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蒸日上-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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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正牌的霸总本人,苏力爆表。安嘉乐暗暗评价道。
“后来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我这个老实女婿扮演的还不错,林家人那么精明还是放松了警惕,订婚宴之后不久股权就完成了交接。事情办成了,我也就可以从舞台退场了。提出退婚的时候也是提前做好准备了的,本以为他们会冲着我来,没想到还是找到了你。”
冯宁耸了耸鼻子,像是要哭:“所以我回来以后你就总是在家黏着我,就是怕我被人盯上?”
方逸坤捧着他的脸,在眼角亲了亲:“一方面是这样,另一方面……我也有私心,是真的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冯宁乱得不行,一时不知该怎么招架。手忙脚乱的摸出烟盒,又想到这里是医院,只好讪讪地又放下。
方逸坤看着他的反应轻笑,继续道:“林小姐当然知道,报复我最好的手段就是伤害你。真要动我,他们尚且还得忌惮着方家。但是如果被害者只是一个普通人,伪装成意外车祸,根本没有人会去深究。甚至根本没有人会想到是林家做的。”
秦磊听了感慨不已:“你们有钱人玩起心机来真够狠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生命竟如同蝼蚁,随随便便就被人捏在了手心。
冯宁明显也被吓到了,面色有些苍白,双手捉住衣角无意识的攥紧。
方逸坤安抚地摸摸他的脸:“一直不肯跟你说这些,就是怕吓到你。收尾的工作我已经交给自己人去做了,放心,我保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大概是短时间内接受的信心量太大,谈话结束,四个人竟都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对于彼此面临的处境,他们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秦磊最先缓过神,拍了拍安嘉乐的肩膀,拉着他站起:“留点时间让他们单独谈谈吧,我们先回去。”
安嘉乐还有点腿软,被他揽过腰稳住,才慢吞吞的往外走。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方逸坤和冯宁两人手紧握着,头碰着头正说些什么。说到动情之处,冯宁还是没绷住,趁着四下无人掩住脸低低地哭了出来。
他们彼此误会了太多年,还有很多心结等待解开吧。
安嘉乐感叹着,由着秦磊扶住他走出了医院。
在医院里躺了一夜,身上还有股消毒药水的味道,显得整个人都病恹恹的。安嘉乐迎面走进初春的阳光里,暖洋洋的晒着,终于找到了点生机勃勃的感觉。
真实的面对过死亡,才会发觉生命可贵,每个人都应该好好珍惜活着的机会。
秦磊帮他把包单肩挎在身后,正想沿路拦车,被他挥着手挡住了:“别打车了,浪费钱。前面就是公交站,我知道怎么走,跟着我吧。”
秦磊无奈的跟在身后,调笑道:“我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怎么找到你这么贤惠持家的媳妇。”
“又胡说。”安嘉乐扭头白了他一眼,没遮住耳尖那一点粉红。
秦磊马上见风使舵的黏上去:“不喜欢叫媳妇啊,那叫什么好呢。亲爱的?宝贝?还是……老婆?”
他叫得无比顺口,神态自若,像是在家预演了上百遍。安嘉乐脸上臊得慌,埋头一个人在前面快步走。
秦磊见好就收,追上前拉过他的手:“诶,你身子刚好,慢点走。”
前脚刚走到车站,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是林旭打来的,按下了接听:“喂?”
林旭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慌乱:“老大,你怎么又消失了。学校里出大事了,赶紧回来。”
还没从车祸的余波里完全抽身,就又惹上了另一场麻烦。安嘉乐开始怀疑是不是中了什么邪,看向秦磊的眼神里诸多无奈。
等这阵子忙完,一定要找个机会上庙里拜一拜。——坚决信奉马克思主义唯物价值观的五好青年安嘉乐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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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一回学校还没往寝室去,林旭就在楼门口把他拦住了:“别进去了,赵老师找。”
他口中的赵老师是两人的设计课老师,也是雷厉风行的年级组长。大学生活风平浪静,鲜少有需要动用到他老人家的时候。他们在这里安安稳稳待了将近一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他严肃的叫去谈话。
路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林旭梗着脖子,颇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老师也不说为什么让他们来,而是先让他们坐下,一人面前摆了杯刚沏好的铁观音。
他拿着杯子先啜了一口:“好茶,你们也尝尝?”
林旭盯着自己的脚尖,觉得坐立难安:“赵老师,你就直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摇头笑了笑,从桌下拿出一个图筒,递到他们手中:“打开看看吧。”
安嘉乐和林旭合力把图在桌上展开,对视一眼,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他们这些天没日没夜赶出来的设计图,如今被人照图描了一遍,描图的人像是认定了不会被发现,张狂到连一个细节都没有改动。
“你们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林旭沉不住气:“赵老师,这图是我和安嘉乐画的,我俩天天埋头在专教里,进进出出的人都能作证。”
“别人能证明你们在专教,谁又能证明这图就是你们画的呢?”
图纸完成得匆忙,还没来得及给别的老师看过。短短时间内出现了另一份一模一样的图纸,任谁都是有口说不清。
林旭抓着头发思考,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我知道了。昨天我们把图放在寝室里,嘉乐出门去了,当时张祺学长他们回来过,说想看看,就直接拿着图看过,他应该记得的。”
赵老师深不可测的看着他们,伸出手指了指图纸上的一角:“你们看看这是谁的参赛作品。”
角落上参赛人的名字那栏,赫然写着“张祺”两个字。
林旭当即愣在原地,觉得被人迎面泼了一桶冷水,浑身冰凉,只能麻木的重复着:“赵老师,您就算不信我,总该相信安嘉乐吧。这图耗了他多少心血,我是看在眼里的,总不能一声不吭的就变成了别人的作品。这也太不公平了。”
安嘉乐看着图纸呆呆的出神,仔细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张祺的名字,突然想起昨天一早在小吃街里遇到他的情景。
那时候他神色匆忙,怀里藏着一个图筒,像是生怕被他见到的样子。
原来就是那个时候。
赵老师看他恍惚,又加重了语气道:“嘉乐,我一看到这图就觉得像你的风格,所以才特意找你们来。我们系里对抄袭这件事的处理态度你们都知道,更何况这次是这么大型的比赛,一旦被认定抄袭,后果不堪设想。”
林旭一肚子的气愤难泄,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把张祺找来,我们当面对质。他要是能不照抄原样把这图画出来,我林旭的林字就倒着写!”
安嘉乐连忙把他拉着坐下:“不用去了,赵老师肯定已经找过了。”
老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转而赞美道:“嘉乐,你真的很聪明,也很成熟。”
他骨子里确实有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成熟,这句形容词他听过无数次。其实他又何尝不想慢些成长,可以在父母的庇佑下多撒撒娇。
只是他没有那个机会罢了。
安嘉乐自嘲道:“老师您直接说吧,系里怎么打算的?”
“鉴于张祺同学一直以来表现良好,是系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你也是老师们公认的好苗子,这个事,系里打算让你们私下讲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安嘉乐觉得车祸的后遗症大概是来得太晚了些,居然现在才开始觉得震颤。
林旭看他面色苍白,站出来维护道:“赵老师,这件事我们一点错都没有,他不认错就算了,凭什么让我们讲和。”
“不是说你们有错的意思,只是让你们一起参赛。把你们两人的名字都加上,好吗?”
林旭还想再说,被安嘉乐摁了下来:“道歉我不接受,名字也不用加。至于这份作业,我不交了,打零分吧。”
他站起来欲走,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这份图纸还有林旭的心血在里面,希望老师您不要辜负了真正有实力的学生。我很惭愧,没能做到让你们满意。但是我做到了问心无愧,这就够了,希望你们谅解。”
说完,他挺直脊梁一步步走出了办公室。
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偌大的校园里,安嘉乐竟一时不知该往哪去了。
他坐在运动场的座椅里,远远望着在塑胶跑道上竭力奔跑着的身影,心神恍惚,想到了他从家里逃出来的那个夏天。
盛夏的蝉鸣刺耳,头顶上陈旧的吊扇吱吱作响。安嘉乐仰面躺在床上,枕着一叠厚厚的试卷,看阳光投射进来的影子随着扇叶的转动不断变幻。
逼仄的空间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这是在姐姐的强烈要求下,叔叔给他单独从储物间里隔出来的一片小天地。
“乐乐就要高考了,叔叔总是晚归,住在一间屋子会耽误他的学习。”安嘉如这么说着,从刚领的薪水里又拿出了几张塞进牛皮纸信封里,“这些就当做多给的房租,以后每个月都会多给一些的。”
安嘉乐想到婶婶接过钱时喜形于色的表情,觉得像黑白默剧一样滑稽。
滑稽的不是戏,而是比剧本更市井写实的人生。
他汗涔涔的翻了个身,把手机里刚打开的网页又看了一遍,“已录取”三个字映在他乌黑的瞳仁里,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
度过这个暑假,他就可以去淮林大学读书了。安嘉乐有些迫不及待,甚至想马上就动身,去那个陌生的南方城市看看。读建筑系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在设计院工作的爸爸对他的期待。如今他即将奔赴异乡圆梦,心中说不尽的感慨。
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也有在好好努力呢。
安嘉乐越想越欢喜,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夜里隔音不好的墙外却传来叔叔婶婶谈话的声音。
婶婶:“小如每个月才挣几个子?乐乐要是去读书,这钱根本不够用。他这一走八成是不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打了水漂,找谁说理去?”
叔叔:“女人家家的就是关键时刻没一点用。你急个屁,办法我早想好了。听我的,先把录取通知书藏起来,就说还没收到,把他稳在家里。到时候灌上点安眠药,趁睡着,把人一捆,丛哥直接来人带走,一手交人一手销账。欠债一笔勾销,还不够你翻本的?”
婶婶有些退却:“你也是想得出,乐乐可是个男孩,怎么想到卖给魏丛那个老东西。”
叔叔却马上打断她:“嘘!可不敢瞎说。瞧见我这手没?一个小手指头才值十万,我们家宝贝嘉乐好歹也是考上重点大学的大学生,伺候大老板怎么就不行了。万一伺候得好,丛哥一高兴,没准还多给我们一点,这稳赚的买卖不做,你是不是干活干傻了?”
婶婶:“可是小如那边……”
叔叔:“小如再大也还是个女孩,能有什么能耐。你别管了,她那边我来处理。你就做顿好吃的,也给这孩子送送行。”
婶婶没再说话,夜又恢复了宁静。隔着一堵墙的安嘉乐却已经面色如纸,死死咬住自己的小臂,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必须逃。——他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这天婶婶难得大方,买上一块上好的夹层五花,还拎了条活蹦乱跳的草鱼回家,说要给安嘉乐做他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有水煮鱼片。安嘉如下班回来问是不是有喜事,是不是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叔叔婶婶都没有应答。
那是姐弟俩到这个家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安嘉乐面上笑着把菜吃光,饭后又躲到厕所里,抠着喉咙全都吐了出来。
催吐的感觉很难受,像是活生生把肠子往外拽。胃酸都倒灌了,腐蚀得喉管生疼。
身体上的疼痛能让思维更清晰,此时此刻他正需要这样的冷静。
录取通知书他已经找到了,就放在婶婶放户口本的柜子里,那地方有锁,但是很简陋,用石头一敲就能打开。火车票他也提前买好了,用的叔叔落在外套里的钱,他洗衣服的时候偷偷藏了起来,趁着家里没人跑到代售点买的。反正叔叔整天乱赌,对身上的钱没个准数,少了几张票子也只会觉得是输掉了,并没有当回事。
做完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安嘉乐突然有点虚脱,攥着火车票的手都汗湿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
他踩着清晨的薄雾溜出家门,太阳已经开始缓缓从东边升起,给地平线都镶上了一圈绮丽的金边。
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他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姐姐。
直到在月台上被赶来的安嘉如抱了个满怀,他突然就释然了。在姐姐的鼓励下,无端滋生出无穷的勇气来。
“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的。”这句话他一直记到今天。
一双温暖的手忽然从身后覆住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