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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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池甯以问代答:“你的烟抽完了为什么不问我要?”
肖照山看回前方:“我不抽万宝路。”
肖池甯把掌心的烟盒摊到他眼前:“你不问怎么知道我抽的是什么。”
肖照山心烦意乱地垂眸一看,发现他今天抽的果真不是万宝路,而是宽窄。
肖池甯抬了抬手:“我和池凊说我去成都旅游了,专门在机场买的,试试。”
肖照山强忍烟瘾拒绝道:“不用。”
肖池甯把指间抽到一半的烟递到他唇边:“雨越下越大了,就当消遣。”
肖照山躲开烟嘴,再次凝眉拒绝:“不用。”
“嘁。”肖池甯收回手,不再坚持。
肖照山莫名松了口气。
然而待他彻底放下警惕,佯装消停的肖池甯猝不及防扶上他的肩膀,扭身衔住他的嘴唇,用舌尖叩开了他的牙关,把自己才吸进去的烟雾统统送进他的口腔。
被偷袭的肖照山大睁着眼推开他,当即呛得捂住嘴咳起来,期间还不忘抬起发红的眼眸朝他发射无声而凶狠的诘责。
肖池甯原本笑得烟灰直抖,一对上他的眼神便渐渐笑不出了,用拥抱的姿势环着他的肩,轻拍他的背替他顺气。
“诶呀,肖老师,你再这么看我我就要硬了。”
肖照山闻言,顿时咳得更凶了,毫不留情地给了他小腿一脚:“你他妈……找死!”
肖池甯吃痛地弯了弯腿,还坚持抱着他,手上哄孩子似地一下下拍:“我这不是看我不闹一下你都不习惯么。”
他亲了亲肖照山干燥的发顶:“肖老师,以后别再拒绝我了。”
肖照山承认他的前半句,自己先没了大半的脾气。
他拂开肖池甯的手直起身,露出一张咳得通红的脸,质问道:“肖池甯,你无不无聊?”
“就是无聊啊。既然这么无聊,不如我们来玩儿说真话吧。”肖池甯抽完最后一口,又从烟盒里拿了支新的点燃,“爸爸,你不是总说我不真诚吗?今天这儿没有别人,我们都说真话,只说真话。”
肖照山脸上的绯红消退,又恢复了以往八风不动的神色:“有什么意义?我不感兴趣。”
“你看,这就是假话。我们连床都上了,迟早得迈出这一步。”肖池甯转手把香烟的过滤嘴送到他眼前,“为了达成信任,你先问,你认可了我的话我才有烟抽。”
肖照山被他提醒了昨晚的事,心情又烦躁不少:“我没有想问的。”
肖池甯耐心地诱导:“任何问题都可以,总好过我们对彼此一无所知。”
这话意外打动了肖照山。退一万步讲,他们就算有所保留,也无伤大雅。反正走出这个雨天,类似的试探和机会都不会再有,更没必要。
他盯着那支刚开始燃烧的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它熄灭前接过来吸了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北京?”
“嗯……”肖池甯走回石桌边,想了想,答说,“因为那时候的我想报复你和池凊,只有留在你们身边才有可能。”
他朝肖照山伸出手:“该我问了。”
肖照山把烟放回他指间,算是认可了这个答案的真实性。
“你们当年为什么一定要送走我?”肖池甯吐出烟雾,“别来玄乎的那一套,我想听真话。”
肖照山省略了被栽赃的往事和复杂的考虑,只说:“因为对你妈妈有愧。”
肖池甯皱了皱眉,一时难以理清其中的逻辑:“什么意思?”
肖照山不答,他只能把烟又递给他。
宽窄味道还不错,吞吐间肖照山神情动作更加自如:“你想怎么报复我们?”
肖池甯答:“破坏你们的婚姻,让你们也尝尝和至亲分离的滋味。”
肖照山不可避免地在心中否定了他的天真。
轮到肖池甯了:“你对池凊有愧和送走我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是她主张抛弃我的?”
“这倒不是,是我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父母。你可以当作是后悔。”
肖池甯暗自冷笑,面上却作恍然大悟状。
肖照山又问:“你打算怎么破坏我们的婚姻,就是和我上床?”
肖池甯肯定道:“是,想让池凊恨你,也恨我。但最近我发现,按她一贯的作风,即使恨上了她也不会表现出来让我知道。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
“该我了。”
肖照山不在意地一笑,把最后一小截烟递给他:“行,你问。”
肖池甯接过烟深吸一口,慢慢地呵出来,郑重地思考着。
短暂沉默后,他偏头靠上肖照山的肩膀,略显沉重地问:“爸爸,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爱上我?”
还在观景台上的时候,他没等到肖照山的回应就睡了过去,如今他非要这个答案,他确信骄傲如肖照山不会不给。哪怕是敷衍,他也好奇。
可是肖照山出乎他意料地并未选择回答,而是陡然全身僵硬地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肖池甯心跳一空,下意识想抬起头看一看他此时的神情。
肖照山却在此之前,更为用力地收拢五指把他带往自己怀中,下一秒嘴唇就贴到他耳廓边,如临大敌地轻声喝道:“别动!有蛇,在你左边。”
肖照山平日里几乎不开玩笑,即使隔着衣服,肖池甯也察觉到了他肌肉的紧绷。但他完全没有被这份紧张传染,甚至还有闲心怪罪这蛇来得真不是时候。
手里的烟已经熄灭了,两人一动不动,维持着依偎的姿势,像对真正的情侣。
肖池甯依恋地把额头抵在肖照山的颈上,默数他激烈跳动的脉搏。
咚咚咚,咚咚咚。
他难以自抑地猜,这一阵阵来自于肖照山身体深处的真切的轰响,是否就是他怕自己死掉的证明?
肖池甯为此感到伤心。他明明不想这样,却又实在控制不住。
这一刻,他好希望时间消失,当下可以无限延长与宇宙同寿。他希望有人能来解开他的疑惑,偏偏他注定无法穷尽所有关于为什么的答案。他还衷心希望,每个人都是无辜的——偏偏他们都不是。
等肖照山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肖池甯才难受地拿湿发蹭了蹭他的下颌,闷声问:“它走了吗?”
“嗯。”肖照山放开了他的手,“看样子雨一时半会儿小不了,日落之前我们得赶紧下山。”
肖池甯却猛地抱住他的腰,拦住他离去的动作,开口问了另外一件事。
“爸爸,你还记得吗?观彻说我十七岁之前要经历三次劫数。”
肖照山稍一回忆就记了起来,但他不知道肖池甯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
他留在原地,低头望向倏忽间低落下去的肖池甯,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其实我才经历两次,一次是出生,池凊难产,一次是十四岁的时候得脑膜炎差点死掉,还差最后一次。”
肖池甯仰起看向他,一只手捧起他的脸颊吻了吻他的嘴角,在他唇边呢喃道:“爸爸,我刚才突然觉得,好像现在就是。”
然而,真话游戏已经结束了。
第二十九章
山里连下了三天雨,肖照山没法出门,索性留在房间里画窗外的景。
窗外是深深浅浅的山和泥泞的土路,向左看能透过老板栽的一簇箭竹望到肖池甯滑过一跤的那条溪流,向右看能看到旅馆门前空旷的院子。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山水,没有手机没有都市,没有朱门酒肉臭。肖照山花十五块从老板那儿买了盒已经停产的老版传奇来抽,慢吞吞的日子过得舒服又自在。
倒是肖池甯呆不住,烧彻底退下去之后就想往外跑,美其名曰:“我第一次出来玩儿,被雨吓着了算怎么回事儿?回来洗个热水澡就好。”
然而他连换洗的外裤外套都没有,穿来的那一身前两天还淋湿了,至今未干,肖照山只好把自己的夹克借出去。
肖池甯拿吹风机把仍潮着的浅色牛仔裤吹干,换了件拼接长袖T恤。这么随便一搭配,中规中矩的休闲黑色中腰夹克就被他穿成当下了流行的宽松男友款,整个人洋溢着一种走进三里屯都会被街拍摄影师拉着咔嚓几张的青春朝气。
肖照山一向不把年龄当回事儿,毕竟他们这一行越老越吃香。但就着日光细细打量了难得没穿校服的肖池甯之后,他就初次尝到岁月不饶人的滋味了。
这不是那种陪伴在孩子身边,每年都在门框上比着他们的身高刻条杠的父母所能体会的感受。也不是那种和孩子失散多年,每天都在脑海里幻想他们会变成什么样的父母所能体会的感受。
它更像是,漂泊许久的人重回故乡,好不容易站到了家的旧址前,却发现家成了一幢光鲜亮丽的写字楼。是惊讶、茫然和自哀。
肖池甯同样是在一夜之间,从几十厘米的小婴儿长成快一米八的十七岁少年的。
“爸爸,为什么一直看我?”肖池甯抬腿跨坐在他的膝上,搂着他的脖子问,“你喜欢我这样穿是不是?”
坐在椅子上的肖照山回过神来,把手里的烟拿远了些:“我在想事情。”
“你在想我。”
肖照山扭开脸笑了笑,笑完又觉得这没什么好否认的。
他微微抬起下巴看回肖池甯,点了点头:“是在想你。”
肖池甯眼睛一亮:“哦?肖老师在想我的什么?”
肖照山答:“想你怎么长大了。”
肖池甯心尖一颤,往前挪了挪屁股,低头啄吻他:“长大了才好,可以和你做爱做的事。”
肖照山没有拒绝他的吻。
这两天肖池甯躺在床上玩儿手机玩烦了,就会悄无声息地蹭过来黏他。有时候他是在取景,有时候他是在画画,有时候他是在整理画笔和颜料,懒得发火,更没工夫回应,某种程度上来说适应良好,足以心平气和地继续自己的事情。
可见,环境优美是真的能陶冶情操。
而且肖池甯这两天除了时不时的亲他两口摸他几下,也没再做更出格的事,闹些没必要的脾气。
无所事事的早上,肖池甯会趴在床上跷着脚外放抒情歌,放到一半还特地征求他意见,问他吵不吵,问他好不好听。
当时他在看书,压根儿没听仔细,等半个钟头过去,他猛然发觉房间里没了背景乐,才想起来问:“怎么不放了?”
肖池甯维持着那个姿势,光着的两条大白腿却不晃了:“你不是觉得不好听么?”
“我什么时候说不好听了?”
他觉得旋律很耳熟。
“那你不理我。”
他怀疑道:“肖池甯,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俯身了?”
肖池甯煞有介事地说:“我在学着尊重你。”
房间里再度响起《I Don't Hurt Anymore》的前奏,肖池甯看着手机屏幕叫他:“爸爸。”
“嗯。”
“你和池凊就是这样相爱的吗?”
见他不说话,肖池甯很快改口,回头问:“歌好听吗?”
他没说这歌他听了好几年,只又“嗯”了一声。
肖池甯望着他:“我很喜欢。”
他也望着肖池甯:“口味不错。”
于是他们就这么各做各事,一起单曲循环听了一早上。
肖池甯没有被山里的东西俯身,可他醒来一定说早安,晚上睡觉一定说晚安的行为还是让肖照山感到一丝莫名的惴惴不安。
但当肖照山今天早上先一步睁眼,看见肖池甯在他怀里睡得乖巧安稳的模样,那种怪异的不安又消散了。
下午他站在窗后目送肖池甯提着麻袋和老板有说有笑地走出旅馆,几乎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因何而不安,内心一派平静。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明天晚上就要回北京了,他不想浪费时间,便在窗边坐下来,拿出笔准备再完成一副画。
他打算把这间旅馆画下来,不过不是由里向外看的视角,而是站在对面另一座山的山巅俯瞰的视角。
并不是写生,旅馆被他粉刷成了象牙白,建在深浅不一又纯然的绿意中。风在其中蔓延开来,凌乱的笔触掩映着画纸中央工整的白,衬得它那么渺小那么刻意。
他想,或许坐在窗前的女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天地悠悠沧海一粟,我格格不入来去不自如,但也能安稳百年岿然不动。
肖照山忘记了时间,一坐就是四个小时,一口气画到了头,期间没吃东西没喝水没抽烟。搁笔之后他对着画纸端详了片刻,随即合上画板走到窗前。
火柴在磷条上擦了好几次都没打燃,他抬头把唇间的烟拿到手中,对着窗外湿润清新的空气缓缓做着深呼吸。
他知道自己正在发抖。
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栗,为表达的畅快,为不期而至的灵感,为自己终于能够重头来过。
他闭上眼撑着窗沿,任细雨随风扑来,沾湿他的眉眼、脖颈和手掌。
再睁开时,眼前泥泞的路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