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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深深-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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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也不和她说话背对她躺下就睡,陈阿姨待周楠要走还是忍不住追上去,欲言又止的,好半晌才问出一句:人呢?
  周楠自然明白她问的人是谁,叹了口气,苦笑道:“他就是庄深,阿姨你认不出来吗?”
  陈阿姨照顾庄深快有两年,庄深是什么模样什么脾气她最清楚的,况且庄深待她亲近,她多少有些感情,听了这话哪里能信,一把揪住他急道:“长得像,不是一个人。”
  这样的荒唐事搁谁也不能信,找来这个少年也就蒙一蒙不熟悉的人罢了,周楠觉得自己头疼:“你只要记住这个人以后就是庄深了,你别喊错,”他顶着阿姨侦探般灼人的视线,指指楼上:“还有你别让他去三楼画室,也别让他碰庄深以前的东西,梁先生他最近可能。。。情绪不好,你多注意点。”
  周楠前脚叮嘱完,梁琰后脚到家就发了个火,真名为方招的少年被巨大的摔门声吓醒。
  “谁让你睡在这里的?”雇主的眉拧得仿佛能竖起,大有他晚一秒从房间滚出去,就立刻要被解雇的意思。
  陈阿姨赶紧拉着少年出了房间,到底是为人母的,看着小孩举目无亲的还要被人吼总归可怜,便道:“是我没留意,这就重新收拾一间出来。”
  方招才第二次见雇主,已经被他吓得手脚发凉,他第一次梁琰时,梁琰看了他一眼,说他鼻子不对,又说他眼下少了一颗痣,他就得去动个手术,第二次他仅仅睡了个床,就莫名其妙被吼一顿,以至于四年后见到真正的庄深时,都有点可怜这个正主,是造了什么孽呢才要陪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一辈子。
  这场戏可不好演,但谁让他缺钱呢。
  梁琰仍然会回来住,但他最近一门心思都在公司,事儿多应酬也多,时常晚归,回来也是独自睡主卧,从不过问方招,等方招的脸拆了线消了肿,他才喊来这个总是有意避开他的假深深。
  梁琰略微仰着脖子扣着衬衫扣子,从镜子里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半张脸,躲躲闪闪的似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他微垂着眼皮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张七分像庄深的面孔,看了几秒便挪开视线,他想:到底是找来的一个演员而已,没有半分深深的神韵。
  他对方招的排斥几乎就写在脸上,但在二叔面前,他又能亲昵的抓着方招的手举起,杯中酒液翻卷,清脆的碰上了二叔的杯子:“深深,给二叔道个歉,他会原谅你的。”
  方招一头雾水,只得低眉敛目:“叔叔。。。对不起。”
  “你是谁家的?这里谁是你叔叔?”梁文博皮笑肉不笑的挪开杯子,不知道梁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往日把这个情人藏得严实,今天倒主动带回梁家来给众人瞧,还假惺惺的让人道歉,前头秦桢要搞庄深,他把秦桢报复得那么惨,这会儿却又来伏低做小让小情人道歉,实在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席中梁家的叔伯婶婶们已经忍不住开始议论,程韵坐在梁琰旁边,隔着梁琰去看庄深,几番打量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方才落座的时候她和他眼神对上,庄深却神情陌生好像不认得她了似的,白玫瑰画才送了没多久,怎么见了面连个笑脸也不回应呢。
  梁姝冷眼看着,见气氛僵持,忽的一笑:“二哥,你就大方点,一笔勾销岂不大家方便?”
  梁文博瞥向她,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嘲讽,不由冒上了火气,最厌她成天的和他作对,从小就是这样,和大哥亲近,所以事事都要防着他,讽刺挖苦他,可惜这俩兄妹最后也不过是反目成仇,梁文博想到就笑:“你知道我的,我已经够大方了,还记不记得当年是我拦着大哥,要不然程锋就不仅仅是断腿了。”
  梁姝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妈。”程韵赶忙喊她。
  林婉在台下踢了梁文博一脚,示意他别惹事,这么多亲戚在呢。
  “吃饭吧,”林婉直起腰冷着声打断了席间窸窸窣窣的讨论,看向梁琰时目光淡淡的,态度柔和了许多:“我听梁致说你上个月去看他了。”
  “是,他很好,母亲放心。”
  林婉笑笑点头:“难为你这么多事还记挂着他。”
  “他考得不错,我只是帮他办点手续。。。”
  方招蒙头吃着眼前的两碟凉菜,梁琰戏做得足,时不时给他夹点菜盛碗汤,来的路上梁琰告诉过他不要和这个家里的任何人搭话,他也便老老实实当个哑巴,吃多了菜口干,他也没在意就把杯中的红酒仰头喝了。
  梁文博略一眯眼,竟拿过酒瓶要给他添酒,梁琰余光瞥见,伸手挡住了瓶口。
  “二叔,他不能喝多。”
  “是吗?我看他喝得挺畅快,还想和他多喝几杯呢。”酒瓶转了方向,在梁琰的杯中倾出液体。
  梁琰垂眸晃了晃杯子,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方招,方招木愣愣的呆了几秒立时垂下了头,心内暗道糟糕,忘了庄深是不能喝酒的,这可坏了。梁琰面上不露痕迹,只是不再看他,抬起杯子:“我陪二叔喝吧。”
  梁文博一手拿起酒瓶一手拿着杯子:“走,咱们楼上喝去。”
  席间众人本还想着再看几个热闹,见他们竟然走了,大失所望。
  梁文博上次在酒吧喝醉了,酒吧灯光晃眼,他其实没太看得清庄深的脸,但程韵可就不一样了,梁琰走后,她悄悄挪了一个位置到‘庄深’身边,只试探了一句“你送我的百合画真好看。”就明白眼前这个人压根就是个冒牌货。
  哪有人分不清百合和白玫瑰的,除非他根本就没见过那幅画。
  梁家家主的卧室内,已经许久没有人住,梁琰拉开窗帘靠在窗边,他逆着光手指摩挲着杯子,表情无波无澜,梁文博在床脚的沙发上坐下,叔侄二人对着墙上的梁文隽各怀心思。
  “梁琰,你是几岁来梁家的?”
  “七岁吧,还是八岁。”
  到底是几岁来的梁文博不在乎,不过拿来当个话题的引子:“你来的那年梁致刚刚出生。”
  梁琰仰头抿了一口酒,从剔透的玻璃杯壁里看了他一眼,阴鸷的眸子沉在酒液里,不动声色。
  “我记得你从小成绩就好,”梁文博看着他大哥的遗像,意有所指:“但在这个家里光出色是没用的,你知道家族里总是喜欢扯什么名正言顺,二叔年轻时也深有体会。”
  深秋的太阳也毒辣,梁琰转过身掩饰着翻涌的情绪,在刺目光晕里仿佛看见了年轻的二叔。
  梁琰曾听父亲谈论过二叔,二叔是爷爷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年轻时实在意气风发,爷爷还曾经说要把位置给二叔的,但最终爷爷都不过是骗他而已,谁也不能轻易动摇家族的族规,否则开了例,连阿猫阿狗都妄图伸手了。
  梁姝的男人程锋就是爷爷口中的一个阿猫阿狗,梁琰只记得他被父亲打断了腿,后来就消失了,这些年去了哪是否还活着,谁也不知道,但梁姝从未停止过对他的爱,这点毋庸置疑。
  “我听你母亲说梁致在国外闹事,是你去摆平的?”
  “是啊。”梁琰闭起眼缓了缓目眩的感觉,再睁眼时漆黑的瞳孔收缩,沉淀出精细的算计,他转过身慢慢踱了过去。
  “哈,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
  梁琰勾了勾嘴角,对于二叔给梁致的评判不做反驳,主卧有一张办公桌,黑沉敦实的木头已经不知道历了多少岁月,见证过多少代人的更迭,上一任家主梁文隽的画像正对着桌子,梁琰的食指从桌角沿着光滑的边缘一路抚摸,直至到达桌子正中央的位置方停。
  梁文博看出他的意图,起身也走过来,往欲`望的柴草里扔了一颗火星:“你就甘心把一切都拱手让给蠢货弟弟?”
  梁琰猛地拉开椅子,旋身坐了下去,他展臂单手撑在桌沿上,嘴角噙着一抹笑:“这位置真是让人心动。”
  梁文博挑了挑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隐秘的阴谋总是让人激动得连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他往梁琰杯子里倒了一些酒,转着手腕轻轻一撞,杯身发出清脆的一声‘嚓’,仰头一饮而尽:“合作愉快。”
  ……………………………………………………………………………


第35章 
  梁文博接手梁氏的这两年来,林婉也渐渐看明白了许多,她近来常常忏悔,假如梁文隽还在,她就不用整日为儿子梁致操心了,梁文博几次三番想让她把股份转让给他,她都没答应,两人的关系便渐渐僵硬起来,说来可笑,当初为了和梁文博的情爱间接做了杀人凶手,如今倒像要反目成仇的意思。
  梁琰是丈夫培养起来帮衬儿子的,她虽一直不甚在意这个养子,但好歹他是站在梁致这头的,因而梁琰说的话她都肯听进去,宴会刚散,梁琰就找上她来,说要借用弟弟的股份,将来大势已定便连同自己的再一起都给弟弟。
  她吓了一跳,这不是小事,梁琰安慰她不用立刻做决定,可以和‘叔伯’们商量一下。
  梁琰要梁致的股份,如果他将来不兑现承诺,那这份野心也未免太赤裸裸了,林婉毕竟对他还留着个心眼,她素来同梁姝不合,思虑再三,也只得找梁文博探探口风了,横竖他们叔侄两个斗得厉害,她大不了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谁知梁文博亦是一惊,他没想到刚和梁琰联手,梁琰就敢这么快下手,暗叹年轻人做事雷厉风行,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倒确实有几分梁家当家人的气势。
  他是巴不得能把梁致的股份吃进肚子的,既然林婉不肯信他,那先转让给梁琰也是个办法,遂假惺惺的说了许多梁琰的好话,把林婉都给唬住了。
  。。。。。。。
  方招在程韵那儿露了馅,回来也不敢告诉梁琰知道,每日惴惴不安,但一个月内梁琰除了偶尔带他出去见人之外,在家里从来也不找他说话,方招觉得这个雇主人前一派彬彬有礼绅士模样,人后却像个冻了几千年从头到脚都散着寒气的冰块一般,让人不敢亲近。
  他还以为梁琰就是个性格阴郁的工作狂呢,谁知这日深夜,万籁俱寂,他睡得正酣,被一阵急促的喊声吵醒,整栋房子黑黝黝的,他赤着脚循声而去,主卧房门没关紧,漏着一线光,他屏气凝神往里偷看。
  梁琰穿着一件深蓝的衬衫,看起来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洗澡,他站在窗前,一手卡在腰上,一手拿着手机,语速极快的对着屏幕说话,方招看不见他的脸,但能百分百肯定他现在一定是死皱着眉头,恨不能夹死苍蝇的那种。
  “听话,你乖一点,我过几天就去看你,我保证。。。。。。你拿的什么!还不扔掉!深深。。。深深。。。庄深!你冷静一点,好了好了我保证,乖,你先把刀放下!放下!。。。”他仰头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在窗台上,换上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又开始继续的安抚,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暴躁的大吼。
  几番下来,方招觉得雇主都快要精神分裂了,他蹑手蹑脚又回房躺下,睡着前感慨:看来这个庄深也不是个省事儿的,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又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抵就是如此了。
  翌日清晨,陈阿姨就开始给梁琰收拾行李了。
  寄宿家庭的夫妻俩也是焦头烂额,男主人是法国人,和庄深语言不通,女主人虽然是中国籍,但从没见过这么怪癖的少年,之前也有中国留学生寄宿在家里,都很客气礼貌,哪有像庄深这样不吃不喝寻死觅活的。
  梁琰打开`房门的时候,屋子里乱糟糟的,庄深坐在离房门最远的飘窗角落里,体力透支加上饿得头晕眼花,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他的梦了。


第36章 
  这等自虐式的威胁在梁琰眼里简直愚蠢又幼稚,从没有人敢这样挟制他,仿佛拿着一把刀顶在了他的软肋上,让他不得不退步,这种莫名的无力感让习惯了掌控全局的男人异常烦躁,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火冒三丈,甚至在打开门的瞬间看到庄深半死不活的状态的时候,情绪依然是愤怒占据在顶端。
  卧室的门被大力关上,庄深虚弱的身体循着本能受惊的一抖,埋在膝盖里的脸缓慢抬了起来。
  梁琰几步就跨到了窗边,以至于庄深入眼直接是黑色细纹的大衣,外面在下毛毛雨,衣料上沾着一层水雾,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本就精神极度紧张,一眼没看到人脸吓了好一跳,身体又往窗边倾斜避让过去,靠外面的胳膊也虚虚的抬起,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
  梁琰却不管这些,他在气头上,拽着庄深的衣领就把他连拖带拽的扯下了飘窗,庄深弓着身体躲避,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惊吓的呜哝声,在被拽下飘窗时脚下不稳,脸扑在了对方的大衣上,闻见了衣服上一股熟悉的清冽味道,再急忙抬起眼去看,不是梁琰是谁?
  飘窗台是大理石材质,在巴黎初春的雨雾中冰凉透骨,他的脚掌因为长久的贴在上面,此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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