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老_叶芫-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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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的公交站，挤满了等公交的白领。易辰背着书包，站在站台上。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背这个，小时候老师说知识就是力量，但力量也分很多种，这样的力量对现在的他来说药不对症，他连公交都挤不上去。
好容易上了车，易辰抓着车顶的拉环，尽量站稳，开始想自己一会儿见到季楷扬要说什么。
老板娘说得对，亲人要靠着才亲，不靠着慢慢就淡了。更何况，他和季楷扬现在连个亲人的名头都没有了。一年，两年，如果一直就这样下去，多年以后他和季楷扬再见面，会不会就是点头打个招呼，对身边的人介绍说，这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又是否会等到垂垂老矣，才想起自己曾经莫名其妙地爱他，连性别都不管了。
易辰不希望这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我要见见他，我总得见见他，然后我才能知道怎么办。易辰这样想着，平静下来。他抓着手环，车开得摇摇晃晃，周围嘈杂的人声，前方昏昏欲睡的司机，车外焦黄的树叶和不时的蝉鸣，这些都无法扰乱他，他的一颗心奇异地安定下来，在喧哗中找到宁静。
我要去见我的心上人，易辰想。
七中期末考后没有放假，直接就进入了补习阶段。易辰在学校对面的冷饮店，等到五点二十学生出来吃晚餐，他才借着人流混了进去。
他一路边走边留意，没有看到季楷扬的身影，倒在学校新张贴的光荣榜上看到了他的名字，他在理科一班。
“季楷扬。”易辰站在后门向里张望，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同学都出去吃饭了，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季楷扬坐在倒数第三排，还在埋首写题，他闻言回头看，有点吃惊的模样，“你怎么来了？”
“最近过得怎么样？”季楷扬拉着他去食堂吃了饭，又绕到操场去散步。易辰一路偷偷地打量他，胖了还是瘦了，气色如何，彼此间的熟悉感还在不在了？
“不怎么样。” 易辰说，“你和妈妈呢？”
“还好。“
“还好吗？” 易辰偏过去看他，问“你是不是用公用电话联系过我？”
“你知道是我？” 季楷扬坦然道。
“你干嘛不说话？干嘛不用自己手机给我打？换号码了是不是？” 易辰连珠炮一样。
“学校里不能带手机。”季楷扬解释道，一个万分站不住脚的理由。
“一中上课也不让带呀。”
季楷扬揉揉他的头发，“易辰。。。。。”
“所以都是骗我的。”他一头毛被季楷扬揉了两下，心也软下来，说话声音低低的。
季楷扬语塞，易辰说的是事实，都是骗他的。
易博川出轨的事和易辰没关系，这点他们都清楚。但真的可以毫无芥蒂吗？似乎也不大可能。张韵离开那天对易辰的眼泪和歉疚都是真心的，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又叫了她这么多年的妈。但是不愿意再联系易辰也是真的，扯上易辰就绕不开易博川，如果婚姻对女人来说是一种尊重，那么出轨毫无疑问是一种侮辱。张韵不想再回忆起这些，她一开始嫁给易博川就是一个错误。这样的做法对易辰来说或许是不公平的，不过谁又对她公平了呢？
其中种种，张韵没有对季楷扬提过，可母子连心，季楷扬不会不懂。
他们沉默地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太阳西沉，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季楷扬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该上晚自习了，但他没有提要回去，因为易辰显今天得格外地焦虑，他几次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都沉默了。
易辰烦躁地一抓脑袋，干脆在操场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水泥台阶经过了一下午的日光照耀，俩鸡蛋磕在上面都能立马变成煎蛋，易辰大腿一挨着台阶就仿佛听见“滋”地一声，他觉得自己已经熟了。他立刻就想站起来，结果季楷扬跟过来，皱眉道，“你坐这儿干什么？不烫吗？”
易辰顿时不知哪根神经被刺激道，本能都被克服了，不仅没站起来，还拿手拍了拍旁边的台阶，“不烫，你坐吗？〃
他在生气，季楷扬想。
他犹豫了一下，当真在易辰旁边坐下来，易辰又慌张地站起来瞪他，“烫死人了，你不知道啊。”
季楷扬抬起头看他，阳光已经很微弱了，他的眼睛还是被照的有点发酸，”对不起。“他看着易辰道。
“你什么意思？” 季楷扬坐着没动，易辰又坐回去，好像还能忍受，“你这个对不起是补充还是预订呢？”
“易辰。。。。。。〃
“你别老叫我名儿想着敷衍我。” 易辰被他犹犹豫豫的语气弄得火气都大起来，手握成拳在台阶上重重一砸，“这里统共就咱们俩人，你不叫名字也没人以为你在和鬼说话，你直说吧，你是不是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没有这么夸张。”季楷扬手指摩擦着台阶上的沙砾，语气还平静，好像没有被易辰激动的情绪所影响。
“那就是了。”易辰说，他双手捂着脸，既像是打算把自己闷死在这里又像是想哭，好一会儿才说，“不可能，季楷扬我跟你讲，绝对不可能。”
“你别想多了。”季楷扬安慰道，
我哪里是想多了。易辰放下手，去看季楷扬的侧脸，所有酸甜苦辣全部涌上心头。我凭什么，我那么喜欢他，甚至打算就这么守着他都行，结果他连着这种犯贱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他还想着和我断绝关系，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的爱在这一刻放到无限大，恨也一样。
我要告诉他，管他答不答应，我都要告诉他。下地狱吧，一起。易辰自私地想，我管别人的看法干什么？同性恋这条路不好走怎么了？都是以后的事，反正我现在得和他一块儿。季楷扬恨我也没事，总比他要忘了我好。他在瞬间下定了决心，心口郁结了很久的一团气也散开了。
“你是觉得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是吧？”
“我们还是朋友。”季楷扬情绪也很低落，他觉得累，所有的关系都是一团乱麻，他解不开。
“上次还说是我哥呢，这次变朋友了。一个等级一个等级地往下降，马上就得变陌路了。”易辰冷笑道，“幸好我现在来了，我要再等两个月来，你都不一定认识我了。”
“你别这样。”季楷扬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什么呀？除了你说话不算话，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易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哥哥是吧？朋友是吧？我都不要了，我都不稀罕了。我。。。。。。”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里面有无法掩饰的情欲，像一片海，要把他俩都溺在里面。那些被季楷扬有意忽略的小细节，那些他曾经怀疑又故意释然的点滴，终于不是锦被一床就能盖过了。
“你别说了。”季楷扬打断了他，脱口道，“你冷静儿点，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
季楷扬说完就后悔了，易辰的语调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说出来，并不是个好主意。
易辰背抵着后一级台阶，笑了两声，不见得愉悦，倒很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你知道。”
忽然他直起身，一只手撑到季楷扬身侧，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吻住了季楷扬打算说话的唇。谁都没有闭眼睛，四目相对。
只是简单的触碰，易辰很快又退开一点儿，喉结动了一下，低头抵着季楷扬的鼻尖，”那我得确定一下，你知道的，是这个意思吗？“
第三十八章
季楷扬愣住了，易辰问完话好长时间，他脸上都是一片空白，易辰从没见过季楷扬这样无措的神情。
他刚刚装得很娴熟的样子，其实全是猪鼻子里插大葱，心里边鼓敲得咚咚响。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还没砸吧出滋味来就退开了。
现在季楷扬在他对面不到两厘米的地方，睫毛微颤，仿佛带起一点细细的风，扫在他脸上。易辰心猿意马，犹豫了两秒，又想亲过去。这下季楷扬反应过来了，猛地把他一推，手一撑地站起来，指着他，“你疯了。”
季楷扬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抹一下唇，触及到易辰的目光，不知想到什么又把手放下去。他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深吸了口气，”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你不是知道了吗？不明白我可以再给你演示一遍啊。”易辰努力想要维持自己的气势，但那些被愤怒激起的冲动已经在那个蜻蜓点水的吻里消散了，说话也干巴巴地。
季楷扬看了他一眼，提腿就走。易辰顿时慌了，站起来冲着他背影几乎是吼出来，“季楷扬，我喜欢你！我。。。。。”
“你什么你！你少说话，宣誓呢？特别光荣吗？”季楷扬被他气得脑子都不大清醒了，转身隔空指着他，“你就给我在这坐着，我去教室请个假再和你说！”
季楷扬叫他坐着，易辰就老老实实地坐着，可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坐不住了。
他不会不回来了吧，就这样打发我，让我在这儿喂蚊子？
易辰一面觉得不大可能，一面又想到季楷扬想一个多月都没联系过他，信誉度极低。摇摆不定间，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向教学区域走去。结果，半道上就撞上了背着书包匆匆往回走的季楷扬，“还回操场吗？”易辰问。
季楷扬走了这么一遭也勉强冷静下来，很是头疼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走吧，我拿了假条了。”
假条当然只有季楷扬的，他们从保安室出去，又花了快一刻钟的时间来证明易辰真的不是七中的学生。易辰今天实在太冲动，季楷扬唯恐他又在外面做出些什么事来，饮品店，书吧，统统都不敢去，最后硬着头皮去快捷酒店开了个房间。
他俩一人坐在一张床上，拿着在楼下买的柠檬水，尴尬而又沉默地对着。
这个走向和易辰预想的不一样，他只设定了两种结果，一种是季楷扬被他的气势吓蒙了，再配合上他祖坟冒青烟，也许会答应他，当然，可能性几乎为负。另一种就是季楷扬骂他或者揍他一顿，然后他继续没脸没皮地缠下去，易辰自己都快接受这种结果了，比照着这个方案演练了好几遍。等的那五分钟里，反复地对自己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最后连百年修得共枕眠都出来了。结果季楷扬说这题选C。
这是要干嘛？易辰透过瓶身，偷瞄着季楷扬凝重的侧脸，他就算再能想，也不会认为季楷扬带他来酒店是要上床的意思。
“喂，季楷扬。”
“你别说话。”季楷扬掀起眼皮，“我再想想。”
“想着怎么拒绝我吗？〃易辰站起来，愤愤道，”你死心吧，我就算跌倒一百次，也会一百零一次地站起来，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你作文素材背多了？” 季楷扬瞥他一眼，很无力地把手往下压了压，“你先坐下来。”
易辰坐是坐下了，一脸的愤懑委屈加不服气，倒像是受了欺负一样。
季楷扬手反在床上撑着，说要想，心里其实也没什么主意。
他怀疑过，不只一次，又全部给否定了。仔细想想，否定的原因并不是真的认为不可能，更多的是觉得这题没法解，所以假装没看见，先跳过了。离开这么久，没有联系易辰，是为了张韵，但是否也有些要躲他的想法？季楷扬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现在避无可避了，易辰明明白白就是我喜欢你。如果这事是别人，他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拒绝了，但是偏偏是易辰。
季楷扬叹了口气，“我记得你是喜欢女孩的？”
“你要是个女的我也喜欢。”易辰说。
季楷扬斟酌一下，继续道，“你去年不是还。。。。。。？”
“我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和她谈恋爱的，我喜欢你。”易辰急急忙忙说，“而且我们什么都没干，特别清白。”他声音低下去一点，一咬牙道，“刚才那是我初吻。”
“什么？”季楷扬正揉着眉心思考接下去怎么说，猛地听见这句话，愣住了。
“本来就是。。。。。”易辰以为他不信，带着三分委屈接着往下说。
“好了，好了。我不想知道这个。”季楷扬拿过旁边的水喝了一口，半晌道，“对不起。”
易辰诧异地看着他。季楷扬缓缓开口，“咱俩从小太亲近了，也从来没有注意过界限之类的，我又管你管太多，让你把自己的依赖，错误地当成喜欢，这是我的问题。”
“你觉得我就是依赖你？”
易辰手指着自己，眼圈发红，感觉自己的感情又被侮辱了一次。他愤怒地站起身在屋子里绕了两圈，反复地对自己说冷静，是来告白的，不是来打架的，一开口还是没忍住，“我他妈想睡你，你觉得我就是依赖你。”
季楷扬水差点喷出来，掩着嘴咳嗽了一下。易辰手掐着腰，“我他妈做梦都梦见你。。。。。。”
季楷扬觉得真是疯了，不光是易辰，自己也快被逼疯了。他随手拿起一个枕头砸在他身上，“什么你他妈，说脏话显得你有气势是不是？”
这重点偏到了西伯利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