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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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废话。”
陈森凑过去,手拢着火给他点燃了。
司南仰着头吐出一口烟。
许旭出来寻他们,瞧见两人在干嘛后义正言辞的叉起了腰:“你俩又在这儿干坏事!”
司南一口烟呛喉咙里。
陈森从鼻腔里逸出一声笑。
“算了,今天先放过你俩!”许旭打了个呵欠,“我先带关雁回屋睡觉了啊,我怕他半夜要吐,今晚就我跟他睡好了。”又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家客房少,别的房间都还没收拾出来,你俩睡一间行吗?”
“行。”
“嗯,就二楼最里面那间,无敌乡景房!”许旭笑,也有点晕了。
司南把烟头扔地上踩了踩:“关雁那么大一坨,你能拖得动吗?”
“还有我爸呢!”许旭朝两人摆摆手,“晚安。”
“晚安。”
“晚安。”
夜深了。
田野之上,风声喑哑,狗吠远远地传过来。
司南胃里有点犯恶心,蹲下了。
“想吐吗?”陈森挨着他蹲下。
“你别说话。”司南胳膊围起来挡着脸。
陈森笑了笑:“要不出去走走,醒醒酒?”
“嗯。”
两人沿着大路走出去。
整个村落像是被统一拉了灯,黑暗里,一点灯火也没有。
只剩房影憧憧。
索性月光够亮,勉强能看得见路。
“这里应该有一条大河。”陈森突然说。
司南垂着头,偏过脸看他。
陈森的脸被月光打出了几个立体的点,连在一起,侧身像一幅凌厉剪影。
“是路上我们看见的那条?”
“或许吧。”陈森转头看他,“想看吗?”
“看呗。”
大路尽头有两条分叉的小道,中间立着块路牌。
陈森打燃火机。
路牌上写着——河西果园由此去。
指的左手方向。
右边小道路口旁边有一个粪池,应该是村民们浇灌庄稼所用。
陈森选了左边道。
“这个季节,果园里都是枯树杈子……”
司南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陈森往他身后躲了一下。
“怎么了?”他往后转。
“有狗。”陈森转身想回去,“我们还是走右……”
手被人一把拽住了。
“怕什么……”
漫不经心的调笑语气。
陈森视线从两人相交的手指往上移。
司南看着他,目光却没有聚焦。
这人醉了。
转过身去。
司南看着面前那条挡路犬。
看不出毛色,体型也就一般土狗大小,眼睛在月色下闪着光。
陈森一看腿就有点发软:“我们从那边也能——”
“我带你走。”司南打断他,气定神闲的从那条土狗身边晃了过去。
陈森背上冷汗都下来了。
回头看一眼。
那狗还站在那儿,冷着一双眼,看着他们。
果园不大,转个弯就到头了。
一扇铁门竖在面前,半开着。
陈森胳膊动了动:“牵够了吗?”
“嗯?”
司南顺着往下看了一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松了。
陈森耳朵动了动,抬头,目光越过司南的肩线望向他身后那一片无垠的黑夜。
青山婆娑。
“是那条河。”陈森说。
“去看看。”司南转身往前走。
铁门外就是河堤。
两人几步冲上小土坡,站上河堤。
一条大河横亘在眼前,水声静谧。
对岸还住着人家,几点星火隐隐闪烁。
司南心里突然安静下来。
他想到了临江。
“我老家也有这样一条大河,比这还要大得多。”
“是吗……”
“嗯。”
夜晚让人变得脆弱。
司南轻笑一声。
“以前水很干净,我小的时候。”
“有渡船。”
“每年夏天都淹死人。”
“我也差点淹死了。”
低语的少年悲伤起来。
风也为他的难过安静下来。
“临江太大了……”
尾音走偏。
他脑子彻底不清醒了。
肩膀被人轻轻握住。
司南抬头。
月牙眼盛满温柔的光。
“果然是噩梦。”
漫不经心的柔软。
“天亮了就忘记吧。”
略带强硬的力量从左肩传来——
“因为日子还长着呢。”
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第十章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司南脑子炸的像放爆竹。
身边没有人。
天已经大亮了。
他拧着眉翻身下床,打开窗户。
楼下陈森听到动静,抬头朝他挥了挥手。
饭桌抬到了院子里。
许妈端着盘馒头从屋里走出来,见状回头往上看了一眼,招呼:“醒了啊?快收拾收拾下来吃早饭。”
“来了!”关雁从隔壁窗户探出半拉身子。
许妈吓得直挥手:“当心点!再摔下来!”
饭桌上,许爸问:“今天你们想去哪儿玩?”
三个人看着许旭。
“我打算带他们去大庙逛一圈。”许旭抹了抹嘴,“妈,你给我们装点吃的吧,中午我们就不回来了。”
“行,我去装。”
“还真是秋游啊!”关雁拍了一下许旭。
“那你们坐班车上去还是怎么?”许爸又问。
关雁脖子一伸:“叔!我能骑骑你那辆电三轮吗?”
“行啊!”
“谢谢叔!”
“但那车搭你们四个人估计走不到大庙去,路上坡多费电。”许爸想了想,“我去给你们再借一辆电瓶车。”
吃完饭,装好东西,车也借回来了。
司南载着许旭,关雁载着陈森,出发了。
大晴天,风吹着格外舒坦。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许旭紧跟着关雁吼了一声。
司南耳朵震得发响,笑了笑。
旁边,陈森死拉着车把喊:“胖子,你敢不敢把车开稳一点,走什么S线呢你!”
“我这叫漂移,飙车懂不懂?”
“飙你妈!”
许旭听得哈哈大笑,司南也笑,一拧车把,冲到了最前面。
大庙门票40一个人,学生票半价。
许旭带着他们把车停好,锁上,然后神神秘秘的走到一边去打了个电话。
“我们不去买票吗?”关雁问。
许旭:“等一下。”
没多久,一个中年男子从庙门口出来,许旭瞧见,挥了挥手:“二叔!,这儿!”
男人走过来,一边把票发到每个人手上,一边笑了笑,问:“带同学回来玩?”
许旭:“嗯!”
“要烧香吗?”男人又问。
许旭转头看大家。
“烧吧。”陈森说。
关雁连连点头:“烧烧烧,必须烧,我要许个愿让我爸多多出差。”
“傻逼!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陈森笑。
关雁忙的捂住嘴。
二叔:“行,那小旭你带你同学去香堂取香,账记我名字。”
“我爸给我钱了。”许旭不好意思。
二叔笑:“你难得带同学来玩,二叔请客,你们好好玩。”
“好吧。”
四个人去香堂取了香,大雄宝殿正对着的云龙阶石上洒满了钱,花花绿绿的。
关雁从裤兜里掏出几块硬币,抛了上去。
偌大庙子好像就他们几个人。
许旭化身导游,一路给大家讲解。
陈森听得昏昏欲睡,呵欠连天。
从大雄宝殿往后走,是一条长长的下行台阶。
司南斜眼看他:“你昨晚没睡?”
“睡了,没睡够。”
“那你那么早爬起来?”
“睡不着了。”
“……”
到底想睡还是不想睡啊?
司南手揣着兜,感觉怪怪的。
他记得昨晚跟陈森一起抽烟,一起去河边,但是却完全记不起来别的,比如说了些什么。
“我昨晚……”司南犹豫。
陈森偏过脸。
“没闹什么笑话吧?”
兜里的手神经质的动了动。
陈森走下台阶:“没有。”
许旭:“这是南海观音殿,旁边这口井叫剑泉。”
关雁:“那这棵树有没有说道?”
挨着剑泉有一棵合四人才能抱住的柏树,树身上缠了一圈红丝带,往上一节树干从房檐边角穿过去,非常高大。
“有。这棵树是姻缘树。”
关雁一听,立刻正正经经的对着树拜了拜。
几个人又进大殿烧了香,磕了头。
从观音殿出来,许旭又神叨叨的带着他们从殿门旁边的一个小台阶走了下去。
关雁:“去哪儿啊?”
“带你们看个神奇的。”许旭说。
台阶之下也是一个小殿,不过要朴素许多,殿内倒是挂了许多的锦旗。
关雁乐了:“你们这儿流行给菩萨送锦旗啊?”
“这叫还愿。”许旭严肃的纠正他。
“很灵吗?”陈森问。
许旭点点头。
“一般外地人过来玩不太到这里来,不过我们本地人是很信这里的。你们看——”
许旭引着众人来到香案前,蹲下。
“这个坑里的水是山上流下来的,不过我爷爷说,流满了之后山泉就断了。但是从那以后,不管怎么舀这坑里的水,都不见少,也不见多,神奇不?”
几个人被他说的纷纷蹲下来去看。
亮汪汪的一坑水,很清澈。
“这水能喝吗?”关雁问。
“当然。”许旭起身从旁边桌上拿过舀水的长把壶,舀了半壶水出来,倒在桌上的碗里。
“尝尝?”
几个人轮流喝了一口。
水很凉,入口回甘。
关雁又喝了一碗。
“来这儿许愿的人很多,好多都回来还愿了。”
关雁:“你许过吗?”
许旭:“嗯。”
关雁:“那咱们也许个愿。”
关雁手持着香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陈森跪着,抬头看了一眼。
神像面目威严,嘴角却噙着宽恕世人的笑容。
骗谁呢……
闭眼三拜,上香起身。
大庙确实很大,往深处走还有一大片晋柏林,号称天然氧吧。
四个人在林子里找了块空地坐下来,吃了会东西。
陈森靠着树干睡着了。
关雁说让他休息一会,和许旭去别的地方转了。
司南从兜里摸出手机,结果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东看西看,最后视线又落在旁边睡着的某人身上。
陈森睡觉的样子很乖,一条腿半撑着,手搭在膝盖上,头微微垂着,有点像王大爷家的那条狗。
那条狗是快死的时候被王大爷出去遛弯捡了回来,还是条老狗。
周围邻居都劝他养条小的,说是老的看不了家。王大爷却固执己见,照料那条老狗比照料他自己还上心。
那条狗大概也知道自己享不了多久的福了,所以抓紧时间享受每一刻。
司南每天看见它的时候,它都蜷在院子里晒太阳,身上的毛松软温暖,他路过的时候喜欢摸两把,老狗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一般掀开眼皮懒懒看他一眼就又倒下去。
陈森微张着嘴,没有鼾声。
司南看着看着,鬼使神差的没忍住在陈森头发上摸了两把。
很软,很好摸。
司南张开五指端详了一会儿,又去看陈森搭在膝盖上的手。
那只手手腕微垂,指缝微微张开,手指骨节清晰瘦长,背上静脉突兀生长,嶙峋山石似的。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司南收回手,起身。
一直逛到下午两点多,四个人才下山。
到家后一个人也没看见,许旭说:“估计在后院栽树呢!”
关雁拔了钥匙,几个人往后院走。
经过凉棚搭的回廊时,关雁“哟”了一声停下来:“老许,你家还有台球呢?”
司南和陈森顺着他视线看了一眼——回廊的尽头放了张台球桌,空间不大,旁边墙上挂着杆架。
“我爸从别人那儿收回来的,要玩吗?”许旭问。
关雁搓搓手:“玩!”
球是码好的,关雁挑了根球杆,看他们:“你们谁陪我打一局?”
许旭摆摆手:“我不会。”
“老陈?”
“我不打,胳膊疼。”陈森说。
司南看他:“你是豆腐做的吗?”
“我是水晶做的。”
“……”
“那司南你来。”关雁扔了根球杆给他。
司南摸了摸球杆,好像一下又站在了临县的地下台球厅。
“你先,我先开球算欺负你。”关雁笑的猖狂。
陈森在他旁边小声提醒:“你先开球。”
关雁置之不理。
司南擦了擦皮头:“我打球很贵的,总得有点彩头吧?”
关雁球杆一指:“嚣张!”
“输了的人宿舍卫生一学期,一局定胜负?”司南看他。
关雁锉了锉牙:“来!”
打的是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