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生-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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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吧,你。
“这屋风大的,把拉门都吹开了,你冷不冷?”
尬聊的最深境界,就是话赶话,话挤话,话顶话,话里话。
“你去把外边的篱笆杖子重新扎一扎。”
得,这祖宗,非得让他跟着同甘共苦是不是,大冬天的,上哪来的木绊子围篱笆院,想一出是一出。
“嗯,先吃饭吧,煮的面,怕坨了。”
每次都是拿吃的岔开话题,偏偏呢,边牧确实就吃一套,果然,他身携凉气出去,后面的男人缩着肩膀单手把拉门合严,把空调调到最大,这种忽冷忽热的空气最容易感染病毒。
他还是光着脚,邵寇看着不明白,先回身从鞋柜里拿了双卡其色的新拖鞋,弯腰放到他脚下,像是超市里的老板娘一样絮叨。
“虽说你是年轻人,火力旺,但也不能这么随意的消耗,等到七老八十,啥病都找上来了。”
这话可不是胡扯,他对这些养生还是有点心得的。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心里这么想,但表面却截然相反,淡然如菊的趿拉拖鞋坐下,原本白皙纤细堪称完美手模的十指,变得有点微微的紫红,还带着一股酸胀的冻疮感,他重新起身去洗手池擦上香油皂,好好用热水冲洗,许久还是觉得血液不通,忍耐着执筷子吃了半碗,手指的感受穿透细管直达心脏底部,然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边牧低头看了眼自己两只隐在拖鞋里的脚趾。
这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边牧到底怎么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无聊,确切的说,他找不到自己生存的价值,不知道整天呼吸睁眼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只为了吃饭拉屎睡觉吗?
多可悲,没有起伏,没有温度的每天,他在虚度光阴。
他,像是一个重度的盲人,不只眼盲,心也盲,他能用手画出来颜色,却丝毫感觉不到它散发出来的热度,如同美妙的阳光倾泻,可他,仍穿着厚重的连帽衣服阻挡隔绝,他知道,即使脱掉这一切,他也融入不进去,那是个真正让人,如置欢乐窟的地方。
所以,他只能从外界来寻求刺激,让自己能感受到还是个活着的人,然而,搞笑的是,这感觉,真他妈的要人命。
冻疮,是由于寒冷而形成的面积炎症,集中在手指,脚趾,他用热水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澡,皮肤都泡的皱皱巴巴,然而,依旧能瞧清楚手指关节处的红肿,轻捏几下,又疼又痒,钻心的想用手指甲去挠,脚趾张开,也是好几处,腹内升起一股火,从电脑桌角落里抽出来根烟,站在窗前深吸几口,尼古丁的气味直达脑顶,嘴中吐出浓烈的雾,眸子眯缝着,神思飘远。
邵寇在楼下收拾好东西,还是听话的出去琢磨着把篱笆院的栅栏子弄弄,要不过阵子暖和了,地都泥泞的很,没法子进去,趁着现在土还硬实,管隔壁大爷借了个斧头,背着往山里去。
等着回来弄的差不多了,也到了做饭的点,把中午的剩菜都给老大爷送过去,连同斧子,看着外头浑身脏兮兮的金毛蹦高的往前蹭着呼噜吃饭,瞅了眼它肚子,问,“大爷,这是条母的啊?”
要论起来,这村里头,属这个老大爷最稀罕小寇子,年纪轻轻,心肠热,谁家有事没事的都能伸把手,是个好样的,嘿嘿笑了两声,“啊,都带崽子了,等下了,给你一个,正好给院子看门。”
“那感情好,先谢谢大爷了,您回吧。”
邵寇把铁门关上,顺着土道往回走,后头的老大爷站在窗根底下,等着瞧见那个大个子进去自己家院子了,才把外头的大灯关了,坡着脚回屋坐炕上喝几口小酒,润润嗓子。
冬天天儿黑的早,五点就透透的了,把客厅的灯点上,空调开开,电视也调出来个新闻频道,边听着边做饭,中午回来的时候买了两块儿大豆腐,别人家都是用黄豆子换豆腐吃,整个村子就他一人是掏钱出来买,也是个奇葩。
一块儿横竖各切四刀装保鲜袋里放冰箱底下冷冻,另一块儿也是切成块状扔锅里焯水,格外准备肉馅和豆瓣酱,放进去点辣椒炒出来辣臊子,兑一堆炒香,撒点葱末出锅,完成。
用刷子蹭完锅底,又炒了个角瓜香肠,黑白两道,就是木耳炒白菜片,闷的一锅大米饭,再算上个酱的咸菜,就是四个菜,齐活,这些都吃不了,他每次都少做点,偏偏这个小祖宗规定了,每顿至少四个菜,唉,多大个肚子啊,你瞅瞅中午吃那点猫食,也不知道下午上楼弄个什么蹊跷,没个影子。
擦干净手,抬步上楼,只有卧室的门半敞着,露出来微弱晕黄的光,邵寇特意放重自己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像地震,很快,就听着里头嗷嗷叫唤,“小寇子,没事扔什么铅球?”
身躯一顿,嘴角牵动起来,低沉的笑声沉沉流出,还以为真立地成佛了呢。
边牧正巧走到门口,看见他肩膀颤抖,恶声恶语,“很好笑吗?邵寇。”
呦呵,小画家第一次叫他的全名,气性真大。
“不,不好笑,吃饭。”
多说多错啊,还是照顾照顾病人的心理情绪吧,面部绷起,眼神诚恳,完完全全的像个忠诚的战士。
然而,某个正心焦磨烂的男人攒的一肚子火,负后的手掌攥拳,这张大脸真碍眼。
脚尖转动,他在前,邵寇在后,墙壁上两人的影子结合一处,仿若张开手臂互相拥抱。
餐厅里,男人来回忙活,电视屏幕里的主持人穿着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播报新闻,边牧压抑住心底的烦躁,挥手让他关掉。
“遥控器呢,菜市场啊,叽里呱啦的。”
常言道的好,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佛系男子的人设撑不过一天。
邵寇心底真想拎起如意金箍棒,冲他大喊道,妖怪,你往哪里跑,看棒。
打死你个妖怪,让你作。
“这不挺好的吗,关心关心国家大事。”
不比你开着窗户吹着冷风念经强。
邵寇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腹诽者,好吧,在一记眼神的威压下,还是卑躬屈膝的按下电源键,听你的,都听你的,你是老大。
菜上桌,把筷子递过去,见他半天不接,疑惑撂眼看他,这又闹什么幺蛾子?
“有没有眼力见儿?”
我眼瞎,看不见。
筷子尖又往前递上半寸,猜疑着询问,“要喝咖啡?我去给你倒。”
把筷子撂玉瓷筷架上,推开椅子,去厨房磨好过来,放他跟前,只差说一句,您请用。
“拿根吸管。”
嗯?下意识的透过桌布想看看他藏在下面的手,什么情况?
边牧真不想跟这个傻逼解释,薄唇抿起,长眸对视他,“旧伤复发,听明白了?”
伤?手?
拿根吸管给他插上,眼睛扫到筷子才倏然醒悟,啊,这是让他喂的节奏?
这回他长记性了,先喂他,然后自己再吃,省得筷子打架,一顿饭吃的可真累。
“你手怎么了?我看看。”
吃完饭,邵寇拿着热毛巾上楼,敲门进去问他。
边牧手痒的不行,勉强撑着上楼,直奔卫生间,水龙头哗哗放出凉水,等着全部把手掌浸入,胸腔才舒出口气,丝毫没注意身后洒下的人影,以及男人敦厚的脚步声。
“冻疮?”
邵寇一看就明白,北方较冷,小时候经常出去放爬犁坡,回家上炕暖和了,就觉得手指又热又痒,之后的许多年里,每到冬天就复发,到了天暖和自己就好,他是了解这个滋味,晚上睡不着的就想往被上蹭,想出去往大雪堆里插,难受。
“用凉水泡?这不行,你拿出来,我看看。”
扳着他肩膀,让他面向自己,仔细看了看,还行,只有几个关节上有红肿,“你等我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邵寇:平时嘴里都能跑火车了,这会儿得了冻疮,怎么就哑巴了?
边牧:我是个男人,不能像女人一样唧唧歪歪的。
邵寇:得了吧,那你刚才干鸡毛让我拿吸管,你倒是不唧唧歪歪的一饮而尽啊。
边牧斜他:抬杠,是不是?
邵寇:杠在哪?你说抬就抬啊?
边牧:傻逼。
邵寇:你有更文明点的词吗?
边牧:二百五。
邵寇:你现在骂我一句,以后我会…
边牧:怎么滴,你还记仇啊?
邵寇:我只会记数,1;2;3…
边牧:你要干嘛?
邵寇:你知道火车在什么时候会提速吗?
边牧:?
邵寇:在经过山洞的时候。
第15章 传染
“你等我会儿。”
邵寇疾步窜下楼,往超市里去。
老板娘正点灯熬油的算账呢,美滋滋的拍着巴掌乐,哎呦喂,小老板真是个财神爷,光他一个人的花销就快顶的上整个村子,大大的金元宝呦,听见开门动静,抬头看过去,“呵,小寇子啊,你这孩子,怎么不披件衣服就跑出来,晚间多冷啊。”
埋怨的拍他胳膊,转身往里头去,“等着,我给你拿个旧棉袄套上。”
邵寇扫了一圈,没瞅见有,问她,“婶儿,今年泡没泡樱桃酒啊?”
老板娘边往外走边敲打衣服上积的灰,“咋的了?手冻了?我就说让你干活戴个手套,你偏得犟,这回好了吧,遭罪吧你。”
手指头怼他,递过去衣服,恨恨的不解气,又骂一句,“光长个头,不长记性,你给我看着门,我去趟老姚家,她那儿有。”
离得近,几步远就回。
“谢谢啊,婶儿。”
“瞎客气,拿回去抹上,明儿个早起去地里弄点茄子杆,回来用水煮开了烫,越热越有效。”
“行,回了。”
“缺不缺啥啊,直接拿回去点儿?”
“不了,小老板在家等着。”
邵寇推门大跨步没影儿了,老板娘才一拍大腿,敢情儿是那个金元宝得了冻疮啊,右手抓起油笔,嘴里念叨,“这么一大罐头瓶的樱桃酒,陈年老酿的喂,嗯。”
随即在账本上写下一连串的数字,看看时间差不多,才心满意足的打开视频,和自家老爷们叨咕叨咕村里头的新鲜事儿。
再说邵寇,搁怀里掏出罐头瓶,首先找个手巾仔细擦干净喽,怕让他瞧见嫌弃,再出什么幺蛾子不擦,让他白费劲,等着毛巾变黑才拿棉签上楼。
这东西啊,一般都是夏天红樱桃成熟的时候,就用白酒泡上,搁到柜子上头,一秋都不动弹它,等着天冷了,有需要的时候才拿下来,防止小孩儿认为是吃的给误食。
“我回来了。”
边牧站在窗口看着呢,手指间捏着根淡蓝色的细杆烟,点点的红特别耀眼,袅袅的一缕雾隔断两人视线,“在楼下干嘛呢?”
这祖宗真难伺候。
“我们这的土方子,往里头再续点白酒,你坐下,我给你弄。”
他搬个木凳坐到床头,小画家这手是真漂亮,说不出来哪好看,反正就是感觉特别高大上,别说,还挺软,手心里白净,就几条清晰的纹路,按照老人的说法,这种人最有福气,万事不操心的主儿。
“行了,抹几天就好。”
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寸,邵寇后背微弯,手掌托着他的,酒糟沉酿的热气弥漫周边,还有着樱桃格外的清新味儿,浓熏意陶。
“嗯,你出去吧,东西留下。”
邵寇下意识的看他白皙的耳尖,后反应过来,莫不是,光着的脚丫子?
起身出去,他怕这个效果不明显,干脆回屋套上棉袄,打着手电去地里薅点茄子杆连带着枯叶子一起,踏着夜风,回来稍微用凉水去去浮灰,把洗菜的不锈钢盆拿下来,抓把精盐扔里头,和着一堆煮个二十分钟,端上楼。
边牧看着凳子上灰突突的一盆不明物体,表示很方,难不成是汤药?
“又是土方子?”
他真是,刚才用手机查了一下,竟然还有这种病,只能说,他细皮嫩肉,不像眼前的这个傻缺,皮糙肉厚,抗造型。
“嗯,趁着热乎气,把手放进去烫烫。”
你说烫就烫啊,就这刚从炉子上端下来的铁盆,是要秃噜猪蹄子啊,还趁着热乎气?
食指轻碰了下盆沿儿,顿时缩手,怒气冲冲嚷嚷,“你怎么不搁底下再做个炉子,直接烫死我得了。”
这个主意真不错,歪理邪说一堆,不愧是博士,就是博大精深。
“好使,你不难受吗,快放,完事了好睡觉。”
睡个屁觉啊,除了吃就是睡,你是猪啊,活的这么窝囊。
“你先放。”
卧槽,我又没得冻疮,我放鸡毛啊。
“我放,你就放吗?”
边牧没搭话,但眼神里有这个意思,没办法,实在是太痒了,他都想直接让这个傻缺拿菜刀砍掉得了。
邵寇呢,笑了下,意味带着莫名的股子宠溺劲儿,像对待年幼无知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