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我上铺的老攻-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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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稍偏了偏头,把脸放在了掌上,整个脑袋跟着重心下移。
这动作是他的标配。小时候他那个不靠谱的父亲还提点他:“你不要老是用手撑一边,过一会儿换只手,要不然脸一边大一边小。”
班主任平时对站姿坐相之类异常考究,不过这次硬了头皮没揭发这位祖宗,叹了口气说:“我可拿你没办法了。”
唐子豪一副领导模样,只给了他一个“洗耳恭听”的眼神。
班主任继续说:“唐子豪,我记得你两百日誓师大会上,信誓旦旦地说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
“你说你要争分夺秒,虚心学习,取长补短,我看你根本就没当回事儿。你还和多少人一样,起誓只是走走套路,没有记在心里。”
他打开电脑上一个办公软件,对着上方一个表格痛心疾首:“你看看你刚刚入学的时候,那是重点里的重点苗子,谁不争着抢着要培养你。以前也罢了,我不想去影响你状态,可是你看看最近几次考试,你这哪是失利,简直是跳崖式下降。”
“三年过去,苗子彻底蔫了。”
班主任黑着脸:“你这是对自己的极不负责。”
“难不成你还要请家长吗?”
“得了得了,三年了电话都没敲过一个,连我名字都不知道的家长,就算有三头六臂我也请不来。”
唐子豪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这应该是你和我说的第二件事吧?你老人家不是有午睡的习惯,雷打不动吗?若非紧急也不会破了你的禁忌,我油盐不进,一时半会儿你也不能叫我对学习死心塌地,综上所述,定是有其他什么事了。”
班主任哼笑一声:“油盐不进,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其实也不尽然,得看具体是什么事。”
“我也不卖关子了,你家长今天给我打了三年来头一次电话,差点把我瞌睡都吓醒。我叫你来是想转告你,他们让你先回去一趟。”
“回去?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票给你买好的了,自己去取。”
“哦。”唐子豪答得风轻云淡。
“原本我以为是你父母过于放纵才导致你脾性如此,没想到你家里的境况也不咋滴,按照社
会心理学的角度看来,你应当是一个受害者。”
唐子豪有冲动把此人折叠成零角。
他挑眉道:“算是在酸我么?”
“不,”班主任朗声道,“这是警醒。”
“警醒?”
“人不可能真正地自由,像你这种人,是更加不自由的。不过即便如此,科学实验的普遍真理仍显示:你人生至少百分之七十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你现在混成这个样子,让我很难理解。不得已是假的,自己不努力才是真的。发起人是你,执行者是你,到头后悔的也是你。如果你真正对自己负责,就知道自己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不该,而不是等人教训你的时候,摊开两手,委屈地说这都不关你的事。”
“……”
他对班主任的长篇大论不敢苟同,他其实没有什么后悔,要真说有,就是生而为人。
“我不在乎,我只走个专科就好,还是绰绰有余的。”
唐子豪说罢迈开腿就走,班主任气得不行,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样子,还不如不考大学,白花什么学费?!”
这句话被办公室的大门挡住了七七|八八,因而传到唐子豪耳朵里没那么刺耳,他转念一想:“咦,好像还不错。”
战斗民族往往是轻装上阵,唐子豪套了一件秋衣就走,后面向行跟着吃屁,一直送到了校门,还依依不舍道:“官人早回,奴家等你。”
“废话忒多,再瞎bb老子阉了你。”唐子豪咬咬牙。
地铁站简直快把人挤成了麻花,行人摩肩擦踵,就差来个后劲十足的拥吻了。
最后,不出所料地,在撒开脚丫子跑了截了最近的高铁,慌忙火气地拨开一个比一个肿的人之后,公交站往城西火车站去的最后一班公交也宣布收班。
最后一个人挤上去的时候,背包被夹了一半在外面,一口劲对司机嚷嚷:“啊啊啊啊,我的包!!!”
唐子豪:“……”
人满为患,当真是人满为患。
他打了个电话,说:“太挤了没走成,有空的话,来X公交站接我。”
“你丫的,公交站停车,你当交通规则是给狗吃的吗?想都别想,到S去,我去那里接你。”
“哦,那好,等会见。”
半个小时后,一辆宝马姗姗来迟。司机打下车窗,露出一张红彤彤油腻腻的脸。
“上来吧。”
“谢谢叔叔。”唐子豪难得说话乖巧了一回。
只是他屁股还没在后座上放稳,座位底下有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腿上蹭。
唐子豪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起来,就被一个人抢先捂上了嘴。
江兰用她两只铜锣似的眼睛盯着他,做口型说:“别、出、声。”
唐子豪闷哼一声,点头。
他把江兰的手扒开,小声问:“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学校?”
“我想逃个课咋滴?早就没上课了。挂了个学籍在学校,管它的,反正我只想走个专科。”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江爸一边专心致志开车,还是忍不住问:“你小子在后面嘀咕什么?”
唐子豪恐他从镜子里窥视,把江兰的头按了下去。
“没什么。”
而后他转过头对江兰说:“大姐,想出去你就老实点。”
路上,唐子豪一直为江兰的智商堪忧。
你出去浪就罢了,为啥还要坐你自家老爹的车?要是逃离失败被原模原样地拉回来,不是损自己威名吗?再者,就算是打个摩托,赶路还带风的,你存心窝在座位底下,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憋屈吗?
就在车快要到达目的地,唐子豪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江爸幽幽道:“不用藏了,死丫头。”
空气瞬间降低了几度。
“等我回去打得你六亲不认。”
“凭什么?!”江兰从座位下挣起来,“你凭什么限制我?!”
“就因为你是个未成年。”唐子豪一巴掌拍上了额头,语重心长道:“消停点吧,姑奶奶。”
“叛徒!”
“……”
城西火车站外。
江爸双手叉腰地站在敞开的车门外,对里面一个劲开|火:“你给我出来!”
江兰迟迟未回应,半晌才无可奈何地抱怨一句:“我被卡住了!”
唐子豪去查看,只见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又钻到了座位底下,身体蜷曲成很小的一团,看着就让人短气。
“大姐,你不是傻子吧?”
“你才是傻子,妈了个逼的,快拉老子起来。哎哟哟哟,不行不行,我腿麻了我腿麻了……”
“……事儿逼。”他拍拍手,把位置让给了江爸,“大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左右支拙,你看我还得去取票。”
江爸毫不留情地推了他一把:“你丫的快几把滚,我女儿都跟你学坏了。”
“……”
江兰声嘶力竭,像是在做最后的反抗,仍是不肯败下阵来,直道:“我今天就是要走!”
江爸:“你去个屁你去!”
“我不管,我票都买好了!”
“不去,就是不许去!”他直接给了江兰一巴掌,再不顾三七二十一把江兰从座位底下拖了出来,“女孩子家家的,像个什么样子?!”
“对呀,听话,跟你爸一起回去。”唐子豪也在旁边附和。
江兰见这俩人联合起来禁她足,也顾不上谁难堪,拿出了最后杀手锏。
她一嗓子像要穿破天际:“唐子豪,你男朋友托我照顾好你!”
唐子豪:“……”
江爸鄙夷道:“他还有男朋友?”
江兰:“那是,人家男朋友可爱他了。”
唐子豪以为她说的是向行,想起那副寒酸样,把来年的胃口都消磨个光,直把人往不好了说:“什么鬼?我们寝室那太监嗓子的变态?总不会告诉你,我差点把他喉结揍没了吧?”
一个小时后,候车室。
唐子豪一脸菜色地被江兰挽着手。
江兰:“小老弟,你男朋友真靠谱。”
“是啊,他想到给你买票,也没给我花分钱。呸呸呸,谁说他是我男朋友。”
“我说的呀,他老帅老帅了,哈哈,你怎么认识他的?”
唐子豪瞥了她一眼:“你的情绪不正常。”
“怎么?”
“过于激动。”
“……”
“犯个鬼的花痴,你脑袋被肛|门夹过了?”唐子豪把江兰的脑袋一推,“你丫的思春能不能别一个劲蹭我?要蹭找他去。”
我|操了,我他妈真的操了。屁事精吕易,他妈的哪都有你。
☆、诡梦(七)
进家门的那一刻,唐子豪被一团东西拌了脚。
唐欣把自己滚成了一个球,还是一个灰扑扑的球。
唐子豪有种要把她提到厕所冲凉的冲动。
“嘿,小屁孩,”他弹了弹唐欣的脑袋,“你给我起来。”
“大哥?”小孩的脸上上了厚厚一斤灰,涎水吊成了丝在嘴角,把周围一块搞成一片黑芝麻糊。
“你回来了?大哥。”
“昂,你妈妈呢?”
“在里面扫地。”唐欣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进去。”
只是小孩子说话慢得出奇,转眼唐子豪已经接连迈出n步,进了里间。江兰把唐欣一抱,戳了戳她肥嘟嘟的脸:“快叫大姐。”
唐子豪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子不可说的味道。
闫二婶弓着腰背对着他,把一把扫帚挥成了打蛋器,看不清她的脸色,不过从动作上看来,是有些嫌恶的。
唐子豪朝一旁的废物铲里瞄了一眼,没忍住胃酸上涌,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闫二婶这才回过身。
“哟,回来了?”
唐子豪这才见她的脸上都是褶子,褶子里夹着汗。
“嗯。”
“先去坐着玩吧,别来这里。”她紧了紧鼻子,“这味道不好闻。”
唐子豪环顾四周:“哦,我妈呢?我老爹呢?他又喝醉酒了?”
“可不?本来腿脚不利索,喝醉酒摔了一跤更严重了,你妈陪他在医院检查。”
唐子豪绕到了厕所。
碎花地板砖上散落了一地的废纸团,水龙头下面是一堆衣服,他用脚翻了翻,在看到上面的东西后,避无可避地逃到了客厅。
江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让唐欣乖乖叫声姐姐,唐子豪旁敲侧击:“你把流浪狗招回来还要扔它块肉呢。”
江兰会意,从兜里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唐欣不是动摇,简直就是连根拔|起,立刻改了神色叫了声甜甜的姐姐,一边把糖果全都据为所有。
唐子豪:“没出息。”
唐欣:“略略略——”
江兰大获全胜一般把唐欣放到一边,转而问唐子豪:“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霉。”
事情还得说到几个月前,唐爸喝酒发疯,抄起斧头往自己脚踝就是一刀,虽说是拦了下来不至于残废,不过伤了筋腱,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唐爸是个极要自尊的人,面上当着人不露苦色,只有喝醉了神志不清才会千方百计把他的难受吐露出来就为了恶心某些人。
闫二婶终于忙出了头,把身体从忙碌的劳动中解放出来,洗了脸就如蒙大赦地瘫在沙发上。
她的体重让沙发陷下一块。
唐子豪尴尬一笑,把脸埋进了手里。
闫二婶看着江兰,不知道什么面若凝脂,只生巴巴夸赞:“小妞儿皮肤可真好哦。”
她就是客套客套,不等江兰的回答,就一手抚上了唐子豪的手背。
“傻孩子,不要多想。”
“我没有。”
当然没有,还需要想吗?
他早还原出前因后果,大概是:母亲又跟电话里那个小白脸腻腻歪歪,父亲气不过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借酒浇愁。然后他发酒疯把憋了一肚子的屎尿,拉在了裤子里,腿脚不好摔了一跤,因此连累了地板……
闫二婶:“你爸一世英名……”
“一世英名居然毁在这个上面,”唐子豪用手心摩挲着脸,“管他,那是他自找的。我妈还在跟那个人联系?”
“没有,是那人单方面找她。时常敲电话过来,你妈她也很恼火。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江兰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言不发地僵硬着步子走了。
阴风从四面八方透进来,唐子豪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从脑袋顶凉到了脚尖。
闫二婶关窗的时候还在感叹:“今天冬天来得真陡,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该下雪了。霜前冷雪后寒,你穿这么少,得注意注意保暖。上辈子人的恩怨,本来不该你操心的。”
唐子豪被“上辈子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