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狗血飞一会儿-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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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来,”许嘉音回答,“但我想你总归要来的——毕竟,像你这样的人,出钱给我租这么大的豪华公寓、维持我的奢华生活,不可能只是因为钱多了没地方花吧?说罢,需要我做什么?”
他泡茶的手势老道而利落。
唐毅看得眼睛眯起来。愣了片刻才说:“你知道的吧,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你这个修辞有问题,”许嘉音把茶杯端给他,“我们要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是上了同一条贼船,一条船上的蚂蚱那是什么船?诺亚方舟吗?”
唐毅也笑起来:“口误口误。”
许嘉音偏头想了想:“你今天对我脾气格外好,为什么?”
“觉得你可爱行不行?”
“我不信。”
“我对有肉体关系的人都会比较好……”
“苏文怡就是个大大的反例。”许嘉音想了想,“我哪个动作和苏文怡像?”
“泡茶的样子。”唐毅坦白。
“我就知道,”许嘉音耸耸肩,“从小到大总是被人这么说。学学你哥什么的……烦死了。不说这个,所以你今天来找我,也是和他有关没错吧。”
“是。”唐毅往前凑了一点,“小音,我想……”
许嘉音伸出一只食指,抵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回去:“别来这套。生意归生意,不要老妄图参杂个人感情因素。讲道理你的态度完全不真诚,一点都没有说服力,除了靠药物,估计也就只有苏文怡那样的笨蛋会相信你。哦,当然他现在长大了,大脑发育健全了,于是也不信了。你要么再给我打一针,要么直接说事儿,别搞这些有的没的,演技有那——么差,”许嘉音不耐烦地抬双臂尽可能地比划了一个臂展的距离,“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好吗?想要我帮你做更多的事,请给我更多的钱,不要妄图说服我你会喜欢上我。呵呵哒。我脑子里虽然进了水,但进得没那么多,不至于每天静坐不动就在脑内听海哭的声音。那么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你想让我做什么?再补上一个问题。能给我多少钱?”
唐毅的脸沉了一下。
随即又笑了:“我想让你做的事很简单。钱却很丰富。计划在这里,你可以选择接或者不接。”
说着,把一小叠4A纸放在桌上推过去。
许嘉音只扫了一眼就说:“接。”
苏文怡今天下班没有和厉向东一起走。
因为父亲苏晏回家住,所以他也得跟着回家,生怕苏晏和苏文愉两个人呆在一起,没个缓冲带分分钟炸房子——以前文愉没掌权,天天被苏晏弹压。现在文愉才是苏家一把手,可苏晏一副回来就要当太上皇的样子,两个人都是从小被宠大的火药桶……那场面……文怡真是不敢想。
然而车开到岔路口上,他想了想,还是拐上了另外的道路:下班之前他收到许嘉音的短信,说“有关于唐毅的重要证据提供”,约他在偏僻无人的隐秘地带见面,因为许嘉音宣称自己“受到了唐毅的监控”、“怕在公开场合会引起唐毅的注意”。
车按照许嘉音给的定位,一路越开越偏僻,一直走到城市边缘正在建设中的投资区:这里暂时前一个开发商资金链断裂而停工——听闻已经找到了接盘的投资者,但显然还没有入场。一眼望去,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横七竖八的钢筋,没有封顶的混凝土水泥墙,和东一撮西一撮的杂草,空气里充满淘金热逝去后被遗弃城市的那种荒凉萧瑟的味道。
文怡把车靠边停下。
按照许嘉音手机给的提示,对照水泥墙上随意手写的编号,找到一幢位于投资区内侧,小而晦暗的毛坯小楼。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
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脖颈就受到电击。
醒来的时候,文怡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四面密闭的房间。
没有窗。
只有一个仅容一个扇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门。
室内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上那盏日光灯。
刺眼的,发出惨白的光。
他就在灯的正下方。在一张狭窄的高背椅子上。被和椅子做了一个完全捆绑:一条腿被捆在一个椅腿上,双手背在背后,和椅背绑在一起——试着活动了一下,绑得很细致,很严密,并没有那么容易挣开。
“别挣了,”唐毅推门进来,坐在他对面的那把空椅子上,“是专业的捆绑技术。你还真敢一个人来。”
文怡在亮处,唐毅在暗处,从这个角度,没有办法看清唐毅五官的细节,更遑论表情。文怡被照得眼睛发花,眼圈都有点红,索性闭上眼:“我为什么不敢来?据我所知,弹劾你的提案已经提上董事会了;那个制药的组织也准备放弃你了;你手头三个公司都处于倒闭的边缘——你现在几乎是身无长物,我有什么必要害怕你呢?”
一双手摁在他的脖颈上。
修长的。
有力的。
曾经是他迷恋的手。
那时总是干燥而温暖。
可现在却颤抖着,带着湿和凉。
文怡猛地睁开眼,正对上唐毅的眼睛。
白亮的灯光下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彼此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完全不熟悉的神色。
在自然界中,猎食者和猎物在食物链上的位置往往是不变的。但人类社会中却不是这样。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七年。足以让人身上的细胞全都代谢一次。把人,变成全新的另外的人。
“小怡,”唐毅抵着他的额头,“我们到底回不去了,对不对?”
文怡勾起嘴角:“你忘记了自己的话吗唐先生?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能回哪里去呢?”
“……你!”唐毅气结,“腾”地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暴躁的绕圈——宛如一只久困于牢笼,出现刻板行为的猛兽。
片刻,他重新回到文怡面前,低头看了文怡一秒,捏着文怡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既然这样,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越过三途川的路上,我再和你好好解释。”
第81章
“不,我不听。”文怡的脸憋得通红,却还是从嗓子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我和你,就算死,也不会去同一个地方的。”
不等唐毅发作,就听到“砰!”“砰!”两声。
枪响。
唐毅猛地跳起来去摸腰侧。
刚掏出枪,已有特警冲进来——顿时四五把CS…LS…2…9毫米黑洞洞对准他。
唐毅举着枪双目元圆睁不知所措…
狭窄的室内因为忽然涌入众多的人而显得拥挤不堪。
嘈杂的汇报声把两个人包围起来:
“目标持枪!重复一遍!目标持枪!”
“目标已被控制!”
“确认人质安全!”
唐毅在混乱中随便开了两枪,立刻引起更加凶残的反扑,直到手枪被夺走,手被反剪到背后,他才赫然想起——刚刚他把苏文怡抓起来时候,本应该和文怡捆绑在一起的椅子并没有被带起来,所以——
“苏文怡,你是故意的!”
——他终于明白:他自以为是的请君入瓮,不过是一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文怡笑着揉了揉手腕:“你以为我这七年来这么辛苦努力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有一天,你就算像当年那样绑架我,我也能反将一军——这么多年,我进步了,你却没有——对了,唐总,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胡子眉毛一把抓,重要的东西都堆在一个地方呢!我还想如果你这个习惯改了我就白来了,还好……怎么,你没明白我在说什么?”文怡笑了一下,“我们想要进你这间屋子很久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就算偷偷进来了,获得的资料也不能当做合法的证据;但现在不一样,这里绑架案的现场,你是持枪的犯罪嫌疑人,所以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使用的物证——一旦成为合法的物证,不但可以用在本案中,也可以用在进入其他案件中哦。”
【这是从美剧《妙警贼探》(White llar)第一季第一集里来的用法,我国法律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多半不是】唐毅挣扎。
被特警摁住了。
“对了,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人来得这么快吗?”文怡接着问。
唐毅又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声怒吼:“卧槽!许嘉音那个贱人!”
“嗯?在叫我?”
说曹操曹操就到。
许嘉音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啊,唐先生。很抱歉让您失望。我大概不能陪您到最后了。”
“你……”唐毅的脸一时涨如猪肝色,“为什么?”
许嘉音看他的眼神鄙夷而同情,宛如看一个智障:“他是我嫡亲的表哥,你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和我从小玩到大,你把我摁在地上捅了我的屁眼;他是有名的脸热心软没底线的死老好人,你呢以面黑心恶吃人不吐骨头著称——你说,换成是你,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只能挑一个队友,你选他,还是选你自己呀?”
唐毅大概还说了什么。
但已经听不清了。
他被特警押走——许嘉音对着他的背影,夸张地挥了挥手:“bye。”
文怡一秒沉下脸:“别以为你自己就没事了。做错事就承认,挨打就立正,该自首就去自首。”
许嘉音会找上门来,文怡其实有点意外——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并不是蠢人。
事实上,恰相反,他像一只敏锐杜鹃,很知道把自己的卵产在最合适的窝里。
人生的每一步,他几乎都能选择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选项。
唐毅的不够从容透露了穷途末路的讯息——会被许嘉音抛弃一点都不奇怪。那之前,许嘉音不也抛弃过许安恬吗?
对于许嘉音来说,问题只在于怎么样尽快地找到能帮他解决唐毅黑历史的人。
而他的周围,没有比苏文怡更合适,更靠得住,更有能力的人选了。
这是他的聪明敏锐,也是他的迫不得已。
“是,是,我知道。”许嘉音耸耸肩,“但你会按照承诺,帮我支付赔款,也会帮我请很贵的律师,没错吧?”——说着,他笑着冲文怡眨眨眼,“表~哥~大~人~?”
文怡也耸肩——这样看来,两个人耸肩的姿态竟真的有七八分相似,硬扯出一个笑容,并眨眼:“你也会按照承诺,做好吃牢饭的准备,没错吧?表~弟~同~志~?”
“噫。”
“啧。”
两个人同时别开头去,露出相看两相厌,多看一眼就要吐的嫌恶表情。
走出门,文怡看到自己的父亲、向东的父亲和向东三个人都在现场。
正……
咳。
……吵成一团。
“谁出这种主意?他又不是关羽你让他单刀赴会?——就算关羽还特么走麦城呢!这么危险的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是向东。
“他说行就行?他当年还说给人试药没问题呢!这种事怎么能由着他胡来!你这爸爸怎么当的?”依旧是向东。
“厉向东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回家给我跪祠堂去!”这是向东他爹厉建国。
“今天就算把祠堂跪穿我也要说!——这么重要的事没人问问我?做爸的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这还是向东。
苏晏大概夹在其中说了点什么。
根据向东的回答,可能是“文怡同意”又或者“很安全”之类。
文怡听向东的语气不对——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怕他们真的吵起来,连忙赶着两步跑过去:“东哥哥!别生气了,我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
向东听到他的声音,滞了一整秒,猛地转过身,用要把文怡揉进身体里的力气凶猛地把他摁进怀里。
隔着西装文怡都能感到他全身细密的颤栗。
手伸进外套里摸一下:衬衫后背被冷汗浸得精湿,鸡皮疙瘩透过衬衫的布料摸上去,依旧清晰得像是一根根扎着手心的针。
文怡一下就后悔了:“东哥哥……我错了,我……”
“你特么,”向东连粗口都爆出来,声音又气又急,“长能耐了是吧?这种事你也……你都不……我操。”他捏着文怡的后腰,死命把文怡往怀里塞,手抖得停不下来——文怡感到有几滴很热的液体落在后背上,烫得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犹疑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向东的眼泪。
文怡的心一下就疼了。
即便是他,也从没见过向东这样的失态。
顿时后悔实施匆忙没有提前和向东通气……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情提前说了,向东百分之五百的不能通过……
这么想着,文怡搜肠刮肚妄图找出一两句合适当下场景的话抚慰自己的爱人——可不是太轻浮,就是流于表面。他不由深恨自己平日没有多读书学修辞,临到头竟连恰当的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向东也并没有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
“啊!”
骤然天旋地转。
文怡回过神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