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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生生-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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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真正操盘能力的人。
  “……”
  “梁生,就你之前在初期经营‘茂金’时所表现出来的天赋,我有理由相信,你的思维模式并不保守,或者说你的性格天生就适合从事具有一切风险性质的职业,在你眼里,你知道如何用正确又省力的方式实现事物的最大化价值,那你觉得相比起你的价值,曹老板一家人和你弟弟这些人本身又存在多少价值呢?
  “……”
  这话说的可有点冷酷残忍不近人情了。
  但从瞿朝这种一切遵从绝对务实主义,并将所有事物都能转换为最大价值的人来说,他此刻会对梁生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能够预见。
  “万事都讲究个分辨和取舍,你是个聪明人,咱们做生意的半生拼搏无非就是想在这世道闯出自己的一片疆土来,你还年轻,往后就会明白在绝对的金钱利益面前,有些东西,其实很是不值一提。”
  “……”
  “曹老板夫妻对你有恩,但也不需要像你现在这样拉扯着他们一大家子的施舍,你们厂子里的业务目前是还没完全铺开,工商局那边的开厂文书也还没批下来,所以有些小企业的共有股份制弊端就也还没跟着显露出来。”
  “……”
  “但早晚你会明白的,一个企业,或是任何一种经营模式在逐渐扩大规模之后,最直接不过利益冲突之下,家人,朋友这些关系在金钱面前都是极为脆弱不可靠的,比起和外人不停耍心眼,要和自己曾经最信得过的人翻脸才是最伤人的,他们是你的恩人,却也是未来极可能会绊住你手脚,让你施展不开的人。”
  “……”
  这话说着,算是今晚屈尊一场,帮他分析这一切利害得失的瞿朝也将手里的那只芙蓉王,搁在烟灰缸顺势落下了一点点烟灰。
  那手指轻轻按下烟灰的样子像碾过一只弱小可怜到不具备反抗能力的蚂蚁般随意。
  果不其然,那粉身碎骨的烟灰才一彻底飘进去,就被旁边墙上空调机带起的风给吹散了,连灰都没剩下。
  其实以两人的能力,地位和财力,不说今后究竟会怎么样。
  就是现在,瞿朝能对他说出这么一番‘难听’又‘刺耳’的大实话也是难得了。
  而听完这话梁生不得不承认,有些说话有水平的人在与他人对话和谈判的过程中,似乎就是有其天生独到的语言技巧。
  不仅听上去极具说服力简直能把死的都说成活的。
  还能从各方面,轻轻松松就把他这试图开口微弱反驳的气势给压得荡然无存。
  尤其是他还活过两辈子,这些成年人稍微经历过人情世故,都该明白的粗浅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
  这也导致了一向反应极快善于狡辩,此刻却干巴巴低头坐着的梁生面对着瞿朝一时竟陷入了某种紧张窒闷,或是煎熬沉默之中。
  “至于,你那个还在读书也没什么生存能力的弟弟,就更一目了然了,你其实完全可以另外给他找一个合适的本地寄养家庭生活,让一个健全的家庭去照顾他,教育他,而不是自己去分心担负起他的人生,因为,你的文化程度也使你并不具备教育一个孩子的能力。”
  “……”
  “这些利害得失你明显都清楚,但却依旧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倒让我有点好奇你的意图了,可我也想让你明白,我现在亲口问你这话也不是让你自由地选,打从一开始,我看中‘茂金’的目的就和当时与我们竞争的对手一样,我看中的是品牌和有能力的你,而不是整个‘茂金’,我知道,你现在需要这个机会,而我愿意给……那么,你现在给我的答案呢?”
  这自灵魂深处而来,却也和大石头一样死死压在人头顶上的问题就这么毫无心理准备地落下来了。
  一时间,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汗的梁生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汗津津黏糊在一块的五根手指好像有点抖,两只耳朵有点堵的难受,嗓子里沙哑的声音也莫名有点发不出来。
  但他仿佛知道,自己这根没骨气的脊梁骨,好像在瞿朝施加在他身上的这种无名的压力下有点怯了,像是反驳也反驳不出什么像样的话。
  有点怕,有点慌。
  有点好不容易直起来的背,又要不自觉收到诱惑,往下弯做别人孙子般的屈辱和憋闷。
  可他既不敢直视瞿朝那久经名利场,所以纯粹理性到有点残酷的眼睛,又心虚到说不出自己真的一点不在乎,哪一天真的卷着铺盖滚回去变为一穷二白的苦日子。
  这么想着,头顶高级饭店的天花板吊灯依旧金碧辉煌,空调机的风灌得人脖子依稀发寒,冷汗也不由自主地往外冒。
  可这一桌子起初说是给他‘接风洗尘’的山珍海味,却让屁股底下的那张凳子都有点扎的梁生忽然不太敢随便下筷子了。
  “……你好,两位先森,你们刚刚点的宫廷佛跳墙好啦,要现在就趁热端进来乜?”
  恰在这时,外头操着口广州口音的女服务员也态度极为礼貌地笑眯眯敲敲门。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本来如坐针毡都快认输的梁生有片刻的分神。
  他之所以会分心,理由其实还有点不合时宜地滑稽。
  因为这碗饭店菜单上标注价格最昂贵的‘佛跳墙’——其实是刚刚他厚着脸皮点的。
  瞿朝先前点菜时问他想吃什么,他这人没什么见识,又不懂什么菜品好坏就舔着脸仗着人大佬脾气不错点了这一大份补的不能再补的好东西。
  因为梁生以前听人说‘佛跳墙’里有鱼翅,他之前两辈子还从来没见过真的鱼翅就想亲眼看一次。
  而此时此刻,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再看见这锅热气腾腾的‘佛跳墙’也基本没什么胃口了。
  偏偏梁生这个上辈子当惯了小流氓的‘奇葩’竟有这份脸皮给自己壮胆先盛了一冒着热气的大碗,又管不得烫就张大嘴,冒着一股‘仙气’就狼吞虎咽地皱眉给统统倒进了自己的胃里。
  海参,花胶,鱼翅。
  这一大碗好东西,稀里糊涂就这么吃下去的梁生这辈子算是第一次全见识齐了。
  旁边端坐着的瞿朝默默看着他这被自己搞的‘失心疯’般了的举动,一时倒也没吭声,就想看这小子接下来到底还打算干什么。
  而灌完那碗‘佛跳墙’后就和补了元气般的一抹嘴,先前跟着瞿朝上饭店来蹭晚饭时,把有些东西随身带着的梁生这才从自己的夹克兜里瞎摸出一打摁了自己红手印的合同纸,又猛地拍在了桌上。
  “彭——”
  这一下,还挺响。
  桌上的餐具和酒杯都跟着梁生这家伙冒冒失失的举动而跟着一震。
  而视线所及,只见这被折的皱皱巴巴的合同纸上赫然写着“‘啸天’风险投资批准方案”,下面是用铅笔手绘的城北新农贸市场和昌平渔村两处的平面设计图,底下则是这一年多来厂子里各方面绩效和利润的直观表格数据图。
  这份合同计划书上的所有内容都是梁生一笔一划自己手写出来的。
  有的字和专业词汇他不认识,还特意请教了自家小声声和会计王霞大姐,这才认认真真地在自家出租屋里,熬了几个晚上把自己对来年‘茂金’或是整个企业的总体发展规划给列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自己也没读过几年书,却帮他整理了历年来厂子里效益的曹大哥金萍夫妇俩给他提供了好几次修改意见,三厂的技术员工们也和他一起加班开了几次小卉。
  他原本是想很正式地将这份凝聚了大家伙过去一年成果的计划书交到他的合作人手里,让这位在最困难时候帮助了大家的合作人看到自己,包括所有帮助‘茂金’走到这一步的大家伙的努力的。
  可是……可是现在……
  “……瞿哥……其实在我眼里,今天在证券交易所里最初看到的那些数字,并不代表您说的意思……”
  挺突然地就打开了话匣,低头脸色不明的梁生的话也让瞿朝似是终于有点兴趣地看了一眼。
  “哦?那在你眼里,那些数字代表着什么?”
  “代表了钱,钞票,看到那个大盘上跳出‘1’我就想到一块钱,‘2’我就只能两块钱,数字越大,我就好像越来越多的钞票在往我的手里冒出来,纸币,硬币,看到您当时在上面操作着那些数字,我就能想象那是一笔很多很多的钱,所以我今天才会觉得……那种感觉非常的逼真……让我身临其境……”
  似是觉得梁生的这个‘粗鄙’‘直接‘到不行观点好像也极为有趣。
  长年累月都呆在巨田证券交易中心,面对着那满屏幕的枯燥数字的瞿朝也不动声色地淡淡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您说……数字是物品的价值,我觉得您说的没错,任何商品,货币,包括人都有他自身的价值,这很深奥,但我也听得懂,也正因为此,我才不想否认……曹大哥大嫂,还有我弟弟这些陪着我一块苦日子的价值……”
  坐在饭店包房里热的抹了把脸,把自己今天白天在巨田时那番感受如实地就和面前这位说了起来。
  脑子现在热得很,顾不上其他的梁生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就只是语气激烈地这的把自己当时心里的那些激荡和不可思议大致地讲了讲。
  “瞿……瞿哥,其实咱们这都是新社会了,难不成和旧社会戏文里唱的似的,陈世美要娶公主就一定要抛弃发妻?要我说啊,这也太傻了吧哈……哈,当然,我不是说您,您的话我都明白,可发大财和好名声是人都想要啊,干嘛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给自己一个坏的暗示,一定会在未来的有一天,要在两者之间有所取舍呢?”
  “那你的意思是?”
  瞿朝问他。
  “我也不和您藏着掖着,敢一穷二白就开始蹚浑水下海发疯做买卖,就说明我是个骨子里贪心又看重财的人,小财咱们看不上,只有真正的大财才入得了我的眼,这也侧面证明了我是个很贪心的人。”
  “……”
  “大房子,好车子,名表,名酒,这些东西,我这辈子加上我上辈子都没有见识过,没见识的人就没了底气,就像这‘佛跳墙’吧,我刚刚和喝粥似的喝完,也就只能填饱肚子,品不出个具体滋味,我不知道有钱的人都是怎么有钱,但我太清楚穷的人是怎么穷的了,穷的日子真的太糟糕了,是那种一般人都想象不了的糟糕,穷读不起书,负担不起孩子的教育,这间接导致了一个人的眼界和见识也许就仅限于此了,穷让人生病,因为穷人看不起病,小病看不起拖成大病,这就是穷……”
  “……”
  “您或许不知道,对于真正贪心的人来说,我们从不做二选一选择,事实上,面对这样简直就是在难为我们自己的选择,我只会说,这两个我哪个都要!凭什么有了钱,我就要丢掉那些我在意的东西?又或者我有了这些就只能在乡下穷一辈子呢?这个道理我怎么也不相信……”
  “……”
  “既然要决定去抛开一切的闯了,咱们就不选择,大大方方地把两样都兼顾好,这样哪怕有朝一日,我真的败了一无所有了,我也不会后悔,不会觉得心里对不起任何人,因为这也是因为我贪,我敢,可要是我赢了,我也就拥有了一切,这才是真正勇敢的人会去做的选择,这也是……我自己心里的选择了,您觉得呢?”
  这一番分外不怕死的话说完,闭眼一通胡说的梁生自己都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就‘游戏结束’了。
  奈何就在他四肢乃至双腿都开始因为有点心虚而发软时,一直默不作声听着他这番话说到结束的瞿朝却语气很平地问了他这么一个分外奇怪的问题。
  “‘佛跳墙’的味道好吗?”
  “啊,啊?还不错,就是一股……一股老火汤加梅花味精的味道……”
  “那给我盛一碗,让我也尝尝。”
  “……”
  “其实我活这么大,也没吃过‘佛跳墙’,前半辈子都是馒头稀饭吃的比较多,难得花次自己的钱出来见见世面。”
  梁生:“……”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和他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但总之,瞿朝接下来真的像模像样地给自己盛了一碗,又吃相很好地慢慢给拿瓷勺给吃完了。
  等顶着梁生这内心家伙忐忑紧张的注视消了消食,人性子天生就是这么慢条斯理的瞿大佬才拿手敲了下桌淡淡地给了他这么句话。
  “嗯,那就把你手里的那份手写计划书留下。”
  “……您?您刚刚说什么?”
  “让我先看一晚上,我仔仔细细地看完里面的内容,明天再让江清泉在电话回复你我的决定。”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终从瞿朝嘴里冒出来的是这么一句话。
  梁生险些激动晕过去了的样子让对面的大佬的嘴角罕也见的像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但很快貌似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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