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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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徊让下人先将楼内楼外的灯点燃,照亮了眼前这栋两层高的小楼。
“虽说是收拾了一遍,但总归还是有尘土的,你们先进去仔细打扫一遍,莫要让四少爷吸了尘伤着肺。”
宋徊在府中地位极高,那些仆人们平日里想赶着巴结都巴结不上,如今他发了话,自然都进了楼里上下打扫。
宋徊又看了看江寄身边的小厮,点了齐芦出来:“这边缺了被褥,再从别处拿也麻烦,你带着高阳高伍,去我那里拿些晒好的过来吧。”
齐笋又被他指了进去监督众人打扫,一时间小院里就剩了江寄和宋徊两人。江寄还是一副奄奄的样子,站在宋徊身边,一言不发。
宋徊看着他那样子,叹了口气,驱着轮椅凑近了些,又拉住江寄的手:“在想什么?”
江寄摇摇头:“没有……”
他其实在想很多,却没有一件能说得出口的。
“想过以后要怎么办了吗?”宋徊依旧温和的问着。
江寄还是摇摇头,可被手上传来的温度软了心肠,情绪翻涌,哑着嗓子说了声:“我不喜欢这里……”
这里,指的当然不是松风楼,而是江府。
宋徊听着他压抑的声音,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像一个虚虚的拥抱一般:“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
江寄蹲下来,比坐在轮椅上的宋徊矮了些,却感觉离他更近了:“能,能离开吗?”
宋徊摸着他的发顶,柔声说:“可以啊,但是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做……所以阿寄留下,陪我做完这些事情,然后一起走吗?”
“一起走”,这三个字像是点燃了江寄心中寥寥无几的希望,他抬头看着宋徊的眼睛,用力点点头:“好。”
“乖……”宋徊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江寄也没有问。等到小楼都打扫好了,高家兄弟将被褥搬回来了,两人才告了别。
可夜里,江寄一个人躺在舒服柔软的被褥间时,他却又开始烦恼了起来。眼前还有一大堆事情,他答应了宋徊陪着他留在江府,就要面对江府中的人和事。从今晚的情形来看,他才不相信那堆妻妾间能和睦相处,子弟间能兄友弟恭。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样子,实际还不知道都在算计些什么,这江府之中,必然不会太平了。
即便江寄打算不争不抢,但是与他切身相关的,最实际的问题就是他跟宋徊之间该怎么办……宋徊现在可是他的表叔啊!以前是赚钱娶宋老板,现在是赚钱娶表叔……
江寄烦躁的翻了个身,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是宋徊的被褥,宋徊睡过的被褥……“睡过”这两个字像是块烧红了的石子一样,掉进江寄的脑子里,烫得他浑身发热。等到他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时,却做了一夜的梦。
梦醒来,他浑身是汗的从床上坐起,看着沾了zhuo污的睡裤一阵绝望。这要是以前也就罢了,自己洗干净就好了,可现在——
他看着外头等着伺候洗漱的侍女,顿时羞愤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更令江寄绝望的是,他依稀能记起昨晚梦中的内容,一直以来“娶”宋徊的信念有些崩塌了,他好像才是该被娶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触到晋江的敏感词……拼音混不混的过去……
第6章 家产
昨天回到这松风楼时已经很晚了,等到第二日江寄洗漱完毕后,他才询问起这松风楼中伺候的人。
除了两个贴身小厮高阳高伍和一堆打扫屋子院子的粗使仆人外,还有四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一个年老知事的婆子。高伍是个办实事不多话的,高阳却是个话多的,他私下跟江寄说,原本每个少爷处都配了两大两小四个丫鬟,可昨晚上表老爷却说江寄年纪小些,跟大丫鬟说不上话,所以就将那两个大的调去了别处,又从自己院子里挑了两个小的送了过来。还有如今院里的黄婆子,也是被宋徊换过来的。
这高门大户里的门门道道江寄自然是不懂得,但他却本能的相信这宋徊,知道那些丫鬟婆子是宋徊送来的之后,原本不适应被人伺候的别扭劲都少了几分。
他不知道那些年纪大些的丫鬟留在少爷们的房里是预备做什么的,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宋徊将她们调走到底是因着哪门子心思。
前边人传话说,老爷昨晚歇下的晚了,所以今早就不用过去请安了,各自在自己的地方用早餐就是了。
这边刚传完话,外边便送来了吃的,第一天厨房也不知这些新主子的口味,于是荤的素的甜的咸的点心都端来不少,四个小方碟子并两色汤粥摆到了外间的桌上。来送饭的厨娘还特地在外面等着,说是等着听各位少爷用餐的口味喜好。
江寄在外当然没吃过这样精致的早饭,可看着样样都好,吃到嘴里就不习惯了。一开始新鲜劲过了,就索然无味起来。
正在这时,那个从宋徊院里来的,名叫小香的小丫鬟却从外面又拿了个小食盒进来,有意无意地避着外人端到江寄面前。
“这又是什么?这桌上的东西我都吃不完的,再加一样浪费了岂不可惜?”江寄是真的没什么胃口了,只是觉得让人端下去,白白浪费了东西,所以才又吃了些。如今看着小香又端进来了东西,顿时觉得头大。
“四少爷莫急,先尝尝再说。”那小香笑了下,从小食盒中端出来个白白的盅子,打开盖子却是一盅八宝粥,仔细一闻却又与普通的粥有些不同。
江寄当下便明白了:“这是宋,表叔送来的?”
小香不答,只是抿着嘴笑了下,算是承认了。
江寄用勺子舀了送进嘴里,甜软香糯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自从昨日入了这江府,江寄最不适应的就是闻不到从前日日相伴的酒香,而宋徊却将他之前酿的酒掺进了这粥中,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让江寄舒服了下来。
有了这盅粥,江寄的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的本来就多。再加上可能是宋徊觉得他贪甜,于是这粥中加了不少甜物,使得江寄后来吃的每一口点心也都跟着沾染了甜味,故而吃的就更多了。
饭后又歇了一会,就收到了江东韫叫少爷们去西边绛瑰堂说话的口信,江寄虽然还是不认路,但还好有高家兄弟带着,一路往西走。江寄出院门时,还下意识的往东边远黎堂望了一眼,可惜这两处即便离得再近,也隔着小路树丛,看不很真切。而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传出,江寄估计这次江东韫没有叫宋徊过去,所以是看不着他出来的。
江寄也尽力记着走过的路,可这么绕来绕去,等到了绛瑰堂时,他还是糊涂了。所幸以后日子还长,江寄倒不信自己真能在里面走晕了,总有一天能记住的。
让高家兄弟在外头守着,自己进去了。
这绛瑰堂亦如其名,宽宽阔阔的一处厅堂,虽说样式也十分大方,但里面的布置摆设却多用绛绯一类的颜色,却不知是谁人布置的。
江寄习惯性的看看堂中的人,正位上右边坐着江东韫,身后站了钟氏,而左边的位置却是空的。不知是在装装样子,还是真为他那位逝去的大夫人留席。
而往下的首位……椅子已然撤去,宋徊正坐在他的轮椅中,面色淡然的喝着茶,看他进来了也不过轻咳一声,放下了茶盏。
而剩下两侧则坐着他那几位好哥哥,各有各的情态,却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江寄学着之前看来的样子,先给江东韫请了安,江东韫抬抬手,让他自己找地方坐下。
“人都到了,老爷您有什么事,就说吧。”宋徊开了口,抬头看向主位。
江东韫点点头,他的视线扫过每个儿子的脸,心中却走马似的略过了许多事。
江家在外人看来一直是高门大户,可只有江府中的当家人才知道,这些年来这风光底下有多少难处。
许是大富大贵终难全,十全十美总有缺。且不说生意上如何,就这几代人丁来说,便是一代比一代稀少,偌大家业便难以支撑。到了江东韫接手时,更是举步维艰,好在旧交人脉还在,他靠着江家少爷的名头,取了当时零州豪门秦家的幼女秦环,那秦环既是最小的女儿,自然也就是秦家老爷子的心头肉,嫁妆之多,一时轰动这东南三州。
江东韫得了这秦家的支持,同时他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不出五年,原本摇摇欲坠的江家居然真让他给救活了,内里殷实,外面风光,又坐上了这三州的头把椅。
可他仍旧没有逃过人丁不旺的命运,成婚以来,秦氏虽多次有孕但终究一次都没有保到平安降生。最后还被大夫断言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子嗣一直是江东韫的心头大病,知道秦氏再难有孕后,他便开始张罗纳妾的事。可偏偏秦氏是个厉害的,发了话,只要她在一日,便休想抬着小的进门。
江东韫对秦氏是又敬又怕,可他也发了疯的想要子嗣,于是便干出了养外室这样的事。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江东韫也有置气的想法,一开始那外室压根没偷着养,反而闹到了明面上,故而一开始所纳的韦氏、齐氏出身上都不是很低。那秦氏知道了,自然又闹起来,她本就身子有亏,这么一闹就大病了一场。
秦氏这么一病,江东韫反而收敛了,毕竟是年少夫妻,当年也是帮过自己的,这些年来虽然子嗣上有些矛盾,但是情分还是在的,再加上那时秦家虽然已不如从前了,但势力还是有的。于是这江东韫也放软了态度,照顾起秦氏来。
秦氏那时早就看透了他,索性对他说,他江东韫想养外室,生儿子就随他去,但只有一点,那就是但凡她活一日,那些人就一概不许进府,等她走了,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到那时她也管不着了。
江东韫自然同意了,秦氏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他其实也想过,反正在外也有了三个儿子了,不如跟秦氏再重新好好过日子,可家里的哪有外面的野食诱惑大,他终是忍不住又在外面继续养妾养儿,与秦氏越行越远。
十几年也就这么过去了,秦家后来渐渐衰落,秦氏也撑不住走了,而江东韫也终于迎来了“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的那天。
他将外头养的人一块全都接了回来,不止要享受妻妾成群,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要选出一个最为合适的儿子,继承他的家业。
“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一件大事。”江东韫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又道:“我江东韫忙碌了一辈子,为的就是你们眼前这个江家,可是我……也老了。”
老二江珲一张嘴嘴会说,起身刚想作揖再说些父亲不老之类的好话,却被江东韫摆摆手打断了:“我是真老了,而这江家的基业也总有一天会传到你们手上。”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心思更加复杂了,江寄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宋徊,他却置若罔闻一般,在想着什么走神。
而除了最为活泛的江珲,表面看起来稍微势弱的江锡却眼神炯炯,可动作上却压制的很好。
这一点上,江淳便更为淡然了,眼神上无所变,行为上也无所变,仿佛真的与宋徊一样,对这家产丝毫不在意。
江东韫似乎也在关注众人的反应,不过他很快就继续说起来:“只是这家业合则立,分则散,虽说家财人人有份,但江家家业却只能交到一人手上。至于那人是谁……”
江东韫转头示意了一下江启,江启传上来四个小厮,每人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站在四位少爷面前。
“这盒中乃是一间贵洋街上铺子的房契,外加一千两的银票。每人一份,限期到明年中秋,你们兄弟各凭本事,不拘手段,谁的铺子收益最好,谁赚的最多,这江家就传给谁。”
话说到这份上,什么恭维好话也都不管用了,赚钱是实实在在凭本事的事,所以难得的江珲没再多话,而是跟江锡等人一样,干干脆脆的行礼说了一声“是。”
这么交代完,江老爷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一年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那铺子也就是你们的了,另外家产上也会再分一些。”
他看着三个已经十七八岁的儿子,声音中带了几分舐犊之情:“锡儿、珲儿、淳儿,你们三个好好干,父亲等着看你们的结果。”
而后又转头看向江寄,语气却轻松了几分:“寄儿,好好跟你三个兄长学学吧,以后总有好处的。”
江寄一听,却也明白了,江东韫从一开始就已经把他从继承人选中排除了。显然比起一个十五六岁,还未定性的儿子,他更看好年纪大些沉稳些的三个大儿子。
而对于江寄而言,被排除在外也是件好事,毕竟他本身也没想要那些东西,而且这样子也少了些勾心斗角,没什么不好。
江寄能想得开,可有些人却想不开,之前侍奉在江东韫身旁的钟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