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西泮-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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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厉行说：“林丛，我想跟你谈谈。”
　　林丛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漫不经心地开口，“哦，谈什么？”
　　“当面谈吧，电话里说不清楚。”陆厉行坚持，其实他怕电话里说的时候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变化，对方也看不到他的诚意，所以，他决定见面谈。
　　正好，他也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林丛了。
　　自从那天在宋槿书家见过林丛之后，他就回了桥市，所以就没再见到。
　　如果有心，总会找到想找的人，可惜陆厉行有心无力。
　　穆千珩和宋槿书在曦城，人家又是过得蜜里调油的甜蜜生活，他一个大灯泡不好意思打电话过去询问，再说，问宋槿书宋槿书可能也不知道，冷不丁问穆千珩又太突兀，所以他忍了又忍，大老远从桥市来曦城宋槿书家看小孩儿的次数比预定的增加了一两次，却再没碰到过林丛。
　　最后，他终于没忍住，跟穆千珩要了林丛的电话号码。
　　有些话，还是要解释清楚。
　　电话那头的林丛沉默了片刻，无所谓地开口，“好啊，你想在哪儿谈？床上么……”
　　陆厉行：“你……”
　　“呵，紧张什么，开个玩笑而已。”林丛笑得有点痞，“陆先生何时变得这么矜持了？”
　　“……”
　　“我喝酒了，开不了车，你来接我吧。”林丛报出自己家地址，然后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丢回桌上，他长叹了口气，双手捂着脸轻搓了两下，是喝多了么，不然为什么把避之不及的人招惹到家里来？
　　呵……他也是疯了……
　　等待的过程中，他又灌了不少酒，是仍然不知道如何面对还是想借酒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陆厉行……陆厉行！
　　似乎光是念着这个名字就能痛彻心扉。
　　门铃突然响了。
　　来得挺快的么……
　　他拎着一瓶酒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打开，门外果然站着气喘吁吁的陆厉行。
　　他斜倚门框，讽刺地勾了勾唇角：“速度够快啊……”
　　陆厉行蹙了蹙眉，“你喝了多少酒？”
　　说着他就要抬脚往里走，结果林丛伸手拦住了他，“哎，我还没请你进来呢。”
　　陆厉行盯着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心里莫名有几分躁动，“你喝多了。”
　　“难道你不希望我喝多吗？”林丛往他那边凑了凑，“来得这么快，别说你没想跟我睡……”
　　说着，他伸出没有拿酒瓶的那只手，点在陆厉行胸口，暧昧地打着圈，“念在你我旧识的份上，我不收你钱。”
　　“林丛！”陆厉行突然握住他的手，厉声喝止他的话，随后把人推进房间，硬是挤了进来，关上了门！
　　林丛抽回自己的手，盯着他，面色陡然严肃了几分，“开个玩笑，别紧张……你要谈什么，说吧。”
　　陆厉行酝酿了许久，“当年……对不起。”
　　他耸肩，举了举酒瓶，又灌了一口酒，“所以呢？”
　　陆厉行垂眸，“我以为你能理解的………”
　　林丛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让我猜猜，是跟你们班的同学打赌了吧？为了赢，不得不跟我逢场作戏，我说的没错吧？”
　　“我……”陆厉行话语一顿，随后解释道，“最初的确如此，但后来我的确对你动了心……”
　　林丛嗤笑一声，“好伟大的动心，所以后来就杳无音信了？”
　　“不是……那时候我爸强行把我带回老家…我也是身不由己。”陆厉行知道自己的解释太过苍白。
　　一个不怎么好的开始，中间又夹杂着谎言和压力。
　　被强行带回去的陆厉行被他爸毒打了一顿，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恢复个七七八八。
　　总之，那时候开始，他与林丛之事，也只限于在偷偷摸摸中想一想，更何况，那时候他大三，因为住院耽搁了课程，他不得不复读一年。
　　之后，他也曾不经意间想起跟林丛的事，但他一直没有找到林丛，也没有找到有关林丛的消息。
　　经过了林丛的事后，他就变得理性沉稳起来，不再莽撞，什么事都会先想后果是不是自己能够承担得起。
　　毕业后他进了风投行业，一直到后来他遇到了来做风投的宋槿书，他甚至很少再想起林丛……还曾喜欢上宋槿书。
　　………………
　　其实，那时候，林丛也心灰意冷，陆厉行了无音讯之后他就转了学，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所谓过去，他不需要缅怀！
　　陆厉行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林丛喃喃开口，“那你现在来干嘛？”
　　他欲言又止，林丛却突然脸色一变，想去卫生间已经来不及，扭身吐了他一身。
　　陆厉行：“……”
　　这是故意的吗？
　　他扶住林丛，无声地叹了口气。
　　林丛吐完之后，一把推开他，嫌弃地皱眉，“臭死了……”
　　陆厉行：“……”
　　“如果你只是来说对不起的话，那现在你说完了，可以滚了。”林丛摇摇晃晃去开门，想把他丢出去。
　　不过他酒醉之人哪里有什么力气，用全身力量把人砸出去还有可能，推搡出去，却是不可行的。
　　陆厉行身上狼藉不堪，当然也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他想说的话当然不只是对不起，他还没解释清楚呢，但现在看林丛醉成这个样子，恐怕自己说什么解释他都听不进去。
　　算了，等他酒醒了再说吧。
　　他随手把外套脱掉扔到地上，然后伸手去扶林丛。
　　林丛略微歪着头，看着他刚才脱衣的动作，微微一笑，“我就说嘛，你怎么忍得了？看看，装不下去了吧？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想跟我上床就直说，我可以配合你，不用你找理由！”
　　说着，他故意往陆厉行怀里凑过来，
　　试图亲吻他的嘴角。
　　陆厉行却扭头躲过了。
　　林丛水波潋滟的桃花眼中寒光一闪，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你喝多了，我先扶你回房间。”
　　陆厉行也颇为尴尬，当年林丛是个乖巧的学生，是大一的新生，因为长相偏女生，又有一双桃花眼，所以学校里总是有人拿他打趣，甚至欺负他，开始他只知道躲，后来才慢慢练就毒舌的本事，但他即便嘴巴毒，心却很好，而且洁身自好，现在张口闭口就是这样露骨的话语。
　　他也知道男人之间聊这些是很正常的，偏偏，从林丛口中说出来，他会觉得十分别扭。
　　林丛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
　　林丛在被他扶回房间的路上还一直试图引诱他，但都被他无视了。
　　摔在床上的时候，他一阵头晕目眩，胃里十分难受，他猛地探身，又吐了一地板，随后才躺回去，烦躁地抓过被子捂住了头。
　　他恨恨闭眼，头疼得更厉害了。
　　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酒，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陆厉行没有离开，而是帮他把地板清理干净，又给他准备了水放在床头柜，悄悄把他蒙在头上的被子拽了拽，让他可以呼吸顺畅，这才出了卧室的门。
　　林丛在门关上的时候，霍然睁开了眼睛，然后把掖好的被子随意掀开，翻了个身。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终于醒了过来，头痛欲裂，胃还是火辣辣的灼痛，他很久没这么疯狂地喝过酒了，真是老了呢，身体受不了了。
　　他自嘲一笑，起身下床，准备去冰箱找些吃的。
　　结果，走到客厅就看见陆厉行还在。
　　他就蜷缩在沙发上，随意地抓了个沙发靠垫抱着，应该是试图当被子吧…
　　他上前，没怎么客气地伸脚踢了陆厉行的小腿两下：“喂，谁让你在我家睡觉的！起来！”
　　陆厉行被他弄醒，姿势有点僵硬地从沙发上起来，还差点摔到地板上。
　　他按着地板，稳住身子，很快直起身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
　　林丛抱胸而立，看着他：“你以为你是谁啊，有资格对我嘘寒问暖吗？”
　　陆厉行被噎了一下，不知该说点什么，随即又想起自己留下来的目的是要把昨天没解释清楚的事再解释一遍，结果还没开口，林丛说：“我数一二三，如果你还没从我家滚出去，我就报警，告你性骚扰，跟踪狂！”
　　陆厉行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林丛却嘴角微勾，竖起手指，“一……二……”
　　陆厉行飞快地解释道：“我当初不告而别是因为我被我爸带走了，然后又被他给打了一顿，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三——”
　　林丛口中的三也数到了，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陆厉行的解释，昨天他喝得烂醉，记忆片段不清晰，如今听到他这样的解释，心中微微一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下意识地抬眸望了他一眼。
　　陆厉行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无奈和愧疚，他抓起昨天被他吐脏的外套，一边往门口退，“家里事也很乱，我无暇顾及到你实在很抱歉，但我不是有意不告而别的，也不是……也不是睡了你又抛弃你，更不是玩玩打赌……”
　　林丛早已收回目光，微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陆厉行见他毫无反应，心中又叹了口气，打开了门，往外退去，“后来我回去找你，又复读一年，可是你已经人间蒸发了一样，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
　　林丛闻言终于抬起了头，视线相撞，陆厉行很快移开视线，缓缓从门外关上了林丛家的房门。
　　哐当一声响，一切重归寂静。
　　林丛怔愣片刻，忽而一笑，很好，头疼怕是要持续一段时间了。
　　门外的陆厉行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任何回音，失落地叹了口气，抓着外套离开。
　　他本可以用林丛家的洗衣机把外套洗干净并烘干的，但他没敢那么做，私自动人家的东西本来就不是合理的，更何况，他们俩的关系还是如此的尴尬。
　　所以，他只能带着脏的外套离开。
　　从电梯出来，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喷嚏。
　　昨天晚上睡的就不踏实，今天再被冷风吹，估计要病一场。
　　林丛已经发现自己家两处被自己吐的地方被收拾干净了，不用猜也知道是陆厉行的手笔。
　　除了道歉之外，还有解释。
　　虽然这解释不算合情合理，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心中竟然松动了几分。
　　原来是因为这样，而不是因为他玩够了就把自己甩了……
　　想着想着，他摇摇头，原因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知道真相还有意思吗？
　　因为真相也掩盖不了当年陆厉行与他开始的初衷。
　　打赌……竟然是因为打赌！
　　天知道他当时得知这件事后有多难受……
　　唉，还是年少不经事啊！
　　若是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他绝对只会是一笑置之，怎么可能伤心难过那么久？
　　说起来刚才真应该回陆厉行一句，“接受道歉可以，换我来压你……”
　　他发现自己的思维根本不受控制，总是去想陆厉行的事。
　　他烦躁地把刀扔在案板上，解下围裙，转身出了厨房。
　　算了，还是出去吃吧！
　　陆厉行受挫折之后决定向穆千珩取经，听宋槿书说他和林丛是好朋友来着。
　　穆千珩听了来龙去脉后调侃他：“要不你就委屈一下，让他压你好了，反正你心里还有他，他心里……应该也还有你，这么开始，或许有可能继续下去……”
　　陆厉行：“……”
　　“我没有质疑你能力的意思，这不是在给你出主意么？如果你能委身于他，这才表明你是真爱啊！考虑下吧，等你们俩稳定之后，你可以再夺回主动权。”穆千珩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啊，我看好你。”
　　他没忍住，问：“你当初是用这方法哄宋槿书去治病的？”
　　“……”
　　穆千珩说：“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马上就到春暖花开的日子了，到时候，我争取给你们制造机会……”
　　真是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被穆千珩调侃了几句，陆厉行觉得自己一大早跑到他这里来取经根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回桥市呢！
　　………………
　　陆厉行公司在桥市，但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抽空过来几回，目的不言而喻。
　　宋槿书没事就把陆厉行叫家去跟他一起逗儿子。
　　利用这样的机会，陆厉行还真跟林丛遇上过两回。
　　都是林丛去给小家伙检查身体的时候碰上的。
　　开始当然会有几分尴尬，不过两人都将这尴尬收了起来，故作镇静。
　　陆厉行每次都等林丛离开的时候才离开，有时候怕他烦，也是等在楼下的，说是送他回家。
　　这么兜兜转转的，也不知该说他们有缘分还是没缘分。
　　若说有缘吧，隔了多年都是音信全无。
　　若说无缘吧，偏偏这时候又遇上了，而且彼此也都还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