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彼时第二部-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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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弟弟?燕三牛迅速坐了起来,问:“有说叫啥不?”
“没,就说是您弟弟。管理员说如果您不认识他就把那个人赶走。”
燕三牛平静不了了,站起来说:“我去瞅瞅。”
“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燕三牛走出两步,又回头说:“别跟大娃说。”
“好的。”
燕三牛到门口换了外出的鞋,脚步匆匆地出去了。小区的面积大,燕飞他们的别墅又在小区的最里面,燕三牛走了有快二十分钟才走到门口。跟门卫打了个招呼,在门卫的指引下,燕三牛看到了蹲在门口花圃边的人,这一看,他的心有一瞬间的揪紧。
那人一直注意着大门的方向,看到燕三牛出来了,他缓缓站起,难堪地低头喊了声:“三哥。”是燕四牛。
燕三牛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怔怔地看着那个熟悉的陌生人,十几年没见了,燕三牛的心里涌上一股酸楚。慢慢走了过去,他闷闷地唤了声:“四牛。”原本是关系最好的两兄弟,如今面对面站着却犹如是陌生人。在燕四牛彻底断了和他的联系之后,燕三牛就再没见过这个兄弟了。算起来,有十六七年了。这个弟弟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老了许多,也没有了那时候的意气风发。燕三牛脑袋里止不住地又响起燕四牛最后给他写的那封信——
【哥,对不起,我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不想再过那种要看人脸色的苦日子。我知道我忘恩负义,但我不能失去晓娟,不能失去现在的生活和事业,对不起,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吧。这两千块钱,你收着,我知道这补偿不了你对我的付出,但哥,你应该能理解我的难处。以后,就不再见了……】
燕三牛的心窝揪痛,他捂着胸口走到花圃边坐下,没有看惴惴不安的燕四牛,只是低声问:“你咋来了?”不是早就断了跟家里、跟他的联系了吗?”
燕四牛慢慢坐下,过了半晌,他突然捂住脸痛哭了起来:“三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燕三牛不吭声,咬紧牙关。燕四牛哭着忏悔,忏悔自己忘恩负义不是东西;忏悔自己学了那么多的知识却连最起码的做人的道理都丢了;忏悔自己在得知家里要征地后还厚着脸皮让老婆去跟三哥要钱。他一声声地忏悔,燕三牛盯着自己的双手沉默,心痛地沉默。他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只是以为。当再次面对这个弟弟时候,燕三牛的心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供这个弟弟读了七年的书,到头来得到的却是一封断绝关系的信,那种心寒的痛只要冒出来就足以疼死他。更别说断了关系十几年的亲弟弟唯一的一次联系竟然为的是征地的钱,要不是有他的儿子在,燕三牛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这些所谓的亲人给逼死。
燕三牛是老实、是软弱、是不聪明。但这一刻,他看得清楚。燕四牛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日子过得不好。他知道儿子对燕四牛做了什么,他也不是没有劝过。亲人可以对他绝情,但他却做不到对自己的亲人绝情。跟儿子说了几次,儿子只是说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不要担心,燕三牛也就不去想了。如今看来,燕四牛的日子可能是过不下去了,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他断绝了十几年关系的三哥。
三个一直不吭声,燕四牛更觉得没脸,哭声渐渐低了。燕三牛这才开口问:“你来帝都,几天了?”
燕四牛嗫喏地回道:“有,有快,半个月了……”绞着衣服,他低着头说:“我只打听到,你住在这附近,不知道,确定的地方,我就一家一家地找。昨天下午,我看到你从这里出来……”
燕三牛喘了口气。昨天下午他出来到附近的超市买白糖,家里没糖了。微微点了点头,燕三牛又问:“你现在,住在哪儿?”
燕四牛的脑袋更低了,过了会儿,他才蚊子般的声音回道:“住在,天桥下……来之前,他想好了许多怎么求三哥原谅的话,而在看到三哥弯曲的脊背后,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燕三牛搓了搓膝盖,深深吸了两口气,哑声说:“你在这儿等我会儿。”说罢,他站了起来,燕四牛下意识地抓住他,又要哭了:“三哥,我对不起你。”
燕三牛这才看了眼憔悴的弟弟,他握住弟弟的手腕把他拽起来,然后拉到门卫处。跟管理员说让他弟弟在这儿坐会儿,他回家拿点东西,安置了心慌的弟弟后,燕三牛往家走,只不过他的背似乎更驼了。
回到家,燕三牛换了鞋沉默地上楼。来到燕翔的房间门口,他开门进去。燕翔中午不回来,他和妻子要休息就在燕翔的房间。田晚香睡着,燕三牛打开燕翔书桌的一个带锁的抽屉,田唤香被房间里的动静弄醒了。睁开眼就看到丈夫在拿钱,她纳闷地问:“你要买东西去?”
燕三牛的动作一顿,见妻子醒了,他沉闷地说:“四牛,来找我了,在小区外头。”
“啊?!”田晚香立刻坐了起来。
之前从银行里取出的两万块零用钱燕二牛就放在这边。期间花了一点,燕三牛留下五百块急用,他把剩下的一万多块钱都塞到了口袋里。把抽屉锁好,他对妻子说:“四牛来帝都半个月了,天天睡在天桥下,我不能不管他。要不是过不下去了,他也不会来找我。这件事我跟大娃说,你别说。”
田晚香抿抿嘴,提醒丈夫:“你要管我不拦你。但你得替大娃想想。咱家的事他麻烦岳邵他们够多的了。”
“我知道。”燕三牛点点头,“我先出去了,你起来吧,一会儿娃们该醒了。”
“嗯,我起了。”
燕三牛出门,又回头说:“你别跟大娃说,回头我跟他说。”
“……嗯。”
看着丈夫离开,田唤香长叹一声。她是怪燕四牛的,但更多的是替丈夫不值。她嫁给燕三牛的时候燕四牛已经快硏究生毕业了,后来没两年燕四牛就跟家里断了关系。之后丈夫的背脊就越来越弯。田唤香又何尝不知丈夫心里的苦。下床,到窗边看着丈夫出了院子,田唤香有点想哭。
燕三牛出来时又叮嘱家里的保姆千万不要告诉大儿子燕四牛来找他的事情,然后他揣着钱到了小区门口,燕三牛还没走到门卫处燕四牛就急急地从里面出来了。燕三牛把弟弟带到小区的一个僻静的角落,从口袋里掏出钱。
“哥。”燕四牛羞愧得无地自容。
用力拉过燕四牛握成拳头的手,燕三牛把钱塞到他的手里,闷声说:“你回去吧。你的事哥会帮你解决。”顿了顿,他忍不住说:“四牛,你得记住,人一辈子不是只有钱就够了。你钱再多,买不来感情、买不来亲情。家里穷,是拖累了你,但没有咱们这个家,又哪来的你?先不管你对我这个当哥哥的咋样,就说爹娘爹娘含辛茹苦养大了你,可你侍奉过他们一天没有?就是他们过世,你这个做儿子的都没回来,你太不孝!”
“哥……”燕四牛哭地跪下,他没脸,太没脸。
燕三牛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亲人说过一句重话,他老实、他木讷,再多的苦再多的怨也只会埋在心里。燕四牛这种时候来找他,为了也不是要见他这个哥哥一面,燕三牛心里多年的苦闷再也压不住了。
“你娶了媳妇忘了爹娘,为了自己的前程连最起码的良心都不要了。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哥,但你咋能说不要爹娘就不要了?!”
“呜……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燕三牛的眼眶红红的,这也许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训斥自己的弟弟。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燕三牛把燕四牛拽起来,说:“你回去吧。爹娘已经不在了,你再怎么哭也晚了。回去好好跟你媳妇过日子,好好教育你的儿子,不要让你的儿子长大了像你一样忘了本。你在单位里好好做事,努力做人,今后你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回去吧。”
“三哥……”燕四牛哭得泣不成声。
燕三牛拍拍他:“回去吧。以后好好做事,踏踏实实地往前走,不要总指望着别人来关照你、提拔你。你自己有本事了,到哪都能混口饭吃。”
“都是我的错……”燕四牛泪眼模糊地看着三哥,他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这位老实的哥哥。
“回去吧。”燕三牛忍着心口的疼痛,说:“你的事,哥会跟人家说,走吧。”说罢,燕三牛转身就走。身后,燕四牛重重跪下:“三哥!”
燕三牛顿下脚步,接着又迈出。没有看燕四牛,他头不回地走了。在他的身后,燕四牛给他磕了三个头。他知道,三哥不会原谅他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除了怪他自己,他怨不得别人。一直到燕三牛蹒跚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燕四牛才站起来,悔恨万分地离开。他知道,他这位三哥以后再也不会来见他了。
回来后的燕三牛没有进屋,而是坐在院子里一个人忍受燕四牛的出现带给他的那些被他死死捂在心底的伤痛。一直担心着他的田晩香看到丈夫在院子里抹眼泪,心里难受极了。恰好小馒头睡起来了,在找爷爷,田晚香告诉他爷爷在院子里,给他打开门。
“爷爷。”
心口疼的燕三牛听到小馒头的叫声急忙擦擦脸,抬起头。小馒头嘟着嘴跑过来抱住爷爷:“爷爷不夫(哭)。”
燕三牛勉强笑笑:“爷爷没哭没哭,小馒头睡醒啦。”
“嗯嗯。”小馒头拍拍胸口,扶着爷爷垫起脚尖亲爷爷,燕三牛的眼泪夺眶而出。小馒头一看爷爷哭了,嘴角向下撇了撇,“哇”地一声也哭了。燕三牛吓坏了,急忙抱住他:“小馒头不哭不哭,对不起,爷爷吓着你了。”
“爷爷不夫……啊……爷爷不夫”
“爷爷不哭,对不起,爷爷不哭。”
爷孙俩在外头哭做了一团,小馒头的哭声直接传进了房间里,刚刚被保姆抱出来的四个小家伙被传染了,张口就哭,顿时,别墅内外哭声一片。
迷迷糊糊中,燕飞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揉揉眼睛,醒了。哭声似乎是从外面传来的,燕飞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迅速下床。跑到窗边往外一看,就看到父亲抱着小馒头,小馒头在哭,而站在父亲身边的母亲也在哭,燕飞心慌了,拔腿就往外跑,顾不上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四个孩子在屋里哭,小馒头在外头哭,从楼上跑下来的燕飞跑到院子里一看父亲和小馒头都在哭,他吓得手脚都软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田唤香擦着眼泪不敢回答,燕三牛只道:“没,没事,爹吓到小馒头了。”
小馒头哭得好不伤心,告诉爸爸:“爷爷,夫……哇啊……爷爷不夫……”
燕飞拧眉:“出什么事了?爸!”
燕三牛不敢看儿子,怕儿子知道后更气燕四牛。家里家外哭做一团,父亲又明显在闪避,燕飞一看就知道父亲有事了。他下令:“都回屋去。”
燕三牛还是有点怕儿子的,牵着小馒头的手带他回屋,燕飞扶着田晚香随后。在客厅坐下,燕飞先把五个孩子哄得不哭了,然
后问还在抽泣的小馒头:“馒头,爷爷是不是哭了?”
小馒头点头:“爷爷夫……”
燕三牛低着头不敢看儿子。燕飞擦擦小馒头的泪,哄道:“小馒头,爸爸跟爷爷去你睡觉的房间里说事情,你在客厅和弟弟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要爷爷。”
“小馒头乖,奶奶陪着你。爸爸和爷爷就在你和弟弟们睡觉的房间里,不走开。爸爸要问问爷爷为什么哭,小馒头不想知道吗?”
小馒头还想不到那么远,看看爷爷看看爸爸,他松开爸爸的手:“爷爷不粥。”
“嗯,爷爷不走,爷爷和爸爸就在那边。”燕飞指了指婴儿房的方向,亲亲小馒头:“小馒头乖啊,爷爷一会儿就来踣小馒头玩。你和奶奶还有弟弟们在客厅里玩,好吗?”
小馒头不情厚地点了点头。燕飞看向父亲:“爸,你跟我来。”
“爹,爹没事。”燕三牛不敢去。
燕飞走到父亲跟前直接拽起父亲,想着儿子怀孕了,燕三牛也不敢挣扎,就这样被儿子硬拽走了。小馒头不放心地跟在后头,看到爷爷和爸爸确实没有走远,他才放心地折回客厅。
门一关,燕三牛抖了下,不敢抬头。燕飞把父亲拉到沙发前按坐下,他拉过椅子坐在父亲面前,问:“爸,你不说我也会去查。等我查出是怎么回事我会更生气,你不如亲口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冷静点。”
父亲不告诉他出了什么事要么是为难,要么是怕他不高兴,燕飞可以肯定是后者。为难的事情父亲绝对不会这么伤心。
燕三牛两手在膝盖上搓来搓去,好半晌后,他低低地说:“大娃啊……你四叔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