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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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苒愣怔地伸出手,她很少接触这种社会人士,一时对握手这样的礼节不太习惯。握了手才想起来几个月前眼前的男人送邵淮回家。邵淮很少结交外人,所以出现一个邵苒就记得清楚。
邵苒很快反应过来:“叶先生好,你来找我哥?”
叶奇安:“对,我这几天出差,把小狗拜托给邵淮了,今天接回去。”
邵苒了悟道:“明白。叶先生,我学校里还有事,就不送你上去了。再见。”
叶奇安与邵苒挥手道别,三步并做两步的爬楼梯。
邵淮开门后就把叶奇安往露台领,乌龟可能是被叶奇安关家里关多了,到邵淮家后就特别喜欢在露台玩耍,花花草草都没逃过它的魔爪。邵淮的两盆薄荷叶被咬的七七八八。邵淮看到乌龟就像看到刚到自己家的拉格,怎么也不忍心打它,只好把碎掉的花盆收拾起来扔掉。
露台不过十几平,靠边搭着一个小葡萄架,下面放着竹桌竹椅,还有废置已久的烧烤架。大学那会,一到夏天,邵淮与池晔的几个哥们就经常过来,一群人在露台上烤串喝啤酒,葡萄刚结出青果就被他们摘了送嘴里,最后想吃熟葡萄还得去市场买。
这几年朋友们走的走,忙的忙,加上邵淮刻意的疏远,倒很少有人再来这里,但是邵淮不会种,葡萄藤看着茂盛,每年也结不出来多少果实,还不够拉格咬着玩的。
这小露台并不似花园那般精致温馨,只是一个随意布置的空间。可叶奇安看着邵淮清理花盆的身影和神情,他清楚的感觉到,这露台在邵淮心中,恐怕比整个研究院还要值钱。
叶奇安上前帮他把薄荷根重新埋到土里,薄荷虽然有用好养,但是观赏性不大,很少有人专门用花盆种植,顶多在边角地方插一两株当个陪衬。叶奇安问道:“养这么多薄荷泡水?”
邵淮:“好养活,绿汪汪的看着也不错。”
叶奇安笑:“你审美挺特别。”
邵淮也笑:“我比较懒。”
乌龟被邵淮照顾的不错,短短三天就与他很亲密,临走时呜呜的扒着邵淮的腿,叶奇安看着吃里爬外的狗,无奈道:“这么快就叛变了。”
邵淮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你对它不好。”
叶奇安:“我可是尽最大能力了。每天下班就围着它转。”
邵淮早看出来叶奇安并不十分喜爱动物,或许买乌龟只是一时觉得新鲜,不过养宠物就是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当习惯了这个生命围着自己,自然就会上心。
邵淮不欲多说,与叶奇安客套几句就目送他下楼了。
十
邵苒考完期末拎着几件衣服住进邵淮家,两人按照老习惯一人卧室一人客厅。
邵父在邵淮大四寒假因公殉职,那时候邵苒还在初三,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兄妹俩几个月都没缓过来。邵淮与池晔早已打算定居晋宁,彼时池晔结束实习转正,权衡之下,邵淮决定让邵苒转到晋宁读书。
邵家人脉广,邵苒转学籍并不困难。邵淮与池晔出柜后只有邵父与宁韵知道,邵苒年幼,邵淮不敢在她面前多说。邵苒转到晋宁后读的是寄宿制学校,只有每周末才有时间去两个哥哥“合租”的房子吃饭。邵苒第一次去的前一天,邵淮在家里忙到半夜,只为了销毁罪证。什么亲密合照,情侣牙刷之类的东西全都藏起来。最后站在卧室门口环顾一番,盯着卧室的床看几秒,五雷轰顶道:“完了!”
池晔停下翻书的手,抬头看他被雷劈的表情,“怎么了?”
邵淮团团转:“咱俩睡一个床啊!这一看不就知道了?苒苒还小,不能被我带坏了!”说着就要去客厅铺沙发床,试图伪造出分床而睡的假象。
池晔忍笑,下床把人往床上拖:“咱俩分开睡才会让邵苒觉得奇怪。”想到邵淮刻意隐瞒的样子,池晔坏心眼的剥他衣服,嘴唇沿着邵淮脖子吻到耳边:“掩耳盗铃。”
都说上帝是公平的,不会样样好处都给你。邵淮长得好家世也好,于是在情商上就要低那么几成。他到高中毕业才对感情开窍,坐井观天的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晚。邵淮确实低估了自己妹妹。女孩本就比男孩早熟。邵父去世,邵淮连夜回清河,来不及悲痛,就得忙着去处理父亲留下来的公职手续转接。池晔请了长假回清河,帮着邵淮处理家事。邵淮从前过着锦衣玉食、众星拱月的日子,骤然丧父,却出乎意料地扛起所有事情,忙里忙外,连滴泪都没掉过。
只是在回晋宁的前夜,邵苒睡不着想去阳台坐一会,却看见池晔抱着浑身发抖的邵淮,轻言轻语地安慰,不断吻他的头发和脸,小声地让他哭出来。那种只有情人间才会有的亲昵和相互依赖,让邵苒大梦初醒。
怪不得她从小就觉得不把外人放眼里的池晔对自己哥不是一般的好,那种好甚至超过父亲对自己。邵苒不知所措,她不觉得这件事有对错,但这件事不正常,她的亲哥哥,一定会因为这件事被人指点。
不过后来天长日久,邵苒对自己哥的担忧消失不见,反倒开始为池晔抱屈,池晔那样较真专一的性格,摊上邵淮这么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也是倒霉。
十一
邵淮把阳台的折叠床摆到客厅墙角,再将洗好的拉帘装上,那拉帘是邵苒选的图案,客厅因着这拉帘,显得活泼许多。邵苒将收拾出来的脏衣服都抱进洗衣机,然后靠着阳台看邵淮在屋子里踮脚装拉帘。想起池晔出事的前一天,邵淮也是这样踮着脚摸厨房的碗柜顶,按邵苒的要求找东西。池晔从邵淮后面毫不费力的把刷子拿下来,邵淮于是靠着橱柜对旁边的妹妹道:“以后这种活就找池晔。”
邵苒扭头看外面,哪有什么以后,说没就没了。
邵淮整理好客厅,对邵苒道:“我明天要出差两周,你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
邵苒:“去哪?”
邵淮:“清河。”
邵淮的工作并不需要经常出差,这次也是因为他老家在清河,主任才特地让他与叶奇安一道去,好有个照应。
叶奇安一大早在邵淮楼下等人,一见邵淮,就把拎着的早餐递给他:“给,我叫了出租在校门口。”
邵淮:“你把乌龟放哪?”
叶奇安心道这真是狗比人重要,“放宠物店了。”
工大离机场不算近,出租车司机很健谈,时不时的就广播里的新闻与后座的两个客人聊天。
“听众朋友们好,广告结束,让我们继续了解恒星集团这次的税务丑闻。据专家分析,此次丑闻预计会给恒星带来近千万损失。另一方面,代理总裁池宴也被匿名爆料多次与父亲池之星先生争吵,导致池之星先生数次转入重症病房……”
司机听的啧啧摇头:“这豪门贵子就是心毒,为了坐稳位子逼亲爹死,也不怕遭报应。”
叶奇安:“豪门事多,中间弯弯绕绕,哪里是新闻里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邵淮在一旁沉默不言,如果他自己在家看新闻,在听到恒星集团几个字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转台,虽说池晔的死是一个意外,但邵淮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与池家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池晔对池之星的突然出现十分反感,对他提出的去恒星帮忙更是没有半点兴趣。池晔虽是私生子,但池之星最初的赡养费足够池晔挥霍一辈子,宁韵也不是不依不挠的妇人,年轻时爱错了人,也不全是别人的错,没必要灌输仇恨,让孩子赔上一生。池晔懂事早,起初是有过忿恨,后来遇到邵淮,只觉得爱比恨幸福的多,他不愿意动那笔钱,只想凭着自己让两人立于世间,安稳度日。池之星见池晔态度坚决,只得遗憾松口,邀他去池家游艇吃顿饭,只当为两人的父子缘分做个了断。
谁料想,这一顿饭让池晔丢了性命,葬身大海,让池之星半身瘫痪,也让邵淮从此活在人间炼狱。
邵淮靠在后座闭上眼,侧过头面朝车窗。仿佛能听到那年冬天呼啸的海风,鼻子里是迎面扑来的腥臭的味道。此刻盛夏的天气,邵淮浑身发冷,手臂上全部是鸡皮疙瘩。
出租车停在机场外,叶奇安伸手轻推似乎睡着了的邵淮。
邵淮睁开眼,推门下车。
叶奇安在后面看着邵淮的背影,突然很想上前抱抱他,邵淮什么都没说,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可刚才他睁眼的刹那,叶奇安清晰的感觉到他很难过,那种无所适从的难过,极力隐藏却又无所遁形。
十二
清河和几年前没什么差别,邵淮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方向。他带着叶奇安去清河最好的酒店,一进大堂,就被经理认出来,“这不是邵大公子吗?这都多少年没来了?”
邵淮插着兜:“何平,你怎么还守着大堂呢?这几年也没点长进?”
何平走到邵淮身边,虽是开玩笑,脸上的表情却带着谨慎,“我这不是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给上头说两句好话么?”
邵淮笑笑,往前台走,何平在一旁用手虚迎。不等邵淮开口,何平见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直接对前台小姐道:“开两个最好的套房。”
邵淮斜着脑袋看何平,弯着嘴角道:“我这次是出公差,要让我知道你去邵部长那里打报告,我可饶不了你。”
何平被戳中心思,脸色涨的通红,忙不迭道:“我说大少爷,您这可是让我难做,清河这几家排的上号的酒店,哪个不被邵部长叮嘱过?回头要是让部长知道我隐瞒不报,我这大堂经理也别指望做了。”
邵淮垂眸,“行了,我明天自己去见二叔,不用麻烦你跑腿了。”
邵淮和叶奇安进电梯,叶奇安按数字的同时道:“我当初还真没看错,你果然是个大少爷。”
邵淮难得的开玩笑:“所以我也得了一身的少爷病,单位报销的那些钱,在清河住不了像样的酒店。”叶奇安正欲问他既然如此怎么不回家住,却听邵淮道:“我父母都过世了,家里房子空五六年,恐怕也住不了人了。”
两人的房间门对门,邵淮和叶奇安交待了两句就开门进去。他从前在清河住酒店的次数不算多,但每次都是顶级套房,房间内的布局陈设几年来并没有大动,邵淮放下行李就趴在床上闭眼休息。过了十几分钟毫无睡意,邵淮睁眼看窗户旁的古董瓷器。酒店里的古董虽不是顶级名品,但也不是赝品,随随便便摆在那里的一个小碟,价钱都能上万。
邵淮高二那年和父亲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缘由是有个人给邵父介绍了对象。邵淮的母亲在生邵苒时去世,短短七年的母爱在邵淮心里神圣不可侵犯。一听父亲试探着问他愿不愿意有个新妈妈时,整个人都像爆竹似的炸了。邵父立刻心软,举手发誓说不会娶妻,只是逗邵淮玩。邵淮哪里是容易糊弄的性格,当即在家里和父亲吵的天翻地覆,最后邵父忍无可忍,指着邵淮鼻子让他滚出去。
邵淮头也不回的摔门出去。
池晔下午没找着邵淮,才知道他离家出走了。压下心头的惶急,想到邵淮夜晚没处可去,一定会找地方睡觉。邵淮在清河有熟人的酒店,只有何平所在的洲际。
池晔在洲际守株待兔,果然在夜晚九点多看到喝的醉醺醺的邵淮。邵淮那张脸就是名片,何平哪敢问他要身份证,开了房间就准备亲自送人上楼。池晔在见到邵淮进门时脑袋上的火气就直冒,他一个没注意,邵淮竟然敢喝成这个鬼样子。路都走不稳,这要是在外面撞上车……
池晔两步跨到邵淮跟前,挡开何平伸过来的手,摇着邵淮的脑袋:“淮淮。”
邵淮半睁着眼睛看清人,嘴里嘟囔:“池晔……”
池晔对何平道:“我叫池晔,麻烦你给邵院长打个电话,就说我明天送邵淮回家。”说完拿着房卡半抱着邵淮进电梯。
池晔本想拉邵淮去洗澡,可他又蹦又闹完全静不下来,池晔没办法,试图跟他讲道理。后来发现想跟酒鬼讲道理简直太天真。邵淮随手拿走架子上的瓷盘子,靠在窗边嚷:“我爸就是个负心汉!我妈死的时候他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可现在呢!”说完更气,顺手就把那瓷碟往原来的位子扔,一个没扔准,掉地上成了碎片。
池晔抓住他乱挥舞的手:“淮淮,你爸年纪大了,将来你和邵苒都长大成人,他怎么办?”
邵淮低头想了想池晔的话,半响呢喃道:“……可我妈呢?他们是夫妻,我妈怎么办?”
池晔:“你心疼你妈,就不心疼你爸吗?”
邵淮赌气似的偏着头不说话。池晔抱住他,柔声道:“淮淮,你总要长大的,难道要让你爸孤独终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