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英雄的驯服日记-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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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渊先将包裹挨个扔上去,接着一个翻身趴住石墙,蹭蹭几下爬上去,俯身伸出双手:“把手给我!”
林文溪有些犹豫,问:“赵渊,你要带我去哪。”
“我也不知道!”赵渊说。
林文溪不禁扑哧一笑:“你像是这么没计划的人吗?”
“赶紧的!”赵渊不容置喙地说。这一走,赵渊知道再见面便是十分为难了,他没有任何计划或者基于关于带林文溪走这件事本身的思考,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林文溪离开而已。
林文溪微微咬咬牙,跳起拉着赵渊的双手,很快两人背着已然脏兮兮的包裹,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赵渊将林文溪带到自己的姨妈家,赵渊的表弟已经欢快扑出来喊着林老师,将林文溪的手拉得死死地。
“阿渊啊,你的衣服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中午可以回你爸爸那,他……”赵渊的舅妈边张罗着,看到林文溪,与其说惊喜,倒不如说惊吓,激动得要命地拉住林文溪嘘寒问暖,对林文溪感恩戴德,随后将半夜回家正在熟睡的丈夫唤醒,浑然忘记了为什么赵渊会把林老师带回来。
赵渊的姨妈总算弄清楚林文溪和赵渊是同学,知道林文溪要在这小住,自是十分欢喜。
因雨收风停,农家人繁忙且惜着农时,过不多时,赵渊的姨父曹大苗和姨妈刘兰花便要去熟地,怕耽搁林文溪休息,将孩子支给邻居带了。
“熟地”就是把已经闲置了一段时间的农家地给清理好杂草,除掉石块,用锄头逐步翻理一遍,隔几日便去洒水,并施一些初肥,待得土地润得还可以,就可以种上第二季的花生,种红薯了。林文溪嚷嚷着也要去,被赵渊拽回来,眉飞色舞地劝道:“有更好玩的给你,你别去了添乱。”林文溪问缘故,得知可以去附近的山头采野菜,自食其力,便欢愉不已。
炎炎夏日,就算是早晨八点的太阳,也开始让休息的一晚上的土地逐渐炙热,还未出门走多远,林文溪便是满头大汗。赵渊瞅了他一眼,让林文溪稍等,折回去了,回来时手上拿着一顶大斗笠,对准林文溪的脑袋扣下去,不大不小,居然刚好扣个稳。林文溪找了个小水塘,探头去望,对自己的形造型颇为满意,昂首喊着国王的新装,乐呵呵笑着。赵渊却喊他土拨鼠,二人前追后赶,就进了林子。
下午这几小时,赵渊摸爬滚打,又得不时拉赵渊上坑头,牵着他走下山坡,颇为费事,两人一边嬉闹,倒是乐在其中。两人在林子里呼啸东西,上蹿下跳,整座山林都回荡着两人肆意的呼喊和笑。有几个上山务农的乡下农妇则一起说笑道:“哪家的野孩子,居然在这林子里能闹得这么欢。”
不多时,两人便背着战利品一路从小径里呼啸而下,时而跳上凸起的岩石,时而直接飞跃下一个不小的深坑,林文溪颇觉隐藏在身体的某种力量被激发,再大的烈日他都不害怕,再陡峭的山坡都不在话下。
快到山脚了,刚好有一个比较高的菜地,赵渊身手敏捷,背着野菜凌空跳起,在空中还做了个弯弓射大雕的动作,稳当而漂亮地落地。落地的一瞬间,他心下觉得不妙,果然身后的林文溪沿着他跑来的轨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照样飞腾而下,在半空中尚未完成“嫦娥奔月”的动作,头一栽,身子在半空翻了个转,应声摔个嘴啃泥。
赵渊伸出的双手,僵直在半空,才哭笑不得地跑去扶起他。林文溪犹在咧嘴傻笑着,额头上的鲜血便顺着脸颊流下来,他自己就着慌了,一个劲地擦拭。
赵渊仔细擦看了伤口,还好伤口不大,不禁深恨自己忘乎所以。想着方才,自己那么纵身一跳,却是有十足把握的,而林文溪是有怎样的信任,跟着自己不顾一切跳下来,心底难过又愧疚,便不再说话,去小径向阳处准确找到马齿苋,嚼烂敷在林文溪的伤口处,拿甜叶覆盖,并用茅草绕着林文溪的额头,结结实实打个结子。
林文溪蹲坐在地上,闻着赵渊身上特有的男子汗酸味,看到赵渊皱起眉头,十分认真地擦拭,敷药,打结,一时都忘记了疼痛。又觉得眼前的情景似乎是某年某月重现过,至少,这马齿笕,自己似乎很熟悉。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和赵渊在一起的时间里,数次有种梦回的错觉。莫非……
他此刻就觉得赵渊的影子,挡住炽热的阳光,而赵渊的身形,却更似阳光一样地温暖,就算是夏日,这种感觉却像是冬日里温暖的被窝一般,让人忍不住留恋不已。他就这么痴痴望着赵渊挺拔的鼻梁和似剑般威武的眉头,遐想万千。赵渊见林文溪又成了“望夫石”,忍不住推他一把,低声呵斥:“就这么轻轻浮浮跳下来,你也不怕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林文溪回神来,满不在乎笑着:“这不是有你嘛!”
赵渊抓了一抹泥,糊在林文溪鼻梁,说:“我也会这样的。”然而林文溪只是傻笑。
“那下一步呢?”林文溪问:“你总不能把我藏在这里一辈子吧?”
“要不,我们一起走吧。”赵渊说。
“去哪呢?”林文溪笑着问,等待赵渊的回答。
“不知道。但是,文溪你愿意吗?”赵渊问。
“愿意。”林文溪顿时抬起头,沉稳而有力地说,赵渊只觉心头一振。
第90章 (我爸也是这名儿) 为官往事感少年
两人说完,各自跌坐在地上,相视一笑,又摇了摇头。他们在一瞬时,俱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什么而出逃呢?
他们很清楚,于情于理,赵渊不可能抛弃他那大病初愈的生父,而林文溪,就算他能舍得几年的父母离别,却无法阻挡林子伟掘地三尺将他找出来。倘或到了那时,一切,将变得无法收拾。
可林文溪若是回去了,两人相见,是否还有期?赵渊再怎样善于结交周旋,却必然无法离开纪夫大学,转入林文溪将去的学校。而赵渊倘或从学校退学,去外省陪林文溪,赵铭将又怎能允许,他望子成龙,尤为心切啊!
况且,现下,似乎始终是没有到那般要逃离一切,放弃一切的地步。
“过一天,是一天吧。”林文溪说。
“好,过一天,是一天!我一定……一定会想到办法的。”赵渊说。
赵渊把所有野菜都自己背着,扶着林文溪一步步下山来。林文溪本来到处蹦跳,此刻却温驯极了地,任由赵渊牵着到这里,那里,总觉得赵渊要走的,就是自己要去的方向。
快到屋了,赵渊放开他的手,再三看他着实没事了,才放下心来。
凉夜归去,林文溪颇为享受。沿着荷塘,林文溪满怀欣喜,对着镜湖水波扔一块石子,一串漂亮的水漂一字划开。赵渊同样随意扔个石头片子,一长溜更大更长的水漂冲向远处,惊起两只水鸟扑棱起翅膀,划过层云,落了一地的斑驳厚重的云烟,却更是惹得长空划过一道火龙般的闪电。
接着鸣雷滚滚,不经意的一阵狂风瞬间冲走一切白日的喧嚣和燥热,像是末日降临般的夜魇霎时降临,不远处的树木都变得模糊影不清,一场雷雨暴风偏就在黑压压的乌云里酝酿着。
这里离姨妈的家还很远,赵渊马上紧抓林文溪的手,循着依稀能辨认清楚的荒草路,一路朝渔人农舍奔回去。
豆大的雨点开始打在脸上背上,生疼生疼,随之马上变成一片茫茫的雨幕,道路变得更加难以辨认,赵渊不禁放缓速度,小心跨过路上的每一道沟坎。
狂风挟雨,路边的草木早就被吹得东倒西歪,两人一路跑得踉踉跄跄,雨点打在身上,赵渊觉得生疼生疼,却更是担心起林文溪。他脱下外衣,一路罩着林文溪,自己则光着膀子在雨夜护着他一路狂奔。林文溪感觉到衣服披在自己身上时,身上的疼痛感莫名消失,心底腾地涌起一股股的暖意和冲动。
这股冲动让他最后干脆也一把连着纽扣撕下外衣,扬起衣服,一边十分自在和惬意地呼喊起来。
赵渊此时才放下心来,林文溪的内心深处,似乎住了另一个人,一个更坚强,更爽朗和豁达的狂野的少年。
赵渊和林文溪两人一路挥舞着衣服,就这么光着膀子在雨地一路张扬,呼哨,奔跑,雀跃,而手,却一直未曾放开。两人快到农舍时,甚至双手紧紧拉起,绕着圈子一路旋转高呼,赵渊最后忍不住将林文溪环胸抱起,拉住他凌空而起。
林文溪感觉自己整个人来到一片安静而静谧的浩渺宇宙中,雷雨不仅未能阻挡他们的步伐,反而让他们像长了翅膀一般一路飞向那片暗夜里的灯火。
暗夜里的灯火,是一家渔夫小舍。
“林老师!”渔人夫妇一时欢呼不迭:“多亏了你!”
林文溪显然对这两位并不熟悉,在脑海里不断搜索,和这两夫妻长得像的孩子。
渔人去内房,将已然睡下的孩子唤醒,却是林文溪颇为头疼了一阵子的晓锋。这晓锋平常很喜欢欺负低年级的孩子,林文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让他渐渐听话。他本来生活,学习习惯颇为不好,因着林文溪这几个月的管教,生生是过了镇子里半年一度的专门对乡下的考试,能去镇子享受正规的小学教育。
一时大家言笑晏晏,那孩子见礼完毕,渔人夫妇把孩子先在内房哄得睡下,陪两人一起唠嗑着这些年下过的雨,刮过的风,下过的雪。
雷雨夜晚,几个人老老少少忘年谈起雪里的池塘,群山,寂寥的飞鸟,雪后的收成,雪地里出来捕食的貂子,还会听到松林里松树被大雪压塌时的一声吱呀,然后就能去山里寻得许多柴火。当然,雪下得最厉害的时,次日池塘便布满了厚厚的冰层,但是这冰面只能看,可不能踏上去,只能看着一些未飞向南方的野鸟,在上面啄洞,随后安静等待水下憋不住气的鱼儿自动上钩。
“可多的鱼了,那鸟也真精明,一嘴叼一条,白晃晃的鱼肚皮,翻滚在那里,这几年我也琢磨着去养一些鸬鹚,过冬里还能弄到不少收成,年关不愁了,指不定还能屯下不少年货,娃儿就要上学了哩。”渔人谈着往后的日子,乐得合不拢嘴,接着说道:“这里一直是林业乡几十个山旮旯之一,伟叔当时管着林业乡,真的是官民一家,河水都更清呢!”
“伟叔?你都喊叔叔,那人现在是有八九十岁了吧,我老爸最后一名字也是这个哩!”林文溪笑道。
渔人乐呵呵地说:“那不是,伟叔比我年纪还小,不过大家伙敬重他啊,都喊他伟叔呢。他在乡镇工作,却经常走农村。他调离已经有十来年了吧,我年年过年,都去乡里,他几个老表那里守着,等着给点自家做的腊肉给他,从前他走访来这里,可喜欢内人做的腊肉了!可惜有好几年没见上啦,听说在市里做着大官,那是市里的福气哩。”
林文溪隐约觉察出什么,便不好开口,赵渊恍然有些明白了,并不点破。
渔人想到“伟叔”,说话声都大了三分,胆气也足了三分,站起来呵呵笑道:“你们也应该听说呀,现在真正为民造福的,少啦!”渔妇在一边默默织起一件短小的秋天薄毛衣,是给自家孩子准备的,一边也心满意足点点头,补充道:“从前只知道愣一根筋去种田,结果闹虫灾就活不下去啦。伟叔带动大家一起开鱼塘,养鱼,挖荷塘,连上扬河的水,每家都看到发财的路子了,钱也拿的实在,这当官呀,就是有脑子!”渔人不住点头附和,赵渊见林文溪的脸色变得愈发庄重,十分认真听着夫妇俩说着自己父亲的一切。
“还有啦,就算去管教育,当了林局长,成了副书记,也没有忘记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你看乡镇每半年都专门对村小招生,一般半年一个村只有四五个名额,今年我们村足足考了十五个学生进去呀!林老师,林局是我们大政策上给我们开了门,你就是领我们跨过门槛儿的救星呀!”渔夫犹然十分激动。
林文溪几乎把这些年父亲在这座乡村里做的一切都追问得清楚明白,渔人和渔妇自然是慷慨说起,其中也不乏带着道听途说的事。
林文溪忽然有些明白,父亲让自己来这里支教的意义。而自己从前,却从未想过,身为林子伟的儿子,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怎地,农妇突然提起:“不过听说伟叔的孩子,那可不是一般调皮,但是从小调皮的孩子,长大也应该有大作为吧!”
外面的雨声渐小,刘兰花已经打了几次电话催促,看看已是深夜十分,外面依旧乌黑一片,农舍又小,不便留人,赵渊和林文溪便起身告辞。
渔人想了想,从墙壁上取下一根木棍状物事,仔细一看,应该是一根竹棍。棍头绑着乌黑的纱棉,拿着朝壁炉里转一圈,竹棍顶端便兹兹冒出火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