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偏差-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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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关铭说,“可以给他买一个新的,这个是我的。”
郑余余:“那你就用。”
关铭:“不习惯。”
郑余余感觉沟通很累。
关铭也有一些非常古怪的坚持,别人送他的东西他都留着,但是很多其实都不喜欢,摆了一堆之后,还不让别人扔,这很像是缺爱的人的毛病。
他和关铭在一起聊天,无论聊什么,总聊不到人生。关铭是一个知道自己怪异的人,也知道自己想法极端,但他和别人在一起,很少会左右别人的想法,如果不能自救,也不拖人下水。
他俩第一次聊对以后的打算,是在正式在一起后的一个多星期,因为正浓情蜜意,也因为必然无法有婚姻和家人的支持,唯一能支撑两个人感情的只有感情本身。郑余余不可避免地对这段关系感到焦虑。
他问关铭:“以后年纪大了怎么办?”
想问关铭到底对以后有没有打算,但关铭说:“上班,咱们得干满二十五年,我还有十八年,你还剩二十四年。”
郑余余爬起来看他的脸,不可置信地说:“你是不是傻的?”
他和关铭思考问题的点总是不一样,关铭说:“我算错了?”
他知道这时候是关铭在开玩笑,他有些沮丧,不希望关铭对这个问题不认真,又躺了回去。
关铭拍着他的肩膀,问他:“能结婚,被人祝福,有儿有女,就一定幸福了吗?”
郑余余抬头看他。
“你身边结婚的长辈,你羡慕吗?”
郑余余一下子被他说服了。
关铭说:“如果被别的东西牵扯到了,而不得不在一起,不是更惨吗?”
关铭想说,世人总是吃着碗里的想要锅里的,永远不知道满足,只为未来焦虑,甚至办不好眼前的事,但是关铭也没有说。但是郑余余能听出他没说的话。
郑余余说:“但如果我们吵架,都没人能劝一下。”
“我劝你,”关铭说,“到时候我肯定挽留你,你信别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相信我。”
郑余余是不怎么信的,至少当时是不信的,只是当做安慰,而且也确实被安慰到了,他确实没有想到,关铭确实来挽留他了,从武羊追到了九江。
他一直把关铭当做是平行时空的刘洁,俩人明明很不像,但是又在某一个层面上非常的像。
现在却觉得,根本一点都不一样。
关铭是一直在摇摆,但总做正确的选择,但刘洁却是一路在伤害别人,伤害自己。郑余余不想居功,夸大自己对关铭的影响,但是他确实觉得,一切的起因都是刘洁从一开始就错付了爱情。
如果刘洁一开始爱上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其他任何一个普通的男人,只要他未婚,也真的珍惜她,刘洁不会像现在这样。
刘洁又告诉郑余余:“我感觉我已经把自己埋葬了,我像是一个卸甲归田的英雄,打了一场没人知道的仗,但我牺牲了。”
郑余余:“你的抛尸地点是——?”
“我自己。”刘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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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也有
第42章 英雄葬礼(四)
刘洁的婚礼初步定在了八月底; 男方年纪大了; 家里早就给准备好了新房,刘洁工作稳定; 相貌也好; 对方很满意,急急地想定下来,就把日子定得很紧。
郑余余回分局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刘洁在打电话,在订摆酒席的酒店; 说出来的几个酒店都名气很大,好像在其中犹豫不决。
她这次认认真真地开始选择敲定结婚的事宜; 事无巨细; 看着非常重视。郑余余路过她,又退回来; 说道:“我有朋友在松江酒店; 你要是订了那儿我可以帮你问问。”
刘洁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回去打电话:“你们家那边定婚庆?那你打算定哪家?预算多少?”
郑余余路过她,感觉像是路过了至少一条街的形形色色的人。
他回分局来见余斌,卢队看见他愣了,又向他身后望了望,郑余余说:“看什么?”
“没什么。”卢队说。
郑余余知道; 他是以为关铭回来了。
果然卢鹏说:“回来干什么?不休假吗?我提前说好; 关铭说了; 不让你见余斌; 想也别想了。”
“凭什么?”郑余余拿话刺他; “他是你上司又不是我上司。”
卢队说:“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不行。”
郑余余:“那我要告你妨碍公务了。”
“你去告,”卢队说,“快去,别耽搁。要什么材料问队里要。”
郑余余怒了:“卢鹏!”
“反了你了!”卢队瞪眼说。
郑余余反身就走:“我去找任局。”
“你回来,”卢队急了,去拉他,“你这样我很为难你懂不懂?你怎么一点也不服从安排?”
“要不你让我见余斌,”郑余余说,“要不我去找任局,任局如果不管,我就辞职,你自己看着办吧。”
卢队和他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能拿捏住他,挥了挥手,说道:“小赵在审讯室,你帮我把他叫出来。”
郑余余便终于如愿以偿了。
进去之前,关铭好像是知道了似的,给他打了个电话。郑余余本来不想接,后来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就接起来了,关铭问他:“在哪儿?”
“家,”郑余余走到楼梯间,说道,“你呢?”
关铭说:“在分局,早上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刚想打就开会,一直开到现在。”
“开什么会?”郑余余问。
关铭:“处分我。”
郑余余:“……”
“什么结果?”
关铭说:“不太清楚,说要看影响,要等量刑之后再说。”
郑余余想:“如果是看影响,那简直就完了,影响小不了,这可是连环杀人案。”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只要不判刑,就都算好结果。
关铭依旧不怎么想聊自己的这些破事,开始问他的伤口,郑余余就伤了胳膊,自己没当回事,天天被问,都是那些话:“有点疼,自己注意着呢,没有感染。”
他说得都烦了,关铭还是每天都问。
最后,关铭说:“别担心,你不要担心我。”
“怎么不担心?”郑余余反问他,“咱们都要将心比心,如果是你,你能不担心吗?你也不像别的人一样,什么都跟我说。你有事就想着瞒着我,我怎么可能放心?”
关铭:“行了,咱们能不能把那件事翻过去了?”
郑余余这才感觉,卢队应该还没跟关铭说他要闯审讯室的事儿,关铭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郑余余说:“我这两天右眼皮总是跳,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真是越来越迷信了,总是一惊一乍的,有点事情没做好,就觉得是不是什么征兆。
关铭说:“你怎么开始信这个了?”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郑余余说,“我还没说我天天失眠呢。你也不需要我什么,我可不就只能天天疑神疑鬼呗。”
关铭被他一句“你不需要我”给惹恼了,骂他:“你说话亏不亏心啊?”
“我他妈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见一句是不是?”
关铭便没办法了,说道:“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我反省。”
“你好好反省吧你,”郑余余说,“我挂了。”
关铭:“?”
郑余余气势汹汹,挂了电话,其实是不想再耽误时间,想去见余斌一面,关铭也实在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他进去之前就能想到,余斌的精神状态可以已经不是很好了,应该很疲惫了,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累,他居然不属于亢奋型。
余斌看见郑余余进去的时候,摇头笑了,再一仰头,仿佛就要睡过去,但是在审讯室,是不会允许犯人睡觉的,让犯人疲惫,是警察的一个手段。
郑余余说:“你想见我?”
“怎么回事?”余斌说,“你们终于认输了?”
“认输什么?”郑余余问。
余斌:“你来见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们,就这么简单,你现在来了,不是认输了吗?”
郑余余:“为什么要见我?”
“高兴,”余斌看着很累,仿佛随时睡过去,说出来的话也不像那天一样每句思考过,“姓关的把你看得那么紧,你不是还来了?我高兴啊。”
郑余余没再说话,等他自己找好节奏再开口。
余斌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关铭是个杀人犯。”余斌说。
郑余余看着他,没有进入他的节奏里。
于是余斌接着说:“你以为我在说张智障的死吗?别搞笑了,根本不是。而且我给你说,我连我杀的人也不算他在他的头上,他关铭就是一个纯粹的杀人犯。”
“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他,”余斌说,“刘连栋判了刑,我爸跑到乡下去喂猪了,那我妈去了哪儿?”
郑余余说:“你什么意思?”
余斌:“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谁没什么事儿会跟他过不去,他要了我家两条命,我折磨他一辈子,这不公平吗?”
“你妈死了?”郑余余说。
余斌:“自杀啊,关铭来我家,告诉我妈,刘连栋杀了四个人,要判死刑,他自己告诉我妈的啊。”
郑余余不可理喻地说:“这事难道他不说就不存在了吗?”
“首先,”余斌说,“关铭说的是,我妈教育失败,才会教出这样的儿子,刘连栋杀人,都是她的错。其次,我告诉你,那人不都是刘连栋杀的,他没那个本事。”
但是郑余余却没有全信他说的话,一个是因为关铭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案情的涉案人员都没什么感情,像这样主观情绪如此浓重的话,不像是关铭的能说出来的,另一个就是,警察很多时候都要因为办案的需要,控制住嫌疑人的家属,关铭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也估计是有原因的。
余斌说:“人民警察身上背了这么多条人命,你爱得还这么火热,真是可笑吧?”
郑余余:“所以你才恨关铭?”
“当然不是,”余斌说,“我不怎么恨他啊,我觉得他有种,他打不死的小强,我挺喜欢她的。”
所以他是个疯子。
“我告诉你吧,”余斌说,“我就是想搞他而已,我对他,比你对他还了解,你信不信?”
郑余余说:“那你真够恶心的。”
“还可以吧,”他说,“我主要是比较用心,不像你们总是吵架。你知道当年你回九江的时候,关铭去机场找过你吗?”
郑余余不知道这件事,他没说,但余斌从他的反应也看出来了答案。
余斌说:“你肯定不知道,因为他都没到机场,半路上他打的车撞车了,他脑震荡住了两天的院呢,和郑长城一个医院,但是连郑长城也不知道,都以为他去找你了呢。”
郑余余说:“是因为你。”
“当然是因为我,”余斌说,“不然谁能这么倒霉?”
郑余余坐在这里,看见余斌,想起了当时自己在武羊的机场,刚刚接过郑老的电话,他一心想走,但是在候机厅等到了最后一刻才登机。在他心里,他不知道关铭已经告诉了郑老他俩的关系,他以为郑老只是作为一个长辈想劝住他,所以根本没有在乎,但如果这个电话时关铭打的,甚至不需要关铭来机场找他,结果都可能是不一样的。
郑余余都不怀疑,他一定会回头,只要关铭挽留他。
关铭是真的不止一次的踏出了这一步,但是他一直到一年后才知道。
余斌说:“我是真的想见你一面,想让你知道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玩弄他的。”
郑余余这才知道,为什么关铭执意不让他见余斌。他第一次经历一场单方面倾听,只有偶尔才会说两句话的审讯,出来之后仿佛天旋地转,手机从半小时前就一直在响,他挂断了,还在响,索性就直接关机,出来之后再开,电话又马上打进来。电话号是关铭的,接起来却是武羊的王明轶。
“诶?接了?”王明轶还挺不可置信,伸长脖子去喊人,“关队,姓关的!郑余余接了!”
关铭过了一会儿接过电话,半晌没说话,郑余余等了一会儿,说道:“说不说?不说挂了。”
“你见到人了?”关铭问。
郑余余:“啊,嗯。”
“算了,”关铭说,“永远说不听你。”
第43章 英雄葬礼(五)
郑余余非要了解关铭; 他一定要让关铭对他像是对自己对他一样坦诚; 因为这是他能不跟关铭生闷气的前提条件,但对于关铭而言; 可能打开心房是一件难事。郑余余主动走出去一次又一次; 非要等到他能坦然了为止。
关铭说:“我觉得你这样做没什么意义 ,这件事我知道了,就只影响我的心情,你也知道了; 余斌的目的就达到了,他影响了我们两个人。”
“我根本不在乎那个余斌; ”郑余余说; “我不在乎他到底开不开心。他之后有的是罪要受,我只是很不喜欢你什么都瞒我。当年咱们俩是因为什么分手的; 你这么快就忘了?”
郑余余觉得; 关铭从心里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什么都不想让郑余余知道,也不想让他来帮忙。他就自己这样活着,自己承担。郑余余是体会过孤独无助的感觉的,他不知道关铭在面对这一件又一件的糟心事之后,回家打开灯后; 看见无人的客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难以入眠。
“好; ”只要郑余余搬出当年; 关铭就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