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寒热温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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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寒，值得吗？”何邬皱紧了眉，盯着眼前的温寒。值得为秋夏做这么多吗？值得付出后便消失不见吗？值得把一颗真心都隐藏起来吗？
　　“我喜欢他。”温寒看似答非所问，何邬却还是听明白了。
　　因为喜欢，所以值得。因为喜欢，所以要消失。温寒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不给自己留下任何一条后路。
　　“忘了顾思重新开始，不好吗……这么久都过去了……温寒，你该放下了。”何邬咬了咬牙，还是把一直以来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口。他是真的不想再看着温寒沉浸在过去的阴影里了。
　　就这样，互相喜欢着，去再谈一场普通的，不要有压力的恋爱，多好。
　　“放不下的，何邬，你不是最明白吗？”温寒垂下眼帘，声音无波无澜，让人分辨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情绪。
　　“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
　　“我明明想好要离得远一点，结果还是忍不住地在靠近。”
　　“我要帮他，究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呢，还是真的为了他好？”
　　“我不能让他成为第二个顾思。”
　　温寒那么多杯酒下肚，又喝得猛，已经有了点醉。他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问何邬，还是在问自己。
　　何邬坐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想要帮秋夏的，但他更知道秋夏不会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好意，所以干脆以一个这样的身份，去帮助秋夏。
　　但他没有资格，也不能让秋夏在他身边。这只是一个暂时的计策，在帮助完秋夏之后，他便会离开。
　　会对秋夏造成伤害的，他知道。但至少不会重蹈覆辙。至少能帮秋夏解决掉一个心结。
　　只是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私心，他却分辨不清了。
　　温寒不得不承认，他是想要暂时的，找到一个可以休息一下的地方的。秋夏就是他的避风港。
　　“我会尽量把伤害减到最小的。”温寒说完这句，便站了起来，朝何邬点了点头，离开了。
　　何邬看着温寒挺立的背影，突然想起了那天秋夏从他这里接过药袋子时候倔强的眼神。这两个人啊，注定不会好过。


第27章　
　　温寒出了酒吧后，被风吹得清醒了些。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林医生，你的治疗费涨价了吗？”
　　林衫那头刚接待完一个病人，就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来。再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一秒都没犹豫地接了起来：“别吓我温寒，你又出什么毛病了？”
　　“不是我。这回是另一个。”
　　林衫听完，本来已经从凳子上离开的屁股又重新挨了回去：“还好还好。不是你就好。这会是谁？”
　　“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温寒轻轻道。
　　朋友？林衫听完，像是为了确信似的把电话拿回眼前看了一眼，是温寒啊，没错啊？朋友？他真的没说错吧？
　　“你说朋友？”林衫重新把电话拿到耳边，确认了一遍。
　　“真是朋友。”温寒说起来的时候，想起了秋夏，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印象啊？”
　　林衫敏感的觉察到了温寒的笑，心知这个朋友一定不是什么一般的朋友，但也没戳穿，只道：“那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跟我说声，我给你排个时间。”
　　“就周末吧。”
　　“好。”
　　收了电话，温寒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回了家。
　　林衫那头却对着电话略有所思。之所以看到温寒会那么激动，是因为温寒不仅是他从事这个行业以来治疗过最久的病人，更是他遇到过最棘手最可怕的一个病人。
　　整整两年，林衫的手头上都只有温寒一个人，但即使是这样，还是让他分外疲惫。
　　林衫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温寒第一次踏进他的诊室的时候，有多么不成人样。
　　当时的温寒，看起来也不知道几天几夜没进过食了，饿得只剩皮包骨，两腮都凹陷下去。嘴唇也干裂得不成样子，往外面渗着血。
　　而且几天没睡觉的样子。眼睛下面乌青一片。
　　更可怕的是全身上下几乎没有那块皮肉是好的，全是自残过的痕迹。这儿一刀那儿一块的，触目惊心。
　　温寒那时，整个人都失去了活下去的生机，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看不到精神看不到情绪。
　　按理这种精神状态下，应该都没精力了，但偏偏温寒暴戾异常，刚进来直接把林衫的诊室砸了个遍，一点完好的地都没留下。
　　林衫最后不得已，和何邬等人一起把温寒绑在了椅子上，温寒才终于消停下来。
　　温寒一句话都没有，一个动作也没有。只是空茫茫的。整个人都毫无生机。
　　林衫坚持着和温寒接触了几天。几天后，温寒才终于开口对林衫说了第一句话：“让我死吧。”
　　林衫不是没见过病情严重的人，但温寒那样一心求死的，这么难搞的，是真的第一次见到。
　　林衫转移掉了手头上所有其他病人，独独治疗温寒一人。他花了整整两年，才把温寒从绝望边缘拉了回来，变得有了点正常人的样子。
　　后来他便建议温寒去学校里工作，毕竟学校是人气最旺的地方了，林衫相信对温寒的病情也会有帮助。
　　温寒没有异议，林衫那时是他最信赖的人，他顺从地去了，并真的没有再出现恶化的情况。只是每次那个日子的晚上，都会做噩梦而已。
　　无法，也只好靠着安眠药来助眠。
　　林衫知道这件事后没有说什么，不可能让一个人那样快的忘却一切，只是建议温寒要慢慢减少药量。
　　四年又过去，林衫是一步步看着温寒如何从泥潭里挣脱出来，到了今天这样的。好不容易放下了点心，温寒一通电话打来，差点没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不是病情又犯，不过既然是温寒认识的，估计也不会很好解决。
　　林衫摩挲着下巴，把桌面上那块自闭、抑郁的牌子扣上，出门去吃饭了。
　　温寒回到家，也没开灯，就躺在了床上。
　　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刚才喝的酒现在才像起了作用似的，让温寒一阵阵的犯着晕。
　　有点想吐，但却不想动。
　　伤口那也是火辣辣的疼，还伴随着痒。
　　温寒翻了个身，想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呢？顾思，如果你在，会怎么说呢？
　　温寒有些茫然地找不到答案，正寻思着，便听到有门铃在响。
　　谁会来找他？温寒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开了门。


第28章　
　　是秋夏。
　　表白完之后，秋夏便整个下午都不见温寒身影。隐隐的不安之下，决定来找温寒。
　　已经八点快九点了，他安顿好秋冬睡后才赶过来的，十一点又要急着去赶晚班，所以温寒开门的时候，秋夏还在微微的喘着气。
　　“秋夏，你怎么来了？”
　　“你下午没在。”秋夏调整好呼吸，说道。
　　“啊，我有点不舒服，请了假。”温寒随便编了个理由，想要蒙混过去，到底为什么要请假，他自然不能跟秋夏说。
　　“哪？”秋夏边说着，边直接把手贴在了温寒的额头上。
　　秋夏的手热乎乎的，这么一对比，反而是温寒的体温更凉。
　　“没发烧啊？”秋夏撤回手，却没注意到温寒的身子都僵硬了，秋夏盯着他的手，突然想起来温寒胳膊上还是有伤的。
　　不会是！？
　　秋夏赶紧抓起温寒的手，就要掀起衣服去查看，却被温寒止住。
　　“现在没事了。”温寒不着痕迹地把胳膊从秋夏手里抽了出来。
　　秋夏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连温寒的动作都没太注意到。
　　“我还有晚班，先走了。”来的目的达到，秋夏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继续留下，加之时间真的很赶，便转身要走。
　　“秋夏，等等。”
　　“？”秋夏不明所以，歪了歪头看着温寒。
　　“我帮你辞职了。”
　　“……什么意思？”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会帮你补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已经联系好医生了，周末就先去试试，他的收费不高，我会先帮你付着。”
　　秋夏愣在原地，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道：“我以后会把钱还你。”
　　温寒心知这是秋夏最后的坚持，也没阻止，只是说：“等你以后能自己赚钱的时候再还吧。”
　　“……谢谢。”秋夏埋下头看着地面，声音小如蚊子叫。
　　“都是恋人了，怎么这还跟我客气。”温寒笑了笑，他发现秋夏一有什么情绪波动时，就爱用很笨的办法来掩饰住自己，但他也无意去拆穿这些，“进来吧，得学习了。”
　　秋夏不语，跟着温寒的脚步进了屋子里。
　　“你先坐会，我去整理一下教材。”温寒把秋夏安顿在客厅里，起身去了书房。
　　正整理着，便听到秋夏在外头说：“我能借用一下厨房吗？”
　　温寒一时没搞明白秋夏要厨房做什么，但秋夏的要求，温寒又哪有不答应之理：“你用吧。”
　　外头传来脚步声，温寒也没管，继续理着一会要用的东西。
　　出了书房，才看见秋夏还在厨房里鼓捣着，便走了过去。
　　“忙什么呢？”
　　“醒酒的。”秋夏正忙着把白菜丝和糖、醋什么的搅拌均匀，没空看温寒，便道。
　　温寒一怔，一路走着回家，按说他身上的酒气已经去了大半，没想到秋夏还是察觉到了：“你知道我喝酒了？”
　　“嗯。味道不重，一点点。”秋夏看搅得差不多了，便转了个身，把碗递给了温寒。
　　温寒接下，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酥酥的、麻麻的、疼疼的。他三口两口吃掉了碗里的白菜丝。
　　“你怎么知道这能醒酒？”
　　“以前常做。”秋夏回答这个问题时，又是低着头。温寒估计秋夏还隐瞒了什么，但秋夏不想说，他便不问，便说，“出去吧。时间不早了，早点开始。”
　　秋夏点点头，先一步走了出去。温寒把碗搁置在洗手台上，发出“咯噔”一声，也走了出去。


第29章　
　　果然和温寒预期的一样，秋夏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基础薄弱，但现下还有两年半的时间给他补，已经足够了。
　　到那时秋夏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发展，他也可以功成身退。唯一需要担心的事，就是秋冬的病。
　　不过两年时间，就能让林衫治好他，秋冬应该也不成问题。
　　温寒估计着，心中越来越有了把握。
　　他是真的想要帮助秋夏。秋夏不应该因为秋冬被永远埋没在这里的。
　　秋夏没有察觉到温寒内心里翻流滚动的心思，今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冲击力太大太猛，一时之间还有些缓不过来，连平常那么容易察觉的东西都被忽略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上完了第一节　补习课。再回神，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温寒担心这时候秋夏回去不安全，而且路程也不算很近，便问道：“你今天晚上要不在这睡吧？明天再回去。”
　　秋夏深深把头低下去，半晌才抬头：“……会不会太快了？”
　　温寒见状，便知道秋夏误会了，不由得失笑：“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哦。”秋夏这才应了声，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落。
　　“我去给你拿套衣服，你去洗个澡再睡。”
　　温寒说着起身，去卧室找了套新的睡衣给秋夏，又把秋夏领着去了卫生间。
　　“会用热水器吗？”
　　秋夏抿着唇，没有回答。温寒想了想，秋夏那个破败的家里好像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也不戳穿，状似随意的讲了一下，秋夏的表情才放松了些。
　　“你在这洗吧，我去铺被子。”温寒把衣服放到洗手台的架子上，退了出去。
　　刚才那一下，秋夏的心里其实是有点难堪的。他连区区一个，现在每家每户都有的热水器都没接触过，更不要提用了。
　　温寒和他的差距，哪里只有一点。
　　他想起自己的家里，都是简陋的用帘子一拉，就直接充当卫生间了。
　　连洗澡水，都是要用水壶一壶壶地烧了，倒进桶里来洗的。
　　冬天的时候，等倒完最后一壶水，第一壶早就凉透了。
　　不是不想要一个热水器，秋冬因为在冬天里洗澡，感冒过好几次了。秋夏每次都心疼得紧，但每次看到那明晃晃的几千块，是真的舍不得。
　　他真的没钱，有钱也拿去给秋冬治病了。就靠着打工那笔钱，还要担起两个人的生活费和治疗费。真的没办法。
　　能省点的地方，不得不省。
　　明知道很恶毒，但秋夏有时候真的庆幸他爸爸不在身边。否则又要有一笔费用给他出去打牌、花天酒地。
　　温热的水打在秋夏身上，一点点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秋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