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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种田]续弦-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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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夏荷将自己团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茧子似的,李老太太心一急,跺了跺脚,道是:“这是做什么呀,夏荷,于大夫来了,身子不好,你得让大夫瞧瞧啊,折腾自己做什么呢?”

    就连李老太太抱着的金宝,也忽然大哭起来,像是也在心疼自己的小姨似的。

    那薄薄的被子哪里挡得住外头的人声,夏荷将林婶、于大夫和李老太太的关切听得真真切切,但他们越是心焦,夏荷却越不敢将那个他才刚得知的秘密公之于众。直到夏荷听到金宝哭得撕心裂肺,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来。他想说点什么劝慰一下被自己隔在被子之外的人,一张口,却只觉得喉咙里火辣火辣的,竟是失了声。

    他便咬着唇,继续闷住了,将自己最后一分力气也吃上了,仿佛如此这般,那个秘密便会被一同埋葬在这被窝里,不会叫外人知晓似的。

    李老太太也没几分力气,心切之下,却也还是将金宝往林婶怀里一塞,暂且顾不上去管金宝不喜欢林婶,哭闹得更厉害了,上了手。林婶是个常干活的,都没能给拽开,李老太太哪儿能将夏荷的被子给扯开,半晌后,她只能叹气,声音里竟似带了哭腔似的,道是:“林家的,你去把亲家母喊来吧,怕也只有亲家母能劝得动夏荷了。——快些去啊!”

    “哎!”林婶又将金宝递了回去,自己顾不上别的,径直用跑的,往张家赶去。

    夏荷一听自己娘要来了,更是剧烈地抖了下。

    李老太太不知道他是在怕,只当夏荷是难受的厉害,坐在他的床头,一边抹眼泪,一边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夏荷,道是:“你乖,不好受就赶紧让于大夫给瞧瞧啊,这是在倔什么呢。夏荷,我的好儿媳……这生病,向来是拖不得的呀!”

    夏荷还从未听过李老太太用这般的语气说话,只能把自己缩得更紧,希冀兰娘能到的慢一些。

    然则兰娘正在家呢,一听林婶说夏荷又病了,慌忙就丢下了手中的活儿,跟林婶一般,跑到了李家去。一进夏荷的屋子,兰娘便瞧见于大夫正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而李老太太正在抹眼泪,她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疼得要紧,只打了声招呼,便去跟夏荷拉扯:“夏荷,娘来了,快让娘看看啊!娘听说你病了可担心死了,至少给娘看看脸啊……”

    夏荷此时对兰娘心绪复杂,只能把自己裹紧了。

    他现在脑子都不转了,一心只有逃这一个念头。仅仅是半个上午的功夫,夏荷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如今满脑子都被那可怕的念头所占据,剩下的那一点念想,只有怎么躲开外人才好。若是在平日,他现在一定是在笑现在的自己呢,捂在被子里算什么好法子?

    兰娘也上手扯起了被子,却不曾想夏荷的力气竟是这般的大,再加上林婶,她们两个都没能争过夏荷此时不想见人的执念。

    无奈,兰娘只能叹道是:“亲家,于大夫,林家的,麻烦你们先出去下吧,我好好跟夏荷说。”

    半晌,李老太太才点头道:“唉,好吧,夏荷这也不知道在倔些什么,亲家你好好说说他。”

    又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兰娘才坐在夏荷床头上,道是:“夏荷……你可是知道了?”

    她怔怔地看着地下的两个精面馒头。张家是这两年地多了又免了租子,才能糙面混着精面吃的,但李家富裕,一向是用精面发馒头。夏荷常夸赞李家的馒头好吃,哪怕是放凉了,第二日早晨吃,嚼着也香。兰娘琢磨了半晌,也只想出了那一个夏荷可能将馒头丢地上的理由吧。

    夏荷这才慢慢地露出个脑袋来,半转过脸来,看着兰娘。

    他的嗓子还是疼得要命,不好说话,甚至都不能张口要水喝。他只能点了点头,然后吃力地问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唉……是娘想得太简单了,当初还是不该答应让你嫁过来的,不然的话……”兰娘说着,忽然间没能撑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滚了下来。她心里也苦,好好的儿子,谁乐意当女儿养上整整十五年啊?

    兰娘哭得厉害,说的话也便断在了半截。夏荷见兰娘哭了,却是慌了,也不顾自己还病着,拿衣角赶紧给她抹眼泪。等兰娘平复了心绪,他却仍是在问:“为什么?”

    兰娘没答,一把将夏荷抱进了怀中。

    夏荷滚烫的额头正贴着兰娘的胸脯,那柔软的触感与冬梅一模一样,定不会是什么馒头。他打小就没曾被兰娘这般亲密地抱过,又念起来自己可是个男娃,哪里能跟娘贴这么进,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但等兰娘再放开他时,夏荷却仍是在问:“为什么?”

    兰娘却笑了:“你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听话的,你那日问我,我究竟瞒着你什么的时候,我的眼皮子就跳得厉害,猜是怕瞒不住你多久了。——合该是咱们张家一劫啊。”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却搡了夏荷一把,让他躺下,道是,“你给我躺好了,咱们不让于大夫把脉,就让他瞧瞧你,好开药,行不?你病成这样,得吃药呀……”

    “……你先告诉我。”夏荷哑着嗓子,却仍是坚持。尽管兰娘给他掖在了被窝里,他却伸出一只手,拽着兰娘,大有兰娘不说出那个缘由,他就不肯让兰娘去喊于大夫的意思。

    兰娘却只能道是:“你乖,先瞧大夫、吃药,等你病好了,娘再说给你听,行不行?”

    夏荷盯着兰娘在瞧,似乎是在判断她是不是在说真话。

    兰娘却又未能忍住泪,她这小儿子,这一生太苦了。要是可能的话,她什么都不想说,她不想让夏荷背负着那么多啊。

    但瞧夏荷那神色,兰娘却没能忍住,泪中竟笑了,摇头道是:“你呀,你……你这脾性,跟你爹当初,真是一模一样,一样倔,一样爱刨根问底,一样……唉……要是师父还在,就好了……”

    兰娘神色忽地温柔了下来,似是怀念起了什么。

    夏荷瞧不透兰娘在怀想的是什么,他只能吞了口口水,润着那火烧的喉咙,撇过头去。

    也不只兰娘是怎么跟于大夫说的,半晌后,于大夫虽是吹胡子瞪眼,却还是站在夏荷床头,试了试他发热的脑袋,就开药去了。再过一阵,林婶端了碗苦汤过来,还是兰娘揽着夏荷,一点点给喂下去的。夏荷渴的要命,也不管那是一碗汤药,不管吞咽下去的时候像刀割着喉咙似的,大口大口地就将那药给灌了下去。没多久,药效上来了,夏荷只觉得脑子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日睡得太早,第二日夏荷睁开眼的时候,外头的月亮还未落呢,整个小村子安静得只有虫鸣。夏荷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不知为何,他萌生了一种想要出逃的念头。

    他现在已经不敢信任兰娘了,总觉得兰娘昨日说的不过是哄他喝药罢了,又不敢见李老太太,夏荷盘算着要逃,却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抑或是该随意寻个方向,从此海角天涯,人各一方,又或者可以去邻村,悄悄将冬梅叫出来,又或者……

    夏荷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来,李慕。

    他怕林婶、李老太太知道自己是男人的这件事,却不知为何,对于李慕,他虽然也怕,又满是依赖。或许是出自于对读书人的信任,觉得李慕是能出主意的,又或许,只是相信李慕这个人罢了。

    再或许,夏荷此时,只是想去见他。

    想到这里,夏荷偷偷溜下了床,到隔壁李慕的院子里翻了件长衫穿,又在书房落笔写下“往去书院,勿念”,便挽着袖子,翻了李家的墙,星月相伴下,踏上了往青君书院去的路。

 第50章 伍拾坦白

    夏荷病还没好利索,又穿着大一号的长衫,一路跌跌撞撞,摸着路往青君书院跑去。这个时辰就连早起赶去饶南镇卖菜的婆娘们都还在酣眠,是以这一路都寂静无声。夏荷估摸不出时间,也懒得去管旁的了,一心只有向前。

    但等到到了青君书院,他却有点胆怯。

    此时天还未亮,月亮已然斜挂西山,只有暗淡的光在静静泼洒。夏荷忽然感受到了夜风的冷,他抱着胳膊,打了个颤,望着书院那高高的墙,却是深吸一口气,暗自下了决心。

    他绕着书院转了半圈,才选了个容易攀爬的地方,往掌心吐两口口水,摩拳擦掌,撩起长衫来,便开始往上爬。尽管是相对好爬的地方了,能抓的地方却还是不多,夏荷一脚踩着砖,使劲儿地伸着手去往上够,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一只脚的脚尖上,而后吃上把指甲都抠进砖缝的力气,用力一跳,另一只手瞧准了,再往上攀一步。

    他喘了两口气,攒好了力气,才再一跳起,扒住了墙头。

    一个翻身在墙头上坐下,夏荷摇摇晃晃,差点儿摔下去,往下一看,却有些后悔选的这个地方了。院里头竟比外头还深,墙面更是光光滑滑,没个可攀的地方。

    他只好贴着墙头,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又慢慢地顺着墙往一端走,希冀能找个好往下爬的地方。

    却不料忽听人呵斥了一声,道:“谁在那儿?!”

    夏荷原本是瞧着书院里都静悄悄的,也没见打着灯笼巡夜的,想必都睡的香呢,仗着不会被人瞧见,他才敢胆大包天地在墙头上晃,乍闻这一声呵,夏荷被吓了一跳,脚下没个稳,就要滑倒墙下,却下意识地往墙里头歪。

    幸而下头是柔软的草堆,夏荷只是“啊”地喊了一声,崴了脚,倒没伤得厉害。

    只是他却也站不起来了,只能等在那儿,对那寻来的人道是:“我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人为何不等白日里经大门通报,竟偷偷摸摸地翻墙过来?”来人是个书生模样,想也是家境不错,生得白净细高,显然是不信夏荷的话的。

    夏荷摸摸鼻子,他是没想那么多的,才刚在路上、在攀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想见李慕,想快些见到他,简直等不得天亮,书院开门后再说了。

    他只好道是:“我找李慕……等他来了,你就知道我不是坏人了!”

    “哼,我怎么知道,会不会等我转身去找李兄时,你就跑去偷东西了?”那人说道。

    夏荷皱眉:“我这都崴了脚了,哪里还能起的来?”

    “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我要在这儿看着你,等有旁人路过再说。”那人叉着腰。

    夏荷只好忍着脚踝的抽痛,坐在草丛里,跟那书生大眼瞪小眼了。

    那书生一心等同窗来,好跑腿去叫李慕,等了半晌,竟在天亮之后才有旁人经过,头一个路过此地的,乃是凌先生的大儿子,李慕的师兄凌钥。那凌钥一见跌坐在地的夏荷便紧皱起了眉头,尽管夏荷今日穿的是男装,头发也是胡乱弄起来的,不是女儿家的式样,但凌钥还是一眼瞧出了,这不正是小师弟娶的那毫无规矩的乡野村妇吗?

    虽是不知凌钥此时为何眉头紧皱,那书生却仍是高高兴兴道是:“正好凌兄来了,此人说是来找李慕兄的,我怕他居心不良,不敢离开,劳烦凌兄……”

    话还未说完,凌钥便哼了一声道是:“居心不良,倒应没有,我去把小师弟喊来,你且去做早课吧,莫要耽搁。”

    “是。”那书生颇有些奇怪,瞧凌钥这样子,莫不成是认识此人?又见凌钥那紧锁的眉头,想必二人也并非知交,怕还是有什么旧怨。本想再打听两句的,但见凌钥转身就走的模样,这书生一琢磨,还是早课要紧,于是便丢下夏荷,自个儿先走了。

    李慕得知有人来找自己时,颇有些奇怪。他不过刚回书院,临走前母亲、妻子还安好,此时家中能有什么事?莫不是李芸又出什么事了?但无论是谁来,为何会约在书院墙角,而非门房?

    虽是心底里疑惑重重,李慕却未耽搁脚下的功夫,不好叫人多等。远远瞧见那坐在墙角之人,李慕却是怔了一下。

    ……夏荷?!

    未曾想自己见李慕时会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夏荷也分外尴尬,勉强冲着李慕笑了笑,他见凌钥还跟着,倒没喊相公——他现在也不太敢拿主意,自己还能不能喊这个称呼了,于是只中规中矩地喊:“慕哥。”

    李慕却不管凌钥还在身后了,见夏荷面色惨白,脚踝处又高高鼓起的模样,顾不得问他怎么穿着自己的衣裳,跑到这里来了,三两步赶上前去,打起衣摆,蹲下身,问道是:“这是怎么了?”

    夏荷额角冷汗滴落,实在是太疼了。但冲着李慕,他却仍旧扯出个笑来。

    李慕这下更不管身后的凌钥了,见他忍着疼的模样,立时将人给打横抱了起来。若是在几个月前,恐怕李慕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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