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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让狗血飞一会儿-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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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以及,“‘我们只是上了一次床,我难道还要为你下半辈子负责吗?’……类似这种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文怡被他哽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片刻被气得笑了:“说得对,是我自己说的。”干脆顺势对厉向东抛了个媚眼,“我连你都能搞的定,何况唐毅呢?”
  他的媚眼又软又甜,带着柔柔的小钩子,一下能钩到人心里去。
  厉向东一下就忘记怎么喘气。
  只觉得这个眼神好熟悉。
  可记忆总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想不起具体在哪里见过,只能把身边常来常往的人筛选一次,忽然突兀地说:“原来是这样——你笑起来和嘉音很像。”
  文怡一秒石化。
  维持一个可笑的姿势,说不出话,也没有动作。
  他们笑起来当然是很像的:文怡从母亲那里继承了许家标志性的柳叶眉桃花眼,单看上半边脸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轮廓看上去,比和楚玉麟还有他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都有兄弟相,只是他的鼻子比嘉音挺,下巴比嘉音尖,神色也比嘉音凌厉,平时看上去并不觉得;可一旦笑容弱化了鼻子和下颌的线条,相似的感觉就陡然地凸显出来。
  这一点文怡当然知道。
  嘉音也知道。
  相熟一点齐悦玉麟他们都知道。
  只是以往日常圈子不重叠,偶尔会见到嘉音的齐悦玉麟他们都知道文怡忌讳这个,所以并没有人说过。
  可向东这么一说……
  “所以,”文怡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点奇怪的光,“你找许嘉音,是因为我?”
  向东当下以为他在开一个国际玩笑。
  礼节性地笑了一下。
  才发现文怡的表情探究得有点认真:“你不是开玩笑?”
  “我为什么要拿这种事开玩笑?”文怡反问。
  向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换另外一个人,向东大概会直接问他“多大脸”——文怡一脸严肃,让这个场面看起来更像一出黑色幽默的喜剧。
  这种带着“期盼”和“松了口气”的表情算什么呢?
  按道理来说,应该抓住机会嘲讽他的吧……向东想。可不知为什么,看着文怡的脸,嘲讽就没有说出口:“不,”最终,只是平淡地陈述,“和你没有关系。你们只是笑起来有点像,其实除了眼睛,都不一样,根本不会认错的。何况他也不像你……”
  文怡的脸就像早晨六点的路灯,“啪”地断电了。
  向东抿住嘴。没有往下说。
  好奇怪。
  向东心里直犯嘀咕。
  明明应该是很讨厌的人,又和他一起做了让自己应该恶心和后悔的事,可为什么看到他这样的脸色,还是会觉得不忍心?——雄性生物的圈地保护本能就这么强?
  “不像我什么?”文怡问,把向东从自我怀疑中拉回来。
  “他很单纯的。不像你,和谁都……”
  向东没有把话说完:
  文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青白下去,仿若退潮,发梢随着背脊微微地抖——向东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对着这样的文怡说残酷的话。
  ……可那哪里是残酷的话呢?
  向东觉得自己的逻辑出了问题。
  那明明不过是实情。所以自己究竟……
  向东快要搞不明白自己了。
  
  第15章
  
  这时,听到文怡问:“所以,你究竟来找我说什么的?”向东回神,发现文怡已经恢复了平静,刚刚一瞬间的失态仿佛没有存在过,“只是单纯地为了羞辱我一通吗?我和你上一次床,究竟要被你羞……”
  文怡又捏紧拳。
  血液倒流着冲上头顶,能听到理智摇摇欲坠的声音。
  他以为这几年的沉浮摔打,已经把心灵锻造得足够坚硬,脸皮磨得足够厚了。可并不行。
  面对向东的时候什么并不行。
  一瞬间,各种情绪塞满他的腹腔,他忽然想要拽起向东的领口,质问“明明说好的会先听我解释,绝不会盲信流言”,为什么就不算数了呢?
  ……可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呢?
  毕竟事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想要分辨也并没有余地。
  何况……
  ……比起喜欢上许嘉音,为了许嘉音来向自己交涉这种事……这点偏见根本不值一提不是吗?
  可……
  但是……
  文怡抬手抵住额角。
  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一次为什么格外不能冷静了:
  之前,哪怕是在最开始他特别针对向东,两个人关系最僵硬的时候,向东也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以厉向东的修养,恐怕无论对谁都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吧……
  ……果然,什么旧情难忘都是骗人的。
  哪怕厉向东也不能免俗。
  不再爱了的EX,和老旧的礼服、过期的食物、长满杂草的花园一样,是最不让人留恋的东西。
  “嘶——”
  文怡正挂上一抹自嘲的笑,飞快地转动脑筋妄图想方法全身而退的时候,左手被轻轻地握住——微妙的刺痛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怎么又……”
  厉向东看到文怡抬手摁额角,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送嘉音回学校之后,又专程折回来:他看到文怡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就觉得,看上去很疼的样子——从一看到黑手套,他就觉得心口发闷,也不知是为什么。本来想送完嘉音赶紧回公司,好歹把下午董事会的“……什么时候搞的?”
  回过神向东已经把黑手套扯下来。文怡想要抽回手,试了两次,没成功——向东捏着他的手腕,很用力,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
  “就早上。”文怡诚实回答。
  伤口的状态很明显,根本瞒不过。
  向东皱着眉,一点点把那个包扎得并不怎么妥帖的纱布拆开:“怎么又这样,不是都好了吗?”
  文怡抿着唇角,心说还不是因为你。
  话到嘴边却变成:“关你什么事。”
  气氛这么好,让人迷惑,却让人清醒。文怡心里又酸又涩,觉得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贪恋这个人哪怕一点点的温柔。又觉得委屈得要命。你都移情别恋了,还记把我的坏习惯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医药箱呢?”向东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问。
  声音又低又温柔。
  回来之后文怡还是第一次听到向东用这种模式和他说话——刻在身体里的记忆一下涌上来,文怡根本扛不住,一下就乖了:“办公室。”
  “带我去。”向东说,不容反驳的语气。
  “哦。”
  文怡点点头,乖乖地任由他拉着手——幸亏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看到文怡和谁在一起都不觉得奇怪”的贴心下属,否则看到这种组合一定眼都瞪得凸出来。
  向东的包扎手法很熟练。
  像是不仅受过专业训练而且曾经长期从事此项工作一般。
  向东看着自己飞快动作的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刚看到文怡手上的伤就慌了,一时没注意,现在想来,为什么看到他戴黑手套就有不好的感觉?为什么好像知道他有这习惯?为什么会因此感到很生气?这也都是雄性动物的圈地本能?
  在这之前……
  向东想起两人发生关系的那个晚上……
  ……酒店里有安全套。
  他也拿了。
  但文怡却说:“这个牌子不行,你会过敏。”——结果就是让他直接进入,还射在最里面。
  他的确对很多东西过敏:防腐剂、很多种类的化纤、工业添加过多的橡胶……等等其他。他从小被非常精细的养大,接触的都是纯天然的绿色制品,在面对人工制品和污染的时候,防御总比别人要低得多。
  但这件事,只有很亲近的朋友和下属,类似唐毅和乐正阳他们才应该知道。为什么文怡会知道什么牌子的安全套他会过敏?而且……向东越想越觉得不对:就一夜情来说,让对方直接留在身体里似乎也太……
  “怎么了?”文怡握了握包扎好的手,抬头看他黑沉的脸色吓一跳。
  向东头痛。皱着眉不说话。
  站起身后撤两步。
  “向东?”文怡跟上去,微踮起脚,看他的眼睛。
  向东总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想要逃,伸手推开他:“啧,我们没有那么熟吧?”
  文怡的表情瞬间凝固,片刻从暖春退回寒冬:“……好吧厉先生,需不需要我帮忙叫医护人员或者救护车?”文怡退回到安全位置上,重新把手套戴起来,“您看起来不太舒服。”
  向东迟疑着,摇摇头。
  他想起这两天的梦,那个纠缠在他梦里捉住他心脏的人,那个人,也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向东又去看了心理医生。
  这一次足足呆满两个小时。
  他不断地反复问医生这样的梦境是什么意思,梦有没有可能是现实的投射,又或者,更具体一点说,以前曾经交往过这样的人。
  他现在的心理医生——同时也是唐毅和他共同的好友萧默晨——先是摆出专业的姿态,拿着出论著再一次向他强调“梦的解析”那一套不但已经过时,而且被证明是错误的;紧接着以朋友的姿态摆出一张不胜其烦的脸:“向东,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无数次了。”他翻着白眼,“所以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呢?我如果告诉你,对,你之前是有交往的人,梦里就是见到你以前的恋人,你相信吗?”
  这倒把厉向东问住了。
  他失去记忆的时间段是高中那三年,从年龄上来说算是——早恋?
  厉向东早恋?
  这个假设一进入脑海,向东自己就笑起来:“果然……不太可能。”——虽然已经不太记得,但他自己的行事作风他还是懂的。厉家不同于其他有交际的大家族,老爷子非常传统,在一众西化的风潮中特立独行。厉向东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被教养成为一个真正中国化的“君子”,严整端方,重视责任义务多过个人享受,“必须做的事”和“想要做的事”有冲突一定会先选择前者。
  这样的他居然有早恋经历?
  简直和天方夜谭差不多。
  “是吧。”默晨耸耸肩,“你自己都不信的事,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问我呢?——我知道啦,你最近,刚刚,呃,有了人生第一次体验,而且这体验还有些违背你的日常行为准则,所以自然心理冲击要大一些。但事情发生了,多想它也没有意义,把现实中发生的事和梦境无端地联系起来就更荒唐了。无论作为你的医生,还是作为朋友,我都想说,胡思乱想,纠结于梦和过去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帮助。不如多关注当下,着眼未来?”
  咨询室里的默晨穿着西服、带着无框眼镜,透露出和平日不同的专业气息,连说话的声音和节奏仿佛都经过精密计算,方便以最舒适的角度送进人的心里。
  向东沉吟片刻,感到有些被说服:
  这半个月来深受文怡困扰,对嘉音不够上心,以至于很多时候嘉音都用带着忧虑的目光望着他——虽然他和嘉音之间并没有开始,但这样的“三心二意”总在道德上折磨他,静下来想想确实蛮不好意思。
  可是……
  ……究竟为什么,只要想到苏文怡,总觉得有点放不下呢?
  因为是第一次和人有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吗?
  还是真因为他笑起来和嘉音有点像?——自己有那么颜控吗?
  向东信步走出咨询室。
  总觉得错过了什么。
  一时神游,心思飘得很远。
  所以,他没听到默晨看着他的背影给人打电话,说“情况不是很稳定。脑和记忆这方面非常复杂,就算现在的研究也只进行到很浅薄的地方……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会想起来,只能说尽量控制……不,不要谢我,向东也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
  也没有感觉到手机在口袋中不断震动。
  直到他回过神拿出手机,才发现整整六个未接来电,全是许嘉音的。
  向东一下就慌了:
  在他和许嘉音的交往史上,还从来没有过漏接对方电话!就算深夜三四点的来电也从不漏接!
  他连忙打回去。
  “师兄?你不来了吗?”嘉音的声音隔着电流,听上去不太对劲。
  向东这才想起他今晚约了嘉音吃饭,并且带他去看最近新出的闻艺复兴时期画家的展览。
  结果居然忘记了。
  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和忘记和嘉音的约定。
  向东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心中的歉意。
  嘉音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好:
  “那个……如果你赶不过来,我就先走了。”
  “怎么了?”
  “我看到他了……”嘉音说,声音又低又沮丧,“和……别人在一起。”
  说的应该是楚玉麟。厉向东一下就明白。他皱起眉:“你要个包厢,等我去接你。这么晚,我不放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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