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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晚曲-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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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眼就知道,不是和自己同个世界的人。
  他身上带了种不属于埠安的慵懒气息。许稔看人很清楚,他家或许是出于不为人知的原因才搬至于此。毕竟人看起来不仅难以接触,每至黄昏靠着窗望外边紫红色晚霞的时候,更显出几分清贵气质。令人无端便生羡。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要问他家阁楼房间曾被酒瓶砸出裂痕的破碎玻璃窗,恰好正对那少年房间摆有蔷薇花的窗口,两栋楼间隔了仅仅不到一米。暮色降临时候那缕殷红映照在他不常开的裂纹窗头,折射出摇曳的光看着美到不可方物,却也像是种无言讽刺。
  他昨天顺手帮了帮那个男孩是无理由的,只是刹那间的想法。大概是那人冷眼看向他人时候的眼角眉梢都太过熟悉,让他想起以前的自己。
  孤寂,沉默,像个无畏天地的刺猬。
  那几个初中生平日里也对他多是不屑或冷眼,却和常人一样,对他那传说是杀人犯的父亲多有顾忌。许稔也懒得对外人解释,干脆沉默以对。却没想在那种时候居然还是有点好处的。
  没所谓,他想,总而言之那个人或许已经听多了有关自己的杂言杂语,或许根本不认识他。
  哪种结果都不如今晚如何度过重要。
  “他回来了。”
  杂货店的掌店姑娘小步跑前拉住正往家里走的他,小声又谨慎地冲他耳边说了一句。穿着红格子连衣裙的小女孩儿藏在她身后,闻言冲许稔露出一个天真懵懂的笑。
  许稔垂眼,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就当冲掌店姑娘道了次谢。想了想又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找出颗玻璃糖,弯腰塞到那儿小女孩儿手心。
  没有女孩儿能不对好看的人动心。她收了许稔的糖,再次绽放个明朗笑容,又红着脸躲回母亲裙摆后。
  许稔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转了身朝反方向漫无目的走远。像归期不定的断线风筝,离了巢的燕鸟群鹤,春末滴落无底沟的冰凉雨水。
  离开破壁砖瓦,破碎冰凉的酒瓶,毫无人气的居所,龃龉叵耐的辱骂推打,永不见光的他的阁楼。
  他又能去哪里呢。
  “是他?”
  “对啊,”钟纾叹口气,“许家原本过得挺好的,结果两三年前他爸染上赌瘾,把家底都赌光了。那会儿后他母亲就离开了,在外边儿也没个消息。听说后来他父亲存了心不想让他妈找到他们,才搬来的埠安。”
  “我也只是听说。你知道这种八卦三言两语就可以传遍,”钟纾补充,“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随便问问。”
  钟麓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弄清到底是哪儿来的漂亮娃娃,没想到只是问了问这周围有没有跟他差不多大,一个人来来往往的男孩儿,却被钟纾一下猜中是谁,还恰好是他对门那栋同层楼的住户。 
  “还有个消息不知真假。上次去菜市场买菜,恰巧碰到那男孩儿,有个老婆婆神神秘秘跟我讲了两句。”
  “她说他爸爸,许家小孩他爸爸——”
  “曾经是个杀人犯。”
  那么一切疑惑的都有了答案。为什么那帮人见了许稔就不敢上前,为什么他从来都是一人来往。
  明明只是偶然伸手帮我自己的陌生人,可能日后也再难遇见,而牵扯出的背后这么一大团乌七八糟的事儿却让他说不出缘由的心乱烦躁,沉闷皱眉。
  “他应该日子很不好过吧。”钟纾最后说了一句。
  不止吧,钟麓想。他想起昨天少年转身离开时被风掀起的半截衣袖下露出的一小块儿肌肤,太过白皙以致其上几条弯曲生怖的疤痕清晰可见。
  风吹过窗口蔷薇,花骨朵被看不见的力推向对面黑暗阁楼,他从未见过那里亮起过光。
  他能……再见到他吗。
  “邮局附近是吗?”
  钟纾选的出租区往左了直走是片废弃了的旧式小学。他要跨了小学往东了去,才是人多一些的闹区。钟麓惦记着要替姐姐跑去拿份快递,大中午还下着雨就出门往夏日里走。
  烈风狂温中蝉鸣声尤是喧嚣,蒸腾着连空气中迷蒙水汽都隐约可见。有几只不常见的彩色蝴蝶挥舞着往废弃教室飞去,像围绕着指引着谁跟随它们前进。
  他想起小时候他曾不知哪里读来的一则童话,泛黄的书页上信誓旦旦写着说在新的一年里见到的第一只蝴蝶的颜色,就代表了你这一年生活基调和好运与否。鹅黄色象征着和暖温柔,蓝黑色则是会掉入忧郁低潮。
  钟麓抬头望见离他最近的那只柑橘凤蝶。不远处的教室尽头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莫名耳熟,让人忍不住拾起步伐往那儿走去。
  很久之后他想起这一段心血来潮又莫名其妙的相遇,还是觉得或许就是俗称命运或宿命中的冥冥抉择。按理说他并不是会好奇周遭事物的人,却在听到那段时有时无的悦耳钢琴声时选择前进着去寻找声音的踪迹,然后停留在那扇未关紧的木门之前,透着布满尘灰与蜘蛛网的糟旧罅隙中,看见那只真正的蝴蝶。
  那是蔷薇的颜色。钟麓还认真想了想。有光透过窗户映照在他身上,是热烈的红色,却被男孩自身的白中和冲淡了几分,再透过一层模模糊糊的薄窗,倒显出一种蔷薇般引人注意的淡色嫣红。
  钢琴是悦耳,熟悉且令人着迷的。他曾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循环过这首《secret》。在冗长乏味的失意岁月里他几乎要忘了曾经听这首钢琴曲时候恣意柔软的心情,却没想到在这偏远地还能重温且,由此再遇见那个少年。
  他弹得很轻,像不想被他人发现。却也不失该有的力度,每个音节都清楚发声,轻巧流利,让人沉默地听了整首都没敢出声打扰。
  一曲毕。
  许稔长长地舒了口气,手还停留在黑白键上没有拿下,等那阵缭绕的余音消散,他才像完成了什么郑重仪式一般缓缓合上钢琴盖。
  心里没有那么闷了,他想。
  偏偏在这时,不急不慢的叩门声突然在教室外响起。
  许稔瞬间呆愣原地,条件反射几乎就想转身逃走,却在这时听见门外那个模糊挺立的身影小心翼翼开了口。
  “很好听,”那是个陌生,年轻又带点磁性的好听声嗓,“secret,很好听。”
  钟麓甚至看得见那个瘦削的身影在不自觉颤抖,似乎是惊于有人从头到尾偷听他的琴声。他知道这样不对,可还是忍不住开口,想跟那人搭话。
  “我们昨天见过,”钟麓搜肠刮肚,“就是想说……你弹琴很好听。还有——”
  他话音还未落地,就看见那个男孩仓惶地转了身,直接跑向了后门,从半开的侧边窗灵巧地钻了出去,忙不迭逃走。
  “……”
  钟麓几乎要被可爱笑。男孩惊乱像只小兽逃走时还不小心自己被自己绊了一脚,差点儿摔倒。却连头也没回,径直跑了远。
  “真是,”钟麓自言自语道。
  真是只可爱的蝶。他想。
  连雨不知春去。
  钟麓睡足了大半天,却被下了雨的闷天气直直闷醒的时候恰巧是黄昏时刻。他走到窗边就能看到今日尤其漂亮的晚霞,橘红色的云缠绕在地平线,风云变幻间显得诡谲又迷惑,一瞬间几乎要以为从天空到街道,挤满的都是狂热又神秘的神魔。
  曾听说日本传说里黄昏前的一段时间叫做“逢魔时刻”。他们笃信这是一个被诅咒了的时间,所有的邪魅和幽魂都会在这时候出现在天空中。而单独行走在路上的,会被迷惑而失去灵魂,成为徒有其表的虚空躯壳。
  他这会儿的感觉就是如此。当黑夜还未完全降临,单是有个身影出现在街角染上层薄薄暮色,都像小说或电影里记载过的那样,可能就将成为下一个被夜空吞噬灵魂的可怜鬼或者——
  钟麓顿时眯起眼看向槐花小巷的阴暗转角,突然出现的那个熟悉身影。明明几乎被晚霞光给尽数吞噬,他却仍在奋力奔跑向前,似乎是在全力挣脱那层并不真正存在的束缚桎梏。
  可怜鬼又或者,是挣脱者?
  暮色苍茫。
  路边人没有特意压低的窃窃私语还是随风入了他的耳。
  许稔发誓他算好时间想等没人回家的时候并没有料到那人会在路口前等他。
  男人醉的一看就知道比以往更盛,离了十来米他都能闻到那股熏天作呕的酒气。胃里也许已经在条件反射泛起胃酸,都要令人忍不住低头干呕。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当被喝干的空酒瓶直接砸在头顶或手掌,有黑红黏腻的液体沿着额头流下,混合了肮脏恶浊的汗液和残留酒味儿由温热触感转为冰凉,而他只能安静躺在破旧地板等血液凝固再擦去,等男人离开再回来。
  那种感觉应该更铭心刻骨才对。
  可那不是最痛苦。最痛恶悲狂的在于,当浑浑噩噩经历了数次后,还是挣脱不了这种他几乎要视作宿命的镣铐枷锁。
  闪电划不破混沌的黑夜,飞鸟逃不出天空的牢笼。
  他名义上的父亲在带他来到埠安的半年多里像完全变了个人,许稔没有一刻猜得到他什么时候发怒,什么时候能安静下来沉默着再喝两瓶。世界上唯二能让他开心的事估计就是喝酒和赌。而二者无论哪一项,都能把他们逼上悬崖绝路。
  “那帮人又来了是吗……”
  “幸亏他儿子不在。”
  半小时前路边人并未特意压低的窃窃私语还是随风入了耳,他想起过往好几次因为男人嗜赌而差点搏命的经历才连忙赶回想看看情况。
  可当他看到男人无力交错着步伐靠在电线杆上,却仍是没有松开手里酒瓶的时候,那种从心脏深处奔涌向四肢百骸的绝望感再次蔓延了全身。
  许稔躲在转角的阴暗处,犹豫着是否要上前。还是离开去别地将就一晚,等男人清醒点再回来。他父亲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男人颤颤巍巍地接起,听见手机里的声音几乎就要一屈膝跪地。
  “我会弄到钱的,你们信我,真的,”男人在拖着哭腔语无伦次,“我有个好儿子,你懂吗?他一定可以帮我搞到钱。这笔之后我不会再输的!我就在路口等他呢,你们再信我一次……”
  太冷了。
  许稔觉得自己好像半截身埋在土里,另外半截在一点点被肃杀冰雪吹到风化。
  他来不及过多感慨,又或者这种让人心寒的事并不是第一次,他才能即使脑子混乱也立马转身找其他路试图逃跑。
  这次可能比以往更不一样,可他还是要活命。
  他该去哪儿?
  他翻了墙往槐花小巷跑去,气喘吁吁着双目不视物,只是靠直觉和第六感在跑,脑海里还是结着冰。等他从意识中清醒却是发现,他跑回了家。 
  不应该的。
  许稔站在阁楼里想,父亲或许没等到他就会回家里找。可他潜意识里,竟是以为这个暗黑狭小的阁楼,是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不是的,他冰冷地想,他或许只是不配站在阳光下,才会下意识往黑暗空洞里钻。 
  为什么人命可以如此轻贱。
  为什么偏偏是他要经历这些。
  他渴望的从来没有得到过,失去的从来没被补偿过。他坐在虚空中迷迷茫茫好像听见楼下有人拖着缓步走近,他开了窗去瞧,麻木地发现确实是他父亲。
  接下来是不是该再次认命,好像这悲苦命格已经刻入骨髓融进血液,他反驳抗争了这么多次,却还是一如既往,无福消受想象中好上那么一些微的生活。
  可是——
  有什么发光的东西在晃他眼啊?
  许稔终于在此刻发现正对着他阁楼的那扇窗第一次完全打了开。有晚风于此时吹过,那朵栽在花盆的蔷薇也随风于空中摇曳,像在向他伸出手邀请。
  那个男孩儿。他曾无意中帮过,被偷听了整首《secret》,于他面前仓惶逃窜的男孩儿,在离他不到一米的窗前,正无声地看着他。
  许稔下意识退后一步。 
  钟麓迅速瞟了一眼对面楼下已开锁经进了门的男人。又向呆愣在对面阁楼窗前的男孩望了几眼。他大概能够确认,回家路上听到的关于赌庄那帮人又来许家的八卦,应该没有听错。
  他看到过男孩手臂延伸向上斑驳苍白的伤疤痕迹,知道如果放任男孩一人,那接下来绝对没有好事。
  钟麓第一次为了谁那么焦急,男孩不信任而孤寂的眼神让他无缘故的惴惴,却还是没有忍住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他冲他张开了双手。
  钟麓保持着那个张开了拥抱的姿势,有徐徐凉风从指缝间溜过留下空虚。他空着手抓了抓潮湿空气,鼓起勇气悄声冲他开了口。
  “我在这儿。”
  “过我这儿来,快。我保护你啊。”
  许稔不敢动。
  他好像掉入时空的一个滞留隧道里,生怕一举一动都会惹得时间倒流,眼前景成空。从母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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