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灵媒御玺-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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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怀疑归怀疑,既然来了,没道理就此半途而废。月刹伸手抽出腰间的幽蓝剑,大踏步向前走去。
迎面而来接连不断阻路滋扰的怨灵,月刹手起剑落毫不拖泥带水,就这么一路杀了进去。
不久之后,他反应到了微弱的灵气,他循着灵气传来的方向走去,远远望见了一座残破简陋的神庙,而那股吸引了月刹的灵气,正是从这座神庙中散发出来的。
他对这座神庙有些印象,庙中有一座姻缘神像,据说在几十年前,这里曾是善男信女们祈求姻缘的风水宝地,只要在这座姻缘神像下祷告,大多都会成真。
后来因为年久失修,神庙和神像都渐渐破败了下来,有些人开始抱怨自己的祷告没能灵验,越来越多的人对神像的灵验度产生了质疑,于是神庙渐渐门庭冷落,直至最后落得无人问津的境地。
当初他和雪烙、风音、花嫁四人一起隐居在这镇子上的时候,就听闻过这样的传言,雪烙当即就对这座神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多次怂恿大家一起去神庙中祷告看看,可惜没有人响应他的号召,他觉得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看到这座神庙,月刹心中一动,雪烙有可能藏身在这神庙中吗?
他缓缓走向神庙,越是靠近,便越是能够清晰地辨识出那股灵气的熟悉感这的确是预灵族特有的防御结界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这点防御能力相比祭灵族的防御结界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但要以此来杜绝周边微小怨灵们的无端侵扰,还是绰绰有余的。
月刹越发笃定雪烙就在这神庙中。在踏入神庙门槛的这一瞬间,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难言的恐惧,之前他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雪烙,但到了此时此刻,他反而有些退缩了,不知该如何面对雪烙。
但月刹终究不是个轻易退缩的人,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鼓起勇气面对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如此想着,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踏入了门槛。
因为天空中弥漫着浓郁得不见天日的怨气,整个曲丹镇都处于一片荒芜昏暗之中,以至于神庙虽然破陋不堪,采光度却不甚理想,踏入神庙之后,越发感到阴森幽暗。
月刹敛住心神,迂回着前进,尽可能避开预灵结界的锋芒,以免惊扰到雪烙,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当他小心翼翼地踏入主殿之后,一眼便看见一个孱弱的身影匍匐在姻缘神像前,用最虔诚的姿势伏地叩拜。
“雪烙!”月刹脱口唤出声来,同时疾步奔上前去,却在接近雪烙的瞬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挡了回去。
他一时不备,被反弹之力震得向后趔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顿时心下懊恼,他怎么就忘了雪烙设下防御结界这回事了?
雪烙听见月刹的声音,先是浑身一震,然后直起身,缓缓回过头来望向他,脸上惊诧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月刹竟会在此时此地突然出现。
但在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他很快镇定了下来,淡淡看着月刹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专程来找你,”月刹说着,却不敢再贸然靠近雪烙,只能在距离他两三步之外的地方驻足,放低了姿态柔声道,“雪烙,我有话想跟你说,你……你先把结界撤掉好不好?”
雪烙却没有动,只是淡淡看着月刹:“有什么话,现在便可以说。”
月刹知道雪烙的执拗劲又上来了,心下十分无奈,却又不能对雪烙来硬的。他思忖了片刻,在与雪烙并肩的地方,面向姻缘神像跪了下来。
“其实,我是来忏悔的。”月刹低声说着,眼神却注视着神像,不知这句话是在对神像说,还是对雪烙说,“我不该不信任雪烙,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雪烙,更不该一时冲动刺伤雪烙,如果能求得雪烙的原谅,不论让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毫无怨言。”
他说着,解下随身佩剑,双手递了出去,见雪烙没有要接的意思,便将幽蓝剑搁置在地,神色肃穆地等候雪烙发落。
雪烙听他说完这番话,只是略略惊讶了片刻,便很快猜到,或许是风音在收到月刹呈上去的奏折之后,向月刹解释了其中的原委。
他瞟了一眼幽蓝剑,又看向月刹,轻轻笑了一下,语出调侃:“这里可是姻缘神庙,你对着姻缘神像忏悔自己的过错,可真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月刹怔怔看着雪烙,他原本是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来忏悔的,就算雪烙发怒起来拔剑刺他个千疮百孔,他也绝对不会出声求饶。但此时雪烙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北。
雪烙见他这副模样,又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对你生气。也许在最初的那一刹,我的确对你有些失望,觉得你不够信任我。但是事后仔细想想,也许是因为你有过被亲人背叛、夺权的经历,导致你不敢再轻易用善意去理解他人。
“所以在那样的境况下,你会对我产生误会,也是人之常情。反倒是我自己,因为一时负气而对你言语挑衅,如若因此而命丧在你剑下,导致预灵书无法及时完成,那才是天大的罪过了。”
月刹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这样理智冷静、胸襟坦荡的雪烙,实在让他感到万分陌生,难以应对。
雪烙歪了歪头,看着月刹道:“所以呢,你还要在这里跪多久?”
月刹这才想起此次前来的初衷,于是对雪烙道:“如果你愿意原谅我,那就现在跟我回去,好么?”
雪烙渐渐垂下了眼眸:“月刹,你该知道记录下预灵书的后果。”
“我知道。”月刹急切地道,“但我相信一定有办法可以让你逃过此劫,你不需要独自承担这样的后果啊,雪烙。”
雪烙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蹙了蹙眉,按住心口,露出痛苦的神色。
月刹心中一紧,问道:“雪烙,你怎么了?”
雪烙隐忍地闭了闭眼,没能张口回答他的话。片刻之后,便见一丝鲜血缓缓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雪烙!”月刹大惊失色,下意识地起身扑了过去。
此时雪烙的元神已经耗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之前所设的防御结界也早已薄弱得不堪一击,在月刹近身之时,便被冲撞得支离破碎。
结界瓦解的瞬间,雪烙立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微微晃了一下,便向后栽倒下去。
好在月刹眼疾手快,飞扑的同时长臂一揽,便将雪烙接入怀中。
他低头一看,发现雪烙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他下意识伸手去探雪烙的脉息,这一探更是让他心底一阵冰凉从雪烙的脉象来看,他体内吸收的伴华铃的毒素,早已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临界点,而他胸口的剑伤,更是加速了伴华铃毒素的蔓延,致使他的身体更加急速地衰败了下去。
原来之前雪烙在月刹面前神色自若、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是他在勉力强撑罢了。
望着怀中意识越来越模糊的雪烙,月刹心急如焚,他只知道伴华铃有毒,却不知该如何解毒,亦或有没有方法可解。
更何况此时的雪烙明显已经命悬一线了,他甚至不敢保证,这种状态下的雪烙,究竟还能不能撑到他带着他出镇求救的那一刻。
第四章 咫尺天涯(七)
但不论如何,坐以待毙不是月刹的风格。就算知道可能性十分渺茫,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想要试一试。
“雪烙,再撑一下,我这就带你出去。”月刹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雪烙背在身后,并用布条将他的身体与自己紧紧缚在一起。
然后,他抽出幽蓝剑,大踏步冲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入暮,黑夜的到来,让整个曲丹镇的怨灵们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但这些怨灵已经完全无法阻挠月刹前进的脚步,月刹一手护着身后的雪烙,一手挥剑杀开一条血路,朝着镇口的方向急速狂奔。
不知过了多久,伏在月刹肩头的雪烙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但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脸上依然是平静无波的沉寂。
“月刹。”他轻轻开了口。
月刹动作微微一滞,随即又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剑,将迎面而来的一只怨灵劈成了粉末。
“我听着。”月刹一边微微喘息着应道,一边分神环顾四周,提防着随时可能再度蜂拥而上的怨灵们。
“月刹,不要为了我……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我不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月刹咬了咬牙,“总之,我不允许你放任自己在这样的地方自生自灭。”
雪烙也许已经意识到无法劝服月刹,沉默了片刻后,又道:“其实我来这里,并不是自暴自弃地等死……我只是想用剩下的最后一点时间,为你做一些事情。”
月刹皱了皱眉,脱口问道:“什么?”
“你知道,刚才我在神庙中向姻缘神求了什么吗?”雪烙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如果还有来生,我请求姻缘神能再给你一次机会,一次……能够接近哥哥的机会。”
月刹脸色微变,踏出的脚步顿了顿,怔在了原地。
雪烙继续道:“虽然他们都说,这座神庙里的姻缘神已经不灵验了,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我在神像面前磕了那么多次头,许了那么多次愿望,总该有一次,能够传达到姻缘神的耳朵里吧……也许,就有那么一次,会灵验也说不定……”
“雪烙!”月刹一把握住了雪烙的手,急切地打断他,他不想再听下去。
可是雪烙仍伏在他肩膀上,叨叨絮絮地说着,那呢喃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我又担心……万一到了下一世,你这傻子又把我和哥哥弄错了该怎么办?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我和哥哥不在轮回中相遇就好了,就像乘坐马车一样,你和哥哥坐上的那一辆车,我绝对不去坐,这样就能……完全避开了吧?”
“雪烙,别再说了!”月刹几乎在低吼。
下辈子是否还能遇到雪祈,这一点他已经不再奢望。但是当听见雪烙说出轮回中不再与他相遇的愿望时,月刹只觉得一阵阵寒意涌遍全身,冻得他浑身发颤,他紧紧抓着雪烙的手,生怕一不留神,雪烙便会从他眼前消失。
“雪烙,”月刹的声音逐渐哽咽了起来,“你就……就这么恨我?”
雪烙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恨你,真的。但你就像是我的克星,自从遇到你之后,我的整个人生都好像出现了问题。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可是一旦看不见你,我就觉得很难过。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月刹,如果还有来生,我只想一个人,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我只有这样一个愿望而已。”
月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出重围、闯出镇子的,更不知道自己在用身体护住雪烙的时候,承受了多少来自怨灵的疯狂攻击。
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每一个伤口都在不断流血。但是他已经察觉不到疼痛了,此时的他,一手握着幽蓝剑,一手仍紧紧攥着雪烙的手,而雪烙的身体早已凉透。
月刹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发怔,似乎还无法接受雪烙已经死去的事实。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收剑入鞘,找了一处已经废弃的低矮凉棚落脚,将雪烙从自己背上放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似乎生怕将他磕着碰着了。
夜风很大,他背对着风口席地而坐,让雪烙枕在自己怀中,又怕他被风吹着,于是将自己的外袍也脱了下来,覆在雪烙身上。
他清楚地知道雪烙已经死了,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已经毫无意义,但此刻他脑海中一片茫然,总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只是那事情究竟是什么,他一时想不起来。
在没有想起来之前,他只能暂时这样抱着雪烙,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样呆坐了片刻之后,他觉得他应该对雪烙说说话,否则以雪烙如此聒噪的性格,必定会觉得这样很无聊。
但是要说什么呢,他苦思冥想了半天,然后俯下身,有些笨拙地凑近雪烙耳边问道:“雪烙,你还冷么?”
雪烙没有回答他。随即他意识到这样的开场白实在太没有创意了,他甚至仿佛听见了雪烙的嘲笑。
他又认真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雪烙,其实……这样是不对的。”
这句话显得有些没头没脑,于是他很快又补充道:“那个愿望,不能这样许,这样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