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浪精-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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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被他说得愣住。
“真的?”他难以置信地问。
小浪精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不好意思,”他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我没什么和人相处的经验,你有没有觉得不高兴?”
小浪精当真认真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天真无邪地眨巴着,赵孟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被他这诚实纯粹的一瞥直接颠上了云霄,忽如其来的狂喜甚至快过大脑的反应本身,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就已经止不住咧嘴开始傻笑。
群聊里激烈的回复还在继续,被丢在床上的手机振动不停,此情此景,十分打扰。赵孟拎起它来,快速切开聊天窗口,打上去一句“刚才的话当我没问,他没什么经验,不用装了。”就关掉了消息提醒。
最后一条消息刷上了屏幕。
“我靠靠靠靠靠,装没经验根本就是妖艳贱货的一环,你被套路了啊老孟!”
赵孟没有理会,摁灭屏幕,搂过怀里的小浪精就关掉了屋里的最后一盏灯。
第四章
小浪精是不是妖艳贱货不知道,但他起床肯定比赵孟要早。第二天赵孟转醒的时候身边的床铺里已经只剩下一点余温,循着香味摸进客厅,发现小浪精已经做好一餐早饭。土司片煎得金黄酥脆,温暖的太阳蛋上洒满了赵孟叫不出名字的绿色粉末,小浪精将一绺额发认真别到耳后,从铝制料理碗中掏出两勺奶白色的糊状物铺入平底锅,再耐心挑好火候,才回过头来朝赵孟微笑,两只眼睛笑得月牙一样。
“我之前只做过一次舒芙蕾,最后塌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你有什么忌口吗?”
赵孟赶忙摇头。他从来没试过用家用平底锅自己做点心,更不惯于吃那样丰盛的早饭,他连坐下的动作都显得十分局促,害怕自己的不适应会破坏眼前这一幕精致的仪式感。
昨夜已经够好,而今早甚至更好,小浪精的贤惠体贴让他有种胸腹都火热的冲动,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像个文明人,吃早饭之前刷个牙,再好好说些实在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他突然想到一处细节。
“你一会要用浴室吗?还是说你已经洗过澡了?”
他知道小浪精有早上起来冲澡的习惯,即便是在困倦的加班日,也维持着这项雷打不动的日程。
小浪精在餐桌上搁下几只光洁的白盘子,突然羞赧,又很调皮地抬起头看了赵孟一眼。
“我在等你。”
那是一句魔咒一般的话语。就像清晨的精灵趴在枕边耳语。经过赵孟身边的时候,小浪精轻轻牵起赵孟的双手,往上提了提。
“你可以看着我洗。”
赵孟的心率有一瞬间的失齐。他看过小浪精洗澡,第一次他们一块过夜的时候。是偷看,但他很喜欢,而对方知道。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带进的浴室,只知道自己一边刷牙,一边能从镜子的反射里看到身后那扇玻璃门里不期然乍泄的一点春光,小浪精偶尔转身,将修长的背部线条充分暴露在白炽灯光线下,整个浴室空间都被一种暧昧填满,混杂着三分做贼心虚的紧张,三分情不自胜的羞耻,三分乐在其中的享乐,再加上一点撩拨,十成十的晨间情趣。
洗完澡的小浪精像某种水灵灵的植物,鲜嫩、颀长,被打湿的头发贴着纤细的脖颈,皮肤因为过热的水温而泛出过盛的粉色,他瑟缩抱着双臂躲在玻璃门被拉开的门缝后边,有种令人怜惜的脆弱感。赵孟僵直地竖起后背,回头看他,撞进一双湿漉漉的眼里。
“我忘了拿毛巾。”他歪着头告诉赵孟,让人说不清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赵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失控。也或许小浪精真是某种邪物。当他蜷身在臂弯下,顺从地低下头任由赵孟帮他擦拭头发的时候,那些原本冷冽锋利的眼角眉梢竟然奇迹一般地柔和下来——他甚至比第一晚还更像某种柔弱细软之物,紧挨心房的缝隙,引人恻隐。在赵孟察觉到之前,他已经倾身向下,情不自禁贴近对方挂上水珠的耳垂,小浪精闭目挑眉,引颈向上,自然而然地迎合着那副亲密的举动。赵孟的嘴唇贴上对方温暖的肌肤,唇齿之下仿佛能感受到颈动脉下鲜活暖烫的脉搏。
按在小浪精后脑上的手蓦地一紧,他想吻他。
但小浪精推开了他。
“有东西在响,是电话。”他停顿了一会,皱着眉说,眼神中撩拨的艳色不见了,换上兴头忽然被搅扰的显而易见的不耐烦。那一瞬间让赵孟失神的温柔错觉消失无踪,小浪精揭下浴巾,叹一口气,直接拉开了浴室的门。
赵孟傻愣愣的,他跟出去,看着小浪精随意地套上一件衣服,从茶几上拎起铃声尖锐的手机。
“我说过多少次了,项目进度是不可能因为一两个人或者一两个部门的困难而做调整的……我更喜欢不需要我浪费精力重复强调的下属……希望你明白昨晚我发过去的邮件就是我的最终态度,不要以为换个人求情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通着话的小浪精看上去异常严肃,他语速飞快,态度坚硬,通话的同时在家中快步地走动,随手抓起一条羊毛毯子把身上剩余的水汽一把擦干,三两下把厨房剩余的碗盘推进水池,又半倚在餐桌上,一口饮尽杯中牛奶,再叉起一片吐司送入嘴里。
那通破坏气氛的通话持续了大约十分钟,而赵孟立在原地努力回忆——他甚至不记得昨晚上什么时候小浪精在自己面前发过邮件,他原以为昨夜他们仅仅只是欢愉,被欲望填得很满,而小浪精只是在怀中无法抗拒快感侵袭的小东西,需要他的呵护,需要他的疼爱。
直到刚才,他都有一种类似的错觉。
但所有的那些都不属于一个维度丰满的真人。而眼前这个快速切换状态的,一瞬之间回到现实的人不是小浪精,他是宋栖然。
赵孟明白过来。他一直以为是宋栖然身上迷人的反差才让自己失了态,坠入轻而易举的沉湎和幻象中,但其实从头到尾两种状态的差异宋栖然都分得很清楚,搞不分明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宋栖然挂断了电话,视线又重新转回到赵孟的脸上,这个线条刚毅的高大男人令他十分享受,总能轻易帮他释去所有积攒的压力,又与他有着恰到好处的身体上的契合,他迫不及待想要重回正题。
赵孟看见乖巧的笑容又重新出现在宋栖然脸上,他被推进餐厅,摁着肩膀坐在桌前,面前的餐盘里是香气还未散尽的食物,宋栖然自己的盘子已经半空了,他没有坐上椅子,而是坐在离赵孟最近的餐桌一角上,一条腿在空中晃荡着俯下身子,小猫似的探过来。
那已经是一种足够明显的邀约了。他想继续刚刚那个未达成的吻。
但赵孟往后挪了挪身子,他没有让自己表现出任何拒绝或尴尬的意味,只是像个沉稳的年长之人那样,拿手指抹了抹宋栖然的嘴角。那儿挂着几粒金黄色的面包屑。
宋栖然止住了动作,反应了一会那根手指打唇边擦过的意味,他有一点失望,又有点妥协,最后耸耸肩,露出个“好吧,这也不错”的调皮微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被赵孟抚过的位置。
第五章
赵孟觉得他这波栽得有点狠。他快三十六了,又是个干警察的,连和地痞流氓打太极都可以打得心平气和,自觉一早已经参透人事,看破红尘——当然是理论上来说。
他本来就是个远不如外表看上去成熟的人,高中毕业报考警官学校是因为喜欢看那个年代的香港警匪片,觉得穿一身制服陀枪特别帅,落榜了才知道文化课原来很难学,英文并不是只用会两句yes;sir和yes;madam就可以;在部队待了一年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直到二十六岁那年挨了一枪,大出血从生死线上抢救回来才后知后觉原来对着女人硬不起来不是因为自己不行。他甚至还一度因为那事而自卑过很长一段时间。他迟钝得很,也纯情得很,连村里的媒婆起哄说要给他介绍自己不感兴趣的姑娘都会害羞语塞,又因为合计不出该怎么对家人坦白实情而不敢大大方方结交同性,拖到三十五岁才第一次通过约炮软件踏进门,虽然大器晚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龄魔法师,至今没有正式谈过一场恋爱,倒不如说,甚至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一个真正的恋人该会是什么样子,就遇上了小浪精。
他栽在小浪精的身上,其实很纯粹,很简单,不是因为小浪精浪,而是因为他喜欢。
他是真的喜欢。
就像在内陆住了一辈子的人第一次看见大海,患有色盲症的病人第一次看见颜色。看见之前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和想象,但看见第一眼,就确信那是一见倾心。
他有时会想,如果小浪精不是小浪精,而只是自己在路上偶然遇见的长的好看的小青年,又或者自己的现实条件要比眼前的稍好一些,他都觉得自己有很大概率可能会用电视剧里看来的最老土的搭讪方式走上前去讲第一句开场白。
然而他们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炮友。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省去一切前奏直接入戏,彼此还不熟悉就已经可以信手拈来所有最亲密恋人之间的桥段,权当游戏,增添情趣而已。所以小浪精才会显得格外的可爱,格外的体贴,格外的让他欲罢不能。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羞涩紧张,他的坐立难安,甚至于一瞬清醒之后难掩的失落,同时也显得格外的多余起来。
不止多余,还很幼稚。连彩虹群里好心想要安慰他的朋友们也挤不出三两句人话。
“算了老孟,就当被狗咬了。”
“你这比喻不对吧,要咬也是老孟咬了狗。”
“咬什么咬,老孟你给那浪货上嘴了?”
“当初就跟你说过这种妖精你搞不定,现在骑虎难下了吧。”
“什么骑虎难下,说多少次了,老孟是1,是1!”
“对不住,还真没给1开导过这种事,我就不会找词儿。”
“那是,咱这圈子里,拔*无情的多,前一晚还叫你小心肝,转明儿找一女的骗了结婚做个龟孙,谁记得谁啊。”
“是啊,这么一看,老孟虽然打了半辈子光棍,起码不骗婚啊,比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可强多了。”
“老孟,虽然和约炮对象走心这事儿挺傻的,但你至少道德高尚啊!有没有开心一点?”
“。…。。你们还是闭嘴吧。”
赵孟骂完一句,气得想摔手机。
自打上一次在小浪精家里冷不防被泼了一头凉水之后,他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联系了。一开始是赵孟自己闹别扭,他有点儿害怕,小浪精不浪的时候他见识过,雷厉风行不近人情,他怕不知道哪次会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或者给人造成困扰,或者遭人嫌恶,不管哪一种都够可以的。因此,为了避免最糟糕的结局,他甚至还主动拒绝了一次宋栖然微信上的邀请。当然那是一开始,不到一个月,他缓过劲来,又很没出息的犯了相思病。
他在聊天栏里东拉西扯地弹了人家一次,不过就是如果有需要就叫我,保证随叫随到那个意思。但小浪精也干脆,只回复一条说最近工作忙,暂时不约,就没了下文。
临近月底的时候赵孟老家的父母给他打来一个电话,旁敲侧击地打听女朋友的情况,那时赵孟正心烦着,一边生自己的窝囊气觉得自个儿没出息,一边又后悔做个大尾巴狼装了自己玩不起的逼,蓦地听见父母老迈的声音,叫他千万注意身体,一下子心酸得很。
他挂完电话,呆坐了一会儿,跑到楼下小卖部买了二两小瓶白酒,闷声不响地喝到半夜。他酒量不好也不爱喝酒,嘬一口就皱一下眉头,直喝到嘴里只剩下又干又苦的味道,才迷迷糊糊歪到床上去滑手机。
你玩儿蛋了,他对自己说。
爸指望你,妈指望你,家里的弟弟妹妹指望你,都说三十而立,他倒好,躲在城里半死不活,生怕回了老家那点儿破事被父老乡亲知道让家里人给人戳着脊梁骨在背后说闲话。他就该老老实实的,**的工作存他的钱,等到把弟妹都供着读完了大学再以死谢罪,去老赵家的列祖列宗面前挨个儿听教训。
但他却窝在被子里想男人,一边想男人,一边抓着自己那只鸟,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幻想绮思,画面里的小浪精叉着两条大白腿勾自己,挽着自己的脖子一对眼亮晶晶,嘤咛一声声扑在耳朵里,小猫儿挠痒似的,痒得他心尖上掐出水来。
赵孟你真他妈是个完蛋玩意儿,他恨恨骂了一声,翻过身子压进床铺,咬着牙射了。
隔天酒醒了赵孟才发现自己半夜里还给宋栖然发过一条消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还是向欲望屈服,觉得炮友就炮友吧,连脸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