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西泮-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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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婷婷是对我有怨气，刚开始我的确太惯着她，那时候经常去云城看望她，给她钱，给她买东西，和老师叮嘱要照顾她……”
　　黑暗像是一种保护色，让他有些松懈，也不知道怀中的人有没有听，他只是单纯想说。
　　“后来我不太去了，叫许弋代劳，她就不高兴，她可能是把对我的情绪发泄在你身上。”
　　宋槿书没动，也没说话，有些疲累地在他怀里闭上眼，他感觉到他的吻又落在他脸颊鼻尖，但仅此而已，他没有其他动作，就这样抱着他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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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一大早，穆千珩敲开隔壁套房门，把许婷婷给叫到了客厅。
　　“今天我有工作，你可以赖着你槿书哥哥。”
　　许婷婷不屑撇嘴，“谁要赖着他了？你以为我稀罕？！”
　　她之所以黏着宋槿书是看不惯穆千珩和宋槿书在一起，现在摊牌闹开了，继续粘着有什么意思。
　　穆千珩说：“我要你和他道歉。”
　　许婷婷说：“不可能。”
　　穆千珩看向许弋，“今天海关我自己去，你把她送回云城。”
　　“……”
　　许弋在旁边愣了，许婷婷火大地说：“你这么护着他，有没有想过你未婚妻！”
　　穆千珩盯着她，“我不需要你和我说教，我和宋槿书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也不是我的情人，更不是什么第三者，我不许你那么说他，许婷婷，你很清楚我为什么资助你，要是有点脑子就该清楚我对你的忍耐不是无底线。”
　　许婷婷又生气又难过，“怎么，我说他一句，触你底线了吗？”
　　“对。”
　　他答得太快，她还愣了一阵，眼圈就红了，他又道：“在我跟前流眼泪没用，今天之内和他道歉，不然我和你二哥都不会再去看你。”
　　穆千珩走了，许婷婷在自己房间里想了好一阵，到快中午的时候去找宋槿书。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前因为胎记被孤立过，她是个很早熟的孩子，人情世故那些她不是不懂，她只是不想用那些对付穆千珩，可现在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得不低头妥协，她其实也害怕他真的以后不资助她了，那她高中毕业上大学都是问题。
　　宋槿书刚刚说通许弋打算去海边，许婷婷出门见两人要走，别别扭扭地跟上去了，宋槿书看到了也没说话，只是气氛明显怪异，没有昨天的热络，两个人都不说话。
　　曦城海边也分很多区域，有做进出口的码头区，有兴起旅游的游览区，余下未开发的一些区域住着渔民，许婷婷本来在车上听见去海边很兴奋，但竭力沉着脸没发表意见，到了地方她下车痛悔不已，宋槿书选的什么破地方。
　　她以为要去景区，结果最后来的却是那些渔民居住的地方。
　　这里的海滩其实比较荒凉和落后，渔民搭建了一些简易的房子住着，海面上有大大小小的渔船，许婷婷意兴阑珊，看宋槿书走向海边，她问许弋，“他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啊？什么玩的都没有。”
　　许弋也不懂，“你可以去问问他，先生不是还让你给他道歉呢？”
　　许婷婷噘着嘴，“我才不道歉，我没有做错什么。”
　　许弋问：“你到底干什么了？”
　　穆千珩就没对许婷婷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是头一回。
　　许婷婷嘟着嘴，低头小声说：“我就说他是第三者，本来就是嘛，还不让人说了……”
　　许弋沉默了会儿，说：“你还是去道歉吧，你槿书哥哥根本不是自己乐意跟着先生的，是先生不愿意放手。”
　　许婷婷愣住，“为什么？大哥未婚妻可是当红的小花！那么漂亮。”
　　许弋想了想，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你会遇到很多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但是真正能陪着你说话的没几个，能理解你听懂你说话的也没几个，这和人好不好都没有关系，你槿书哥哥对先生来说可能就是这样的人，我没见过他对谁这么重视，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宋槿书，先生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许婷婷觉得好像听懂了，但又好像没听懂，许弋继续道：“你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被人孤立，没人乐意和你说话，你心里多苦他们也不懂，那时候你什么感觉？”
　　许婷婷低下头，她觉得那时候很孤独，她小声说：“可那是大哥啊，他那样的人，会害怕孤独吗？”
　　许弋笑了，“是人都会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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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入冬，但是天气好，万里无云的晴空下，湛蓝的海面很平静，宋槿书在海边慢慢走，虽然对于许弋依旧跟着他这一点很不舒服，但看到海心里也舒畅了些，在一处看到有渔民做了一半的船，他停下步子来。
　　渔船有大有小，最小最朴素也最古董的便是这一种，只能在近海游荡，远的地方去不了，上面最多坐两个人，材质除却简陋的铁皮就是木板，他仔细观摩一阵，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许婷婷过来了。
　　他略有些惊讶，但没说话，静静看着小丫头靠近。
　　许婷婷站在他跟前，别扭问了句，“为什么要来这里啊，都没人，也没有游乐项目，有什么好玩的？”
　　他说：“你要是想玩，可以去景区。”
　　“可是二哥要跟着你，没人带我去。”
　　“……”
　　他沉默了几秒，最后没办法地道：“走吧，带你去景区。”
　　刚走几步，许婷婷却停下来，“你喜欢这里吗？”
　　他也停了，“嗯，这里没有景区那么吵闹。”
　　“你不喜欢热闹？”
　　宋槿书头发被海风吹的有些凌乱，他伸手理了下，“热闹代表人多，我不喜欢人多。”
　　许婷婷话题绕不到重点上，自己有些心急，也拉不下脸直接道歉，最后说：“我不是故意的。”
　　宋槿书一怔。
　　“以前我觉得大哥很厉害，也很完美，”许婷婷别过视线看着海面，“可能是我把他想的太好了，所以现在有点儿接受不了他这样，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什么情况，我那么说，对你太苛刻了。”
　　宋槿书这才听出来她这是在道歉，只是十分迂回，他淡淡笑了，“我以前也觉得他挺完美的。”
　　许婷婷松了口气，“我也想过了，其实我没必要说那么多，他是肯定不会听我的，至于你吧……”
　　她顿了顿，“反正你又不能像夏绯云那样嫁给他，再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了很多年，你也挺可怜的，得不到人也得不到心，我说你也没意思。”
　　宋槿书先是觉得这小丫头可能道歉是假，戳心才是真，但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他有喜欢很多年的人？”
　　许婷婷得意说：“你不知道吧，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少。”


第109章　
　　宋槿书顿时心情更沉重，那男人曾经说夏绯云是穆家大少爷穆子寒的未婚妻，他被迫接受了整个不属于他的人生，如果他真有喜欢的人，大概也是被迫放弃的，他心口闷得厉害，缓缓转过身看着海面，他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赎罪。
　　他脑子有些空，带着近乎自虐的情绪问许婷婷，“他喜欢的是谁啊，你认识吗？”
　　“不认识，”许婷婷回忆，“是他高中校友，我怎么能认识？他拿这个做反面教材告诉我不要早恋，说早恋都没好结果，还说他那时候就是年龄太小识人不清，被那个人的表面给骗了，叫我不要被这些小男生欺骗。”
　　宋槿书耳边听见海风的轻响，和自己的心跳，他觉得不该继续挖掘下去了。
　　但是，高中校友……
　　他那时候是没听穆千珩提过除了江苒以外的女生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在他进了少管所之后的事情，可是那时穆千珩高三，高中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脑子有些混乱，手扶住额头，“高中喜欢的人喜欢不了多久的，你怎么就知道他喜欢了很多年？说不定他现在喜欢夏绯云呢。”
　　许婷婷摇摇头：“他和夏绯云婚约很早就有了，但是去年的时候他肯定是还喜欢那个人的，那时候他经常来看我，我好奇嘛，缠着他问过啊，那个人的事情，他全都记得很清楚，他高中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就连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那不是忘不掉，他肯定是一直在回想，而且他提到那个人，话都会比平常多一些，虽然嘴里说那个人骗了他，但我觉得比较像是因爱生恨，就算恨也是很在乎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线有些嘶哑：“你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
　　“不知道，”许婷婷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海面上的渔船又回头，“不过我知道那个人散养一条流浪狗的名字，叫船长，还咬过大哥呢……”
　　后面的话，他听得不太清楚了，海风吹得眼睛有些疼，他忽然弯身蹲下去，手覆住额角，微微发抖。
　　——他说他识人不清，被那个人的表面给骗了。
　　他这一瞬忽然想起曾经和Jade说过的话来：
　　他问他，“喜欢的对象，你有吗？”
　　——“很早以前有一个。”
　　“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不可能了。”
　　“为什么？”
　　——“他做错事。”
　　“什么事，很严重吗？”
　　——“嗯，很严重。”
　　他蹲在沙滩上，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他当时还以为他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许婷婷见宋槿书这样吓了一跳，蹲他身边，“你……你怎么了，你别哭呀……就算没那个人也还有夏绯云，怎么也轮不到你，你哭有什么用…你一个大男人的…别哭啊……”
　　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像安慰，见宋槿书肩头发抖她顿时怕了，有种闯了祸的感觉，她来道歉的，结果把人惹哭了，穆千珩肯定要发脾气，她说：“我刚刚那都是胡说的，胡说的！那个人是我编的，为了让你死心，你别难受了……”
　　宋槿书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溢出滴落在沙滩上，他没办法将眼泪忍回去，这一瞬他想起很多很多从前的事情。
　　想起阳光和煦的午后，临城二中后院的台阶上，他和穆千珩一起喂船长，想起他对他说，要他多照顾江苒一点，想起他说，槿书，这是我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想起江苒甩开他的手，说宋槿书，我不想像你一样。
　　他竟哭出了声，他想起在台上读检讨时手中被吹散的检讨，想起抬眸时候对上穆千珩那双充满憎恨的眼，想起长长的铁轨上血肉模糊的一大片。
　　想起很久以前，妈妈每一次发病打他，时常对他说，宋槿书，你毁了一切，如果不是生下你，我根本不会过成这样子……
　　每个他所爱的人，都告诉他，他毁了一切。
　　然而那时，他所做的事情只是生存，他只是想活下去，要钱也是为了好好活着。
　　他那时候明明对他动过心的，原来他们本来有机会的，他那么信任他……
　　可他为什么没能拦住江苒，为什么要去替罪？
　　他太贪心了，他以为拿到钱生活会变好的，那一点点贪欲让他毁了一切，不光毁了穆千珩很多东西，也毁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就是个错误，好好活着这种想法本身可能就是错误，他不知道这样破败的苟延残喘的人生有什么意义，所有美好的有价值的东西都被他自己亲手毁了。
　　宋槿书压抑的哭声让许婷婷完全慌乱了，她有些无措地蹲在旁边劝了会儿，“你别哭了，再哭眼睛肿了……大哥肯定会怪我的，我那些都是瞎说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她听见宋槿书声音含混地说了一句话，愣了下，凑近才听见宋槿书又重复一遍——
　　“我为什么没能拦住她……为什么……”
　　这一回她听清楚了，却没听懂。
　　…………
　　穆千珩这一天似乎很忙，回到酒店已是深夜。
　　回来先和许弋交代了一些事情，这个过程里没见许婷婷，他要回隔壁时问了句：“那丫头呢？”
　　许弋讪讪的，许婷婷是在躲穆千珩，小丫头觉得自己闯祸了，许弋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宋槿书今天从海边回来，眼睛红肿得厉害，他也没胆子和穆千珩说太多，牵扯到宋槿书，穆千珩可能会发脾气，他说：“她已经睡了。”
　　穆千珩问：“她今天没惹宋槿书生气吧？”
　　许弋觉得好难回答，但他拿许婷婷当妹妹，多少还是偏袒的，说：“没有吧，还一起去海边了。”
　　穆千珩回到隔壁，房子里静悄悄，他进卧室一看，宋槿书人已经躺在床上了，背对着他，他以为他睡了，动作便放轻了，洗过澡后上床，习惯性地去抱他，却是一愣。
　　隔着睡衣也能感觉到他身体发烫。
　　他起身摸着他脸颊，“宋槿书？”
　　他不出声，脸往枕头里埋，穆千珩失了耐心，手扳着他下巴迫使他转过来，才看到他有些肿的眼睛，他心口一紧，“怎么了？”
　　手触碰到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