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无情-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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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为尴尬,心跳都变快了,“悠悠,杨叔叔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他抬眼看了一眼杨从白,然后无动于衷。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平时礼貌乖巧不认生,从来没有像这样过。我着急又困惑,不知道哪里没有顺了他的心意,早上临出门不是给他换了这件格子上衣吗?!
杨从白却笑了。
我跟他道歉,“你别介意,他平时不这样,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我回去好好问问他……”
杨从白说,“我知道。”
还没等我问他知道什么,他又说,“悠悠小朋友,叔叔是不会把爸爸带走的。”
……他说什么?
悠悠这次却听见了,他抬起头很坚定地跟杨从白对视,还吃力地把自己的小胳膊放在了桌子上。
“那你跟我拉勾。”
我目瞪口呆。
杨从白坦然地伸出他的大手,认真地跟悠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一场男人之间的约定是如此郑重其事,可他们对我这个当事人却一点解释也没有。
随后悠悠就恢复了他一贯乖巧的样子,他在菜单里找到了麻团,还体贴地问杨从白要吃几个。我暗自松一口气,真是快被他们搞出心脏病了。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一看是谢维打来的电话,大概跟工作有关,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我嘱咐悠悠跟杨叔叔好好点菜,站起来摁了接听往外走。
谢维的那一声“于哥”刚传到耳朵里,我的手机就掉出去了。
“爸爸!”
我在铺天盖地的眩晕和虚脱中没了方向,又好像被谁接住了。
“于飞,你能听见我吗?”
可是我回答不出来。耳边模糊不清地乱作一团,有悠悠尖叫着喊“爸爸”,还有谁说要叫救护车,有人跑过来喊“有没有医生?”然后耳边有一个声音说“我就是。”
是杨从白啊。
然后我就跌进了无知无觉的黑暗里。
作者有话说:
9 第9章 机会
朦胧中我听到模糊的声音传进耳朵,好像有人在外面说话。
我努力撑开眼皮,随即一个重物“嘭”地扑了过来,“爸爸!”
看来我是在医院了。
杨从白和另一个更年轻的医生走了进来,悠悠还穿着那件格子毛衣,杨从白送给他的领结已经戴上了,看起来又英俊了几分。我抬手想摸摸悠悠的脑袋,他却死死抱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
我也害怕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毕竟电影都要这么演。
“你这一觉可睡得真够长的。”杨从白笑着说。
“几点了?”
“十一点。”
他走过去拉开窗帘,外面是青天白日。我好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一个好觉了。
那个年轻的医生告诉我,昨天晕倒只是因为过度疲劳和情绪波动,在我不省人事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总之,输完营养液我就可以回家了。
还没等我品尝一下劫后余生的喜悦,只听杨从白说,“给你同事打电话报个平安吧。”
……坏了,谢维找我倒底有什么事来着?!
我连忙坐起来找手机,却是在杨从白手里。他递给我手机,说去给我办出院的手续,然后就带着那个年轻医生出去了。
电话那边谢维激动得不得了,说马上过来看我,我告诉他不用,他不听,急吼吼地说了两句就给我挂断了。
“爸爸,昨天吓死我了。”悠悠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我心疼得不行,“对不起啊,爸爸现在没事了,不信你看!”
我夸张地晃晃脑袋,又抖抖手脚,但他对我拙劣的表演视而不见,“杨叔叔说你以后必须要好好休息。”
哦,看来这一大一小已经彻底握手言和了。
想到杨从白不仅送我来医院,还替我带了一夜孩子,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想必火锅也是他买了单,还有我的车现在是在哪……
我的表情可能让悠悠产生了误解,他很担心地问,“爸爸你怎么了?头疼吗?”
“没有,爸爸可能有点睡多了……”
悠悠迫不及待地跟我分享昨天是怎么来的医院,他第一次坐救护车,害怕之余居然还挺兴奋,给我好一顿描述。正说着,杨从白回来了,他问我们饿不饿,中午吃什么。
“鱼丸米线!”悠悠毫不犹豫。
杨从白掏出手机,“好,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
悠悠钻到他的怀里伸手去够手机,“我也要看!”
他们叫外卖的功夫,我看了公司的邮件,但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定好外卖之后悠悠说要上厕所,杨从白给他开了洗手间的灯,但悠悠坚持要去外面走廊里的那个。
我这才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病房,有够高级的,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估计一晚上要不少钱,也不知道他们给杨从白打折了没有。
“你陪悠悠去走一走吧。”杨从白说。
他给我拔了所剩不多的点滴,把我们带到走廊,指了洗手间的方向给我。
不远的一段路,悠悠紧紧攥着我的手。回来的时候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不肯再向前。我问他怎么了,他抱住我的腿,也不肯出声。
我心疼了,这回他被我吓得不轻,昨晚在医院大概也没睡好。
我蹲下来哄他,“吃完米线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又问我,“爸爸,杨叔叔是不是要走了啊?”
我一愣。
悠悠哭了起来,“我怕你下次晕倒的时候,杨叔叔不在呀!”
他的眼泪来得仿佛洪水猛兽,毫无征兆,又波涛汹涌。静悄悄的走廊里回荡着悠悠嚎啕的哭声,把我这个老父亲的心都要哭碎了。我一边用袖子帮他抹眼泪,一边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爸爸不会再晕倒了,爸爸以后一定好好休息,爸爸跟你保证……”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并不相信我。
“米线来了。”
我抬起头,看见杨从白。他低头对悠悠说,“跟叔叔一起下楼去拿米线好不好?”
悠悠只是抹着眼泪。
杨从白很耐心,“不去拿米线的话,爸爸就要饿坏了。”
悠悠放下小手,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点了点头。杨从白把他抱了起来,又掏出手帕给他擦眼泪,他对我说,“我带他出去走走。”
我一个人回到病房,坐在床上发愣。
悠悠的话仿佛给了我当头一棒。我纵然知道自己这个小家庭很脆弱,但也没想到这么禁不住考验。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我真是不敢想。
沙发上放着我们的衣服和背包,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有几样零食和文具,估计是杨从白买来哄悠悠的。
这次真是欠了他一个不小的人情。
本来,见面之前我还有一些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可笑想法。毕竟这么久没见,我不说逞强,至少也想让他看看,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过得挺好。可偏偏事与愿违,不仅丢了人,还给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坏了,他今天中午的飞机啊?!
我心急火燎地打电话给他,接通之后却传来悠悠的声音,“爸爸,我们马上就回去了!”清脆得根本听不出来这小子刚刚还大哭过。
我急了,“快让你杨叔叔听电话!”
“怎么了?”那边传来杨从白的声音。
“你今天几点的飞机?”
“我改签了。”
“啊?”
“米线到了,我们这就上去。”
杨从白说他改签了飞机,续订了酒店,明天早上回北城。我一听,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排的班,要是耽误了他工作那我可就罪过大了。再说,他送我来医院还可以算是人道主义的救死扶伤,但机票和酒店那就是真金白银了。我不好意思当着悠悠的面跟他提钱,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师兄,这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啊。回头你一定得让我好好谢你。”
他停住筷子抬头看我,好像正要说什么,只听门口一声“于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见我安然无恙,谢维激动得都快哭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郝梦,丫头一进门就扑到我床边喊,“于经理!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妈的,死丫头还嫌我不够丢人!
我故作镇定地咬断嘴里的米线,然后潇洒地冲那两个二货扬了扬下巴,“行了啊,我还没死呢,别急着给我哭丧。”
杨从白又看了我一眼。
谢维马上把郝梦拉到了一边,“你们先吃饭,先吃饭!”
悠悠歪了下脑袋,我猜他大概想问“哭丧”是什么意思,但他嘴里塞着鱼丸,一犹豫便错过了机会。
谢维又说,“这位就是杨大夫吧?真是太谢谢杨大夫了!再生父母啊!”
估计杨从白对这种场面早已习惯,他礼貌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谢维虽然夸张,但说的绝对是真心话,要是我不小心弄了个过劳死,那咱们部门,咱们分公司,今年就算是全完了。谢维说他昨天找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小道消息,忍不住想跟我分享一下。当着杨从白和郝梦的面,他没有细说,我也没有多问。
郝梦一脸愧疚,“于经理,你累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你骂我两句吧!”
这丫头片子,心里还挺清楚。我正要趁机对她进行一下思想教育,杨从白却开口教育起了我,“于飞你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工作不能太拼了。”
谢维马上跟他拍了胸脯,“杨大夫你放心,以后于哥有我看着!重点保护!”
杨从白笑了一下,说得很客气,“那就麻烦你费心了。”
本来谢维还要送我和悠悠回家,但杨从白说有他送我。打发走谢维和郝梦,我们打车去饭店取了车,再折腾到家,已经是下午了。杨从白照顾了我们父子一夜,又当司机送我回来,我当然要请他上楼坐坐。虽然家里有点乱,但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丢人就丢到家吧。
悠悠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睡着了。我让杨从白在客厅里坐,自己先去安顿了悠悠,然后回来给他泡茶。
“你昨天也没休息好吧。”我问他。
“习惯了。”
茶香在空气里弥漫,让我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于飞。”他忽然叫我,“这次也没好好说说话。”
他说完便低头喝茶,这让我有了些局促。是啊,他特意来找我,当然不是为了给我当保姆的。
“师兄,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
真是没想到,叙旧叙成了这样。
他笑了一下,“不麻烦,幸好我赶上了。”
他说得简单,可我却鼻子一酸。这么久不见,他还把照顾我当成是理所当然,可我们之间,早已经不复当年了。
“于飞,”他看着我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客套,他是真的要我做到。可我偏偏没有那个底气,只能敷衍地点头。
他不再说话了。
如果换成是昨天晚上在火锅店,我们或许还可以随便聊点什么,但此时此刻,在这样的安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忽然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他大概也是一样吧。他捧着茶杯,宁可小心翼翼地把滚烫的茶水送进嘴里,也不再开口说话。
“师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几点的飞机啊?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了,酒店有车。”
“噢……那行。”
他起身要走,我只好把最难为情的话说了出来,“师兄,医药费和饭钱,还有酒店和机票,等你回去有空了,你告诉我个数,我打给你吧。”
见他没有反应,我连忙又掏出手机,“我加你个微信吧,转账也方便。”
他的神色里有了一丝复杂,但还是掏出手机跟我加了好友。
“你看你难得来一次,又帮我了这么大的忙,我哪能让你再倒贴钱啊?”
他这才笑了,“要不这样吧,春节之后我应该还会再来一趟,到时候你给我安排食宿怎么样?”
“行啊!那就这么定了!”
我庆幸,这下我们都不用为难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晕倒的事情在公司造成了不大不小的轰动,叶宜舟大手一挥让我多歇几天,不胖五斤别来上班。之前谢维道听途说小道消息也开始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北城那边签了个新项目,人手不够,正在招兵买马,这边不少年轻人都蠢蠢欲动。
要是没有白悠悠,我肯定也是那蠢蠢欲动的一员。要是能走公派去北城,日后把组织关系也转过去,公司给落个户口也不是没有可能。谢维说这项目的甲方是个事业单位,项目本身规模不大,难度不高,用来修身养性是极好的。
“爸爸什么来头啊?”
“医院,吊不吊?”
“靠,飞机不飞都把我吓出毛病来,医院搞不好是不是要出人命啊?!”
“于哥你别吓唬自己啊,这是个好机会!”谢维跟我煽风点火,“你一出马,那还有他们什么事啊!”
“你当我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样,拎个包想走就走啊?你知道北城户口多费劲,小孩上学多难吗?”
“嗨,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
“滚吧你!”
年前事多,我也不敢多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