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_初禾-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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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ㄔ缇痛淼袅耍≡诿挥行那榭鱿伦鲎慵<ㄗ盥榉沉耍赡蹹NA检验结果出来,足迹受力分析都还没做完!你这就把他拘着了,凶手真的是他还好说,万一不是……”
“没有万一。”花崇站在饮水机边,接连喝了两杯凉水,“凶手只可能是他。”
张贸耸耸肩膀,小声道:“这么自信的吗?”
“几乎所有有预谋的凶案中,凶手都会处理掉作案时所穿的衣物,而鞋子是重点。即便他们清楚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或者确定痕迹被覆盖,也会这么做。其中一些凶手,尤其是人际关系不错的凶手,甚至会准备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处理掉作案时穿的一套,留下干净的一套。”花崇放下水杯,继续说:“我早就想到申侬寒会处理掉鞋,痕检科只能靠走路习惯、磨损习惯、力学等来做足迹鉴定。这确实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那你就把申侬寒扣下来了?花队,你这是违规操作啊。”
“这个险值得冒。”花崇说:“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证据链。”
张贸想了想,“你是说,我们现今掌握的证据链还不够完整?”
“嗯。”花崇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抓起放在上面的一个大号垫子抱在怀里。
以前,靠椅上只有一个随椅赠送的小薄垫,又窄又硬,有等于没有。一些警员自己买了松软的垫子,花崇一是懒,二是忙,在办公室坐靠椅的时间少之又少,所以靠椅上长期只有那一个小薄垫。
然而前段时间,小薄垫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烟灰色的大号靠枕。
靠枕手感极好,体积很大,十分贴合腰部的线条。
不用刻意问,都知道是柳至秦买的。
不过花崇不喜欢靠着,一坐在座位上,就爱将垫子抱住。
柳至秦有次说:“这垫子是拿来垫腰的,你总抱着干什么?”
“我腰好,不用垫。”花崇说着拍了拍靠枕,“这么大一个,不抱着我坐得下吗?”
柳至秦眼睛眯成一条线,眼尾拉出一道细长的幅度,“腰再好,也得注意保养。”
花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腰好”似乎还可以有其他的解读。
但转念一想,“腰好”是多光明正大的词,为什么非要做其他解读?
这不是故意往那方面绕吗?
“直接证据是个问题啊!”张贸的感叹就像一个钩子,花崇被勾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足迹和指纹不太一样。”花崇抱着垫子说:“指纹是给凶手定罪的直接证据,但足迹的话,虽然也是关键证据,但到底不如指纹,尤其是我们现在找不到凶手作案时穿的鞋子。”
张贸担忧道:“足迹是我们唯一掌握的证据,万一这都不能给凶手定罪……”
“那就找其他证据。”花崇淡定得多,“申侬寒的口供也很关键。”
“但他嘴巴很紧啊。我刚才看监控,你都那么绕他了,他都保持着冷静。”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接触到让他无法冷静的事。”花崇说:“申侬寒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理智,不过你在监控里看不出来,他实际上已经开始不安了。他流露出的那种情绪,就是我认定他是凶手的依据。”
张贸有些激动,“让他无法冷静的事?是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肯定有。”花崇说着放下垫子,站起身来。
“花队,你又要去哪?”张贸喊。
“接着查案子啊。”花崇向办公室门口走去,“我就回来喝口水,你以为我回来打盹儿?”
??
DNA鉴定结果早于足迹鉴定结果出炉,事实与推测一致,申侬寒的确是满潇成的亲生父亲。
面对鉴定书,已经被转移到审讯室的申侬寒神情呆滞,眼珠一动不动,眼皮的颤抖却越来越快。然后,他的嘴唇张开,眉间开始收拢,面部线条抖动,双手就像痉挛了一般。
“这……”他好像已经不会说话,眼中突然有了泪,嗓音不再像之前那样温润,整个人仿佛顿时失态。
“怎么,怎么可能?”他大口吸气,好似周围的氧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此时负载的情绪,“一定搞错了,我,我没有孩子啊!满潇成怎么会是我的孩子?”
隔着一张并不宽的审讯桌,花崇审视着申侬寒。
这一段“表演”实在是精彩。木然、震惊、不信、恐惧,申侬寒这名数学名师将自己应当呈现的情绪一点一点、循序渐进地甩了出来。
完美得无可挑剔。
花崇一句话都没说,“欣赏”他这一连串对情绪的剖析。
剖析得越久,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申侬寒也许已经想到了一种极坏的可能——警方查出他与满潇成的关系。
为此,他准备好了一场“表演”。
毕竟即便警方确定他就是满潇成的亲生父亲,也不能由此认定他正是凶手。
警方甚至不能确定他早就知道满潇成是自己的儿子。
因为没有证据。
他必须好好演一场戏,证明自己对满潇成的身世一无所知。
不过既然是“表演”,自然有时长。他准备演多久?十分钟?一刻钟?还是半个小时?
类似的情绪爆发,至多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那么演完了呢?当准备好的情绪都爆发完了呢?
花崇晃了晃脚尖,任由申侬寒发挥。
许久,申侬寒右手捂着眼,肩膀剧烈颤抖,不知是不是演练好的话已经说完了,不断重复道:“肯定是你们搞错了。”
“搞错?你是数学老师,难道还不信科学?”花崇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说说吧,当初你为什么会与向云芳发生关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围剿(27)
申侬寒在申请休息之后讲述了一个“感人”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他唯一的罪孽,就是对向云芳的满腔深情。
36年前,大学尚未毕业的申侬寒被分配到温茗量具厂子弟中学实习,给初中生教授数学。
那时,量具厂是温茗镇的经济支柱,工人们端着铁饭碗,备受羡慕。而在量具厂厂区内的其他岗位工作,如当教师、当医生、当牛奶场的送奶工,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一来稳定,二来在那个贫富差异不大的年代,收入也说得过去。
温茗量具厂子弟校如今已经沦为了镇里臭名昭著的混子中学,有能力的教师大多另谋出路,留下来的都是混吃等死的老师。学生越来越少,各个年级的班级萎缩到了三个。不过在申侬寒实习的时候,子弟校和其他中学没有任何差别。
申侬寒踌躇满志,想要靠出众的能力,在子弟校扎根。
那一年实习的12名应届毕业生中,只有2人最终留了下来,申侬寒就是其中之一。
子弟校给他分配了单身宿舍,和量具厂职工们的单身宿舍在同一栋楼里。在那里,他遇到了年长于他的向云芳。
向云芳不算漂亮,生得比一般姑娘黑一些,性格极好,活泼热情,喜欢和人聊天,但又很有分寸,从来不说令人难堪的话,也不会主动聊太过私人的话题。
申侬寒和向云芳住在同一层楼。筒子楼每一层都有个大通廊,门和窗户都对着这个通廊,邻居们每天进进出出,少不得彼此打个招呼,再加上厨房、厕所都是公用的,住在同一层,感觉就像住在一个大家庭里。
不过申侬寒和筒子楼里的谁都不亲。
子弟校有食堂,申侬寒一日三餐基本上都在食堂解决,偶尔嫌食堂的菜难吃,便和同事一道在学校外面的苍蝇馆子“打平伙”,从来没有在筒子楼的厨房里做过饭。
但有一次,子弟校开家长会,申侬寒身为最年轻的老师,被家长们围在走廊上,挨个解答他们的问题。送走最后一名家长时,已经是深夜,别说食堂,就连街上的炒饭馆都打烊了。
当然也有还开着门的饭馆,但太贵,一个人吃划不来。
申侬寒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不敢破费,路上买了一大口袋便宜的细面条,打算回家煮一碗果腹,剩下的留着下次晚归时再煮。
筒子楼的厨房就每天早中晚最热闹,各家各户都挤在里面用灶,有时还会因为灶少人多而产生小摩擦。但到了夜里,厨房就安静了。
申侬寒拿着细面条去厨房,正好遇到炒蛋炒饭的向云芳。
彼时,他只知道向云芳和自己同在一层楼,还未与对方说过话。
那个年代的青年,单独与异性见面大多紧张而莫名喜悦。申侬寒站在厨房门口,轻轻“啊”了一声,不知是该离开还是进去找一个灶台煮面。
向云芳回过头,冲他大方地笑,“是小申啊,来做晚饭?”
申侬寒觉得自己脸有些红,“呃……”
“进来呗!厨房本来就是给大家用的。”向云芳说着关掉火,“我炒好了。你来这边一排灶上煮,这边火大。”
申侬寒点点头,将碗筷、小锅、面放在桌上。
向云芳在炒好的蛋炒饭上撒了层葱花,回头一瞧,“你的青菜和鸡蛋呢?”
申侬寒在锅里倒好水,“我煮面。”
“我知道你煮面啊。”向云芳端起自己的碗,边吃边说:“煮面怎么能不要青菜和鸡蛋呢?噢,你连佐料都没有准备!”
申侬寒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买盐。
向云芳来了兴趣,走近一些,但又不至于太近,“你……吃白水煮面啊?”
紧要关头,申侬寒的肚子极不给面子地叫了一声。
周遭安静几秒,向云芳小声笑了起来,“小申,不对,应该叫你申老师。平时没见你来做过饭,应该都是在食堂吃吧?哎,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呀,家里也不备点存粮,是不是连佐料都没有?”
申侬寒看了看向云芳的眼睛,立即别开视线,脸上有些烧,“我就这么吃也行。”
“这哪行?”向云芳放下碗,“你等着,我回去拿两个鸡蛋。”
申侬寒还没来得及反应,向云芳就步伐轻快地跑走了。
几分钟后,向云芳提着一个塑料口袋回来。申侬寒一看,里面不仅有鸡蛋,还有绿叶蔬菜和一根香肠。
“我帮你煮吧。”向云芳说,“你们当老师的呀,可不能亏待自己,脑力劳动太辛苦了,比我们在厂子里工作八小时累多了,得尽量吃好一些。这香肠是我妈做的,?多肥少,煮在面里提味儿……”
申侬寒站在原地,看着向云芳洗菜、切香肠、调佐料,一种奇怪的,称得上是喜悦的情绪渐渐在心头酝酿。
最终,他们在厨房分享了一顿简单得近乎朴素的晚餐。
此后,申侬寒与向云芳成了朋友。向云芳喜欢吃糖,但过去买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申侬寒请出差的老师帮忙,买到一小袋外国的糖果送给向云芳。向云芳开心极了,连着给申侬寒做了好几天宵夜。
向云芳总说:“我家全是哥哥,我是最小的一个,如果下面还有个像你一样的弟弟就好了。我听别人说,弟弟疼姐姐。哎,我家那些哥哥啊,小时候光知道欺负我。”
申侬寒知道,向云芳将自己看做弟弟。
但时日一长,他便不甘心于只和向云芳做朋友,更不甘心给向云芳当弟弟。
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他爱上了向云芳。
可他只是个没有任何资历的教师,年纪比向云芳小,收入也比向云芳少。
子弟校是量具厂的附属物,工人才是量具厂的主导者,教师的社会地位虽然高,但在量具厂这个小范围里,教师并不比工人更受人尊敬。
申侬寒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追求向云芳。
他想再等等,等到自己在教学这一项事业上更上一层楼,等到自己的存款能买下一套厂区房,再对向云芳倾述爱意。
可是他想等,向云芳却到了该成婚的年纪。
某年寒假,当申侬寒带优秀学生前往洛城参加竞赛时,向云芳与满国俊经人介绍,走到了一起。
申侬寒痛苦而懊恼,怨向云芳没有等自己,更怨自己没有早早表明心迹。
满国俊是量具厂一个生产小组的组长,更是劳模,收入不比普通工人高多少,但在当时,收入并不是衡量一个男人可靠与否的依据。
工厂劳模,当然是最佳的婚恋对象。
申侬寒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满国俊那时候还没有自己的居所,住在另一栋单身宿舍。申侬寒在学校守完晚自习回家,时常看到满国俊送向云芳回来,两人不是去看了电影,就是去厂子里的灯光球场跳了舞。向云芳笑得很开心,而那开心刺得申侬寒眼睛发痛。
满国俊与向云芳处了三年对象,申侬寒也痛苦了三年。
向云芳始终将他当做弟弟,闲聊时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
他怔忪了很久,连向云芳正疑惑地看着他也浑然不觉。
“小申,你怎么了?”向云芳问。
申侬寒回过神来,险些控制不住情绪,只得仓皇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