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爱不少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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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的小姑娘拿着手机偷拍,嘻嘻哈哈低笑成一团,费廉下意识也跟着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羽绒服带着兜帽的人走过来,伸手接了饮料和爆米花。
看那身形,明显是个男人,而且那身衣服很眼熟……
费廉抬手的动作顿住了,他心跳突然加快,目光一直在男人身上打量。随后对方转过身来,一直低着头看不太清面容,但费廉已经百分百确定对方就是柏学丞了。
柏学丞没有看他,费廉想:他大概是没发现我。
就这样擦肩而过算了吧?费廉的心跳越来越快,这种感觉就像早年每次约会时,他看着柏学丞从操场上抱着篮球朝自己走来时一样的感觉,内心的那种期待和渴求,似乎从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过。
费廉对自己说:就当没看到,没看到,现在打招呼未免有些尴尬,而且他身边的人……他身边的人是谁?朋友?恋人?他刚回来就有认识的人吗?工作上的同事?
费廉脑子里乱哄哄的,等回过神来,柏学丞已经和自己擦肩而过,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那一瞬间,费廉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指,那个动作仿佛是想抓住什么。
蒋梵检票之后才回头看了一眼,问身边默不作声的人:“那个人你认识?”
“什么?”柏学丞叼着吸管,脸色有些难看。
蒋梵斟酌词语道:“他好像一直在看着我们。”
柏学丞静默半响,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大概是有病吧。”
蒋梵敏锐地感觉到了柏学丞的坏心情,他挑挑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得不说,蒋梵这个人识趣又恰到好处的幽默,给了柏学丞不少安慰。如果这时候遇到一个喋喋不休打破砂锅问到底,还半点没有眼色的人,柏学丞大概会炸毛到掀桌吧。
他看到我了吗?可能没看到,但当时距离那么近了,他真的没看到吗?
柏学丞不想多想,但脑子完全不受自己内心的控制,不断不断地重复着疑问:他真的没看到我吗?还是不想跟我打招呼?他到底有多讨厌我?我突然回来妨碍了他的生活吗?还是不想让他身边的女伴误会?
哦,大概是不想让人误会吧,毕竟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我想跟朋友跟家人介绍你!哪里有问题了?!
——没有问题,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冷静一点?你不知道这件事对其他人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吗?
——打击?我们没偷没抢正常恋爱,他妈打击谁了?!
——柏学丞!你就不能有一次不要那么冲动,不要让感情替代你所有的理智吗?你的智商就不能上线一下吗?!
——费廉!你这他妈是人身攻击!
——我现在是很严肃地跟你说这件事,在我没允许前,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除非你想彻底地失去我!
——……行,那你说,我要等多久?
——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呵,你就是个只想玩不想承认的混蛋。算我他妈这么多年瞎了眼。
电影开始,影院的灯渐渐黑了下来,音乐从四面八方像海浪一样汹涌地包围了柏学丞,他蜷缩在椅子里,无声又疲惫地叹了口气。
第十一章 夜宵
柏学丞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蒋梵无声地递纸给他,柏学丞哑着嗓子道谢,将纸拽在手心里捏得紧紧的。他努力将自己的脸埋在拉高的衣领里,又伸手扯了扯帽檐,觉得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奶奶家了。
三十岁的大男人,在电影院看个爱情片哭得跟狗似的,说出去谁信啊?
但话又说回来,谁规定什么年纪就必须活成既定的样子呢?如果柏学丞是那样循规蹈矩,随波逐流,活成世界统一成年男人样板的模样,大概也不会放弃老家的一切重新回南城了吧?更不会到现在感情也没定下来,更没有个像样的家。
柏学丞这样的人,在老家亲戚嘴里就是个失败品。
三十岁的成功“样板间”是:有车有房有一些长期投资,结婚有小孩,备孕二胎,事业上起码是个中层干部。你还不能过于死板老成,还得有年轻人的风范;活泼开朗,为人热情好客,周末会携全家出去郊游,每年至少一次国外旅行;没什么不良嗜好,为人谦逊得体,但又不能谦逊太过,说话幽默风趣,但又不能太过幽默风趣;得识大体知进退,能疼老婆能下厨房,挽起袖子还能修水电通水道搬重物;不要早早秃头,也不要早早少年白,不要太显老也不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最好有健身的爱好,能有一点肌肉但不要太过分,不能瘦得竹竿似的,行为举止更不能娘炮……
而柏学丞基本跟这些“样板间”不挂钩。
他向来活得随意又自我,想干什么干什么。早年上学的时候在亲戚眼里就不是个好孩子,打架是常事,也常被叫家长,成绩倒是不差甚至勉强算个学霸,但性格就实在算不上好了。
他是个非常感情用事的人,感性常常超前于理性,这会儿揉着眼睛抹着鼻子从电影院出来,在黑暗里还有一些肆无忌惮的安全感,这会儿被灯光一照,简直跟把自己脱光了丢在大街上没两样了,他耳朵一时有些泛红,加快脚步进了厕所,仓促地跟蒋梵说了一声:“我去洗把脸。”
蒋梵点点头,倒是也没笑话他,自个儿站在垃圾桶边点了根烟。
柏学丞匆匆洗了把脸,靠在洗手台前将胸口里那点郁气给一起吐了出来。
他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电影才哭,只是借着黑暗的氛围,听着那些台词和音乐,给自己找了一个抒发的理由罢了。别说,这样还挺管用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最近想费廉的事想得太过频繁了,以至于那些时隔多年的回忆挨个来找他报道,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可人就是这样的,一旦在某些事上留下了遗憾,那件事在心里就成了一根无法拔出的刺,无法释怀又无可奈何,令人辗转反侧。如果当初他跟费廉互相不喜欢了,没有感觉了,那他早也就死心了,可他当时狼狈而逃,那些事到现在想起来依然意难平,想找个缝把自己给塞进去,想全世界都当自己不存在——如此一来,就更无法释怀了。
柏学丞狠狠揉了把脸,将脸擦干净出了门。蒋梵百无聊奈地站在广告牌下看其他的电影上映时间,柏学丞站在他身后尴尬地咳了一声,蒋梵转过头来看了看他,笑道:“去吃夜宵吗?我有点饿了。”
柏学丞觉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怎么说人也是陈信介绍来的,蒋梵肯来,大概也是想和他认识一下——无论想认识的原因是什么,但自己今天明显不在状态,还出了这样的丑,心里多少是有点尴尬又惭愧的。
于是柏学丞虽然很想回去了,但还是点头同意了蒋梵的提议,蒋梵对这附近明显很熟,很快找了一家烧烤店,两人步行了过去。
柏学丞没点多少,蒋梵倒是不讲究,点了一堆的肉和酒。
这个点烧烤店里人声鼎沸,橘黄的暖光照在众人身上,合着寥寥升起的烟气,增添了许多市井人间的感觉,柏学丞往小椅子上一坐,两条腿憋屈地收着,蒋梵拿了杯子过来,柏学丞酒量不行,没敢在蒋梵面前多喝,两人便慢慢聊了起来。
第十二章 倾诉
“这电影倒是让我想起我早年一个朋友。”蒋梵先讲起了自己的事情,抿了口酒说,“他是个飞行员,他从小的梦想就是要当飞行员,后来梦想成真了,挺好的。”
柏学丞点点头,心里有些莫名:这跟电影有什么关系?
只是蒋梵后来说的话就让柏学丞愣住了,蒋梵说:“有一回他出任务,在那之前他进行了一场飞行表演,结果出了意外……他去世了。”
柏学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会出这种问题?”
“不知道,”蒋梵摇头,想了想又说,“据说他那段时间情绪不太对,后来出席他的葬礼,我们遇到了他的恋人。”
“那两个人感情很好,但因为结婚的事产生了一些矛盾,主要是两个家庭之间的矛盾。”蒋梵叹息地说,“女方家庭条件不是太好,我朋友的父母颇有些看不上。那姑娘为人耿直干脆,两个人什么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我那朋友不常回家,任务忙,也不能像平常人那样经常约会,他们基本都属于异地恋了,有好几年的时间吧……难得他们彼此感情很稳定,结果就因为家里阻挠,据说那姑娘提了分手。”
柏学丞皱着眉:“真舍得吗?”
“我觉得不舍得,毕竟两人感情稳定,”蒋梵摇头,“但姑娘也说得有道理,结婚毕竟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不愿意和不尊重她以及她的家人的家庭在一起,时间久了,再好的感情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变得互相怨怼,白白消磨了彼此的爱情。她不想那样。”
柏学丞想起了费廉的话,一时只喝酒没吭声。
蒋梵道:“但在葬礼上看见她的时候,她整个人憔悴又绝望,哭得让人心碎。她说……她提出分手,是想将两人的爱情永远保持在最美好的时候,再也没人能破坏它;但如果他不在了,只有她一个人记得那份感情,还有什么意义?早知如此,她宁愿不顾一切地嫁给他,那样起码在他出意外的时候,他不是带着遗憾离开的。”
柏学丞心里刹那一紧,喉咙里仿佛突然梗了一个什么,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梗得他胸口生疼。
蒋梵叹气道:“有些人有些事,往往要到彻底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它的重要性,可惜却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柏学丞闭了闭眼,闷头又灌了一杯酒,眼神飘忽地看着桌子,把桌缝里的油渍和划痕都数得一清二楚。那头蒋梵也不说话了,自顾自地吃喝起来,等他放下第三只木签时,柏学丞说:“你为什么答应陈信过来?”
蒋梵笑着看他:“我以为你不会问。”
柏学丞耸耸肩:“我不太喜欢打听别人的想法。”
蒋梵挑眉,拿起一串韭菜慢条斯理嚼着:“那现在为什么又想听了?”
柏学丞道:“因为觉得你人不错。”
蒋梵好脾气地笑了笑,暖色灯光下两个酒窝非常明显:“我也觉得你人不错。”
“嗯?”
“我跟陈信是老朋友了,最初是在游戏里认识的,后来才发展到现实朋友。他常说起他最好的几个朋友,其中就有你;他聊过许多以前学校的事,虽然一直没见过你,但大概是听他说得多了,见到你的时候也不觉得陌生,反而有种认识很久的错觉。”蒋梵道,“那时候听他说起你的事,就觉得你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现在这种人可不多见了。”
柏学丞哭笑不得:“就这么一听,你就知道我人不错了?”
“我第一感觉很准的。”蒋梵说着,又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们没戏,不过交个朋友还是不错的。”
柏学丞:“……”
柏学丞没料到他突然把事情摊开了说,一时没回神。
蒋梵道:“可惜了老陈的满腔热情了。”
柏学丞愣了半天,呆呆道:“是啊。”
蒋梵拿出手机:“加个微信怎么样?”
柏学丞:“……”
柏学丞加了蒋梵微信又记了电话,看着那号码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之前的陌生和疏离,因为蒋梵的坦诚一下亲近起来,柏学丞看着他直笑:“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哦?”
“算了,没什么,”柏学丞摆摆手,“其实我一直都没能确定,你是……吗?”
蒋梵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点头:“是啊,我不像?”
“不太像。”柏学丞道,“能说说吗?你觉得我们不合适?哎,我这算是相亲失败了吗?”
蒋梵噗地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笑了半天:“不不,你挺符合我的喜好的,不过不是这个问题。是因为你心里还有人。”
蒋梵伸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说:“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咱们直说吧?今天排队遇到的那个男人,你认识的吧?我可不瞎啊。”
柏学丞没想到蒋梵眼睛这么毒辣,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除了陈信,这么多年没有谁还知道他和费廉的事了,费廉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们交往的事,跟躲什么似的,经常让柏学丞感到不满。
若不是陈信当年因为意外撞见了他们接吻,柏学丞到现在估计连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些事在心里憋了很多年,他从未对外人吐露过。
柏学丞盯了蒋梵半天,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夜晚是个适合倾诉的时间,也许是周围吵闹的氛围给了他安全感,也许是因为他已经跟费廉分手很久了,而现在不过是巧遇了一个同类,彼此不算太熟,没有太多顾忌……总之心里那扇紧闭的门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