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壳-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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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说不出话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对他。他一直很听话，很努力，他不去说这些那些，他不去哭哭闹闹，为什么这种事会降临到他身上？
他想恨他的父亲，却发现恨不起来，因为那些热腾腾的饭菜，因为那些亮起的灯，因为那些奇妙的温柔故事。他又想怨恨他的母亲，却总会想起母亲晚上过来在他额头悄悄印下的吻，会想起母亲手上的创口贴和味道不断改善着的菜，会想起母亲深夜的啜泣。
他看着怪物车消失在路的尽头，眼前模糊清晰反复交替，第一次真情实意地体会了什么是悲怆。
只是几句话，几句很恶毒的话而已。
而已吗？
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不会伤害到她，我甚至不会去打扰她，我只是想见见我的父亲，再让他抱抱我而已。
为什么？
他不明白，又被雨浇的七零八落。只好原路返回，往家走。
那么长的路，那么大的雨，那么冷的天，他捧着那副画，一点一点地挪了回去。走一步心就被冻上一点，等他到家，心上已经起了一层冰霜。
他撒谎了。
他很难过。
他回忆里的父亲仍然生动着，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关于父亲的记忆，不是近乎没有，只是被他掩藏起来了。
他掩藏了那么多的东西，他忽略了那么多的情绪。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只是想要有谁能递给他一把伞。
仅此而已。
他回到家，母亲看见他，急地差点没冲过来打他一顿。向阳看见了，他母亲的手已经抬起来了，却只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背上。
一个拥抱。
很暖和。
向阳的眼眶里还在不停往外滚落着眼泪。他还捧着那幅画，但又想抱回去，刚撤手那幅画就掉到了地上，砸中了他的脚趾。
钻心的疼。
向阳的母亲听见画框砸在地上的声音，赶紧松手去看，看见向阳又湿又脏的鞋子上被砸出来的痕迹，连忙伸手去脱向阳的鞋子。她刚把手伸到向阳的鞋面上，手背就被滚烫的液体砸了个正着。
她惊得抬起头去看，看见他一向不哭不闹的儿子咬着下唇皱着眉哭，大滴的眼泪顺着他的脸往下滚，和雨水混在一起，从他的下巴滴落。
啪嗒啪嗒。
“疼不疼？”向阳妈妈问他，声音都在打着颤。
向阳没说话，被他妈妈轻轻摸了摸头后忍不住了，边点头边小声抽泣。
“疼啊？”向阳妈妈放轻声音，摸着向阳湿漉漉的发，小声说：“对不起。妈妈也不想这样的，以后妈妈一个人会更努力，给你最好的好不好？妈妈一个人也会给你最好的，相信妈妈好不好？”
向阳无声地哭着，揪着衣角，被他妈妈一下子抱住：“妈妈知道别人说的那些话。你不要相信那些话，妈妈现在能力还不够，等以后就不会有人说妈妈了，也不会有人说你了。妈妈在努力，你跟妈妈一起努力好不好？”
原来他妈妈知道那些充满恶意的话，知道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说的话。
向阳使劲地回抱住妈妈有些单薄但很温暖的身子，小声地问他妈妈：“他们为什么会那么说？”
向阳妈妈哽了一下：“妈妈也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那么说你？”向阳问。
向阳妈妈沉默着拍打着他的背，听着他一句句地问：“为什么爸爸会连头都不回？为什么他会爱上别的人？为什么那个姐姐要这么说？为什么王丫丫要这么说？”
为什么呢？
谁又能解释呢，问句里的当事人都不在场。
到后来，他哭的上不来气，说不出话，只能揪着他妈妈的衣服断断续续地哭泣，嗓子都哑了，也没觉得心里舒坦。
那一块冰已经长死了，从那个伤口上延伸到心脏上的每一处。
雨断断续续的，说是好像不会停，但在那天之后天就放了晴。
只是那场冰里封住的雨还是在下个不停，淹没过那几年的光，淹没过他幼稚的渴望，淹没过那个抱着画傻站在雨中的小孩子。
那是他口里“我小时候……”的结尾。从那场雨过后，他开始慢慢地改变，开始迅速长大。
学着合群，学着隐瞒情绪，学着变强大。
那层冰也渐渐地开始变厚。冰内雨骤风疏，冰外四季如春。
所以说他现在十分幸福，甚至老觉得这是一场梦。想想那时连把伞都没人给他，现在却有个人给他拥抱和吻。
是这个人，破开他心上的寒冰，把他心内的洪水放出来，让阳光钻了进去。
那个小男孩转过身来，看向路尽头逆着光的那个人，笑起来的瞬间从头到脚都被暖意给包围。他带着开始显露出来的伤疤，一步一步地跑过去，每跑一步他就长大一点，到最后，变成了他现在的样子。他冲进路疑的怀抱，被稳稳地抱住，大声笑着，在心里默念那个人的名字。
路疑。
一遍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真的好心疼向阳呜呜呜我心好狠
谢谢评论和收藏的小天使们，比心心！
第34章 第 34 章
路疑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逆光的向阳。向阳睡得很沉，均匀地呼吸着。
睡得还挺香。
路疑无声地笑了一下，凑过去，在向阳平整的眉间轻轻落下一个吻。他小心地抽出手，一边被麻木后手上传来针扎般的触感刺的龇牙咧嘴，一边又注意着不发出声音，悄没声地走出卧室。
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后他才出声叹了口气。
向阳昨天说的事儿太让人揪心了，偏偏他说时没什么表情，除了偶尔掉下来的眼泪以外就像个在讲他人故事的局外人，这种反差快让路疑心疼死了。
他头一回这么为谁难过。
路疑靠在洗手间的门上发了会儿呆后快速完成了洗漱，安安静静地走回卧室，缓慢地爬到向阳身边，看着他无意识抿嘴时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想起了向阳昨天最后笑着跟他说的话。
“幸好我现在有你了。”
路疑伸出一只手撩起向阳的刘海，看着他脸上的酒窝，就又想起了昨天他说那话的模样。
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眼睛被月光照的亮晶晶的，嘴角扯得很开，酒窝深的像个小碗，偏偏上头还有泪痕，错觉它好像盛满了月光。
路疑看着向阳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酸酸软软的。他用指尖轻蹭过向阳的眼尾，那里一片干燥，于是他心里酸涩的感觉才下去一点。
路疑无声叹气，凑上前轻轻地吻在向阳的眼角，看见向阳眼睫毛在轻轻颤抖，心尖像被羽毛扫过，一阵酥麻。
向阳动了动，被眼角的痒意打散了些许的睡意。他只睁开个眯缝，看见个模糊的人影：“路疑？”
路疑没想把向阳给吵醒了，赶紧小声哄他：“是我是我，没事儿，你继续睡。”
向阳挣扎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拉住路疑的衣领：“那抱一下我再睡。”
向阳的声音因为刚起床和撒娇的原因软软糯糯的，再加上他这种小耍赖，让路疑很想抱抱他，于是路疑就凑过去抱住了向阳。
不曾想被向阳一使劲给搂倒在床上，路疑摔进柔软的被褥里时脑子甚至懵了一瞬。向阳死死地抱住路疑，甚至还伸出一条腿勾住路疑，全方位地让路疑留下来。
路疑被他这种耍赖的行为给逗笑了，笑着笑着心又酸软起来。他顿了一会儿，凑过去亲了下向阳的脸，手放在他后背上摸了摸，轻声道：“睡吧。”
向阳点点头，在路疑怀里蹭了蹭，卡在他的颈窝处再次沉沉睡去。
路疑听到向阳再次均匀缓慢地呼吸声，感受到向阳呼出的热气打在锁骨，心里有点高兴，也放下心来。他吻了一下向阳的发顶，也闭上眼。
别那么乖了。
别那么懂事了。
你可以乱来一些，像这样子任性耍赖，没关系。
当个小破孩也可以，在我这里你怎么着都可以。
只是不要再难过了。
路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那么亮堂了，只剩一抹余晖。他睁着眼睛看着从窗帘缝中泄露出来的橙红暖光愣了得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谁手机在响。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这个动作因为他不想吵到怀里的向阳而变得极为难做，他最后拿到手机时胳膊差一点没厥过去。
路疑无声地吸气，皱着脸看着手机，本来想直接挂断，但看到了上面的“妈”，所以大拇指就僵在了空中。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醒向阳，那边向阳妈妈就挂断了电话。他拿着手机不知所措，又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搁回去。刚想放回去时电话又响了，路疑吓了一跳，浑身一抖，反应过来赶紧屏住气怕把向阳吵醒。但他转念一想，这电话也不能让向阳妈妈一直打下去，就举着电话用下巴轻轻敲了敲向阳的头顶：“宝贝儿醒醒。”
向阳动了动又不动了，路疑耐心地等他缓过来才把电话递过去：“你妈的电话。”
向阳眯着眼睛看向手机屏幕，摁了接通建。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又闭上眼睛靠上了路疑的颈窝：“妈？”
“你刚醒？”向阳妈妈愣了一下。向阳从没下午这时候才刚醒过，他也不怎么睡午觉。
向阳低低地“嗯”了一声。刚才的觉睡得太舒服了，他乍一醒来还没从从那个舒适的睡眠里出来，浑身上下都在犯懒。
“早点睡吧以后，”向阳妈妈被他儿子有着浓重鼻音像是撒娇的声音逗笑了：“心情变好了？还会跟我撒娇了。”
向阳笑起来，换了个姿势缠住路疑的腰身，还在迷糊里：“怎么了妈？”
“你要放假了吧？”向阳妈妈想起打电话的原因。
“嗯，过不了几天了吧。”向阳回答。
“那你放假了就跟小李联系一下，公司那边我打好招呼了，寒假你可以过去看看，”向阳妈妈说：“寒假小李留在那边，等你开学了她再过来帮我。”
向阳下意识点头：“好。”
“那就这样吧，”向阳妈妈看了一眼表，马上就要开下一场会了：“有什么需要的跟小李说，我可能来不及给你，她会比较及时。”
“好，”向阳继续点头：“那您在那边注意点身体，还有不用给我打那么多钱了，您在那边现在应该很需要钱，我卡里钱还很多，您不用那么累。”
路疑原本看他点头还觉得好玩，后来听见他迷糊着还不忘仔细照顾他妈妈就觉得这小孩儿真的太懂事儿了，懂事儿的让人心疼。他叹气，轻轻亲了一下向阳的发顶。
向阳等他妈挂完电话才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他睁开一条缝看向手机屏幕，１７点２２，有点晚。不过昨晚他跟路疑估计一直到今早四五点才睡着，这个点醒也不算睡得特别特别久。
路疑也看了一眼手机屏：“五点了？”
“嗯。”向阳合上那一条缝，闭了一会儿后再睁开眨了眨。
“起吗？”路疑揉揉向阳的背，轻声问。
向阳慢慢点了点头，翻了个身，张牙舞爪地伸了个懒腰：“起！”
路疑被向阳的中气十足给逗乐了：“得嘞，向大人您需要什么晨间服务吗？”
向阳露出那对儿酒窝，冲路疑眨眨眼睛：“亲一下。”
“得嘞。”路疑得了令，两下爬过去，使劲在向阳唇上亲了个带响的。
向大人满意了，坐起来去洗漱了。路疑虽然洗漱过了，但又睡了一觉，于是干脆去再洗漱一遍。
路疑进洗手间的时候向阳已经开始刷牙了，向阳看他进来想说什么，但又憋回去了。向阳本来想说让路疑等等再进来，不然会有点挤，但他又想起路疑昨天近乎不真实的温柔，就不说了。
路疑看向阳这样，知道向阳是习惯性隐忍了，心里又开始变得酸涩。
别这么通情达理啊。
好不容易惯出点任性。
他低头噘了噘嘴，拿起牙刷挤好牙膏，塞到嘴里开始刷牙。向阳站在他左边，洗脸池不大，洗脸池上方的镜子也不大，向阳又站得比较靠中，所以路疑半个身子都在镜子外。
向阳显然也注意到了，往左慢慢地挪了挪。路疑皱起眉，迅速往后撤了撤，左手贴着向阳的左腰伸向洗脸池，再往前一走，在向阳挪走之前从他的右后方快速卡住了他。
向阳一下子愣了，耳朵在路疑的余光里急速变红。路疑装没看到，盯着镜子里的半个自己面无表情地刷牙。
他卡完向阳才开始觉么出不对。这个姿势让他身体的某部分贴在向阳的胯侧往下一点的地方，而这个部位又恰恰因为某些正常的生理反应而昂头挺胸。
总之，现在是个让人尴尬到想爆粗的情况。
我真是干了。
路疑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自己的耳根子也泛起红来。他一边悄悄往右挪，一边悄悄注意着向阳的反应。
向阳一本正经地刷着刷着就绷不住了，低头笑起来，差点没让牙膏沫给呛着。
路疑虽然难为情，但还是十分倔强的没收回左手。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向阳，贼喊抓贼地说：“你别顶我。”
“正常反应而已嘛，”向阳耸耸肩：“不用害羞。”
路疑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害羞吗？”
“不是吗？”向阳反问，看向路疑，却发现他在盯着镜子，死活不转过头来看自己，于是去看镜子里的路疑。
路疑本来盯着镜子里的向阳盯得好好的，谁知道向阳突然也从镜子里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