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贪欢-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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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这些天总爱来蹭吃蹭喝,偶尔是午餐,偶尔是晚餐,他自备筷勺餐盒,粉色的HELLOKITTY和蓝色的哆啦A梦。唐欢颇想嘲笑一下他的审美,又觉得审美是主观因人而异,理应尊重,不可奚落,只好一本正经,默默欣赏这翩翩公子端着个BLINGBLING的大脸猫头。
他多瞅了那猫几眼,谁想翌日李景送了他一套,笑嘻嘻道,这是他的珍藏,限量版的,作为出院休养,乔迁新居的礼物。李三十分豪爽,使用一套,展示一套,备用一套,封存一套,他有好几套呢,有钱任性随便送。
开饭时分,唐欢和李三一人端着一镶满钻的大脸猫等着李崇盛饭,唐欢乖乖的仰脸瞧李崇双手举起了餐盒,默默的脑内出满屏的弹幕。
半碗黏米饭下了肚,唐欢又舀起块炖的稀烂的牛腩,曾亦华不请自来的进了屋。放下勺子,唐欢用餐巾擦嘴,熟练的控制着电动轮椅的转向,他以为曾亦华是因李衡而来的。
曾亦华果然是因LEO而来,可跟他唐欢无关。
直勾勾的盯着李崇,她嘴唇在哆嗦,手臂在颤抖,泪光在闪烁,曾亦华猛然捉住他的胳膊悲愤的哭喊,为何不救你大哥。
只有他配型合适,为何要反悔,亲兄弟,他竟然让李衡等死,她哀嚎着,声嘶力竭捶打李崇的胸脯。
李景拍桌而起拉扯开曾亦华,骂她神经病,后者也真疯魔的跪地哀求,求李崇给李衡一个肾,给他一条活路。
按着遥控板,唐欢缩在轮椅中,怔怔地看曾亦华哭,看李崇被抓扯着衣襟回了头,他看着他,那眼神似包含万物的复杂,又如一无所有的空洞。
对视数秒,李崇挥肘摆脱了疯狂的曾亦华,他俯身抓住他轮椅的后把手,一言不发的快速转身,唐欢被推进中厨,面无表情的,李崇从外面关上了房门,透过玻璃,唐欢看到李景正把曾亦华往外拖,而那个管家乔也帮着李三抬起了曾亦华的脚往门外送。
山呼海啸般的混乱戛然而止。
李崇、李景、曾亦华和乔尽数离开,房间恢复了安静,安静的像鬼宅坟冢。唐欢打开了房门,餐厅里李景的座椅歪倒在地,他是站在李崇那一边的,不愿意李崇捐肾,所以激动的冲到了前头。
你又是站在那一边的呢?
控制着轮椅,唐欢上了二楼,李衡的琴房,入住两日,他没敢贸然的进屋,他是客,不在的人才是主。握住把手,唐欢打开了房门,他下意识的眯了眼,阳光正对着直射,照耀着他的脸,带来了瞬间的恍惚。
房间里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光芒织就的纱布——那三角钢琴和琴凳和他梦里的一样,锻黑色的斯坦威,漂亮雅致,能发出最美的音符,只是没有LEO。
再不会有李衡了。
扶着那架钢琴,唐欢落了泪,为李衡,为自己,为不能实现的梦,为昙花一现的短暂幸福,为痴迷无望的等候,为命运的残酷和不公,八年残障,他正值壮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本该是最好的时候。
抬手砸上琴盖,唐欢放声大哭,太阳穴鼓胀,心如刀搅,是真正的地裂山崩。他无法再思考,只有绝望和痛苦,直到有人执着毛巾送到他眼前。
擦擦脸。
姜医生,唐欢抓住了他的手,抽搐着,他这才向家庭医生确认,李衡的情况。
李衡会死吗。若不植肾,他还能活多久。
脱口而出的追问,无法收回口中,唐欢在一瞬间明白了李崇的眼神,他回首对视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惶恐、绝望、无助和痛苦。
姜扬没有回答,他只是躬身出手做出防御的姿势,唐欢狐疑的瞧着他,脑后是一阵风,两眼一黑,唐欢从轮椅上滚了出去,是李三给了他一脚。
李景操起琴凳要砸他,姜扬从背后拧住他的胳膊,他让他冷静别冲动别乱了阵脚受人摆布,他骂他养不熟的狗他愤怒的质问,他是不是想让李崇死,换李衡活。
若有这心思,他非弄死他不可!
我没有!
下意识的,唐欢握紧了拳头,他砸着地板否认,仿佛把刚死掉的心千锤百炼再复活——他知道割掉一个肾不会死,但绝不会好过,再无健康,很难长寿。
他没有资格和立场,曾亦华也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脱胎落地,那就是李崇的,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动员逼迫。
李崇呢,唐欢觉得头脑快炸裂了,李三逻辑混乱的叫他心生惶恐,仿佛李崇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李崇这就被迫动移植手术,仿佛在琴房悲痛李衡是他不可饶恕的罪过,仿佛曾亦华是代表了李氏满门来说服。
他不信李崇会如此脆弱,他不信病痛会把李家逼到这等境地,要用一个人的健康换另一个的存活,可回想那对视时分李崇的眼神,好像李景的逻辑也没有错,回想曾亦华的狂躁绝望,好像他们无旁路可走。
双肘着地,拖着两条残腿,唐欢绕开钢琴,躲开纠缠在一起的姜扬和李景色,快速爬走,他挪出了了琴房,顺着斜坡,头朝下蠕动着爬向一楼。
李崇!
唐欢大喊着,只唤来了糖葫芦。
第91章 割爱(上)
大金毛扑到他跟前,嗷嗷呜呜,用脑袋抵着他的胳膊,拱到他怀里,不让他失去平衡往下梭。
李崇不在楼里,唐欢更慌了,借力糖葫芦,唐欢挪到了一楼的门厅,他没办法开那大门,便跟着糖葫芦钻了狗洞,刚伸出脖子,一双长腿出现在狗洞外头。
唐欢昂起头瞪大了眼,是李崇。
张了张嘴巴,唐欢啥也没说,李崇一脸平静的伸出手,好像曾亦华并没有来过,好像李景姜扬在楼上没响动,好像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
李崇抱着他进了屋,唐欢被小心翼翼的放上了沙发,李崇找来个医药箱,用棉签酒精涂他磨破的手,举起火辣辣的双手,唐欢捧住李崇的脸,不管不顾的凑上去,这不是索吻,是缠绵的侵犯,温柔的进攻,唐欢咬了李崇,还把舌头拱到对方嘴巴里,像把一切都融入对方呼吸的节奏。
湿漉漉的亲吻终于结束,唐欢保持着双手的动作,鼻尖触碰鼻尖他哽咽道,他声带的伤没法子痊愈,自己的嗓子他最清楚。
像一头倔强的小牛,唐欢用额头顶着李崇的眉心,低语似无声的气流,说话没关系,但唱歌不行,太勉强了。
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你看我,声带坏了就……
没有身份,缺乏立场,毫无资格和权利,但唐欢还是无自知之明的掺和了李家的家务事,双手抚过李崇的脸颊脖子,搂紧了李崇的后背,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他听清了对方的心跳,乱的不成样子,他听着自编的谎言,内心苦楚。
李崇的选择只该是他未来的因,不应是他放弃的果,裁决判定的双方逆了位置,理智和情感在争斗博弈,可李景的质问让唐欢维系不了心中的天枰——楚河汉界上没有第三方的卒子,他若沉默便等于告诉李崇,他指望着李衡康复,他等着他用血肉换他圆梦。
他没那么蠢,更没那么残酷。
他怎么敢,怎么忍心。
怎么舍得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生死有命,李衡与他,注定是无果的追索,他唐欢没那个运气,只当做了一场梦。
不要犯傻,不要捐,不要听你妈的。
后腰上的手臂在用力,箍的唐欢快折了脊柱,然而李崇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松开了胳膊,他凝视他的脸,然后转向了通向二楼的斜坡。
不知何时,李景和姜扬已站在楼梯口,李崇起身招呼走了姜扬,李景居高临下的望向他。李三恢复了唐欢最初见他时的模样,带着漫不经心的傲慢,笑得带了点凉飕飕的气息,他发出了警告。
你给我老实点。
十五分钟前,李景尚摸不清曾亦华的路数,逼李崇给李衡捐肾,这闹得是哪出?割了再装回去,太他娘的奇葩了!
直到李崇告知他唐欢接近的初衷。
他喜欢李衡,李景看着李崇流露迷惑而凝重的表情,那种喜欢的程度,他不知如何形容。他处心积虑就为了追随LEO,他也是才知道的。
李景长吸了一口气,心头绞痛,他听到自己的问话都带上了哭腔,是圣诞节第二天么。
他看出来李崇喜欢唐欢,但没料到已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连背叛都算不上的表白竟让李崇完全失控,而他的安危是之后一切变换更替的源头。
李景那装满各式剧情的脑子一点就通透活络,曾亦华联络上唐欢,这本就是歪打正着,她循序渐进、步步为营,未见成效索性脸面身份都不顾,撒狗血放起狠招了!
他那可怜的二哥,对方在穷途末路顺手捻起的棋子,是瞄准他心窝的枪口。
他绝不能让这双刃剑倒戈!
李景撒腿就跑,回楼找唐欢,坑蒙拐骗也好,恐吓威胁也好,这件事情上,唐欢绝对不能站到李衡那边,连沉默站队都不能接受!
唐欢的表态李景十分满意,嗓子坏掉了,一辈子不唱歌,太PERFECT,漂亮极了!
得意洋洋的,李三给自己点了个赞,他无视了对方通红的眼窝,他知道他哭过了,他知道他在琴房悲痛哀嚎——连姜扬都流露出同情悲哀的神色,在他自断后路递投名状的时候,在他彻底放弃李衡的时候。
李景遂了心愿,李崇却在房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垂手拿起书架上厚厚的攻略,他转向姜扬开了口,这个游戏叫仙剑,他见唐欢玩过,他也玩过,他以为了解对方的兴趣,善待对方的小狗已经是爱屋及乌。
他以为这就是喜欢了。
他知道李衡对唐欢的意义,他知道绝望的滋味。可他还是选择让对方痛苦,昨天他跟父亲请示,希望宣布李衡的死讯——曾亦华步步相逼,唐欢上钩而不自知,他须得釜底抽薪,以免夜长梦多。
他嗓子没事儿,用一个肯定句,李崇把事实重复,姜扬告诉过他,唐欢的声带没有损伤,不会影响他唱歌。
姜扬没有接茬,他知道李崇只是需要一个听众,保持沉默,且以后也缄默——就像他对待LEO。
他嫉妒苏临,他羡慕李衡,他以为这就是爱了。
爱是什么?
姜扬没能替李崇解惑,因为后者有瞬间的动容,他若也是李衡该有多好啊。
姜扬垂下眼皮,他实在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和心绪面对此刻的李崇,再复对视时,前者目光灼灼,似闪烁不灭的火种,似流淌不歇的水波,他说,姜医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抱着糖葫芦,唐欢疲乏的昏昏欲睡,他太累了。而大狗仿佛是知晓他的意图——它盘在他边上,充当忠实的靠枕。待李姜二人来到起居室,一人一狗已相拥着睡着了。
先醒过来的是糖葫芦,它睁开了眼,翘起了尾巴,下意识的李崇掌心向地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让它原地不动——唐欢正搂着狗脖子当枕头。
姜扬看那狗乖顺的趴地一脸憨萌,看李崇取来了羊绒小被单盖上了唐欢的腰腹,自感多余的姜扬推了推镜框,他还是先去小景那边,等人醒了再检查,站姿训练今天先免了。
姜扬离开了小楼,他摸出电话,向李勋报备,曾亦华的孤注一掷彻底失败了。可这并不意味着结束,沿着石板路,姜扬慢悠悠的望向天幕,今天是个大晴天,在他看不到的高空,云层堆积,水汽汇聚,明晚的降雪在酝酿之中。
李勋再次问起了唐欢的状况,姜扬如实的回复,他很好,没有什么可担忧。
他担忧的是李崇,因为他说无能为力,爱莫能助。无需人担忧的唐欢正做着惆怅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悲愁凄苦的风,吹的他冷极了。裹着那床羊绒摊子,唐欢醒了,醒来的瞬间,一切竟是热的,左边的糖葫芦暖烘烘,右边的李崇更似火炉,火炉长手长脚的搂着他的腰,好像把他当成了暖身的火炉。
回床上去睡?
火炉又变身大猫,像用并不存在的胡须,蹭他的额头,迟疑一瞬,唐欢坦言不能再躺了,他睡的腰酸背痛。
大猫伸出爪子,钻进他裤腰转动按摩,大猫搂着他,他搂着狗。
唐欢在瞬间忘记了伤怀,念起了家中的糖醋排骨,他搂他,他搂它,这才像一家三口。
肖邦在翌日送来了糖醋排骨。
排骨仔的体型已然趋于成熟,是憨头憨脑的大男孩一个。男孩和大叔再次相见,气氛和初遇不尽相同,排骨仔这回儿没顶它的屁股,糖葫芦也没霸占唐欢的裤脚。
两狗分食了各自的饼干,又凑到一处玩公仔和皮球。
肖邦看唐欢毫无困难的饮食,问他腿伤痊愈的如何,目光掠过一侧的斜坡,肖邦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这不是临时构建的结构,这里曾有残障常年居住。
你见着李衡了,平抚过唐欢腿上的羊绒毯子,肖邦低声询问,这是李衡的房子?
没见着。
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