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再续前缘-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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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二人回到了登鹊巷,顾子耘把背上的柳筐卸下来,只掏出一块偏肥的五花肉,又从西厢拿了面粉、干菜。那干菜是前几天就买下的,干菜是芥菜干,晒干了和南方用来烧肉的谓之梅干菜的是同一种,燕幽城里这种菜并不多,多是南方来的人带来的,此时正铺在一个大笸子里搁在西厢阴晒着。
顾子耘将干菜放在开水里泡发着,霎时间,那被阳光封锁起来的菜经过腌渍和风干的特有风味便弥漫了开来。在这种特有的香气中,顾子耘挽起袖口,在砧板上开始剁肉,他人生得看上去有些清瘦,但是力气挺大,剁肉的架势摆开来,“铮铮”声不绝于耳,倒也虎虎生风。
许承山倚在门边看了一会儿,他原本是想着要来给他帮忙的,但看他这架势,竟是插不下手,想了想,旋即转身先去了外面。
顾子耘将肉剁好了,又打了一个红心鸭蛋,还另外切了一些姜丝和辣子末儿,又倒了一点酒进去,腌渍着。接着便十分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揉面,用熬好的猪油做了酥皮,此时再将干菜切成极细小的颗粒拌在肉里,再包进面皮,不一会儿,砧板上就躺了十个比巴掌略小一些的生面饼子。
烘炉是早两天托姚成勇找集市上认识的人借的,顾子耘正打算出去给炉子生起火,忽然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他走出厨房的小门,便看见许承山蹲在炉子的风口前,正往外爬拉着什么东西,而顾子清站在一边,小脸上有两道黑乎乎的炭痕,手指也黑黑的,正用心地剥着一个绽开了皮的板栗。而许承山从炉子里掏出来的也是一些板栗与甘薯。
那些是他上次捡秋捡来的,收拾出了几袋子,也是放在西厢的。顾子清看见哥哥来了,连忙捧上自己手里的板栗,献宝似地捧上来给他。
顾子耘连忙蹲下来,就着他黑乎乎的小手,一口叼走了这个板栗,入口软腻发甜,口感甚佳。顾子耘觉得可以把剩下的板栗拿来做一些板栗酥。
将那十个饼子放进了已经烧起火来了的烘炉中,三个人收拾着那十几粒板栗和三个甘薯回到厨房间,顾子耘倒了一壶茶,又给顾子清倒了一杯开水,三个人围在桌边啃起了板栗和甘薯。那板栗是山间长的野栗,个儿不大,味道却不赖,而甘薯是不久前买的,燕幽的土壤种出来的甘薯味道格外的香甜软糯,一点筋条都没有。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话,窗外冬日的阳光将厚厚的窗纸都涂上一层明亮。空气里浮动着好闻的香甜味道和刚泡好的茶叶的清香,顾子耘也是一早起来忙到现在,此刻坐着竟有些不想动弹。
许承山抬头看他一眼,没有开口,但是眼神里带着问询——“累了?”
顾子耘笑了笑,低头将他剥干净递到眼前的甘薯一口咬了一大口,摇摇头,又对着顾子清叮嘱道:“你少吃一点,一会儿别吃不下饼子。”
他这样说着,虽不是对着自己,但许承山也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甘薯。
不多时,饼子就也出炉了,热烘烘的饼,馅儿咸鲜,皮儿酥中带韧,嚼在嘴里说不出的香,别说许承山和顾子清了,便是顾子耘也觉得停不下来!要知道虽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厨艺不差,不过这干菜饼还是第一次做。
最后,十个饼子全都热乎着就被消灭光了,一贯注重惜福养生的顾子耘吃得慢了,只吃了三张,就发现盘子居然已经空了,顾子清嘴里啃着的还有小半个,他抬头看向许承山,许承山正要把他的第六张饼塞进嘴里,看到顾子耘的目光,犹豫了一下,撕了半张递过去,顾子耘看着眼前半张饼,还有那人眼里满满的无辜,不禁哭笑不得,道:“吃得这么快做什么,肚子不难受吗?”
其实许承山的肚子不难受,无论是当初在柳家受磋磨,,还是在林家军中摸爬滚打的那段时间,吃东西都得快准狠,不然就要饿肚子了,久而久之变成了习惯,再金贵的肠胃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也早就已经金刚不坏。不过,许承山还是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道:“有一点。”
顾子耘闻言便起身,凶巴巴教训道:“手里的这半张也不许吃了!我给你煮壶消胃茶。”
顾子清没见过哥哥凶人,看着许承山被说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慢吞吞地吃着自己手里剩下的那自己半个巴掌大的小饼子。
消胃茶是顾子耘常备着的,原先是给顾子清准备着的,但是顾子清被他教管严格,吃东西挺注意细嚼慢咽,也鲜少吃撑或是吃些不好克化的东西,故此,这茶也极少用上。
顾子耘很快煮好茶,给许承山端过来,因着原是给孩子的,所以里面还加了不少果干,除了山楂,还有些柑片之类的,因此闻着果香浓郁。许承山吃了一口,味道却是有些微苦,但别有一种清凉,并不难喝。
顾子耘道:“可惜家里没有蜂蜜,不然味道还好些。”
许承山道:“无妨,我不是小孩子。”
顾子耘问:“不是小孩子,就吃不出苦和甜了?”
许承山有心想说:自己不怕苦,但话到嘴边,终究没出口,许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虽不怕苦,但若可以甜,总没有人会喜欢苦涩的滋味。
等用过午饭,在稍作休息,已是日头偏过屋檐了,顾子耘便准备收拾出晚上请客的饭菜来,许承山没留下来,因为林将军派人来找他,像是有什么急事。
顾子耘对他说:“如果忙完了还没吃晚饭,就过来呗,”笑道:“我给你开小灶。”
等许承山匆匆离开了,他一把抱起顾子清,吧他放在厨房里的那张老榆木桌上,一边忙活,一边教他认些常见的东西。
“豆芽。”顾子耘拿出豆芽。
“豆芽!”顾子清学舌学得口齿清楚。
“鸡蛋。”顾子耘从桌子底下摸出六个鸡蛋来。
“鸡蛋!”顾子清继续学舌。
顾子耘拿出那两副大小肠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子清先一步捂住了鼻子,控诉道:“臭!”
顾子耘直乐。一边乐一边快手快脚地处理起这些食材来,两口水缸里提前早已提前准备好了清水,立马烧了一锅,大小肠用了些面粉清洗,虽然看上去有些浪费,不过这样的清洗方法确实又快又干净。
劳动着的顾子耘对自己很满意,尽管多年没有上过灶,但是自己的技术还是很优秀的!
如今已是白天日短,天刚才擦黑的时候,顾家的门就被敲响了。顾子耘的油刚下锅,他一边应门,一边赶紧飞奔出来打开了门,一眼便看到季酒和姚成勇,还有赵北的媳妇儿却不见赵北人,但他也来不及细说就招呼了一声:“快往里面坐!”便又赶紧奔进去看他的油锅了,这一进一出,油正好热了,他把切好的葱姜蒜下锅爆香,“刺啦”一声,香味四溢。
几个人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季酒率先道:“子耘应该是在看锅呢,我们进去吧。”
这房子季酒和姚成勇也来过两次了,还算熟悉,于是带着赵北媳妇儿走到饭厅,各自坐下了。
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所以饭桌上早已经布好了碗筷和几道菜肴,为了尽量保温,菜肴上都倒扣着几个大碗,尽管如此,那香味还是漏了出来,微微地氤氲在这间并不十分宽敞但是整洁温馨的饭厅里。
顾子耘端着糖醋鱼进来的时候,看到桌上只做了三个人,微微又些诧异:“怎么不见赵大哥和季方,是有事要耽搁一会儿吗?”
赵北媳妇儿何氏是个爽利的人,闻言便道:“他今日原是不当班的,谁知道才吃过中饭,便有传令兵急吼吼来叫人,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了!我估摸着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去,咱们别管了,先吃起来!”
顾子耘想到许承山中午也是军中突然有事匆忙离开的,时近年关,想来军中确实是要繁忙些,当下便也不多想,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请大家伙儿一回,今日只当是咱们几个聚一块儿吃顿便饭吧。”
季酒看着桌上已有了不少菜,便道:“即如此,只有咱们几个人,你就别去忙活了,咱们这就开吃吧。”
顾子耘一边应下了,但还是回身从厨房拿出一个锅子来,放到了席面的正中。
众人看去,便见那锅是一只雪白的砂锅,地下按着一个三足的铜盆炭炉,上面正铺着烧的通红的炭块,顾子耘揭开了锅盖,一阵鲜浓香气扑鼻袭来,乳白色的浓汤里翻滚着切好的黄油油的鸡块和粉嫩嫩的羊肉,还有青白的葱段、金黄的姜片、脂玉般颜色的蒜瓣。
异香扑鼻,叫人食指大动!
桌上连同这只锅子,一共七道菜,份量还都不小,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怎么吃也都吃不完,虽然都舍不得放下筷子,但是无奈人不是牛,只有一个胃,实在是撑不下了。
季酒还好,总归和顾子耘住了一段日子,多少尝过他的手艺,还不至于十分撑,赵北媳妇儿却是撑得直揉肚子,她是利落爽快的北方婆娘,直言:“我活到这把岁数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尤其是这道锅子,真是鲜得我恨不得吞舌头!”
顾子耘笑道:“这道菜说起来倒没什么别的讲究的,只是选好那鸡和羊肉,再就是用这砂锅煮,好将滋味都锁在汤里头。”
几个人边吃边说话,吃完又喝了一盏消食茶闲聊,此时已是天色不早,隐隐地又有落雪的声音沙沙地响起,姚成勇推门看去,地面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雪,提议趁着这会儿雪不大,赶紧回去。
顾子耘连忙找出伞和蓑衣来给几个人,赵北媳妇儿住的远些,顾子耘有心想送一送,也被一口回绝了——“你还带着子清呢,送什么送?”季酒道:“我和勇哥自会送嫂子,你带着子清安生呆着,”又瞅了瞅天,复道:“今儿这场雪一下,只怕天该更冷了,你当心着些。”
送走了几个人,顾子耘看着顾子清的脑袋已经一点一点了,这顿饭吃的久了些,小家伙有些困了,顾不上收拾桌子,他赶紧先兑了水给他擦洗了脸面手脚,将人塞进早已暖烘烘的炕上,守了半刻,看人睡熟了,便又回到饭桌上收拾,七道菜,红烧肉还剩了三四块,和剩下的买来的酱牛肉、豆干等装了半碟子,锅子里还剩了些汤,底下还躺着两块羊肉,两块鸡肉,明天早上可以和着厨房里的水面煮了。那面原先是预备着人多要是吃不饱,便加在高汤里给大家填肚子的,量不少,若是许承山明早回来的话,还可以给他也盛一碗去。
第十五章
顾子耘正想着不知道许承山什么时候回来,便忽然听到门口有隐约的马蹄声,心下一动,停了收拾碗筷的动作,紧走两步朝门口走去,刚打开门,便看见夜色中的许承山穿着黑斗篷,正一个翻身下马,打算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听见了开门的动静,转身朝他望来。
“用过饭了吗?”顾子耘问他。
自然是没有的。事发突然,他没顾得上,其实忙完了,军营里伙头军也给做了夜宵等着,后来到了将军府,厨子也都没歇下,预备着做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去吃,急匆匆赶回来,却又想着那人可能已经歇下了,便打算直接回去躺了。
许承山摇了摇头。
顾子耘便道:“你先将小黑子牵进去拴好吧,一会儿过来吃面。”说着便转身赶回去煮面。
厨房里现成的黄昏时才擀好的筋道的面,煮进金黄色的高汤里,想着今晚有点冷,他又快手快脚地煮了一锅姜茶,姜茶刚煮上,面锅已经咕嘟咕嘟地冒泡了,顾子耘想了一下,又给卧了一个鸡蛋,扯了四五片白菜叶子进去。
面好了,直接拿了一个盛汤的碗装了,又夹上四五片酱牛肉,连着筷子急忙往外端,结果刚走到厨房门口,许承山正好迎上来,差点儿泼了,幸好被人一手接过。
许承山一手端着面,一手扶好人,看见那人手背上还溅上了几滴汤水,皱了一下眉,道:“急什么?”
这语气,颇有些老成和气势,叫顾子耘一愣,好像他俩的年龄颠了个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许承山便伸手拂去顾子耘手背上的汤汁,把面端了放在厨房的桌子上,道:“就在这里吃吧。”
顾子耘回过神来,也心想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许承山并不差这一时半刻呀,抬头便见这人已经坐在了桌边吃面,想是真的饿了,又或是一贯的习惯,许承山吃面的速度很快,哧溜几下,满满一大盆的面已经下去了一小半。
第一口热汤面落肚,许承山才似是觉出了方才的饥冷来,又赶着吃了好几口,待胃里不再空落落的了,才又想起眼前的人不让自己吃东西太快,便又放慢了速度。
顾子耘在他边上坐下,就着昏昏的灯光,近看才发现许承山手掌外援有几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像是在碎石地上摩擦出来的,又在外面冻过了,显得通红通红。
他凝眸看向呼呼吃面的人,那人浑然不觉疼的样子,于是不言不语地走出来厨房,不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