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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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从:“它这么轻,没有多少肉的。”
祝逢今:“……”
“还好没出什么问题,有些植物对这些宠物而言是有毒的,既然是受人所托,就不要想当然去做事,明白吗?”祝逢今道,“还有,说谎不是好习惯。”
厉从点头,算是应了。
见祝逢今收了戒尺,他的手也跟着垂下来,旋即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祝逢今:“那你呢,约束都是相互的,你也不能对我说谎。”
厉从直直地看着祝逢今,希望得到一个“好”字。
可是对方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齿间漏出似有若无的叹息。
“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是大人啊。”
第17章
这个答案对于厉从而言太过敷衍,他第一次躲开了祝逢今抚在他头上的手:“我不接受这个理由,我……我有一天也会比你高,比你壮,我也会成为大人。”
“嗯,我知道,”祝逢今淡笑道,“可是我如果对你说了‘好’,这个‘好’字就是一种欺骗,我说的谎太多了,以后也会一直说下去。诚实需要有条件,厉从。口口声声又提起小孩、大人什么的,是我不对,你会介意或者厌烦这个说法也很正常。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我,但我并不希望你在这个年纪太懂事,你成长的这个阶段,不要因为想往前走而快过时间很多。”
有些热情,只存在于十几岁少年的胸怀之间。
他更希望厉从天真烂漫一点。
可惜厉从没能领会祝逢今的语重心长。
他努力地去听话、乖顺,因为这样才是别人眼中的讨人喜欢。季常青离世以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骄横无法带来一日三餐、表面和善的人际关系。三叔在离开以前向他嘱咐过不要给祝逢今添麻烦,他自认已经努力做到了,可对方却告诉他,他不需要超乎年龄的懂事,做一个小孩没有什么不好。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么?
他不要糖。
他想要祝逢今。
心底窜出一种近似饥渴的感觉,厉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猛然惊醒,摸到床头拉下灯,小小一盏亮起来,底下的玻璃杯是空的,折射出些漂亮的光。他喉咙干涸,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厨房倒水。
厉从没有穿鞋,赤脚不怎么会发出声音,已经四月,气温略微上升,地暖已经用不上了,走廊里没有铺地毯,木地板踩上去还有些凉。他被激得发抖,踮了踮脚,好一会儿才适应。
祝逢今的房门没关,寻常听不见这隐隐的交谈声,厉从平时十点钟上床睡觉,以往睡眠质量差,一晚会醒两三次,和祝逢今一起生活之后,烦心的事被扫空,又勤于运动,沾上枕头、翻滚两下就能一觉睡到天亮,这还是他到波士顿这么久,头一次半夜起来。
原本他不打算去窥探什么,可自从上一次祝逢今跟他说了那些话,厉从心里始终有块儿疙瘩,以至于两个人关系反倒后退一步,明明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互相说的话却没有多少。
门缝很窄,大概是祝逢今边打电话边走进房间,随手带的门没能落锁,厉从眯着一只眼,想看清里面的人影,却重心不稳,手在门上搭了一下,锁舌被推出来。
“咔哒”。
祝逢今应声回头,电话里的交谈也几近结束:“嗯,具体的内容等我到那里再详谈,我会订最早的航班,谢谢您能第一时间通知我,晚安。”
“怎么起来了?”祝逢今看了眼电话屏幕上的时间,“才三点。”
厉从道:“我渴醒了,听见你在说话就想来看看。”
祝逢今穿着家居服,床上的被子整齐平坦,没有被人使用过的迹象。
看来熬到这么晚,等的就是那一通电话。
“明天叫陈姨在你房间放个水壶,”他说,“我要赶一趟飞机去拉斯维加斯,那边在当地时间零点给我打的电话,不算晚。”
这个城市厉从听过,电视里的真人秀节目常常会带着里头的选手去那边玩。印象里是,沙漠、博彩和灯光。
厉从咬咬嘴唇,捏紧了手里的杯子:“你是一个人去么?”
“嗯,他们大概不会让你进赌场。”
祝逢今转念一想,这孩子和他僵了挺长一段时间,难得主动来关心他做什么。他放缓了语气,注意到厉从赤脚站着,把人带到了房间里面:“你想去吗?”
压根就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当祝逢今的小尾巴或者取下来扔一边,决定权从来都不在他手里。
但厉从还是点了点头:“嗯。想,但你不愿意我去的话,我就不去,在家喂兔子。”
祝逢今哑然失笑:“其实是去出差,能调整的东西都不是我能左右的。行了,别跟我置气了,兔子我会让陈姨照顾,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天来你每天跟我说的话有没有超过十句?”
有啊,昨天讲了十一句。
多叫了一声“厉从,浇水”。
厉从嘴上没应他,径自走到祝逢今床前,将空杯子放在矮柜上,然后掀开被子,占了祝逢今那张大床的一角。
因为厉从的身体还在发育,房间里的床垫算得上硬。祝逢今这张主卧里的床却柔软得如同一场沦陷,让他浑身有些不自在,刚刚躺下,就调整了好一会儿姿势。
“不喝水了吗?”祝逢今没赶他。
厉从背过身去:“不渴了。”
出去就不能再进来。
他还是渴着吧。
第二天是下午的飞机。
六小时的飞行减去三小时的时差,拉斯维加斯的上空呈现出绮丽的紫色,整座城市里拔地而起的高楼和闪烁着的黄色系灯光与之再配不过。这是在一片荒芜沙漠上搭建起来的栅栏,因而空气异常干燥,厉从在外面呆了一会儿,就明显感受到气候的差异。
保镖打扮的人来接他们,将他们送至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
“祝先生,”虎背熊腰的保全递给祝逢今一张房卡,“Mr。 Schmidt昨晚刚刚从他的家乡柏林飞回,他会在晚饭后过来,餐厅在最顶层,我们为您备了餐。”
厉从想起昨晚临睡前他问祝逢今走这一趟的用意。
祝逢今刚刚坐下,他顿了顿,旋上床头的台灯:“换钱。”
厉从不知道是怎么个换法。
直到晚饭后,他们被请到一间宽阔敞亮的办公室,中间的老板椅上坐着个三十来岁的德国男人,轮廓立体,眼珠颜色很淡,见到祝逢今,立马站起身来热切地招呼:“好久不见。”
他碧绿的眼珠转向厉从:“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么大的孩子?”
厉从和祝逢今靠得很近,准确来说,是祝逢今一直将手放在他肩膀,让他贴着自己的身侧站着。
这是一个保护性的姿势,厉从感觉得到。
西欧男人的秘书送来咖啡,三人到了一边的沙发上落座。
“您说笑了,Mr。 Schmidt,这是我兄长的儿子,”祝逢今客气道,“直接说可能有些唐突,我这次来,是希望转让我手中3。81%的股权。”
之前就告知过他的律师,Schmidt听到并不惊讶。
Schmidt的手支着下巴,粗壮的手指抚摸过颊边的胡茬:“如果你是有财务危机的话,何必千里迢迢来找我?祝。抛售你大哥公司的股票来钱不是更快吗。”
祝逢今神色不变:“这个理由,我希望能够保留,Mr。 Schmidt。”
“好吧,那是你的私事。我能收回股权也不错,你每年分红也不算个小数目,不过我得先让我的律师先起草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在此之前,”Schmidt露出一个奸猾的笑,“你可以带着这位小绅士去赌场消遣消遣,我会让他们给你五十万的筹码。”
祝逢今微微垂眸。
看来今天是非赌不可了。
祝逢今在进赌场以前摘了手套,Schmidt领来一个服务生,手中提了个放着各种币值筹码的箱子,他冷冷睨了那个箱子一眼,放在厉从肩膀上的手指不禁微微施力,在少年的小衬衫上弄出几道褶皱。
“你的手,”Schmidt故作惋惜,“完整的时候很漂亮。是什么时候伤的?”
祝逢今不想在这个疤痕上纠缠太久:“在国内。”
厉从听到那个西方男人的话,觉得心口像被刺进了一根针,因为尖锐,所以疼得厉害。
他扯了扯祝逢今的衣摆。
Schmidt知趣道:“玩得愉快。”
至于是不是真的愉快,他们都心知肚明。
第18章
像这样的大型赌场,筹码面值高至十万,赌客的范围是各国富豪、瘾君子和亡命徒,在各种类型的赌桌面前走一圈能听见各种语言与叫骂声。这些人多少都有随行或女伴,像祝逢今这样带着个小孩的,还是头一个。
Schmidt安排的服务生跟在他们身后,祝逢今接过箱子,随意找了张在打梭哈的桌子,彬彬有礼地问询是否可以坐下来。就像不是来参赌,而是加入一支去徒步的队伍。
他神色平和,厉从知道祝逢今并不近视,但他特地戴了副圆边眼镜,遮去眼底的冷意,显得人更加儒雅,在座几个港澳籍老板,压根意识不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是冲着他们桌上如山的筹码来。
梭哈,五张牌,比大小。同花大顺最大,散牌最小。
这种玩法在澳门赌场比较多,这里的人更喜欢21点和德州扑克。
圆赌桌上正好坐了四人,服务生替厉从搬了张凳子,让他坐在祝逢今的身侧,自己则不苟言笑地站在一旁,按照祝逢今的指示跟注、加注,再将他赢来的大把塑胶筹码摆放整齐。
厉从陪在祝逢今旁边看他玩了两把,明白规则之后,就开始暗暗心惊。
也为祝逢今强大冷静的心理而感叹。
他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无浪无风,甚至寻觅不到临水之人的影子。
两个小时,平均五分钟一把,祝逢今的胜负对六四开,却赢了另外三个人四十万美金。
牌桌上,祝逢今被发出了三张黑桃,点数为A、Q、J、10,还有一张未知的底牌背朝上平放着,如果最后开出一张黑桃K,则他手中这一把就是最大的黑桃同花大顺。
除此之外,任意一张黑桃,也能组成一组同花,成为炸弹和满堂红之下的大牌。
再不济,翻出一张其他花色的老K,勉强也算一条顺子。
因而赌桌上的另外两家跟了两轮,在拿到几张小牌之后放弃;剩下与祝逢今相对的一位赌客的牌没有盖上,盯着手里的三张红桃、草花、方块9,和单独一张草花8,手中不停摆弄筹码,不小心碰倒一摞,发出“哗啦”脆响。
其他八张发出来的牌中,竟然没有一张黑桃。
厉从心中合计,底牌如果是9,那他这一手牌中就有了一枚炸弹;是8的话,就成了满堂红,都是能压过同花顺子的大牌……但什么也不是的话,就变成比它们更小的三条。
相对的,赌客同样在揣测祝逢今的底牌,如果是其他花色,那就是毫无用处的散牌。
桌上赌资累积到三十万,祝逢今手指在植绒桌面上点了两下,服务生立马加注十五万。
赌客扔出一枚筹码,犹豫再三又拨了回来,将亮出的扑克翻面:“盖牌。”
——不为别的,就因为祝逢今嘴唇微微一动,露出几分势在必得。
“它什么也不是。”祝逢今说着,掀开了与桌面紧紧相贴的底牌。
红桃3。
一把单张黑桃A 最大的散牌。
赌客猛锤桌子,震得底牌亮开:“荒唐!”
方块6。
虽然不是大牌,但他手中三张相同的8足够胜过祝逢今。
祝逢今充耳不闻,叫服务生收好桌上的四十五万,分出一打小额筹码来,一半给了荷官,一半塞给服务生:“给我买两包烟来,要加薄荷的。”
说罢,他带着厉从和箱子,走向另一张赌桌。
接下来的三十四小时内,祝逢今赌遍了炸金花、德州扑克、牌九、麻将和轮盘,醒神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得他手指泛黄。厉从早已支撑不住,没有力气和精神帮祝逢今盯着桌面,小小一个蜷在椅子里,身上盖着祝逢今的外套睡觉。
吃饭补充体力就是祝逢今的休息时间。他长时间久坐,感到自己的脚腕已经微微肿起,双眼干涩而疲劳,不得不多闭上几次眼睛以作休整。虽然玩这些谈不上让他紧张,大脑里的弦没绷得那么厉害,但近乎一天一夜的运作已经让它敲响警钟,祝逢今头部隐隐作痛,手中投下轮盘的最后一注。
祝逢今压了一竖排三个数字,号码开出时对应了其中一个,按照1:11的赔率,他这一把能赢一百万。
装满筹码的箱子格外沉重,每个筹码为了保持质感,在里头塞了铁片,小的几克,大的几十克,如今他赌满三十六个小时,赢了一箱不计其数的钱,才掐掉最后一根烟,拍拍身上沾到的烟灰,嗅了一下衣袖,发现身上果然有股浓烈烟味,他对服务生说:“你去把那个孩子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