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兄_折花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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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向浩有点饿了,去端已经糊成一团的面条,“你不没戴帽子吗?”
他忽然一顿,转过头看向涵手中的信纸上的火柴棍,“你画的那是什么?”
“哥哥啊,”向涵大声回答,“和我!”
向浩想笑,嘴里又有些发苦,向涵的情绪来得很快,一点点小事能让他哭也能让他笑,向浩像是被他传染,总是轻易地喜怒哀乐。
向涵也知道向浩比他画得好看,说要照着向浩的画,向浩要他吃饭他又装作听不到,最后被抢走了笔,向浩拉开门又合上,说把笔扔了,他不吃饭就让收垃圾的老爷爷捡走。向涵连忙拿了筷子就吃,面条糊了很难夹起来,他就捧了碗往嘴里趴,一边宣誓似的嘀咕:“我吃完饭再玩。”
向浩坐在他对面一个劲儿想笑,还要装出严肃的样子,看他傻乎乎吃面条。
可是真正到了吃完饭却画不成画了,小屋里只有一个灯泡,到了七点天完全黑了就暗下来一半,连在灯下的一半也只是在半死不活的光亮下挣扎。
向浩怕向涵伤了眼睛,把笔藏起来答应他等他睡醒就给他。
向涵担心他是真的把笔扔了,再三向他确认,向浩烦死了,把笔从枕头下来摸出来,威胁他:“你再不睡觉我现在就扔了。”
向涵敢怒不敢言,赶快闭上了眼睛,开始眼皮还抖动着装睡,向浩刷个牙的功夫他就真的睡着了。
他今天哭过,眼角还隐隐泛着红,向浩不知不觉就在他身边站定,小心翼翼拨开他额头的碎发,犹豫着俯下‘身吻了他的额头。
5
他吻得轻柔,仿佛向涵是一汪水,他一碰就会泛起涟漪。
三四个小时前向涵凑过来亲他的场景又浮现出来,向浩身上有些热,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翻身上了床。
这天晚上睡得不踏实,第二天更是天没亮就醒了,谁知道身上有个部位比他醒得还早,精神昂扬得把毛巾被撑起了个帐篷,耀武扬威的。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向浩把向涵压在他肚子上的腿搬开,干脆起来转悠了两圈,等着它自己下去了去路口买了小笼包回来。
向涵闻见小笼包的味道就醒了,迷迷糊糊爬起来就要抓,向浩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去洗手。”
向涵没什么起床气,就是早上起来脑子更是不灵光,动作比平时还要缓慢,被向浩拖着去水池洗脸,向浩把牙刷塞在他嘴里他都能含着牙刷打瞌睡。
“诶诶诶,”向浩拍他的脸,“要不然你回去继续睡吧。”
“不行……”向涵慢慢抬起眼皮,“我要吃……包子……”
洗了脸吃了早饭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才终于清醒过来,话也多了起来,向浩这时候却来了瞌睡,躺床上要睡个回笼觉。
“不行嘛,”向涵闹他,“你教我画画。”
“教什么教,”向浩烦死了,把纸笔扔给他,“自己照着描去。”
向涵自己玩了一会儿,又跑过来脱了鞋子在他身边躺下,贴着他眯起了眼睛。
向浩从前爱玩,得了空就要和狐朋狗友们聚一聚,那时候江城大大小小的酒吧KTV几乎没有他没去过的,自己租的房子反倒是来去匆匆,现在日子过得艰难,没有想到只是在狭小的房间睡上一个回笼觉,却比那时候还要幸福。
天阴沉沉的正适合睡觉,向涵再次睡醒就到了中午,叫醒向涵匆匆吃了午饭就又要去上班。上班的路上飘了零零星星的雨滴,没想到到了下午四点突然下起了暴雨,雨势来得迅猛,向浩听着鼓点般的雨声越听越放心不下,没过多久更是打起了雷。
昌州初夏的暴雨总是伴随着雷暴,天色阴沉得犹如夜晚,惊雷一连串在平地乍起,听得人心惊肉跳。
向浩实在是呆不住了,跟同事说了一声先走,走出门才发现连伞都没带,又回去拿了一把匆匆往家里赶。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路上已经积起了水,他蹚着水拐进巷子,远远看到自家窗子没有亮灯,赶紧跑过去一边开门一边喊向涵的名字,等他开了门打开灯,逼仄的出租屋一览无余,哪里有向涵的身影。
向浩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跑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伞顶不住雨水的攻势,撑伞的人身上湿了一大半,比没有伞的人好不到哪里去,向浩索性收起了伞。
向涵没去过什么地方,出院后几乎没有出过门,无非是公厕和桥头,所到最远的地方就是车行。
向浩急红了眼,想着找到了这小崽子非要好好揍他一顿,等他去了公厕又在无人的桥头仔细转了一圈还没找到人以后连揍人的心思都没了,一会儿担心向涵会不会失足跌下桥一会儿担心他踩空了井盖,又或者迷了路被什么人拐了去……
他越想越着急,还跌了一跤,弄得一身泥水,偶尔有急着避雨的路人跑过,自顾不暇还要回头看他一眼,像是在辨认是附近哪个疯子。
向浩急得像无头苍蝇,转了一圈还是转回了家,家里还是暗着灯,他只能去敲邻居的门,邻居是个独居的老头,开了一条门缝警惕地看着他,告诉他从窗户里看到过向涵。
向浩又顺着这个方向去找,路过一个亮着灯的小卖铺,他跑过去又刹住脚步折回来,正对上向涵目瞪口呆的脸。
向浩喉咙又痛又痒,一言不发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紧紧抱住。
抱了也不知道多久,直到向涵一声一声担心地叫他“哥哥”,他才终于缓过来神,把向涵从怀里推出去冲他喊:“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吗!”
向涵抓着脏兮兮湿漉漉的头发,“没有啊。”
向浩气死了,还想再骂他两句,又发现他身上脸上也都是泥水,像只落难的小狗,一问才知道也跌了一跤,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竟然成了难兄难弟。
雨还没减小,老板留向浩也在小卖部里坐一会儿,等着雨小了点两人告辞,看他们伞骨都弯了还借了一把结实的给他们。
回家的路上路过公共澡堂,下雨天澡堂没人,向浩想到家里的情况,干脆带向涵进去洗了个澡。老板本来都准备提前打烊了,看他俩惨不忍睹的模样才又坐下,让他俩赶快洗了出来。
向涵没来过大澡堂,看见池子就想往里跳,向浩觉得池子里的水不干净拉着他不让进,让他在花洒下自己冲。
热水一冲向浩的喉咙又痒了起来,眼皮也有些沉重,给向涵洗头时连不该有的心思也没有萌动,摸着两人的衣服在桑拿房里烘烤得半干了就让向涵穿上走人。
回家以后还是不舒服,喝了几杯热水喉咙才好了一点,结果到了晚上还是发起了烧,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向浩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早上就已经有了预兆。
好在向涵已经睡着了,正抱着他一只胳膊打着小鼾,否则他哪有力气伺候他。
他身体一向好,从小就很少生病,生了病老妈让他吃药,他不愿意吃就跑到自己房间把药藏起来骗老妈吃过了,竟然扛着也能扛好。
人生了病大概都会变得脆弱,向浩每每回忆起从前的事情都难免想到老爸老妈,最想不通的就是那天老爸老妈为何会出现在来昌州的公路上。
他七岁被老爸老妈领养,十七岁离家,十年的时光也没有真正融入到这个家,老妈要管他,他不服管,就这么斗争了十年。
高烧烧得脑子糊糊涂涂,一会儿想起老妈左手牵住他右手牵住向涵带他回家,一会儿想起老爸偷偷抽烟被他发现让他不要告诉老妈,最后又想到向涵,印象中也有一次,他以为自己把向涵弄丢了……
6
“跟老妈吵架了。”
向浩在震耳欲聋的伴奏声中收到向涵发来的短信,他立刻拿着手机站起身到安静的地方给向涵回电话。
“怎么了?”
“没什么,”向涵还是那样,说话的语气也淡淡的,有时候向浩甚至觉得在无声的文字背后的那个他要更鲜活几分,“我从家里出来了,能不能去找你啊……”
“我去接你。”向浩立刻回答。
向涵忽然没了声音,静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你在哪儿?”
“啊?”向浩一下子没想起来,四周环顾了一下才说,“优畅。”
向涵果然不知道,他闲暇时间几乎都用来看书做课题,哪里会来KTV。向浩让他在家门口的麦当劳等着,自己去接他。
今天是方雯的生日,向浩本不想来的,方雯喜欢他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却没那个意思,今天要不是被几个哥们忽悠,他怎么也不该在这里的。
向浩挂了电话就准备走,路过包房门口方雯正巧从里面出来,看出来他要走连忙拐回去披了外套出来,喊他:“向浩!哪儿去!”
“接我弟去,你们玩吧。”
方雯追了过来,挽起他的胳膊:“玩什么啊,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跟你去放放风?”
向浩不肯带她,方雯不饶他,两个人拉拉扯扯一阵,他又不好跟女人翻脸,只能带她去了,他又不想骑摩托车带她,就叫了出租。
路上方雯没话找话,一个劲儿跟向浩打听弟弟的事情。向涵难得主动跟他联系一次,向浩心情还算不错,就随便回答了她几个。听说向涵在江大念书以后方雯“哎呀”一声,说:“江大呀,就在我们卫校旁边呢!”
向浩嗤笑道:“我弟弟那是重点大学!”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路上没什么人,只有一根根笔直的路灯在马路上投下一片片寂寞的灯光,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向浩从出租车上跳下来,大步跑到他面前。
那人眼睛就亮了,年轻的脸上泛着笑意,唤他:“哥!”
向浩揽过他的肩,带着他往车边走,“走,先上车。”
向涵拉开车门,方雯探了头冲他挥挥染了指甲的手,“嘿,弟弟。”他一下子愣住了,回过头茫然地看着向浩。
向浩尴尬地抓抓头发,冲车里抬了抬下巴,“哥的朋友,叫姐。”
向涵没叫,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方雯倒是不尴尬,冲向浩说:“你弟弟真好看啊,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向浩没搭理他,看着车窗里向涵面无表情的侧脸,弯腰钻进了后排,方雯立刻挽住了他的胳膊,“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带劲!”
向浩皱起了眉头,抓住方雯的手腕从自己胳膊上拽下来放回她自己腿上,他稍微用了点力气,方雯轻呼了一声,哀怨地瞪着他。
向涵还是没有回头,细碎的头发贴在座椅靠背上,向浩忽然觉得向涵离他很远,又或许是离所有人都很远。
他心里有些烦躁。
方雯也感觉到向浩是真的不耐烦了,从那以后再也没说话,到了KTV楼下也乖乖下了车,向浩扭头的功夫听见前门的声响,再一回头副驾驶已经空了。
他心里猛地一跳,连忙下了车,周围竟然没有了向涵的影子。
“诶诶,还没付钱呢!”司机见他想走,连忙开了车窗唤他。
向浩抽出一张钞票塞给他,又想起什么,扑到车窗上问他:“刚才那小孩呢?”
司机奇怪地看着他,指了指旁边一处亮灯的地方:“不就在哪儿嘛。”
便利店的落地窗里向涵正站在收银台前,店里灯光很足,有着和夜晚格格不入的明亮,让那人看起来更加静谧,向浩一颗心就这么慢悠悠着了地。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向涵不见的一瞬间,向浩第一时间觉得向涵是生气走了,至于他这么想的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正欲教训他怎么下车也不打声招呼,向涵已经推了门出来。初秋的夜晚还残留着夏季的余热,向涵却很冷似的,嘴唇都是苍白的,偏偏还要笑着,把手中沉甸甸的东西费力往上拎了一拎,对他说:“我成年了,跟我拼拼?”
那模样竟然有些可怜。
向浩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满满一提啤酒,塑料提手坠得向涵细长的手指都变了形。
他接过啤酒,带向涵回了家。
他住一栋居民楼顶楼,房间是阁楼改造的,空间不大,但是打开侧门就是顶层的天台,可以俯瞰大半个江城的夜色。
江城很大,平台却很小,小到好像一不留神就要一脚踩空坠落高空。向涵胆小,弯着腰站在侧门边踌躇不前,向浩在天台上大笑,见他嘴唇更白了才收起了笑意,向他递过去一只手,向涵把手小心翼翼放在他手心,牢牢抓紧,好像他是他唯一的绳索。
两人在天台边坐下,只有五十公分的铁栏杆护在身前,下面就是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江水穿城而过,仿佛能看到江桥上闪烁着的红色指示灯。
向涵啤酒开不熟练,一个拉环抠了半天才抠起,总算“嘭”的一声打开,向浩笑话他:“还要拼酒,会喝酒吗小屁孩?”
向涵不反驳,只是把酒递给他,自己也开了一听,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