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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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寇抬头,脸上明显的不明白,为啥换一双?
“我刚才说的不是中国话啊,听不明白?”
忍,忍,我需要忍,站起来去换了一双筷子,继续给他夹,然后自己又夹,然后,又被踹了。
“换双筷子。”
你有病吧,瞎折腾什么。
边牧同样觉得教导他成才,任重而道远。
“你经常和别人公用一双筷子?”
这回邵寇明白了他的点,原来是因为这个,确实不卫生,不过,“其实跟公用也差不多,你能确定下回用的不是我曾经用过的吗?”
真是个糙人,“你去重新买两副筷子,分出花色来,嗯?”
早饭终于告一段落,邵寇心累的照常给他磨咖啡,找了条方毛巾用热水烫过,给他敷手,刚放上去,这事儿精小祖宗就嘶嘶的吵嚷着烫,不烫能有祛瘀的效果吗?
“忍忍吧,这样好的快。”
边牧抿口咖啡,心里想着,哼,要是好不了,就让你跟着一块儿残废。
一上午倏然而过,两人什么也没干,就盯着这手背了,可算不淤血,边牧吐口气,打个哈欠,径自上楼睡回笼觉了,站着的邵寇,手上搭着个湿凉毛巾,把桌上的马克杯收了,也回房间躺床上眯瞪会儿。
指针滴答,机械的一格一格转圈,像极了一个恪守成规的老人,他在用一种自我的方式,找到节奏,谱写曾经的岁月。
然而,时光是最不可追的,没有人能够留住他,包括他自己。
邵寇睁眼,抬手看了眼表,已经三点了,睡了一个下午,枕着手臂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天马行空乱想一通,缓解掉心脏的不适后,坐起来深呼吸两次,身体机能恢复了,才踏着拖鞋出来,看了眼安静的楼上,估计他还得睡一会儿,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切了盘水果放茶几上,缓上块五花肉,切成四方麻将大小,放冷水里抄一遍,小画家不喜欢吃肉,上次做的红烧肉一筷子都没动,这回做点带辣味的酱肉吧,放点干豆角进去,烧上砂锅,炖它两个小时。
还有一条草鱼,处理了内脏,先拿干料腌上去腥,套上羽绒服去婶子那买袋水煮鱼的料,站在柜台前说几句闲话,“婶儿,怎么没瞧见你进货呢?”
“啊,年前积压的货太多,先销销,小老板怎么好几天没出屋子了?”
论起来,老板娘算是他的远房姑姑,自带着热乎气,嘴碎叨,“你啊,啥事都得多长个心眼,喏,烟,拿几盒回去。”
他拿起烟盒上下看看,被老板娘打住,“哎,臭小子,不是给你的,让你拿回去给小老板的,他常抽这个。”
“婶儿,这是啥烟啊,我都没瞧见过。”
邵寇侧身看了眼正择菜的中年妇女,一身的玫红色裙子,脚上是双高腰黑色皮靴,面色红润着,她家那口子出外打工多少年了,这是,有人了?
“呸,你能认识这个,市里正红着的呢,一个月就批下来三条,贵的呦。”
“婶儿,你咋上这么贵的烟呢,卖不出去。”
邵寇往货架里头瞄着,边跟她说话。
“你知道个啥,快拿好东西回吧,别惹着小老板不高兴,快点,磨蹭磨蹭的。”
他还没看出来个四五六,就让她推着出去,咣当合上门。
拎着塑料袋低头往回走,开门拖鞋,撂下东西,拿出来手机打开浏览了大概十分钟,才松开眉头,把水煮鱼的料拿出来煮上,把鱼骨头去掉,切成薄片,放进去烫熟,放了几颗小油菜叶,开锅了,倒大瓷碗里,端上桌。
超市里买的酒鬼花生米,一盘子泡椒凤爪,拌了个小葱拌豆腐,拿出来瓶二锅头,他自己先倒上一小盅,滋溜滋溜尝了口味道,够劲儿,闷了,好不容易控制住手,把酒盖上,打开电视看新闻。
果然,不大会儿,就听着楼上扯嗓子喊他,“小寇子。”
边牧单手上完厕所出来,瞧见下摆有点水迹,就想换掉,听着他当当当上楼,抿唇站那,等着他。
“换衣服。”
“早上不才换的吗?”
邵寇下意识的反驳,但行动还是遵从,去柜里拿下来件白色的连帽卫衣。
“那你早上吃饭了,晚上怎么还要吃?”
简直了,一句话都不能好好说。
“您说的都对。”
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床上,从头上往下套,手指无意的经过他温热的脊背,两人皆愣,视线相对,稍矮的男人控制不住的怒火升腾,个高的男人却依旧无波无澜,静如死水。
“我知道,你后背也值钱,再干十年我也赔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行了吧。”
卧槽,这是什么态度?但边牧脱口而出的回答,却令自己都大跌眼镜。
“嗯,裤子也换。”
作者有话要说: 边牧:裤子也换。
邵寇:你使唤人有瘾,是不是?
边牧:是,一会儿不使唤你,我浑身难受。
邵寇:真是惯的你毛病。
边牧:有能耐你咸鱼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邵寇:咸鱼翻身,还是咸鱼。
边牧:那小寇子,你可就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第8章 作乐
“嗯,裤子也换。”
真是,什么节奏?
邵寇怀疑他有严重的洁癖,要不,不至于这么较真吧。
被当成个高位截肢瘫痪的边牧内心也是咆哮的,他说了什么,裤子也换?换个屁啊,把脑子换换吧,这蠢萌蠢萌的形象,还怎么去塑造出一个高冷文艺的知识分子啊?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和个傻逼呆在一起久了,齿轮整的没油,脑子都不好使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餐厅里一股辛辣味儿,边牧瞪圆眼睛回头,口气恶劣,“你看我没拉够,故意的,是吧。”
在邵寇看来,就是个拉肚,能怎么滴,整的像得了癌症似的,真娇气。
“冰箱里没别的了,再说,天冷,你吃点祛祛毒性。”
谁听过吃辣还能祛毒性的啊,胡诌八扯。
但边牧就是这样的没带脑子,乖乖的坐下,等着男人服侍。
一顿饭,邵寇把两双筷子耍的四下翻飞,可谓出神入化。
然而,这个小祖宗依旧有话怼他,“你能不能看着点我眼神,就你这样的,要是在古代,准赏你一顿皮鞭炒肉。”
还能愉快的吃顿饭吗?
有效的对抗这种神经分子,就该闭嘴,默默无闻。
“你哑巴了?”
真是,吃个饭还堵不住你嘴,不得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你让我说什么?”
这句话就在距离不远的清晨才说过,再次出现,却没起到相同的作用。
同样的问话,同样的回答,不同样的,是两个人之间产生的,微妙的逆转。
“再说,皮鞭现在的用途是情趣助兴,你确定它还能炒肉?”邵寇觉得自己该给自己封一个说实话大王。
边牧真是对他另眼相看,男人之间的话题,到了这个点,就是个快速的上升期。
“我一直以为你憨厚,没想到啊,内秀挺贫啊。”
邵寇面不改色,给他夹了一筷子肉片,随意说,“都是成年人,总有需求要满足的。”
这个楼到底是怎么歪的,他俩都不知道,只是顺着这个话题继续。
“你有女人?”
这几天见着他挺老实的,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乱搞?
他信佛,自然就厌恶身边的人糜烂成性。
邵寇摇头叹息一声,“没有,哪个女人会跟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总有一两个眼瞎的。”
他的唠嗑习惯邵寇已经摸清,真是没谁了。
“那我就等等我的盲人姑娘吧。”
放下筷子,他侧脸面对边牧,神情认真。
边牧的轮廓颇为秀气,也可以说是精致,正如他自己认为的,是与生俱来的俊美,眼大神凝,此刻听清了,有点好笑的意味牵动唇角,发出悦耳的愉快笑声。
“你对待你的盲人姑娘,就用皮鞭助兴?”
男人嘛,征服欲是必带的,这种倒不是个新鲜事。
邵寇无奈的随着说,“不会,我会很珍惜,皮鞭什么的,不尊重人。”
对面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个有趣的笑话,笑声越来越大,响亮的回荡在宽阔的客厅中。
“要不说,你个庄稼汉没见识呢,现在都要求灵魂和肉体交融,这种特殊的东西,像狐尾啊,猫耳朵啊,能最大程度的引起雄性激素的增长,而且女性也突破羞耻感,所产生出美妙的共鸣,你能听懂不?”
邵寇真他娘的想回一句,听不懂,但他已经说不出口了。
边牧正说的来劲儿,突然对面的男人举止怪异的急促站起来,疾步走向卫生间,咣当,门被关上,他看不见里头,这是被尿憋的?
一门之隔,高大硬朗的男人跪在地上,头低伏,看不清楚神色,一只手紧紧的攥着马桶边缘,另一只手抵着马桶盖,一贯笔直的脊背弯曲成虾,从喉咙里发出来难受痛苦的呕吐声,声声艰难入耳。
餐厅里,边牧同样站起身来,从酒柜里拿出来瓶红酒,他不敢用力,打不开,大声喊邵寇,“小寇子。”
等着人出来,指着红酒上的兔耳型开瓶器,问他,“洗手了吗?把这个打开,咱俩喝点儿。”
邵寇是很听话的,砰的打开,往高脚杯里倒了大半,听的那个小祖宗又说,“你真一点讲究都没有啊,大老粗一个。”
说完,自己用左手拿起来,晃晃,颇为陶醉的抿一口,舌尖轻顶着咽下去,慢慢感受着回甘,这酒啊,真香甜。
同样的,邵寇却是个豪迈奔放的,拿起来就一口闷,赶上喝的是夏天的扎啤。
边牧眼角扫着他,暴殄天物,却没说什么,他带过来的酒,没有一个是不过万的,这些东西啊,实际上真没什么大用,一样是喝进肚子里,分什么贵贱。
“红酒真没劲儿。”邵寇刚才喝了口纯粮食高度酒,再喝这个一对比,就天壤之别了,嘟囔出声。
这傻逼,真不识货。
“你喝啥有劲儿?”
邵寇把厨房里那瓶65度的二锅头拿出来,本来是留着炖鱼的,闲着能抿两口解个馋。
“这个,来一小盅。”
他怕小画家没喝过这么呛的,少倒了点,就着花生米,两个男人酒水相对,聊起天。
“小老板,你觉得,我干的怎么样?”
边牧斜眼瞧他,这人表面上憨厚,实际上有点脑子,知道这么问他。
“你自己觉得呢?”
踢皮球的本事,你说你干的挺好,脸得有多大,你说你干的不好,那就只有呵呵了。
“我觉得还行,就是心粗。”
呵呵。
边牧眯眼捻了个花生豆嚼,“嗯,以后改着点。”
说完,对面的那傻逼立刻就露出来傻逼专有的笑容,刚说你有点脑子,完了,一笑毁所有。
“你能别笑了吗,像个傻逼似的。”
邵寇收住,眉峰一挑,诚挚的问,“小老板,你们城里人说话都这么噎人吗?”
这一次,换边牧爽朗的开怀大笑,笑够了,摇头,“我这人脾气秉性与众不同,就跟你说这一回,对不住,兄弟。”
啥意思,以后依旧我行我素,噎着他也是活该,谁让人家提前就跟你道歉了呢。
“小老板,你准备天暖和了,就整这片果林子?”
边牧转动酒杯,嗯了声。
“我姥爷很喜欢这片山,他说这儿美的像风景油画,然而,我并没有看出来。”
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就住在姥爷家,他姥爷是位大文豪,风趣幽默,在他当时小小的心里头,觉得胡须苒苒的老头仙风道骨,学识渊博,没有什么能难的倒他,他就是巨人一般的存在。
他说起故乡,常念乡愁,小桥,恕他眼拙,只看见根破木头,流水,就那个村东头的破水沟子,人家,这些排排坐的连个厕所都没有的砖瓦房,真是,差距太大,所以,才造成他这么大的怨念。
本来想着,如诗如画的地方,他该每日背着画板到处采风,遇见一处奇景,耗上个三五日,终成大作,然而,现实是,他刚来的时候,粗粝的雪粒子呼呼的往他脖颈里头灌,呼啸的大风差点把他卷跑,这是什么鬼啊,要把他采去滋阴补阳吗?
所以,他只能整天呆在这个破二层楼里,等着春来发几枝了,好出去耍。
“小老板,这山上可不发东西。”
边牧移眸看他,“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山里没东西,像隔壁村子里有一座小山,人家那里头蘑菇可厚了,咱这大山里却啥都没有。”
边牧摆手,无所谓的说,“到时候请专业的人来种,我姥爷当年就说想吃这山头上的橘子,我是非得种出来,然后拿回去给他老人家尝尝。”
离开饭桌,两人都微醺,边牧来了灵感,进画室里闭关造画,剩下邵寇,把那点白酒底儿都闷了,收拾碗筷,剩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