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懦弱-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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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制力……纪深的自制力才最差吧?为什么,为什么你帮他?不帮赵子轩,不帮安年,也……”不帮我?
Aaron索性翻了个身体,就这么躺在地上。
“朕可没有帮谁。机会,没给你?还是没给尹宁和?你们自己无用,怪谁?”
Aaron伸手摸一把温热的血,果然,这个男人是不会说出“先来后到”这种正统理由的。
“在纪深闯进办公室之前,我还以为安年会更胜一筹。”
姬宁晔突然来了兴致,带着玩味地讽他:“有人眼瞎,也不是非要看不见才算。”
“我也不懂纪深,明明安年是更好的选择。”
这下姬宁晔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这么说,要是安年是你的上司,你也会爱他?”
Aaron抹了血的手微微一颤。
“你做了这样多的事,不是因为穆燐烁?”姬宁晔拍了一下扶手,恍然大悟,点着头,“为了什么?看不惯纪深命令你?不惜陪上性命?”大笑一阵,“好!朕给你说话的机会,真是有趣,指不定朕还得听见你诉‘背叛’成‘衷心’呢。你这张嘴里说不得要跑出什么为了让朕看场更精彩的戏,而刻意加了点料,不过就是没上报的话。”
Aaron有些生疏,像才认识这几个字一样地轻声念,“宁晔……”越说越大声,“姬宁晔,姬——宁——晔!你不是人,和我们不一样,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呢?不,我不会说。我是背叛了你,我没有忠心。我不清楚会不会爱上安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爱穆燐烁,我只是……只是想过安定的生活!为什么就那么难……”沾着血的手捂住眼睛。
只要纪深和穆燐烁一天不和好,他就会在华世当一天的,随时陪在穆燐烁身边的总经理助理。
Aaron颤抖着手把蒙上雾气的眼镜拿下来,眼前的景物还是模糊,“我很想死的。不过——华世的工作很喜欢。活得轻松,有意思。最近几年过得特别快,眼看着就要结束了。纪深出现之前,我没考虑过别人怎么想的。已经开始觉得我是个普通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但是纪深出现后,我被调任,一切都来了,一刻不停地发生无法预期的,超出总经理助理工作范围的事。”
闭起眼睛,也不顾姬宁晔会有什么反应,接着说,“又开始了,我又想起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了,你用我的命控制着我。三十年了,你让我长生不老,从埃及到英格兰,从冰岛到土耳其,我替你办了数不清的事。我特别累了,我活得没有一个人的样子,要是我会变老,现在也五十多岁了。放在别人身上,这个年纪,儿女都该成家立业了。三十年前,我说我是独身主义,现在,我真的很想有个人和我一起生活。”顿了顿,慢慢睁开眼睛,“纪深不在的时候,穆燐烁一天超过十个小时和我在一起。有时候他就睡公司,我也睡公司,睡醒了就又能见了。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感情,但我想这日子可以继续。”
“保持着距离的,一成不变的,特别好。”
偏是那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才更让人渴望长久。
“为什么纪深偏要穆燐烁呢??为什么安年会弄假成真?为什么何煜明都要结婚了还会原谅林非呢他们这么……我不明白。”
“因为他们不是寂寞了,想找个人陪。”不同于姬宁晔习惯性的高音调,这个回答很沉,很稳。
温弥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姬宁晔身后。
“他们这样伤害来伤害去,打着为对方考虑的幌子,你瞒着我我瞒着你,说不定哪一天就又不欢而散了。非要这样吗?他们那种爱得你死我活的样子,跟过家家似的。嘴里嚷嚷着一辈子,就像高中生谈恋爱……有一天没一天的……”Aaron爬起来,见温弥汜搂着姬宁晔,“你们难道就不是寂寞了,找个人作伴吗?因为除了对方,别人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吧?我感觉到了,我只是外貌上没有改变,其实身体内部还是在变老的……你们却不一样,对吗?三十年前,你们就是这样了,我想过不多久,你们也会分开的。天天像你们这样粘着,不保持距离,怎么会久呢?”
姬宁晔瞥一眼温弥汜,摸上温弥汜的指节,一下一下地,“他说我们会分开!”接着就像听到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大声地笑。
温弥汜嘴角微微扬起,满眼温柔地看着怀里这个人,“我和宁晔,几千年了。”
Aaron眼睛睁大,他原本以为姬宁晔虽然不是普通人,但自称朕也不过就是傲气,他在时间正常的人前也从来不自称朕。因为近视,而稍微有些看不清楚,但温弥汜的话那么沉,听在耳朵里,让人不知为何有莫名的信任感。
姬宁晔笑完,桃花眼一瞪,“朕看你是真欠收拾,敢咒我和他分开!没人能咒,更没人能做到!你胆子可算是大,看来你是真不知道生不如死不如这几个字说出来轻松!”抬手就要挥,却被温弥汜轻拍了一下,手软了下来,下一刻,整个人包括手都被温弥汜锁在怀里。
“别稍有点什么就动气,他……这么说,就是太冷了,冷得只要有点温暖便也就知足了。”
“他咒我们!”
“被你关地太久了。”
“那他也逃不过生不如死!”
“我想……我想再去见一次穆燐烁。”Aaron喃喃自语,“我要去见他。”又重复了一次,跌跌撞撞爬起来,不顾地上的眼镜还被他踩了一脚,吱嘎的响声引不起他的注意。
慌乱地推开房门,就这么身上沾着血地跑出去。
屋内的两人当他没来过似的,温弥汜再开口时问:“林非不是和你解除契约了吗?何煜明还原谅他了?”
姬宁晔轻笑一声,挣脱那人的束缚,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我没管他死活啊!何煜明风流成性,没几天就会把他甩了!到时候左拥右抱,连林非是谁都忘了。朕就等着看好戏了!浪费朕的精力,闭着眼也知道他们没好结果。”
温弥汜吻上姬宁晔的眼睛,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啐。”送他白眼一双。
第92章 【番外】受神启示的灵魂【二】
早知道一切都不会太过顺利,还是回到牢笼,是因为,根本逃不掉。
冷风一吹,Aaron清醒了,他能够逃出来,也不过就是姬宁晔默许,或者希望,他逃出来。
走在街上,橱窗的玻璃映出他狼狈的样子,脸上血的干痕,在冷风之下,被吹得生疼,就像那儿缺了块皮。
这城市是座不夜城,任何人都能在自己希望的时间狂欢。不属于这的人,被排斥在外。
而他更特殊,不仅仅不属于这,不属于这个时间,甚至不属于这个“不老”的躯体。
“听说你要再见见穆燐烁,不如,明天和我一起吧。一个人,难免有些尴尬,不是吗?”
同一时刻,安年坐在酒吧的吧台前,听着另一个Aaron大致说着和他同名的这个人仓皇逃离这里时候的样子,学着那个Aaron用他从不用的语气,说出那个Aaron不久前说的话。
短信发出去,等了没多久,来了回信。
“不用。”
“你现在应该很难见到他。”
“你和姬宁晔有些地方很像。”
“是吗?养育之恩大于天,哈哈。后天,下午三点,来尘扬。”
没回。
安年看了一眼正擦柜台的Aaron,“听说纪深很喜欢那种——叫什么,烈焰?”
“烈焰焚情。”
“对对。”
“要来一杯吗?”
安年看着极快被送到手边的酒,“有用吗?”
“指什么?”Aaron擦着调酒壶,“酒精度数不是特别低,但要喝醉的话——一杯不够。”
手指抹上杯口薄边,发出高音,很轻地说:“焚情。”
“什么?”
摇摇头,把酒杯递到唇边,呷一口。
“叫Aaron的人里,你是最聪明的一个。”
“拜托!”Aaron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和安年面对面坐着,“他们都觉得我是最蠢的一个,伴君如伴虎,搞不好就是一个死罪!你高堂的脾气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都提心吊胆的。”
“还有几年?”
“早着呢,七八十年吧。”Aaron翻着白眼计算着,“我都怀疑,七八十年后我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变成了npc那种东西了,专门站吧台的,哈哈——你真别说,这么多年说不定十个调酒壶连抛,我都能练出来!”
“那希望我有生之年能够看见吧。”
Aaron耸耸肩,不以为意,“你想的话,去求他,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别,几十年已经够辛苦了。”
“也对!来这里的几年,就像只过了一天。”
安年偏着头,笑:“在不在这,也都差不多。”
“那可不一样,在外面,老得快!”说完嘿嘿地笑两下,也不知是不是真心想笑。
“说说你的事?”
“和你听过的很多都差不多吧。我们这些Aaron的过去,很千篇一律的。没什么好听的。”说着他喝了口红茶,鼓着嘴巴含了会儿,咽下去,哈地一声,瞄一眼安年,“你真的想听?”
安年摸着杯沿,笑笑地点头。
那是一个夏天。
他上完暑假前最后一天的课,在自习室一直待到关门。夏夜的街上人不多,大学城里的人大多回家了,还留在学校的人也很少十一二点还在学校里逗留。
慢慢地踱步,有时候走三步还往后退一步,反正他多得就是时间,也不困。
家里没人,寝室也是。
路上还会有蝉鸣,和偶尔出现的四只脚的猫猫狗狗从眼前嗖地一下溜过去,吓人一跳。Aaron说那时候好像完全没办法一个人待着,那样会很心慌,没有理由,有人在他就一切正常。
这毛病的原因,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突发奇想地打算,既然没人陪,不如就在路上找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猫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治一下他那奇怪的毛病。他掐细了嗓子,猫着腰,学猫叫。
他还当着安年面,学了两声,以证明他学得很像。
太接近同类了,引起了共鸣,他也听见了猫叫。想也没想地往叫声处走,走着走着,那和他共鸣的猫叫的越来越凄烈。突然猫叫声又不见了,他又学着猫叫,跨过矮树丛。
矮树丛的对面,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很高大的人影,人影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塑胶袋子。那人挥起袋子,就往地上重重地砸,锤下去,一声几乎轻到不仔细听不见的喵呜从袋子里传出来。
想都没想,跑过去想制止这种行为。
Aaron啧一声,眼睛看向别处,“然后就被杀掉了!也不知道我当时哪根筋抽住了,那个虐猫的垃圾大概有一米九,虎背熊腰的,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啊?”
“过程不说?”
Aaron摇摇头,叹了口气,“过程太血腥。”皱起眉头,“就是我觉得他,恩,怎么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我学猫叫就是大型猫科动物!我靠啊,大型猫科动物,我是人,站着的,他当豹子吗?我看要是换成豹子他敢直接冲上来就绑吗?”
“不千篇一律啊,都能写成小说了!”
“最近有心理变态出现的小说特别好卖是不是?”
安年稍稍睁大了眼睛,随即一笑,“大概吧,普通人的故事太无聊了。”
“那是自称为作家的人不会写,出奇制胜是没错,但他们写的根本就不是人吧?什么禽兽的内里都往人的身体里塞,写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的。相反——我特别喜欢你写给纪深那本‘情书’。”说着Aaron眯起眼睛,朝着安年点了点,“你这种,才是作家啊!揭自己伤疤来感动别人,有勇气,我佩服!”
安年笑学他的动作,点了点他,“揭伤疤的时候跟吃糖一样,揭完了,我现在看都不敢看,家里别的书都有好几本,就这本——”
“啥?”
“有二十几本!”
“大作家就是与众不同!要我的话铁定扔光!”
“那不是欲盖弥彰嘛?”
Aaron手动起来,很快又一杯烈焰焚情推到安年跟前,“下药量要多,猛药对慢性病有奇效。”
推回去,“猛药伤身,一杯够了。”
“太节制了,会不会憋着难受?”
“大概会吧?但……你知不知道很多把玩文字厉害的人都有个通病。”
“什么?”
“浅言深情,却夸大其词!”
Aaron一愣,显然没明白,“你是说你没那么爱纪深吗?”
“谁知道呢?”安年喝下最后一口烈焰焚情,“你也尝尝,这杯我请你,记我账上。”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啊?”
安年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走回来。
Aaron把酒杯递过去,安年看都不看,问,“刚才忘了问,你最后有没有去找杀了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