说不抽,还半开玩笑道,“这些富二代都这样。”
关师傅是好人,想到顾勤是班主任,深悔自己说错了话,“孩子挺有礼貌的,你可千万别再说他了啊。”
顾勤笑,“当然。我先走了,您忙。”

关师傅关上电子门,顾勤又回头看了一眼,关师傅以为他和自己打招呼,夹着烟挥了挥手,顾勤看着关师傅吞云吐雾的样子,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好笑,特别师兄腔的自语一句,“这小子!”
那小子王钺息打了一辆黑车回家,走到门口的时候,特别用心地整理了一下表情,才一进门,就遇上王致正将网球袋提出来靠在门口。
“爸。”王钺息打招呼。
王致点了下头,“去拿拍子,咱们先打还是先吃?”
王钺息花了半秒时间纠结,知道凭父亲的目光如炬,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一身轻松地陪他打完一场高强度的网球比赛,于是,王钺息同学飞快拒绝,“今天作业有点多,我不去了。”
王致从来不勉强儿子,更何况,也是几个朋友硬邀的,他原本不想去,但想着能带带王钺息也就答应了,既然儿子不去,他也懒得玩儿了,就笑道,“那没事。换衣服,吃了饭就回来。”

王钺息点头答应了,换了一身特别宽松休闲的服装,王致翘着脚等他,“怎么这么长时间。”
王钺息没说话,只是过来服侍父亲穿上外套,王致留心儿子,见他脸色有点白,“能去吗?不想出去我就叫张阿姨过来做饭。”
“那爸亲自给我做。”王钺息调皮一句。
王致笑了,“君子远庖厨。”
王钺息也笑,“爸,我今天想吃淮扬菜。”
王致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是由着儿子的,“淮月楼?”
王钺息点头,“行!”

王致却突然点了下王钺息肩膀,“你怎么了?”
王钺息只觉得心脏一瞬间缩了一下,淮月楼开车至少要四十分钟,而且只能走市区,一路堵过去不知道要多久,自己既然作业多,又怎么想去那吃饭?
王致淡淡扫了儿子一眼,“不能打网球,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还特地挑了一身这么好换的衣服,王钺息,受伤了?”

王钺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脾脏斜斜撞了上来,撞得他一震,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却是先红了。
于是,王致推翻了关于骑车受伤的推论,几乎是斩钉截铁地问,“谁打你了?”
“没有。”王钺息低下了头,他不是撒谎,只是这种逼问,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的新班主任。”王致因为他的否认再一次推翻了关于单挑或群架抑或误中副车的可能,“先吃饭。”王致转了身。

“爸!”王钺息叫住了父亲。他知道,父亲越是平静,就越是一场腥风血雨。
王致连头都没有回。
王钺息的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他紧张得一点都不觉得被打得紧绷的皮肉跳着疼了,“爸,真的没事。的确是我不对,和顾老师的事我能处理。”
王致回头看了他一眼,“鱼虾蟹都吃不了,给你弄个炒饭,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
王钺息再也不敢说话了,甚至都不敢像平常一样和父亲玩笑,说一句我来吧。

事实证明,王致果然是亲爹。除了给儿子炒了一碗玉粒金莼、松软溢香、黄澄澄、碧莹莹的炒饭外,另切了新鲜的小白菜素素地炒了一碟子,还炖了一个极为清淡的鸡汁干丝,又怕儿子吃着不下饭,连狮子头这样的硬菜都做了。
王致是公子哥,斗鸡走狗熬鹰玩油葫芦,调琴弈棋煮酒茗茶烹小鲜,无一不会,无所不能。王二少犷野旷淡,但不是俗人,做顿家常菜,也风雅得紧。当年与蒋元赌书泼茶,共尝羹汤,是乐事,也是韵事。
蒋元走后,不知是怕触景伤情,还是失了兴致,基本连厨房也不进了,每年除了大年节,蒋元忌日,王钺息生日,王钺息撒娇耐不过,基本是不进厨房的。他平日肯下一次厨,王钺息都小跟屁虫似的欢快地跟在一边打下手,边吃边不忘称赞,王致也从不教训他食不言寝不语,可今天,美味佳肴吃进嘴里,却是辨不出个酸甜苦辣咸。尤其是,饭菜上桌的时候,王致还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破釜沉舟要往黄杨木的餐椅上坐的王钺息,“站着吧。”

王钺息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两只耳朵红通通地竖着,王致替他夹了一个狮子头,“跟个兔子似的。”
王钺息窘得恨不得真钻到地窖里去,默默捧着碗扒着饭。
王致看他,“吃菜。”
王钺息先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嚼碎了咽下去才小心翼翼地道,“您别生气了。”

王致不爱吃米饭,他正夹着一个狮子头就馒头,听见王钺息说话,三口两口地咽了,才用筷子虚虚点了下碟子。
王钺息接着吃饭。
可他哪儿吃得下去啊,父亲的气场就像个压力泵把他放在口里的菜通通卡在食道里,还没吃两口呢就又忍不住,“其实也不是很严重,今晚冷敷一下也就好了。”
王致已经一个馒头下肚,又掰开一个馒头,夹了些干丝进去,哪怕这么平民的吃法,吃相也一点儿都不粗,王钺息拣了几粒米喂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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