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最终以被辛默一人踢一脚踹出门外落幕,他这才侧身依在门边,目光嚣张探究地上下打量黎雪英。
黎雪英被他赤裸的目光看得面皮发热,近乎苍白的耳根竟也浮起一丝愠红,好不迷人,教人痴醉。
辛默沉默无声在他身后关了门,房间里的炸鸡啤酒仍有烟味实在太冲,黎雪英在十几平米的空间中宛如一颗明珠。辛默把窗全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踢开地上的空啤酒罐,将塞满烟蒂的烟灰缸倒干净,最后胡乱在床上拨出一块勉强能坐的空地,大大咧咧坐下,却不给黎雪英留一块位置。
他目光审视,赤裸,带着某种禁忌般的挑衅,嘴唇微挑,仿佛本恶贯满盈的人进了皮肉生意场。
黎雪英被他刻意营造出的气氛搞得十分拘谨,提着袋子站在他床前:“来给你换药。”
下一秒被扯上床,头昏眼花一阵眩晕,反应过来时四肢已被制住,还有一双灼热的手推着他的衬衫往上撸,露出一截莹白的腰来。他头下枕着不知干净还是穿过的男士内裤,转头旁边还有单只的袜子挂在一旁。
来不及反应,辛默的手已顺着他柔韧的腰线探进去,手腕被他握在另一只手中,将将要折断。
“换药还是送上门?乖仔,阿爸没教你生得良靓也莫要惹事生非,否则遇上麻烦哭天喊地也没人来救?”辛默戾气极重,变化无常,语气一吞一吐带着股狠劲儿,浑身上下是野性难驯,让人想到兽类,或者更凶猛的生物。
“来给你换药,顺便告知关于你要找的人。”黎雪英面色平静,耳根乃至脖颈却出卖了他,红成一片。大动脉在耳边突突的跳,仿佛真被人扼至窒息,下一秒便要暴毙。
辛默表情变化飞快,起身一把拉起黎雪英:“去茶餐厅找的我,刘方方告诉你地址?”
黎雪英点头,心跳如雷,低头整理衣衫。
“他没给你我Call机?”辛默又问,却不等黎雪英答就知晓答案,低头暗骂一句“那咸湿佬”。
黎雪英听懂他话中意,瞬间血气又上涌。他皮肤白净,因此太易暴露脸色。
辛默凶神恶煞的神态退去,转而又是那副吊儿郎当地模样,上下其手从黎雪英身上摸出手机。
一边存号码一边问:“这么快问到消息?昨晚才去问,今日就有眉目,别是编出来诓人的……Call机存好,有事来电,免二话不说上门惹人误会。”
“人仍没找出来,只是有些眉目。阿爸说阿Sir淘汰如大浪淘沙,你找的人如果仍在警务司中,就是员佐级往上走。”黎雪英说着捡起刚才散落在地的袋子,拎过辛默的胳膊看他伤口,顿了顿,又说,“或许早就离开警务司,阿爸说做阿Sir留人不留命,每年走的人太多。”
“说了和没说一样。”辛默哼笑一声,掩不住心烦意乱, 从一旁叼了根烟,说话含含糊糊,“除了警务司外也不指望你仍能打听到,我不强人所难。但员佐级往上走,你阿爸打听得到?”
黎雪英拆开昨日的纱布,刚要换药,想说员佐级往上走他阿爸不一定有能力打听,毕竟给出的信息太局限,又太片面。
辛默却打断他的话,一双眼笔直犀利地盯着他,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话:“你说过,尽心尽力。”
“是。”黎雪英不再说话,三两下给辛默换好药,“明天在家还是在餐厅?”
“难不成从今后还有日日通报,比港晨报来得更准时更勤奋?”言语中无不讽刺。
黎雪英垂下眼:“我明天再来。”
等他走后,辛默站在狭小公屋中,满脑都是少年刚才的表情。他站在原地捉捉头,摸摸后颈,莫名心生烦躁。
说不出他对黎雪英有什么不满,仿佛对上他,句句话都带钩带刺。偏偏对方反应平淡,他像拳头打在棉花上。
自己对他其实不反感。辛默想。
但眼见那张白皙而纯直的脸,就有某种反抗意识,时时警戒。
天生反骨,对太过正统的东西敏感,包括美。
尤其当美格外引诱他。
第五章 心照
中六的考试已结束,考后余波已平息,今日是最后一次到校。少年少女整装待发,有人进进修学士,有人下一步就要迈入社会,稚嫩的生命,青春的气息,带着一股惴惴不安,和暗自期待的兴奋。
Ms刘站在讲台上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装扮,眼毒的学生看出她今日化了淡妆。
学生们心知这是最后一日,结束既漫长又短暂地中学时光。
随着Ms刘最后一句祝福毕业,所有人疯了似地跳起,书页纷飞满天花板,绞如缓缓转动的电风扇而没人知。穿堂的风忽然强烈,扬起青灰色的教室窗帘。
黎雪英坐在教室的角落中,怔怔望向满天纷飞的雪白的纸张,那些曾经占据了他的整个青春。明媚的阳光泄出,他眯了眯眼,举起书本挡住光。
当天走出校门,他最后一次遥遥望了一眼,然后举步离开,不再回头。
撑开那把黑色的遮阳伞,他冲着茶餐厅的方向行。
然而才走了两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黎雪英向后扯去,转瞬间已跌落在墙边的纸箱回收,哗啦啦倒了一片,黑伞甩在一旁,烈日下折出一小片影子。
黎雪英抬手看了看蹭红的手掌,强烈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浑身暴露在紫外线下,也令他宛如被曝尸荒野。
刘培明也同样眯着一双细缝似的眼,绷紧一双厚重的唇。童孩终究再狠毒老辣,对喜恶尚不知如何掩饰,连同眼中对喜恶之外的一些东西。
“那日我在九记前见你,还当发梦。”刘培明冷笑一声,“拿石子砸我那烂人也在。没想到他竟跟你一路,还给庆哥下马威。你同那烂人下了降头,他竟不知死活为你卖命,连得罪了谁都不知。”
黎雪英慢条斯理站起身,脑内飞快运作,面上却轻描淡写拍拍手:“冯庆昨晚的场子我不曾路面,泼脏水也看看限度。”
“别以为我不知道!”刘培明强上两步,忽然掐着黎雪英的脖子抵在墙上,“你心里瞧不起我,即使那个在破茶餐厅抽烟的烂仔,都让你只觉胜过好一千倍,一万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老豆到我老爷面前都还要敬一杯茶。”
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论于辉,还是刘培明,盯紧的就是黎雪英这一点。
若他不是官家子弟还好,偏生他也是,便要被强行拉扯入“圈”。还要成为“圈”内那个满足众人阶级制度的下等人。
黎雪英长得俊,那双眼往上一挑,便让人徒生肖想。
刘培明掐着他的下巴,忽觉口干舌燥,凶神恶煞的神色放缓,暴躁仿佛被安抚。
当他鬼迷心窍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刘培明,我瞧你一日不入土,一日不安分!”
两人同时转头,是于辉。
于辉黑着一张脸,目光在两人间来回。刘培明那点龌龊的念头,在他眼中暴露无遗。
掐着气管的手徒然放松,黎雪英大喘两口气,伸手去够滚落在一旁的伞。
一双鞋踩上伞柄,再往上是于辉那双阴骘的眼。
黎雪英缩回手。
同刘培明不同,于辉脾气没那么暴躁,更不逞口舌之快,在外人眼中同时衣冠禽兽,却依旧比刘培明胜上三分。这也是比起刘培明,于辉更令黎雪英忌惮三分的缘由。他比刘培明狠,却不狠在面上,而更多狠在骨子里。那是政治身家培养出的独一份的狠辣。
“他说在九记门口看见你,是不是真?”于辉居高临下地看着黎雪英,“同冯庆闹场一事听来时真,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那个辛默,你同他交好?他又是什么人?”
在烈日的照射下,黎雪英内心恐惧增大,臆想中皮肤都在烈日下一寸寸融化。
一件外套铺天盖地,刹时盖住黎雪英的视线,隔绝眼前于辉阴骘的神色。
男人手提塑料袋,像刚从巷口便利店回来,里头提着廉价的纱布创可贴。他身形高大,靠在墙上,满脸不耐,也同刘培明一般凶神恶煞,不同的是一身戾气掩也掩不住,那双眼剜人如刀,令人胆寒。
刘培明是个不怕死的,恶狠狠同辛默怒目而视,于辉却看了这人就起恶寒。
他听过冯庆那晚他到场的故事——手持一把拆骨刀,差些剜了阿杰的眼。
辛默不看他俩,果然从身后掏出一把拆骨到,在指尖把玩。明明刀刃锋利,他却游刃有余,丝毫不伤及自己一丝一毫。只是神情实在算不得和善,目光像淬了毒,下一秒拆骨刀就不知要拆谁的骨。
于辉和刘培明同时吓出一身冷汗,刘培明只是往后推了两步,大吼:“衰仔,你敢碰我?你一家老小都不得好过!”
于辉则压下恶寒,直勾勾盯着辛默:“做人留三分后路,动手要死得明白。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他和你也非亲非故,你何必为他多管闲事?”
“话别说太早,我同你不一定就无冤无仇,我同他也不定就毫无干系。”辛默弯腰抱起黎雪英,转头又冲刘培明骂,“一口一个衰仔,现在谁是软骨佬?老子让你一双手,照样踢爆你卵蛋。除了满嘴放屁就只会给冯庆做擦鞋仔,难不成你是天生贱格?我一家老小有你惦记,泉下有知都要重返人间。”
于辉和刘培明动不得手,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看男人抱起裹着自己外套的黎雪英,好整以暇捡起一旁掉落的伞。他直起身,高出于辉刘培明半头多,看一眼都要垂着眼皮。
望着他抱着黎雪英从身前走过,于辉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了攥。刘培明则狠得牙痒痒,他还没被人这样当面骂过。
刘培明只敢叫嚣,始终不敢向前:“阿辉,我看这小子是不想活了。我们家里的身份尚且不说,他要真是个颠勺的我不信,谁他妈随身带一把刀?要说真是个古惑仔,冯庆的面子都不卖,迟早被弄死在海里。”
“我们两个挣不过,穷途末路的歹人,拿不起性命拼。”于辉恨恨地说,恨恨踢了一脚墙,那是刚刚黎雪英的地方,“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事我们管不了,想读学士就别惹他麻烦。剩下的等庆哥料理,自有他吃苦头时候。”
与其说横抱,不如说辛默是捧着黎雪英往前走。
黎雪英身上罩着辛默黑色皮夹,看不清面目。他身体轻得像一件物什,让辛默觉得怀中抱的不是一个人的重量。
过路行人纷纷侧目,当他是杀人行凶抱了尸首,纷纷远离。
辛默逐一瞪回去,谁也不放过。
过了转角,凉影下泄,黎雪英忽然就有动静。他在辛默怀了挣扎两下,跳了下去。
他皮肤本是雪白,阳光下都觉刺眼,此刻却微微发红。那绝不是因为羞赧或激动,所导致的血气色泽。
黎雪英浑身上下,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红,像被灼烧。唯独身上一件皮夹克,紧紧披着不放,伸手哆哆嗦嗦朝辛默要那把黑伞骨。
辛默习惯性嘴贱,想骂骂咧咧,却瞥到黎雪英状态不好的脸,最终只后退一步撑开伞。
他举高伞柄,黎雪英够不到。
但随他的移动,黑伞的影严严实实遮盖他的身体。
黎雪英最终不再较真,靠着墙喘一阵,慢慢往前走。
辛默跟在他身后,为他掌伞。他边高举边观察黎雪英,发稍乱,头稍低,整个人散发局促不安的气息,只裹着他那间皮夹衣快步前进,雪白的皮肤略红。
只一眼,令人呼吸困难。瞧他温温淡淡,白雪疏离。端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天生晶莹剔透好皮囊,恃靓行凶不外如是。
辛默随他走过好一段路。
过了转交,他开口:“那群狗日的一直这么狗仗人势?”
这是辛默第一次同黎雪英说话时如此粗莽,黎雪英惊了一跳,默默点头,更扒紧了身上的皮夹克。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辛默睨了他一眼。
“不用。”
认清他走的方向是茶餐厅,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刘方方坐在门口,正蹲着啃苹果,见黎雪英披着辛默的外套进来,对辛默抛个媚眼,在挨打之前躲到后厨,将空间时间留给这对人。
辛默见怪不怪,转身给黎雪英倒一杯水,静坐桌前。
这是黎雪英连续来找他的第五次,每回带着那点莫须有可怜的消息,和打探伤势的借口,辛默是傻才会真信那套说辞。
他隐约猜出黎雪英来访背后的深意,和那暧昧的模糊轮廓,却只不去碰,只一厢情愿将它落入孽债的行列。尽管他的皮囊诱人可口,辛默也不想藉此贪心,自寻麻烦。
黎雪英休息片刻,再次给辛默检查伤口,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这才告别离开。走之前辛默翻出早已准备好的新伞,比黎雪英那把更大,更圆,内层还带遮阳防紫外的隔离层。那只骨节分明筋脉隆结的手握着金属的伞尖,将伞柄的一头递给他,让黎雪英怔忪许久。
辛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