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西泮-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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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他温柔，只是为了让他摔得更重。
　　他还把他的订婚请柬甩到他脸上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疾步往出走，撞上陆厉行。
　　陆厉行也扫了一眼房子，看出些端倪，“那男人走了？”
　　他“嗯”了一声，和陆厉行擦肩而过，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手有些抖地把烟给拿出来了。
　　陆厉行回到客厅，在一旁沙发上坐下，看他抽烟。
　　他脸色很憔悴，含着烟，眼神有些空洞，眼睛还是红肿得厉害，一会儿又自己抬起手揉揉眼角。
　　那男人肯定是看他居然钱赔光了就走了，他本来还想问问有关于那男人的事，但看宋槿书现在这个状况，他有些于心不忍。
　　“你那次不是和我说……你在桥市交了个朋友？你叫肖麒的那个，你把他叫过来吧。”
　　宋槿书又深深吸了一口烟，“为什么要叫肖麒？”
　　“你一个人不行。”
　　“我没事，”他靠住靠垫，“我就是……脑子有些乱。”
　　他知道陆厉行的担忧，可能是他以前那种生活态度给他印象太深刻了，大概总担心他受了打击要寻短见。
　　但其实，他曾经想过去死无数回，可现在他真的没有想，他脑子里有谜团，他想要解开，他还有话要对穆千珩说。
　　没有说之前他不想死。
　　陆厉行还是不太放心，“我还有事，你叫他过来吧，他过来我就走。”
　　“你走你的。”
　　“……”
　　宋槿书看他一眼，“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不就是一千三百万……”
　　“不，就，是？”陆厉行笑，“那是你全部的财产。”
　　一千三百万，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更别说宋槿书这么个没学历没什么技术和工作能力的人。
　　宋槿书面色晦暗，手抱住脑袋，身体缩了缩。
　　要不是陆厉行提醒，他也要忘了，他没钱了。
　　陆厉行深深叹息，也点了支烟，“你不要为难我，你这样我没法走，但我住这里也不方便，上次你打了叶宁，她要知道了一定会闹……”
　　宋槿书猛然抬头，“叶宁？！”
　　对了，叶宁。
　　陆厉行被吓一跳，“有病吧，一惊一乍的，叶宁怎么了？”
　　“当年的事情叶宁知道的，叶宁她……”
　　他说着说着又停住了，眼底才亮起的小火苗暗下去。
　　叶宁怎么可能去穆千珩面前为他作证，叶宁当年为了逃避罪责花了那么多钱，而他已经收了钱，按理说是不该说出真相的。
　　但别人误会他可以，穆千珩就不行……
　　既然他见到了他，就不能让他误会他。
　　他一个人去说，光靠一张嘴，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最糟糕的是，他收了钱。
　　他又陷入绝望，他收下的这笔钱就注定了他不干净，穆千珩当他是罪人，他也确实是个罪人。
　　陆厉行没明白，“当年什么事情，叶宁知道什么？”
　　宋槿书抬眼看陆厉行，“你很喜欢叶宁吗？”
　　如果陆厉行真的喜欢叶宁，那他和他说当年的事情，简直就是在一个男人面前诋毁他心爱的女人。
　　陆厉行迟疑了，过了会儿，“还行吧。”
　　女人才计较这么多喜欢不喜欢的，男人理性思维，尤其是他这种工科男，叶宁是主动粘着他的，他觉得各方面还行，这是分析得出的结果，但既然在一起，他总不能在个外人跟前说自己不喜欢人家。


第61章　
　　宋槿书声音小了，“那我和你说了也是白说。”
　　陆厉行不爽了，“你都没说你就知道是白说？”
　　宋槿书静了几秒，“叶宁和你说，我把同学欺负到跳楼，对吧。”
　　陆厉行凝视他的脸，他眼眸澄澈而镇定，丝毫不见心虚。
　　他深深吸了口气，手指缩了缩，心跳有些快，“我没有欺负过那个同学，而且我知道，在她跳楼之前，最后一个见的，是叶宁，欺负她的人应该也是叶宁。”
　　陆厉行手指间还夹着烟，青白的烟雾丝丝缕缕地在空气里攀升，他沉默几秒，“算了，你还是给那个肖麒打电话，赶紧把人叫来吧，我得走了。”
　　他这明显是不相信，宋槿书十分泄气，又有些不甘心，声音小了些，“你可以去问问叶宁，她最清楚不过，当时她和两个女生带着江苒走，我本来是想拦住江苒的，那时候我动手拉了江苒，被江苒甩开的时候我很生气，再拉她的时候就……”
　　陆厉行直接打断了，“证据呢？叶宁说是你做的，说警察手里有监控，你自己也认罪了。”
　　宋槿书说：“所谓的监控就是我刚说到的，我第二次拉江苒的时候用力拽她了，但还是被她甩开了，警方的监控画面根本就是断章取义的，他们用那一段监控证明我和江苒有争执，我在强迫她。”
　　陆厉行抽着烟，脑子有点乱。
　　江苒看来就是当年那个受害人。
　　叶宁说的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宋槿书现在的表情也很认真，他们看起来都不像在说谎。
　　而叶宁是他的女朋友。
　　他沉了口气，但心头的躁意却很难沉下去，“过去的事情我不关心，你给肖麒打电话，我要走了。”
　　因为收了钱，也因为回忆那段过去会让自己不舒服，这些年这些事情宋槿书一直就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鼓起勇气为自己辩白，这是头一回说出来，遭到对方这么冷淡的对待，他有些受伤，头低下去。
　　“你走吧。”
　　陆厉行觉得很烦，“我不能留你一个人。”
　　他不说话了，安静地抽着烟。
　　陆厉行将手中烟掐灭在烟灰缸，“你……”
　　他才说一个字，被宋槿书堵了回去。
　　“肖麒要工作的，他在商场卖手机，他还有他姐姐的儿子要养活，也不是闲人，我不想麻烦他。”
　　陆厉行手按着眉心，十分焦虑。
　　宋槿书以前就是使劲折腾自己身体唯恐不能早点死掉，但那时候他生活中起码还有花钱这件事可以做，现在钱没了，一下子赔得一穷二白，换谁都受不了。
　　他之前哭得都晕过去了，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办法放着他不管。
　　他扫了一眼墙上挂钟，已经下午四点多，宋槿书早上跑风投中心，然后晕过去，在医院醒来都两点了，他烦躁地道：“算了，先吃饭吧。”
　　宋槿书手里烟抽完了，又去摸烟盒，“抽烟顶饱。”
　　陆厉行在他手碰到烟盒之前将烟盒拿走，“你是不是又想和以前一样抽烟酗酒折腾自己？你要我提醒吗，就你抽的这烟，好几十一盒，比吃饭都贵，酗酒，你现在可能也没条件喝好酒。”
　　宋槿书：“……”
　　他红通通的眼瞪着他，“你好烦啊，你怎么还不走啊。”
　　陆厉行也不恼，将烟盒顺手塞自己衣兜了，“走吧，下楼吃饭。”
　　宋槿书赌气道：“你让我饿死算了。”
　　陆厉行说：“成。”
　　说完还真起身走了。
　　宋槿书到门被关上才回神，恼火地想，什么人啊……
　　说话难听就罢了，还连着他的烟也给顺走了，那盒子里还有小半盒烟呢。
　　他很心疼，他现在的经济条件，那烟都算是奢侈了。
　　房间变得安安静静，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整个人就缩上去，又开始觉得这房子太过于冷清，冷得让他难受，一安静下来，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又涌入脑海。
　　他闭上眼，眼前仿佛又出现那张脸，那双眼。
　　他的眉骨高，眼眸显得特别深邃，眼睛特别像，但里面蕴着的神采是截然不同的，穆千珩的眸子特别干净透彻，Jade的眸光总是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懒意，透着十足的傲慢，但偶尔，又会显得幽沉。
　　他身体忍不住又缩成了一团，手上被烫伤的地方那种隐隐的灼烧痛意在加重。
　　在他质问他的时候，他眼底汹涌肆意流露的那种仇恨，却是一样的。
　　八年前，他在晨会的台上认罪读检讨，他抬头，不知道为什么，在台下那么多的学生里，一眼就看到穆千珩，他对上他的双眼。
　　他距离台子算不上远，他眸子里的恨意太过于鲜明刺眼，那一瞬他觉得心脏在被他的目光凌迟，鲜血淋漓的痛。
　　他的手捂住脸。
　　他还是没办法相信穆千珩变成这样了，但不管他潜意识里多么抗拒这种可能，他也不能否认，那确实就是穆千珩。
　　他恨他，恨到处心积虑接近他欺骗他，骗钱还不够……
　　夜晚抵死缠绵，隔天甩订婚请柬在他脸上。
　　可能是因为这个早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信息对他来说冲击力过于强了，他现在想到那张请柬，竟有些麻木。
　　门铃声突兀响起，他捂住耳朵，那声音经久不停，最后他烦躁而无奈地起身去打开门。
　　陆厉行提着袋子进来了，“你睡着了？”
　　他愣了下，“没，你怎么回来了？”
　　“怕你真饿死了，”他从袋子里取出饭盒放茶几上，“我要是走，你肯定能饿一天。”
　　宋槿书以前就这样，胃也被弄坏了，年纪轻轻的身体消耗得厉害，陆厉行想了想，“我陪你呆到那个肖麒下班。”
　　宋槿书站在门口没动。
　　陆厉行没耐心，“过来吃饭。”
　　他还是一动不动，跟块木头似的。
　　他走过去，推着他，推到沙发跟前，把他按着坐下，“别等着我喂你，饭还是热的，快吃。”
　　他说话间将自己那一份打开了。
　　宋槿书盯着饭盒，唇动了动，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陆厉行正拆开餐具袋子，抬头才看到，宋槿书对着饭无声地流着眼泪。
　　他愣了几秒，最后说：“想开点……钱是为人服务的，以后再慢慢赚就好。”
　　这其实是一句他自己也不怎么认可的安慰，一千三百万依宋槿书的本事这辈子也不可能赚到。
　　宋槿书哭得很安静，也不擦眼泪，哑声说：“他给我带过饭。”
　　陆厉行一愣，“啊？”
　　那个人几乎每天都带饭给他，他不在的时候也叫人送饭过来，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这些温柔是来自于穆千珩的。
　　他生命里唯一的光破开往昔旧时光重返，却变成了插进他心口的刀。
　　……


第62章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夏绯云和穆晚承一起来到尚娱。
　　夏绯云之前就和穆千珩约过这个时间一起去看房子，穆晚承则是在听说这件事之后主动提出要一起去的。
　　穆千珩本来心情就谈不上好，见到穆晚承就更懒得说话，苏荷开车载着几人看房，商量的都是穆晚承和夏绯云，穆千珩就连看都不想看，到了地方也不下车。
　　夏绯云央着他下车，他懒懒淡淡地笑，“你满意就行。”
　　这话说的有几分纵容，夏绯云脸一红，“那你以后要是觉得房子你住着不顺心呢。”
　　“你挑的怎么会不顺心。”
　　夏绯云抿唇，蹙着眉，“但这是我们以后的家啊，爷爷特意送我们的呢，你就陪着我看看吧。”
　　穆千珩将烟盒摸出来了，“我抽根烟，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去找你。”
　　穆晚承说：“绯云，你先去吧，苏秘书，你陪着绯云去。”
　　苏荷应了声，和夏绯云一起下车，房产经纪人已经等在外面，见几个人背影消失在房子门口，穆晚承脸冷下来。
　　“马上就要订婚了，你外面的人处理干净没有。”
　　穆千珩正要点烟，闻言停了动作，打火机放了回去，手中烟在指间转了一圈，也给塞回烟盒里去了。
　　夏绯云烦人，穆晚承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说：“处理是处理了，干净不干净不知道……”
　　穆晚承厉声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穆千珩手里的烟盒微微有些变了形，他安静几秒，轻嗤，“有时候，我还真记不太清，你得提醒我。”
　　每回和穆千珩说话，穆晚承都聊不下去，脸沉着推开了车门，“别总觉得自己回到穆家是做出多大的牺牲，穆家不止是给了你这个姓，还给了你尚娱总载的位置，你现在已经站到这个位置，想要站稳你就得继续做好穆家大少爷。”
　　车门是被狠狠摔上的，声响很大，穆晚承气得不轻。
　　穆千珩坐在后座冷笑，手又去摸打火机。
　　这他妈的算是什么样的人生——
　　他手在衣兜拿到打火机的同时，碰到个冰凉的触感。
　　手换了目标，拿出那一片，车内灯下金属折射出一点刺眼的光，是大白冰箱贴的脑袋。
　　他一时间愣住了。
　　手指在上面摩挲，手机忽然在衣兜震起来。
　　电话是锦绣路的厨子打来的，“先生，我看您没吩咐就问一下，今晚做什么饭？”
　　他攥着冰箱贴靠住椅背，素常慵懒淡漠的神情转瞬间垮下去，只余下眼眸里一片颓然。
　　那边等不到回应，又叫一声，“先生？”
　　他慢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