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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晚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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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老师看起来还没去办公室就直接来这儿了,”林宜易小声继续唠嗑,“百年难遇啊,他居然迟到了?”
  “我被他教了三年,”杨栎也加入嗑瓜子大队,“说实话,我也没见过他迟到。今儿是个什么日子?”
  钟麓没吱声儿了。他看着方黎裕别扭地左提右拿到了讲台边,走路姿势却有点儿奇怪。说不上来,就好像方老师腰使不上劲儿了的感觉。
  什么日子,钟麓幽幽地想,你们临初哥大喜的日子。
  这么一想居然有些怪羡慕的……
  他郁闷地趴在了桌上,歪着头数窗边树枝上随意飞落的鸟儿。直到方黎裕沉着声,算得上咬牙切齿地把他叫了过去。
  钟麓边听边给林宜易打手势,林宜易边看也边给后排的刘钦打手势。
  杨栎一旁口型翻译:麓麓说扫男厕所跑不了了,而且要做好扫到明年的准备!
  刘钦满心是痛,伤心欲绝,欲哭无泪。
  “所以说——你唱得真是太好了!”
  四月都快过去,雨季也渐渐没了踪影。取而代之是许久未见的骄阳,和降落在伞上,树叶上,松软头发丝儿上的和暖日光。
  徐婳以堪比打地鼠的速率近乎疯狂地摇着许稔的肩,姣好的面庞写了满屏的兴奋激动,“那演出绝对没问题啊。讲真,你是我见过所有排练中效果最——他妈好的一个!”
  许稔死死护着自己将碎未碎的肩,眼前的姑娘似乎忘记她自己除了是音乐社团团长外还是学校散打社vip之一,在听了夸奖高兴之余他也没忘保护好自己还要弹吉他的手,“谢谢社长……但我的手还要弹吉他呢,社长您先放手?”
  “抱歉,”徐婳见状立马松了手,满心愧疚,“我就是太激动了。别的不说,就你这节目,我敢肯定绝对是全校最圈粉现场之一!”
  一旁的张西蕊也凑了上来,“到时候可是有亲情票的。小稔你有没有想请谁来?位置好听得也好,这票不送出去都亏了。”
  “真有?”许稔眼睛亮了几分,“我之前还以为只是传的内部消息。我能要吗?”
  “当然可以!你要几张?”
  “一张啊。”许稔笑眯眯。
  “……”徐婳听了都要流泪了。这孩子真是乖到不行!人好唱得也好,为他人着想连票都只敢要一张!
  等徐婳含着泪去取票的时候张西蕊也没闲着,眨着八卦的双眼悄悄问许稔,“你是不是要给你的钟麓小朋友啊?”
  “?”许稔一脸困惑着她怎么知道,“对啊。”
  “你们真甜!”张西蕊挥舞着小拳头,背过身开始在学校帖子里不知写些什么。
  许稔:“???”
  算了,他想起之前的照片风波,心有余悸,反正也不怎么想知道。
  他扭了头去瞧那窗口泄出几抹即将要开了的月季和玫瑰,全然不觉一丝烦热。
  希望月底早日来到。
  是希望,心里那个人能早日知道,自从碰上他,乌云都变得可爱,走调都听得悦耳。所有事情,都在一点一点,往好的方向前进。
  “你真不去聚会?”
  “我去干嘛?别冷了你们场。”钟麓冲杨栎摇头,“你们去,我还赶着回去跟学长吃晚饭呢。”
  林宜易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犹豫着又凑了上去,“你们到底,成没成?或者,他什么反应?”
  钟麓笑笑,“劳您费心,慢慢来就好。”
  “他也喜欢你?”杨栎不解,“那你怎么还不告白?在等什么?”
  钟麓没应这句,只是瞧着眼里多了份思量,冲他们摆摆手,转身漫步进人群。
  他们缺的从来不是感情的深浅。
  他等的是一个契机。
  许稔到现在都不敢去提起从前。他还是自卑还是警惕,他怕再有谁一不小心踏进他世界又把里边搅得一塌糊涂。连带着钟麓也关在了外面,内心沉睡,再不肯睁眼。
  可他会对他好,把全世界的糖和好都给他,等他的小刺猬张开刺。等到念念完全信任了他,总会自己把刺挣开,归还一个原原本本,温润柔软的许稔。
  这是深藏钟麓内心的秘密。无人知晓,只待实现那天。
  他今天其实并没有和许稔约了一起晚饭,纯粹是不想去班级聚会。聚会说简单也简单,就十几个人,可说麻烦也麻烦,据他所知,隔壁班还会过来两个一起玩儿。
  他昨天才跟许稔闹了这方面别扭,事出有因,事件相关的人他可见都不想见。
  手机这会儿突然响起,他直接没看就接,却在那段空白的时间档里期待着是许稔的来电。
  “钟麓?”
  果不其然。
  钟麓心满意足,就着有风飒飒吹过的声儿与那边聊着,“怎么了?”
  “我还怕你没到放学呢,”许稔松了口气,“你要晚修吗?”
  “今天集体放假,不用晚修。晚上要不一起吃?”
  “好啊,”那边笑起来,清澈得像海水轻拍贝壳,“我刚好有东西想拿给你。本来想着你要晚修就给你送过去的。”
  “所以,回家吗还是——”
  他们最终在萍水路的松春堂见了面。
  松春堂是榕城闻名的特色中餐馆之一。开业两年余,几乎要把这周围同档位餐厅的客人都争了个尽。听闻松春堂的老板是外学活用,游览走遍了大好河山,学尽了各类菜式,年将四十才回榕城坐定开堂。众人都怪不得这里菜色融合了榕城当地人的喜好,又将外省的各种风味巧妙糅合。
  许稔听钟麓报了餐厅名后还担心半天,这松春堂好是好,不过他们一个高中一个大学,小的那个还老说自己埋单。一顿饭下来都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给埋进去。
  钟麓笑眯眯:“去了你就知道了。”
  许稔跟着他进了门。外边是大气宏伟的木质金雕大门,隔了近了还能问道若有若无的香气。进了门才发现里边是别有洞天,迎面便是个小型庭院花园。小而精致,统一风格的云青色砖瓦,一旁的小池塘还汨汨流着清水。左边儿一颗漂亮挺立,缀满细碎新叶的梧桐。叶子随风响晃荡在最中间那块儿字显得苍劲有力的牌匾上。
  是幅好风景。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许稔轻轻把牌匾两边的提字念了出口,“张可久的《人月圆·山中书事》。”
  “难得,难得,”有谁拍着手从身旁走近,声音轻快俊朗,“看来你这位小兄弟倒是和我口味一致啊,阿麓?”
  钟麓侧了身向钟远山问好,这会儿许稔才反应过来,这位大概是钟麓的亲戚。
  “我叔叔钟远山,松春堂的老板,”钟麓向许稔介绍,有点儿惊奇,“倒是没看出来你们倒是兴趣相仿。”
  “哪里哪里,”许稔连忙挥手,“偶然读过两句而已。”
  钟远山看着不置可否,嘴角含抹笑,领着他们去早已订好的房间。许稔悄悄抬了眼观察,这人清俊气朗,手里还拿了把轻罗小扇背在身后,气质堪比门口高挺如松的竹,倒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年近四十了的人。
  钟远山把他们带到包间后就有事儿先走了,许稔还没把疑惑目光投向钟麓,钟麓便边泡茶边开始解释,“钟远山是我父亲的弟弟。小时候兄弟间关系总是容易僵,可他跟我父亲却是实打实的好兄弟。钟情于厨,长大了便远游四方,到处求学。所以当我父母亲出事后好一段时间,他才匆匆赶回来,却和林宜易他爸妈一样,都找不到我跟姐了。”
  钟麓轻描淡写说着许稔听了颇心疼的话,“所以后来我跟钟纾回了榕城掰倒那帮畜生的时候,远山叔也出了不少力。他也老大不小了,便想着干脆在这儿安定下来,于是才有了我们所在的这个松春堂。”
  许稔心涩。
  无论多少次,他都难以去回想那时候的钟麓是经历了多么难熬的时光。可现在他把这段日子活生生掀开疤来给他看,做到的是毫无保留给他展示了全部。那他是否也该——
  “在想什么?”钟麓凑过去,“给你递茶都不接?”
  “啊,”许稔随意找个借口,“在想……你能不能付得起这顿……”
  “你不信任我?”钟麓无奈,“怎么看我也算是个富二代了吧?你都坐这儿了,是担心我会让你付钱吗?”
  “才不会——”
  “你放心,”钟麓抿了口热茶,颇含深意笑道,“冲小叔刚对你那态度,这顿指不定免单。”
  奇妙的是,钟麓果真预料成真。
  他俩食尽了美味,赏尽了松竹。起了身懒洋洋去了前台,却被告知钟远山特意交代免单,还特别告嘱,以后若是这俩人一起来,都可以免。
  “其实不妙啊,”钟麓跟许稔走出门的时候还在小声嘀咕。
  “什么不妙?”
  “让我更清楚了你就是块珍宝,人人都喜欢。”
  “瞎说什么啊?”许稔红了脸。
  “实话嘛,”钟麓逗人逗得心情好,却没来得及心底话全说出来。
  你那样耀眼,让人想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因为手机铃声在这会儿响了。
  “喂,”是杨栎的来电,钟麓有点儿没好气,“怎么了?”
  那边杨栎倒是很焦急,“麓麓你现在有空吗?刚林宜易没吃多少突然肚子贼疼现在走不动路……我们都是走路,这片又难打车,你叫个车来载我们行吗?”
  杨栎语速很快,还夹杂着那边林宜易鬼哭狼嚎的声儿,事情好像是有点严重。钟麓应着挂了电话,低头查看杨栎发过来的地址,一边转头跟许稔说,“抱歉,你大概是要自己去Met了,我这儿有急事……”
  “我知道,”许稔其实听到了全程,比较杨栎喊得相当大声,跟ktv似的,“你快走,我没关系,不碍事儿。”
  “晚上见。”他最后说。
  许稔缓步到了Met的时候其实还早,没到他唱歌的点。习惯性去了后台准备,路过的林樨看到他猛地一拍头,踩着高跟鞋又噔噔蹬蹬跑回前台。
  许稔只当她是忘了什么东西。他脑海还念叨着钟麓都能把过往摊开,无所顾虑跟他谈论,那……他呢?
  他是不是也应该——
  “许稔啊!瞧我这脑子,”林樨这会儿跑了回来,“昨天你没来有人点歌的,我给忘了!”
  “什么歌?”许稔从思考中抽离,拿过单子看了一眼。
  只一眼。全身血液却跟时空倒退一般,几乎要凝住不动。
  他死死盯着歌名与紧随其后的署名,发颤着的手快要把薄薄一张纸给活生生捏成粉末碎。
  像轮船触了礁,悉数存活的生命一点一点掉落冰山,冻结所有。
  “这个客人可奇怪了,”林樨没发现许稔的异状,还在那儿喃喃不休,“他昨晚硬生生坐了一晚上,又不是在借酒消愁,就是在等人的模样。一直待到快打烊,他才说要点歌。”
  林樨皱着眉,一副实在受不了的样子,“而且他那气质,真是,太慑人了。今天也是,刚六点他就来了……”
  “他来了?”许稔猛一抬头,眼底是清晰可见的层层血丝,“他在哪儿?”
  他顺着林樨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人还是端着杯血腥玛丽,这会儿却是穿了西装坐得端正,满脸微笑垂着眼。
  像在等一场久别的约会。
  然后他心有灵犀般突然抬起头,跟不远处愣着没动的许稔四目相对。
  夜风涌进,慌张四窜。
  他笑着开了口,那双灰色的狭长眼睛也含住毒剑向他刺来。
  他说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第二十二章  毒刺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大脑会自动把不喜的记忆隐藏在脑海深处,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过那段悲惨令人笑话的历史。久而久之,怕是会连自己都不确信它的真实度了。
  许稔并非这种忆甜忘苦的人。
  他连十四岁时被当时的父亲用板砖拍成脑震荡的那些黑暗都记得一清二楚。可偏偏面前这个人,他是一分一秒也不想记起。
  “陆……琛。”
  “是我。”
  面前那个看起来颇为冷淡的男生答道。
  “你就是新筛选出来的鼓手?”林执笑着上前,伸出手就想与他碰拳,“恭喜你啊!”
  陆琛却像没看到似的,视若惘然,眼都没抬一下,掉头就走,回了架子鼓旁。
  “不是,”林执有点儿尴尬,“这兄弟脾气挺大。”
  “没事。”吴简一旁安慰,“可能人性格就那样吧。但他鼓打得是真好。问了好几届师兄和俱乐部的,指名道姓说破晓没他可是亏大发。至于脾气,你看人家许稔不也是文静性子。”
  许稔正在一旁坐着擦拭手里的琴弦,闻言抬起头望了他们一眼,礼貌笑笑,也没出声。
  许稔能一样吗,林执憋在心里没说出口,许稔一看就只是内向了点儿,相比这位陆琛也温和太多了吧。
  不过人员都已经定了,陆琛的打鼓技术也确实没话说。他边想边拍了拍手,看周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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