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承-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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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凌凌的月光柔和地倾洒在顾宁正对着他的侧脸上,顾宁在家里的话看起来都是很不安分的样子,可睡熟的模样却很是安静,长长睫翼像是收敛的蝶翅,在月色中敛出一片模糊不清的温柔。
顾雨城怔怔地看着顾宁安静的睡颜,记忆里模糊出现好像也有这么个场景,那时候顾宁还小,还对他满心依恋。
那个有着漫天繁星的夏夜,他和小小的顾宁一起躺在公园的草坪上,顾宁枕着他的手臂听他讲故事,然后不知不觉枕着他的手就睡熟了,顾宁当时实在睡得香,顾雨城不忍心打扰他,就着那个姿势看着温柔的夜色里,散落的,深深浅浅的星光。
没有冷战,没有僵持,没有戏弄,
很美,很宁静,
甚至想让人将时光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顾雨城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去碰碰顾宁近在咫尺的睡颜。
然而他刚刚把手抬起来,顾宁就被这微小的动作惊醒了。
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顾宁眼睛看起来波光潋滟,仿佛是可以将人溺毙于其中的深潭。
而当顾宁反应过来顾雨城已经清醒了的时候,顾宁一下子从矮凳上站起来,好好的矮凳都被他的大动作给带倒了。
顾宁长这么大也没红过几次脸,此刻他不仅耳尖红透,脸上也晕染出晚霞般的颜色。
他的目光灼灼,紧紧攫住还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顾雨城。
他抛下了所有的别扭,所有的彷徨,所有的骄傲。
顾宁的眼睛里仿佛写满誓言,他的每一个字都加了重音。
“你昨晚说我不懂什么叫做喜欢,
那我问你,
如果甘愿为你低下骄矜的头颅不算喜欢
如果总是日夜对你魂牵梦萦不算喜欢
如果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不算喜欢
那么
什么才是喜欢?”
顾宁说完也不敢看顾雨城的眼睛,他怕会听到顾雨城否定他。
刚刚表白完的顾宁一刻都不敢等,暴躁地直接附身堵住顾雨城的想要说些什么的嘴。
是真正攻城略地的吻,舌头趁着顾雨城的吃惊而长驱直入,顾宁俯着身子双手将顾雨城抱住。
“我不要你回答……”他含糊不清地说。
只要接受我就够了……
幸运的是,他如愿以偿得到了身/下人的迎合。
温柔的夜色徜徉,
最是盛景时,流年静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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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究竟是阴霾密布还是阳光灿烂?
谁都无法预料,更无法掌控。
誓言可能会被背叛,承诺也不一定会兑现,
然而,至少这一刻
我们在彼此身边
至少这一刻
我们对彼此坚信永远
……
☆、番外(一)
所有的错过、遗憾、伤痛,不管能不能弥补、能不能被原谅,都将随着人事变迁而成为必须面对的现实。
—— 席绢 《第二》
宁哲宣至今仍记得第一次见到顾雨城的场景,清清楚楚。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圣诞节,他的女朋友想开狂欢party,硬是撒娇发嗲让他去找人,他对他每一个女朋友都是温柔如水的,即使心里很不耐。
心里计算着这个女朋友已经交往了两天,唔,最后让她高兴一次,就分手吧。
宁哲宣双手插兜,其实他可以叫他那一伙算是跟班的兄弟去,不过……这里太闷了,他还是出去走走吧。
宁哲宣很悠闲地在雪地中漫步,顾雨城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他的视线的。
在这个大家都在狂欢的圣诞节里,这个人简直怪异得标新立异。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雪地里走着,裹着厚厚的衣服,不停地搓着手哈气。
也许是有一副还不错的皮囊吧,明明安在任何一个男生上都是挺难看的动作,这个人倒是做出了几分可怜的姿态,那种像是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的姿态,可怜得要命。
宁哲宣只是觉得有趣,他生生改变了路线,慢条斯理地走到顾雨城面前。
“这位是顾雨城同学吧?”
他调整好嘴角的弧度,微笑着倾下身子。
这个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反倒取悦了他,也许是很意外自己会认识他吧,托天生记忆力还不错,入校时几个有名的人物他都还有点印象。
“顾同学?”他做出诧异的模样。
顾雨城果然很意外他会认得他,说话都结巴了。
“高考总分学院第一名的顾雨城,我为什么不认识?”
宁哲宣气定神闲地解释,看着顾雨城这般凄惨的模样,心下有些疑惑明明该是混的光风霁月的学霸怎么混成了这幅鬼样子,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张干净好看的脸。
真是奇葩,宁哲宣心里有很微妙的同情。
“怎么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
宁哲宣做出关心的模样。
谁知这个问题似乎更让眼前的人狼狈不堪了,不仅拙劣地转移话题,眼圈都红了。
宁哲宣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一只本来被遗弃就很伤心的小狗狗。
而看了顾雨城又是流血又是红肿得像包子的手,宁哲宣自小养尊处优是不知道冻疮到底严不严重,他只是再三端详了下顾雨城伤痕可怖的双手。
之前还很浅淡的罪恶感陡然浓重起来了。
他抿了抿唇,试探着道——“需要手套吗?”
说出这番话后他自己都惊讶了,属于他的东西他从来不会轻易给别人,即使是一双手套。
而第一个享受这待遇的人居然还愣在原地不给个答案。
宁哲宣脸有些僵了,神色也有点尴尬,他只能掩饰着以开玩笑的口气问他,
“怎么?虽然这手套我戴过,难不成你还嫌弃?”
幸好顾雨城立即摇头,甚至还很宝贝地接过手套,虽然最后很让他无语地直接转身就跑了。
不过……宁哲宣翘起了嘴角。
意外地取悦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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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哲宣骨子里是个挺傲的人,虽然装得很亲和,但那也只是装的罢了。
即使那天顾雨城一副被遗弃的小狗狗的可怜样,有那么……一点引起了他的兴趣,但这点兴趣不足以让他放下身段去主动结交顾雨城。
说到底……不过是有点兴趣罢了。
然而……他并不主动去结交顾雨城,也不代表他就一定希望顾雨城来结交他。
尤其还是那样卑微的姿态,简直同以前那样为了他的家世来刻意讨好他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甚至不能说是“结交”,分明就是“巴结讨好”,宁哲宣说不清楚看到顾雨城以那样的姿态面对他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像饥饿时看到了自己喜欢的沙丁鱼罐头,打开来看却是馊臭的。甚至……都有一种莫名奇妙的被欺骗的微妙感觉。
宁哲宣那个时候是真真烦死顾雨城了。
就仿佛之前明明以为是一只可怜的被遗弃的茶杯犬,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只见人就缠的癞皮狗。
宁哲宣向来随性,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他对顾雨城莫名其妙的殷勤视而不见,对顾雨城费尽心机的讨好视若无睹。
他以自己的方式报复着顾雨城。
只是那个时候还不够成熟理智的宁哲宣,
并不知道,
有时候,那样努力地去对一个人好,
不仅可能是因为金钱,也可能仅仅是,
因为单纯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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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听到顾雨城双眼直视着他,冷静地对他说——“假如我说,我非常想成为你的一条狗,那么,你会怎样呢?”,那一刻,宁哲宣几乎都要大笑出声来,真是有够卑微,真是有够无耻。
那么……既然这样,干脆就成全他好了。
“那么,我允许你,做我的一条狗吧。”
宁哲宣笑得清风朗月。
只是……这条狗,不是他最初想要捧在手心里宠爱的茶杯犬,而是,一条可有可无,惹人厌烦的癞皮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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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哲宣在c大安分待了三年。
三年太长,足够他体会许多从前体会不到的东西。
更何况,宁哲宣从来都是个聪明人。
即使最初因为愤怒蒙蔽了双眼,看不到顾雨城冷静回答下,那双眼里藏着的悲恸哀伤。
可是三年了,
处处微小却细腻的温柔,躲在不经意处的体贴关心,柔情缱绻。
他不是傻子,怎么会留意不到?
然而,他是无往而不利,骄傲得自负的宁哲宣啊。
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怎么会承认……这样一个人?明明一无是处,明明软弱窝囊,明明……卑微得……好像他的全世界只有一个……宁哲宣……
宁哲宣怕了,他怕极了这份恍若要把他也给燃烧殆尽的爱。
他是宁哲宣,将来会继承宁氏企业,将来会有如花美眷,将来会活得光风霁月的宁哲宣啊。
他怎么会是一个被有色目光看待的同性恋?
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幸运就一定会得到那个人的喜欢,不是吗?
他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逃避,所以不停地,不停地暗示自己……
刻意忽视顾雨城一出现就变得宁静的好心情,刻意忽视顾雨城每天坚持不懈送上饭菜时,他心里喷涌而出的幸福感……
刻意忽视,刻意地鄙弃,
甚至假如顾雨城出现在他刚好和女朋友一起的时候,他都会可以与女朋友更加暧昧,更加放肆。
不是喜欢我吗?这样都不伤心吗?这样都不失望吗?
这样……都不离开我身边吗?
为什么……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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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雨城提出要当替罪羊时,宁哲宣整个人其实都傻了。
他想说“你没必要这么为我付出……”,又想说“这件事我能解决……”
可是,最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家里的豺狼虎豹还不停地窥伺,虎视眈眈,爷爷守旧古板的脸还在眼前,仿佛对他殷殷期盼。
家族企业一直被他视为囊中之物,任何一个习惯住在天堂里的人都不会想堕入地狱。
权利,金钱,他免俗不了。
也不想免俗。
但这些理由他都说不出口,
好像会脏了眼前的少年。
他只能任由顾雨城为了他而毁了自己。
宁哲宣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没关系,拿到继承权,他就有了话语权,
他可以翻盘,他可以保住顾雨城,即使现在名誉受到伤害,他都可以补偿,他也可以许顾雨城一个似锦前程……
没关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么苍白无力……
有些时候,意外的错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清清楚楚地看着,究竟是怎样,一点一点的,让错过的结局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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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终究高估了自己。
继承权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比他意料之外更为棘手,而宁老爷子的突然倒下,
意味着宁哲宣的唯一倚仗也彻底倒下。
仿佛是火上浇油,他竟落得只能不得不到国外去避避风头。
而那边顾雨城因为当他的替罪羊,落得了个人人喊打的局面。
被祝安雅的追求者疯狂报复,被学校里的原本善待他的老师鄙夷指责,
最后……被学校劝退。
而宁哲宣最初以为自己能够避免这一切的发生,可意外太多,他连再见顾雨城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时候,他出国的手续办好了,可讨巧的是,他出国的名额刚好是原本内定给顾雨城的那个。
顾雨城被劝退,而他恰好需要,于是顺理成章花了点手段拿下了。
不是不憎恨自己的,他当然知道顾雨城为了这个名额付出了多大努力,每天挑灯夜战到多晚,明明每一节课都听得认认真真,明明每一个笔记都做的一丝不苟。
他甚至都还记得清俊干净的少年给他送饭时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追上你的脚步的。”
少年的嘴角轻轻弯起,绽放出一个比冬日暖阳,深夜烟火更令人着迷的笑容。
那样的努力,那样地想要出人头地,那样虔诚的期盼,那样珍之又珍的渴望。
然后,被他尽数摧毁。
什么都没能留下。
宁哲宣在那一刻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自己,痛恨到浸入骨髓。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少年垂下了骄傲得自负的头颅,躲在无人可以窥探的角落里,一个人,泪如雨下。
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