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序-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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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吧。”
“我听说沈夫人去世后,安和一直闷闷不乐。安和……很爱她吗?”
“你从哪听来的?”
“就是偶然间听到下人提起的,我想详细问问,可是他们都不肯告诉我。”
“寒之,少夫人去世这事一直是府里的一个忌讳。我不同你讲,你肯定还要到处再问,索性我就全跟你说了吧。但是你听完了就留在心里,不能乱说,尤其是不能在家主面前提起。”
“嗯。”
“少夫人本是赵家的小女儿,自幼钟情沈家大少爷,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家主,大少爷二十三那年,老爷做主让大少爷迎娶了赵家小姐,婚后两人倒也相处融洽。我一来沈家就做了大少爷的贴身仆人,所以有些事情比旁人更清楚。大少爷虽然待少夫人是极好的,但感情上却淡淡的,夫妻二人一直未有子嗣,也幸亏是赵家的小姐,没人敢说些什么。两年后老爷、夫人外出时遇上意外,双双离世,少爷虽然悲痛,但也不得不挑起重任。其实那时候家主内心是很脆弱的,而夫人的温情则似一剂良药安慰了他,没过多久夫人就怀孕了,家主十分高兴。
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在外地的厂子出了大问题,家主只得亲自过去处理,这一走就是大半年。期间夫人很是挂念家主,她身子本来就弱,又加上有孕在身,竟然忧思成疾。府里要给家主写信,少夫人不让,说自己不过是小病,修养几天就能好,若是家主收到了信,怕是要分心的,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可没想到后来少夫人的病越来越严重,等到家主接到消息,匆忙赶回来的时候,少夫人已经不行了。家主没能赶上见少夫人最后一面,只知道她临终时还在叨念自己的名字。
对少夫人的死,家主一直十分内疚,觉得自己亏欠妻子太多。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家主先后失去父母、妻儿,这样的打击任谁也是难以承受的。为了麻痹伤痛,家主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家族的生意上,每天拼命的工作,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寒之,家主一向喜欢你,纵容你,但这件事始终是家主心口上的一道疤,你万万不可向他提起,一定要记住。”
沈舟说完郑重地看向顾寒之,待寒之点了头,他才又轻松的说道:“其实我很高兴你能来沈府,你没来之前,家主总是闷闷不乐的。但是他太温柔了,把什么都放在心里,表面上总像没事一样,不愿让别人为他担心。可你来了以后,我能看出家主真的开心了许多。”
第5章 第五章
入夜了,寒之走在庭院里,想着白天沈舟的话。
“我来了,安和觉得开心”他喃喃道。其实他也不明白,安和为何待他这般好,不仅请画师教导他,还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更重要的是,他还愿意满足自己各种任性的要求,包容着自己无理的坏脾气。寒之不是不想弄明白原因,只是他怕一旦问出口,有些事情就会改变。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越来越依恋安和。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后花园,远处隐约有个人影,他知道那是安和。来沈府不久,他便发现了安和的这个奇怪习惯,每当夜深人静时,安和总会静静地站在花园里,眼睛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同于白日里的温和可亲,夜晚的安和看上去那么寂寞,却又不许人靠近,那神情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他并不相关。每当这种时候,寒之总会觉得安和离自己很遥远,是他拼命抓也抓不住的。
寒之不知道一个人是否可以填满另一个人的空虚,但他知道安和的出现,让他原本一成不变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他享受着安和的关怀,并愈加贪婪。安和是否也会因为某个人而感到满足?那个人会是自己吗?望着他瘦长的身影,寒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在花园里迷路了吗?要不要我领你回去?”
安和略微一惊,转身看到是寒之,不禁笑了笑。
“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还没睡吗?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夜色很美,出来看看。”
“那我陪你一起看。”
“你穿的太少了,回去吧,不然要得风寒的。”
“这样就不冷了。”寒之猛地从正面抱住了安和,安和身体一颤,显然没有准备。他把手举过腰间,似乎想要回抱寒之,但最终还是把怀里人轻轻推开了。他温柔地抚摸着寒之的头发,轻声问道:“怎么了?像只撒娇的小猫。”
“安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我本无关系,我任性无理,又常常给你惹麻烦,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生气?难道仅仅就是因为你欣赏我的才华?”寒之忍不住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安和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的确欣赏你的才华,但是我更欣赏你对生命的热情,你像一团火焰,明媚灼热,这正是我所没有的。你问我为什么能容忍你的任性无理,因为我觉得那正是你难得可贵的率真。如果你像其他人一样,因为我的身份而对我毕恭毕敬,那你也许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寒之,你的这种真实让人着迷,我想守护住你难能可贵的本性。”
“我也想守护你。”寒之望着安和,认真地说。
“……”
“安和,我也想守护你!对我敞开心扉吧,我不想再看到你那么寂寞的样子。我也可以……”
“太晚了,回去吧。”安和打断了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说得太多。寒之还想再说些什么,安和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第6章 第六章
沈府设宴自然是热闹非凡,城里有头面的画家、画商几乎都到场了,客人们相互寒暄,显然都是熟识。寒之的画被放在前厅显眼的位置,供来客品评。
“这位就是顾寒之,是我偶然发现的少年画家,在艺术上极有造诣。但寒之笔法尚嫩,仍需磨砺,希望诸位多多给他指点帮助……”
安和向众人介绍着寒之,可寒之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昨晚花园的情形。安和介绍完后,一些人开始过来与寒之攀谈,但更多的人则簇拥在安和身边。
“这就是府上少年的画?妙,妙啊。老朽都要甘拜下风了。”
“沈会长果然慧眼识珠,我看沈会长这识人的眼光不亚于苏老爷子了。假以时日这孩子必成大气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苏老爷子是清河最有名的画商,极擅识人,手里捧出过不少名画家。当前国内最有名望的画家当属白赋、崔文,而这白赋早年一贫如洗,就是被苏老先生发现并大力培养的,虽然现在已经离开清河去了都城,但是他始终记着苏家的恩情,所以苏家年年只白赋的画就赚了个钵满瓢满。
“看来这回画界又要多一颗新星了,我们这些老人也该让贤了。”
“可不是嘛,哈哈哈……”
“哼,画得也不过如此嘛。沈会长这么捧,我还以为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呢。”有人小声议论着。
“哈哈哈,薛画家怕是嫉妒了吧。”
宾客们谈论着寒之的画,或抑或扬,寒之不知道他们是真心喜欢自己的画,还是为了讨好安和而假意奉承。想到这,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他看了看被人群围住的安和,转身离开了前厅。
随着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小,寒之走到了中庭长廊。他坐在廊下,
看习习微风把紫罗兰的长藤吹得前后摇摆,阵阵花香让他觉得舒爽了许多。
“看来我们今天宴会的主角有心事呢。”
陌生的男声从后面传来,寒之回过头,只见一个衣着考究、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已经站在了身后。寒之料想这应该是哪位跟过来的宾客,所以并不是太想理会。
“像一群吵人的蜜蜂,不是吗?”
“什么?”
“屋里的那群人啊。与其说他们是来鉴赏画的,不如说他们中更多人是想借机与沈会长攀上关系,你画的好坏,他们根本不在乎。不正像是一群在蜜糖周围打转的蜜蜂吗?”
“那你呢,你为什么来?”
“我听说沈府来了个少年天才,所以特地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像传说中一样厉害,那可是个不错的商机,我会和你合作的。”
“看来你也不过是只蜜蜂啊。”
听了寒之的讥讽,年轻人并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哈哈哈,这算是对我敏锐嗅觉的赞赏吗?”
这人言语虽有些轻浮,但举止却自信十足,寒之对他不免有了几分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苏朗。”
两人闲谈了几句,苏朗表情认真了起来。
“老实说,你确实有些才华,画里也带着灵气,但你的画还远称不上是佳作。美则美矣,但是缺乏蕴藏的情感,空有一副漂亮的外壳,不能够触动人心。真正的好画,除了要有精巧的画工,更重要的是,能透过画面把作者的心境传递给观看的人,引发共鸣,让人心无旁骛地置身画境。”
“蕴含感情的画吗……”寒之若有所思,“你还挺懂的嘛!”
“当然。”苏朗一笑,“不懂画怎么作好画商?等达到了那种境界,你的画可就值钱啦。”
“…………”
第7章 第七章
“谢老板,你盲目跟风抬价,咱们清河的整个纺织业都会跟着起波动。”
“沈会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我一家要抬,全国都是这个行情。你不会是看只有我们染布行赚钱,心存嫉妒,故意与我为难吧?”
“谢老板,咱们都是清河的商人,谁形势好,都有利于商会的发展,沈某怎么会嫉妒?”
“那你倒是说说不让蓝布涨价的理由。”
“沈某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纺织业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蓝布价格一旦上浮,相关的织布、制衣等诸多环节的成本都要跟着涨,价格一旦变动了就很难再调整了。你大可把蓝布以低于国内的价格销往外地,何必非要搅乱本市物价。”
“沈会长说的轻巧,加上运费,我们的布也就没什么价格优势了,根本是费力不讨好。”
商会大厅里,沈、谢二人争执不休,起因是今年全国各地的蓝草普遍欠收,故而蓝布的价格持续走高。而清河周边的专供草场产量却没有受到影响,以谢广陵为首的印染商认为即使如此,也应该顺势提高蓝布的价格。但以沈安和为首的其他布料商则认为,既然蓝布成本没变,就不该涨价,以免导致物价混乱,让本市居民也得跟着买高价布。依照商会的规矩,无论哪一行业要调整价格,都必须经过商会同意,故而沈、谢二人因为此事已经争论了好些天。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坐在长桌稍远处的商人开口了,此人身着西装,在一众长袍间格外显眼。
“我看这事,两位老板各退一步,就可以很好的解决。”
“苏先生有何高见,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不敢说高见,不过是一点小想法罢了。”苏朗嘴上谦虚,眼睛却扫视了一周才继续说道,“其实谢老板你们不仅不应该涨价,还应该降价。”
谢广陵面有蕴色,但苏朗示意他听自己把话说完。
“当前国内蓝布的价格不断上涨,倘若在座的染布行老板们,不仅没有涨价还降了价,这一来当地老百姓定念诸位的好,以后在本地生意肯定更好做;二来这低价也会吸引外地的布商过来采购,布料既能销出去,还节省了运费,岂不一举两得。而且……”苏朗顿了顿,“还可以借此要求外地进货商跟自己签下长期采购协议。各位老板,这样你们既没有什么损失,又能够长远发展。”
听完苏朗的主意,不少人表示赞同,但沈谢二人并未表态,沈安和说时候不早了,建议改日做决定。
“这苏先生还真不简单呢,怪不得苏老爷子能放手让他掌管整个生意。”
“那是。人家留过洋见过世面,你没看他成天不是西装就是短衫的,还不许别人叫他老板,只让叫先生。”
“这人虽然年轻,但颇有城府,而且看中的东西势在必得。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手段确实厉害。”
“还是苏老爷子有福气,有这么个儿子,早早地就可以颐养天年了。听说他现在四处云游潇洒,不像咱们一把年纪了,还得给子孙忙碌。我家那个败家子,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
“谁说不是呢。”
从商会出来后,几个商人不住地谈论着刚才的事,唯有谢广陵一言不发,此时他的心里正在盘算计划。他觉得只要沈安和还坐在会长的位置上,自己就得处处受他牵制,必须要把他除掉了。沈安和太谨慎,从外部不好找出破绽,必须要从内部着手,看来是时候把那个人找回来了。
沈安和不喜欢苏朗最后说的“以布价要挟进货商”,他认为有失商人德行,所以没有当场同意他的方案。可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