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西泮-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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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许弋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许弋还带着几个人。
这几张脸他都不陌生,除却叶宁,还有高一七班当时的班主任,校长,叶宁的父亲以及……
当年和这些人一同逼迫他的那个警察。
他表情很冷,疑惑地看向许弋,许弋说:“先让他们进去吧,有些话说,说完我还要带人回派出所。”
酒店只余这个标间,这么一行人进来顿时就显得狭小了些,宋槿书没办法地走到窗户边去了,浴室里水声已经停止,叶宁红着眼睛,慢慢靠近他,小声地叫了一声他名字。
他蹙眉看叶宁。
叶宁眼泪就出来了,“我不知道江苒真的是他妹妹……我,我以前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江苒,我知错了,你帮我和穆先生求求情好不好?我没别的办法了,我现在已经很惨了啊……”
叶宁越说越难受,声音也在发抖,她想做明星没做成,现在名声尽毁,回到家里就连亲戚都觉得她丢人现眼不说,现在还要面对穆千珩的起诉,很有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一个女孩子,身上已经背负那些绯色传闻,再加上个前科,这一张脸又因为半年的演艺圈生涯而被所有人熟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样活下去。
第177章
叶宁越说越难受,声音也在发抖,她想做明星没做成,现在名声尽毁,回到家里就连亲戚都觉得她丢人现眼不说,现在还要面对穆千珩的起诉,很有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一个女孩子,身上已经背负那些绯色传闻,再加上个前科,这一张脸又因为半年的演艺圈生涯而被所有人熟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样活下去。
宋槿书没来得及说话,浴室门打开来,穆千珩已经衣冠整齐走出来。
叶宁一见到穆千珩,一下子怯起来,脖子缩了缩,竟是不敢再出声。
穆千珩粗略扫视一眼,走到茶几旁边拿烟,除了许弋其他几个人甚至不敢坐,屋内气氛安静到诡异。
穆千珩坐在沙发上点了烟,“怎么,都哑巴了?当初逼人的时候那股子劲头呢?”
叶宁是最怕的一个,所以最先开口,“穆先生,是我错了,真的,我知错了,你放过我们吧,我都配合调查了,而且我已经这样了,还不够吗……”
穆千珩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班主任视线投向宋槿书,欲言又止,宋槿书对上对方目光,别开脸。
他还记得当年被逼的时候,他最后和班主任求助过。
气氛又陷入僵滞,良久校长开了口,“我也被判渎职,我们这些人是有不对,但哪个没付出代价?”
几个人都年长于穆千珩,这时站在一起却都被穆千珩气场碾压,底气不足只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忌惮这个人物——毕竟,穆千珩是那个发起狠来就连自己家族企业都能毁掉的人。
穆千珩还是不说话,这些人心里就更没底。
校长转过脸看宋槿书,犹豫了一阵,“宋槿书,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江苒……”
他顿了顿,手扶着眼镜,“但我也是为了二中,那时候评建,要是这种事传出去,整个学校都会受影响的,那个校工我后来也开除了,我希望你能理解……”
宋槿书没料到校长话头转得这么突兀,他攥紧拳开口,“你怎么不去问江苒会不会理解。”
年近花甲的人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班主任也出了声,“宋槿书,老师……老师对不起你,那时候没能帮你,老师也一直很后悔,这些年还一直想你过得好不好……”
宋槿书转过身去留个冷冷的背影,班主任瞬时难堪得说不下去。
穆千珩点了第二支烟,屋内气氛自始至终压抑沉闷,他道:“渎职,被辞退,做伪证被判刑,其实时间也不会太长。”
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不论把你们怎么样,死了的人死了,回不来了,”他手指夹着烟,眼神黯淡,轻轻阖上眼又睁开,“道完了歉就滚吧。”
这几天对穆千珩道歉已经不知道多少回,没看到什么好脸,几个人便都对宋槿书道歉,宋槿书并没有回应他们,几个人俱碰了冷钉子,穆千珩也不多说什么,许弋将其他人都带出去,叶宁还不肯走,她甚至对着穆千珩跪了下去。
“宋槿书,穆先生……你们帮帮我,我都认错了,就不能把网上那些消息处理一下吗,那些人还在人肉我,现在就连我家人都被他们骚扰,我求求你们了,江苒死了我也很难过,但是我没办法,当时真的不是我害死她的,穆先生,你都知道了啊,是那个校工,我是无辜的……”
宋槿书这时候忍不住了,“叶宁,你无辜?你是怎么对江苒的,如果不是你把江苒关在那里,她会被人欺负吗?”
他气得手都在发抖,“你觉得你还能撇清关系吗?你们所有人……”
江苒的死,甚至江苒的自杀都不是偶然,在江苒短暂的生命里,所见都是这世界的黑暗,如果曾经有多感受到一点点这世界的温情,也许她不会绝望到用那么惨烈的方式了断自己的生命。
宋槿书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所有人……班里每个嘲笑江苒的人,都一样,所有人都是……”
那时候,知道叶宁欺负江苒的人其实很多,不光同学,还有班主任,那些冷漠的成年人选择了漠视,遇事却又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选择让他来做牺牲品。
他和江苒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也许死不足惜,那时候他和江苒其实境遇何其相似,他们都被排斥在这个世界之外,他们的人生在他们看来也许毫无意义。
所以就可以轻易地被牺牲。
叶宁哭得厉害,“我知道,我也后悔了,但我不是最终害死她的人,难道就不能……”
穆千珩低沉嗓音打断她,“叶宁,其实你给我写信,我是知道的。”
叶宁怔住,扭头看着他。
他唇角扯着一抹惨淡的笑,“江苒给了我,是我不肯回信,江苒求我,说是她朋友写的,叫我看一看,但我叫她扔掉……”
他顿了顿,“可她没有扔,她很小心收起来了。”
叶宁呆呆愣愣,唇张张合合,发不出声音。
“说这些废话没用,你走吧,”他低着头,沐浴后半干的刘海遮了眼,看不清情绪,“临城县派出所会处理你。”
叶宁还想说什么,许弋折回来,强硬地扯着她手臂,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带了出去。
门一关,房间安静下来,宋槿书胡乱擦了一下眼角,在床边坐下来,又将冰袋拿起来贴着眼睛。
穆千珩也不说话,沉默地抽烟。
听见打火机声响,宋槿书出了声,“你烟瘾重了是吗。”
穆千珩手在眉脚按了下,“还好。”
“让我戒烟,你自己……”他闭着眼,话头顿住。
说这些似乎不合时宜,他也没什么立场再去说他,他转了话锋,“其实没必要让他们和我道歉……他们最对不起的人是江苒。”
穆千珩笑了笑,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有这个想法,要这些人来和他道歉。
其实他知道的,事已至此,道歉没有用,对不起三个字很无力,他们无法回到过去,死了的人也回不来,一切都回不到当初的模样,但他想了想,说:“可能就是觉得,这样才算完整。”
他将手里烟掐灭了,抬眼看他,声音变轻柔,“眼睛好点没有。”
宋槿书没说话。
他沉默会儿,忽然问:“陆厉行对你好吗?”
宋槿书攥紧冰袋,那种冷意入骨,他嘶哑地道:“挺好的。”
他那天见到陆厉行在街头亲吻他,现在会误会也是理所当然,他没有解释。
穆千珩靠住沙发,淡淡笑了,声音小而低,“嗯,那就好。”
宋槿书竭力忍着眼泪,一天之内流了太多眼泪,他不想再哭了。
穆千珩拿着外套起身,“酒店会送餐过来,你先吃,现在雨太大不好开车,一会儿小了我让许弋送你回桥市。”
见他转身像是要出去,宋槿书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你不和我一起吃饭吗?”
穆千珩脚步顿住,攥紧手里衣服,听见他的声音,小而软。
“我……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他又折回沙发上坐下了。
但多的话也没有,宋槿书敷眼睛,穆千珩静静地等,饭被送来之后,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吃饭,都吃得很慢很慢。
宋槿书问他,“那些人都会被判刑吗?”
穆千珩摇头,“法律管制很有限,校长和班主任那种,交罚款,行政拘留什么的,不至于去监狱,警察渎职会入狱,叶宁和那个校工我会起诉,让他们坐牢不难,不过我需要想办法让他们出不来。”
他问:“能做到吗?”
穆千珩点头,“已经有对策了。”
他低下头,其实穆千珩真正想做的事情,确实不需要他操心。
穆千珩往他碗里夹菜,“不要挑食,身体不好就什么都得吃。”
他想起什么,“你后来有做全面体检吗。”
之前他住院的时候许弋和医生问过,但他和许弋这段时间都太忙,加上他出院了,也没顾上再跟。
宋槿书视线闪烁了下,“嗯……检查过了,都挺好的。”
一时无言,一顿饭的时间再怎么磨蹭也很有限,服务员将东西收拾走,外面雨还是很大,穆千珩找不到理由留在这里,而且其实留在这里他自己也不好受。
这种心情很复杂很矛盾,想要在他身边,却又受不了在他身边,就如宋槿书所说的那样,在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个地点,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宋槿书就在眼前,而他自己被肩头沉重的罪恶感压得快要窒息。
这种不堪重负的感觉在宋槿书对叶宁说话的时候就开始了。
所有人都是罪人——自然也包括他。
如果不是他,江苒不会处于那样一个境地受人欺凌。
他想其实宋槿书才是明智的,分开或者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也说不定。
临走前他想了想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放宋槿书跟前。
“那一千三百万我本来给陆厉行,他没有收,你或者会用到……”穆千珩没有勇气再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这张卡里是我现在手里所有的钱,你拿着。”
宋槿书摇头,“那一千多万也不是我的,”他把卡推了回去,“我不要你的钱。”
他现在也想不清,到底谁欠谁?毕竟穆千珩当年为了给江苒讨回公道,付出了自己的人生,如果当时他不顶罪,坚持否认,就算不能改变结果,至少可以让江苒的案子不至于就那么匆匆而草率地了结。
穆千珩抬眸看他,“就当是为了我……你拿着吧,这样至少我心里还能……”
宋槿书默了默,最后将卡拿起来了,“好,我拿着。”
穆千珩没说完的话他都知道,他不再问。
穆千珩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停住,突然问:“你喜欢他吗?”
宋槿书笑了,眼睫低垂下去,“像我这样的人,谈喜不喜欢的……会不会太奢侈了。”
穆千珩手攥着门把,骨节发白,没有回头,低声道:“像你这样的人?”
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他沙哑地补充:“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人。”
……
第178章
整个临城县沉陷在瓢泼大雨中,明明才午后,天地间一片昏暗,穆千珩坐上车,手有些发抖,他闭上眼,脑海中就是早晨刚刚见到宋槿书,他流着泪的忧伤的眼。
好一会儿,他睁眼,倾身从置物箱拿出药,手机在这时响起。
来电的是宋槿书,他在电话里说:“你给我卡,没给我密码。”
他怔了一瞬,“密码是……”
宋槿书打断,“你回来,写给我。”
他迟疑着。
宋槿书道:“还有你的外套,你也没有拿,你得回来取。”
穆千珩攥紧手机,脑子转得很慢,听他又道:“我等你。”
说完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屏幕足有几分钟,看屏幕暗下去,他觉得心绪被什么往不同的方向撕扯。
不该再见,再见还会给彼此痛苦,宋槿书也说了,见到他会想起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他现在在陆厉行身边,陆厉行对他很好,他可以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但他自己无法重新开始,他知道的,他怎么能重新开始,他的至亲被他自己害死,他最爱的人被他所伤。
但他也想——
如果不能再见,他自己呢,怎么办,他现在甚至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背负着这些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的内疚和罪责,这样的人生还能有什么希望。
就连宋槿书也不要他了。
他低头,抵着方向盘,在隐约的雨声中耳边似乎又是他的声音。
他说我等你。
——宋槿书在等他。
他攥紧手机,转身打开车门,破开雨幕,回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