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械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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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叶归脱掉外衫又褪了鞋袜,抱着那件袍子走到了汤池边。
叶清因问:“你这是要沐浴更衣?”
“想什么呢。”
姜叶归递给他一串钥匙,道:“被抓走的人在钟塔底层,他们的性命就劳烦你了。”
叶清因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姜叶归忽然伸手推了他一把,然后纵身跃入了汤池,刹那间,汤池周围猛地窜起一圈三尺多高的火焰,火光灼灼,把叶清因逼得又退了两步。
因火焰炙烤,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连带着空气都扭曲起来。
姜叶归跃入水池之后,又冒出头来回头看他:“至多一刻钟的时间,千械城就不复存在了,这房子马上就塌了,你快走吧。”
“你呢?你怎么办?我带着你一起出去!”叶清因忽然体会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窒息感,他看到姜叶归张嘴又说了句什么,还没来得及辨别,便突然有一根房梁砸下来,砸断了他的视线。
紧接着,又有一根房梁落下来,砖砖瓦瓦,雨点般毫不留情地往下掉。
颜征冲进来,看到叶清因对他吼道:“出去!”
两人刚刚踏出房门,刚才那间屋子便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
叶清因哑着嗓子喊了一句“阿归”,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颜征抓着叶清因的肩膀想问他怎么回事,却见叶清因眼底通红,把《千机谱》摔给他,道:“他走了,千械城马上就要毁了,带着你们的人赶快离开吧。”
还不待颜征回答他,他便已经轻身飞远了。
千械城要毁了这件事不是玩笑。这个屋子倒了之后,周围的屋子也开始纷纷倒塌,废墟的面积迅速扩大。
等颜征他们赶回寿宴那边时,被困的人已经全都被放出来了。因没有了建筑物阻碍视野,大家一眼就看到了往日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城门,一股脑地向那边撤去。
白长老围着那由千械钟组装起来的《千机谱》绕了两圈,重重叹了口气,也由弟子搀扶着向城门处撤退。
等到跑得快的那拨人已经到了城门的时候,他们看到有一大群人正从钟塔的方向向这边跑,而那钟塔因为体积太大,在那群人身后倒塌时的轰隆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有眼尖的认出了自己的熟人,一边“师父”“师兄”地大声吼着,一边招手。
而最初倒塌的那间卧房处火焰已经腾起了很高,且迅速引燃了它周围的房屋,等到叶清因在城门口回望时,千械城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守在城外等待接应石泉的官兵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刚刚还是好好的,这么一会,千械城就毁了?
“怎么回事,师兄,刚刚我们去寻石泉了,人还没找到,怎的突然这城就塌了?”
“我也不知啊,一个年轻人把我们放了出来,跟我们说,千械城要毁了,赶快跑,等我们跑出来,这城果然就毁了!”
“人没事就好啊!”
“还得多谢那个年轻人。”
“是啊是啊,他人呢?”
叶清因已经因为烟熏火燎弄得满脸黑灰了,估计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他闭着眼睛,死死地抓着姜叶归让他帮忙拿着的那个包袱,脑子里轰隆轰隆地响成一片。
他眼前不断闪过姜叶归跟他告别时的画面,仿佛一睁开眼睛,姜叶归就能从那汤池里游过来,游到他面前。
他这只小水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回到他的河里去,谁也不见了么。
“清因。”
“清因。”
“清因?”
叶清因抬起头,发现他面前站着的竟是沈维一,一脸担忧的神色,正准备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沈兄,”叶清因问道:“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十七日,你入城后,我便每日在城外等你,今日是你入城后的第三天,城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才十七日?”叶清因咧开嘴,满脸的黑灰,双眼布满血丝,看起来好像一只鬼:“我却觉得上次见到你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之前取的笔名蠢蠢的,所以改了一个,不过这个好像也蠢蠢的。。。。。。
总之,大家不要认错就好~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据史书记载,乾泽七年,天降大火于千械城,昼夜不息,连烧三日,千械城尽毁,《千机谱》亦下落不明。
千械城是守护国家的一件重器,即便什么也不做,只要在那放着,外敌便轻易不敢入侵。千械城焚毁后,边疆接连出现了不少动乱,好在当朝有几个得力的将领,叛乱很快便平复了。
后来,淮王殿下手下的曾师承于千械城的机械师们仿制出了好多战用傀儡及兵器,试用于战场,效果不下当年仙师之作。淮王主动奏请,要求在朝廷设立千械部,主管兵器傀儡制造,且愿意将让出自己手下的机械师,使之为国造福。皇帝闻之,龙颜大悦。
一年后,皇帝病重,淮王登基,定年号为新元。新元以来,千械部不仅生产兵器及战用傀儡,且制作出了许多新式的农用、日用傀儡,大肆推广开来,富强更胜往日。
春风拂面,绿柳缠衣,一波碧水映着蓝汪汪的一洗晴空。
姜叶归沿河岸走着,陶醉于春景,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前方不远处便是月辞城了,他一个人从地宫里偷偷摸摸出来,虽有代步傀儡可以用,但他不想引起注意,便步行前来,这一走,已走了三天了。
他在地宫里住了两年,过得都是不见天日的日子,虽醉心于傀儡时不觉得有什么无聊,可风景到底比不上外面的好,他这一路走一路看,别说是这阳春三月的丽景,便是只有一堆杂草的小土丘,他都能津津有味地看上半天。
路过田间时,他发现田里有好多傀儡在代替人畜耕地,那是他很久前的构想,但因新朝建立之初,政局不稳,朝廷民间都没有多余的财力将其推广开来,只能暂时记载于《千机谱》中。看到自己曾心心念念想着的东西,竟然变成了现实,姜叶归不禁有些兴奋。
随着他的观察,发现不仅是犁地傀儡,还有很多其他记载于《千机谱》中的日用傀儡,在市井间已是很常见了。
这让他既意外又欢喜。
走了一阵,便到了月辞城外。时年天下太平,门禁并不严,守城的一位官兵大哥看他皮相嫩,又独身一人背着包袱,像是外地来走亲戚的,热情给他介绍了城里的酒楼:
“小兄弟,你是头一次来我们月辞城吧。”
“嗯,我来找人的。”
“跟你说,你沿着这条街再向前走二里,有一家连丰酒楼,他家菜好吃,而且不贵,不欺生。”
“好,谢谢你。”
“哎,不谢不谢,那酒楼是我姐夫开的,你跟他们说是小五介绍你来的,还能给你便宜呢。”
“我知道了,多谢。”姜叶归笑着冲他道谢,到了饭点肚子确实有点饿,便按他说的去寻那家酒楼了。
官兵大哥扯着同伴道:“哎,老李,你刚看着没,我守了三年城门,来来往往的人里,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伙子。”
老李嗨了一声:“得了吧,又不是姑娘,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城门口人来人往,两人的对话被淹没在嘈杂的各种声响里。
城门外,叶清因却忽然一动,快去向前跑去。沈维一无法,只得追着他的脚步跟在他身后。
两年了,他一直都是这样,也不知他看到了些什么,听到了些什么,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便要第一个凑过去听、赶过去看,说他的阿归来找他了。
可千械城早已化为一片飞灰了,叶清因也承认他亲眼看到姜叶归的那间卧房倒塌烧毁,这人还能活么?
沈维一觉得他是魔怔了。
“这位大哥,你刚刚说什么,一个长得好看的小伙子?”叶清因抓住那人肩膀,急切问道。
老李用一种怪异的眼光上下打量他一下,指了指小五:“那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问他去。”
他这话音还没落,小五的双肩就被抓住了。
“这位大哥,请问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小五觉得眼前这人多半有病,说话抓人肩膀就算了,还一边说一边摇,晃得他头晕,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穿得也挺齐整的,可别是个疯子吧?
他警惕地看着叶清因,没答话。
旁边一个沉稳利落的年轻人走过来,解释道:“我朋友在找人,因此难免有些急躁,请别见怪。”
小五想了想,觉得他们也不像坏人,而且那个小伙子也说是来找人的,兴许人家还真认识,便道:“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吧,眼睛又大又亮,人特白特水灵,笑起来的时候。。。。。。”
叶清因打断他:“他往哪去了?!”
“那边,”小五伸手一指,“连丰酒楼。”
刚在酒楼门口站住脚,店小二便很热情地招呼姜叶归:“这位客官,外地来的吧,进来歇歇脚!我们这的饭菜又便宜又好吃!”
姜叶归随着那小二进门的时候,看到柜台后立着的竟不是账房,而是一个铁傀儡,客人们只消将自己用餐的钱数报给那傀儡,再将整钱放到他胸前的口袋里,他便能自动找钱,并同时记账。
店小二见他盯着账房傀儡看,便以为他是外地来的,没见过这个,解释道:“这个呀是朝廷的千械部最新推广使用的日用傀儡,您只要把他当成账房就行了,咱们月辞城离京城近,就先用上了,等会结账的时候您要是不会用,叫我就行!”
点菜的时候,姜叶归问:“既然结账都用上傀儡了,那做菜呢?”
小二笑着道:“这个好多酒楼都用了,不过咱连丰酒楼没用,老板说呀,这一日三餐和别的东西不一样,须得人亲手做出来,才有意思和味道在里头。”
闻言,姜叶归笑了。这是他最近才想明白的一个道理。
以前的时候,他扎在傀儡堆里,从未觉得有什么是傀儡无法代替人去做的,然而这两年,他在地宫里依傀儡而眠时,却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
他冥思苦想两载,才终于明白,他是在想一个人。
那个人于他而言,并不是短暂的依靠或一时的愉悦,而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在他心上牵出的一缕魂魄,有他在,自己才算完整,少了他,便是失魂落魄。
因此他决定从地宫里出来,来找叶清因,把自己失了的魂魄,补回来。
点了菜小二便去招呼其他客人,正从门口撞到一个客人一路失心疯一样地跑过来,撞得他生疼,他还未开口,却见那客人的眼圈红了。
难不成是个碰瓷的?小二正想着,那客人已经绕过了他,朝着刚刚点了菜的那位客人那去了。
姜叶归没想到能这么巧碰到叶清因。他才刚刚到了月辞城,刚刚坐下来点了菜,菜还没上,人却到了。
他是很开心的,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想去拥抱叶清因,可叶清因眼圈通红的模样让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他试探性地张口:“清因,你。。。。。。”
“姜叶归?”
“嗯。。。。。。”
“你是人还是鬼?”
“自然是人。”
叶清因一步迈过来双手牢牢抓住他的胳膊,力道之大,让他觉得自己的肉都要被捏青了。
叶清因声音冷冷的,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嘶哑和颤抖:“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姜叶归不知要如何回答,叶清因现在这模样让他有些害怕。
然而下一秒,叶清因却紧紧把他搂在了怀里:“我知道你没死,可是所有人都说你死了,你又不来见我,我想你想的快要疯掉了。”
他忽然觉得后背湿湿热热的,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叶清因的眼泪。紧跟着,他自己也有些哽咽了:“是我的错,我以前不知道,自己这么喜欢你。”
三言两语裹着蜜糖的箭一样刺穿在叶清因心上,惹得他松开怀抱,去看姜叶归的脸,又发觉他哭了,便托起他的下巴给他擦眼泪,姜叶归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把自己衣服哭湿了的人除了红红的眼角,脸上什么痕迹都没有,自己的眼泪却接连不断地往下掉,怎么忍都忍不住。
“呜。。。。。。”姜叶归尝试捂住自己的嘴,没想到这样一来眼泪掉得更凶了。
叶清因本来是有一肚子酸甜苦辣要发泄的,可看到姜叶归泪人一样,顿时心疼得不行,反而觉得是自己欺负了他。
“别哭了,乖,”他捧着姜叶归的脸,给他擦那些掉起来不要钱似的泪珠子,“你看,我袖子已经湿透了,你再哭,我可没什么东西给你擦了。”
姜叶归闻言,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帕子,颤声道:“还。。。。。。还有这个,用它擦。。。。。。”
那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