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缺[上]-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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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这是不愚蠢的。
骆依依说:这是她读过的,人类最美好的情感——在人人平等的绝望面前,虔诚挣扎。
不能说这是一种病态思维。狄岚思考过,骆依依意外地有作为作家的潜力,但她总表达不清。
她心里的话太多,自我的心太重,束缚了言语的能力。
至少,她写不了“别人”的故事。
这是一个和平的年代。
套用狄更斯那句万能的话“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每个时代都如此,机遇与挑战。
这个也许无数前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却再不得见骆依依口中,那最美好的情感。
所以她退一步,想了解战争,以及在战争中存活下的人。
于是有了今天。
狄岚心里并不认同。战争与瘟疫本质不同,尤其在科技决定一切的今天,它是不平等的。
虽然同样充斥绝望。每天都有人在绝望、甚至寻死,只是不同程度……
古人说五十步与百步并无不同。然而,还是不同的。
一切都决定着不同,所以一切都无法再寻回。
倪烨行开进车库,“这片是单独的,专门给他们提供研究环境,保安设施非常全面。之前两次事件后,警卫也加了一倍,今早还是发生那样的事。”
指纹验证的大门打开,明晃晃的白色墙壁与清透瓷砖,通道狭长宽阔,门一关上,万籁俱寂。
简奕第一次来这儿,感慨,“你是把那边的研究所原封不动搬过来了?”
“是升级后的。”他苦笑,“当时申请到花了不少功夫,如果曝出凶案,我就真的不用在这儿混了。”
“你最开始怎么怀疑到‘那边’的?”
狄岚的猜测细想毫无逻辑性,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掩盖过分仓皇,她应该还知道更多的事。
另外,她的经济实力令人咋舌。
“先带你看尸体吧。”
三具尸体在三个不同的房间,都启动了低温设置,两人换上羽绒服,一进去,仿佛步入寒冬腊月,刺骨寒冷。
墙上温度显示零下十六。
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天花板、地板、书桌、家具,一切都是不近人情的色彩。
尸体就在床上,被子严严实实盖到肩膀,眼睛自然闭着,除了脸色青灰,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倪烨行撩起被子,比那张偏瘦面孔更夸张的,瘦骨嶙峋的身体。
“他叫李勋,是第一个……死因是肌肉萎缩导致周围神经坏死,没有找到任何征兆。”
第二个,魏杉曲,他死在研究所门口,脑壳迸裂,大脑被人取走。
第三个……简奕见过的,叫姜暮,一个娇小的女人。她全身皮肤松弛皱缩,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寿终正寝,毫无三十而立的模样。
“记不记得那个电解质紊乱猝死的女高中生?”
简奕点头。
“那女孩儿是个天才,过目不忘,反应敏锐,理解能力极强。”
简奕对他“天才”的定义颇有微词。
“因为她很懒,但能超出别人几倍努力的优秀,所以周围人都叫她天才。不过她性格内敛,这些话只在背地里传。”
人眼所见,与人口传言,明明对一个人的背后一无所知。
简奕心里如是说,决定不再打断,让倪烨行继续说。
“这个病如果不严重到猝死的程度,她就会变成一个反应迟钝的傻子。”
“你的意思是,这是实验的反作用?”
“我没掌握到几个具体内容,就目前来看,可以这样猜测。”
“所以这三个人……”简奕皱眉,“是在模仿我们的死状?”
倪烨行无奈,“我刚说了,这地方的凶案不能曝光。他们有能力轻易潜进来杀人,难不成还发动不了几个当地媒体。我这边本来就根基不深,弄垮一个小公司太容易了!”
所以他们只是在耀武扬威以示警告,让他们知难而退,至少别不识好歹。
“狄岚说有人在盯着她和安沛珊。你盯的人有发现吗?”
说到这个消息,实在非常可耻。他是刚才问了之后,才得到一个“似乎是有可疑人物”的回答。
为了面子,他一本正经回答:“前段时间有两个人在狄岚家小区附近徘徊,主要跟踪安沛珊。我查了一下,那两个是安沛珊的父母。”
“他们怎么知道……”
“当然是狄岚搞的鬼!安沛珊在学车,她就是再有钱也造不出身份证来,肯定偷偷通知了安沛珊的父母。”
“也挺好的。”简奕不理解倪烨行的复杂表情。
二人出了第三个房间,倪烨行脱了外套,道:“她是扮猪吃老虎,套足我们的消息,自己知道的讳莫如深。”
简奕转头,“直接问不就行了?”狄岚或许心沉,但没必要隐瞒这方面的事。
这不是重点。倪烨行面有苦涩,痛心疾首,却无法表达。
有件事他一直没告诉简奕。他初中时和狄岚交往,一直到后来出国,两人一直保持联系。后来狄岚开始接受治疗,他们的通讯慢慢减少,那过程,他交过几个女朋友,因为病的原因无疾而终。再之后遇到简奕,直到查起当年的事才再次关注到狄岚。
某种程度而言,他俩还没分手。
而上次见面时,狄岚对他说:“祝你们幸福。”
那表情一如当时初见时清纯的模样。
这么多年无数的东西改变,变了的东西可以理所应当说已经过去。
但狄岚,一直保持相同的样子,自始至终。
这也是牵动他内心的最主要因素。
“你在想什么?”简奕与他对视,深棕的瞳孔中,清晰映出一个相同的自己。
倪烨行抓住他肩膀。
“告诉你件事。”
“什么?”
“狄岚就是岚心。”
简奕愣了半晌,“哦”了声,怪不得那么有钱,原来是畅销书作家。
“这消息你告诉晨风比较有冲击力。”他淡定回应。
“你知道‘岚心’是什么意思?”
“‘岚’?山风?雾气?还是狄岚?”简奕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着重这方面。
“‘岚’在日语里是暴风雨的意思,中文就是山间雾气。暴风雨的中心,迷雾的中心,狄岚的心。就像她的作品一样,诡谲多变,不可捉摸。”
简奕哭笑不得,岚心的作品偶尔读读是挺有意思的,但这样说太夸张了。
“你也看她的书?”
倪烨行没回答,简奕不了解狄岚,根本不了解她未知层面的可怕之处。
“阿嚏——”泡了杯水转身的狄岚一个喷嚏,手抖,热水洒出来。
“没事吧!”颜悦跑过来,端掉她手里的杯子,被烫的一激灵,赶紧看她手,“你怎么不掺点凉水?烫伤没?”
“阴阳水对身体不好。”她盯着自己被摆布的手,缩回来,淡淡说:“没事,不烫。”
“怎么会不烫?”拿着杯子就感觉到滚热的烫度,但是狄岚的表情也不像装出来的。
“真不烫?”
她摇头,看休息室,里面的谈话进行了很久。
颜悦心存疑惑,还是给她上了药。
之后不久,姚邵西他们出来。
“有什么线索?”狄岚仰着脸问。
姚邵西注视她,神情深不可测,“你是左手边见到的他?还是右手边?”
她不假思索,“右边。”
右边拐角发现鲁轼尸体的地方。
大概是她表情太真诚,姚邵西移开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说:“他说他经过的时候,巷子里没有尸体。”
☆、贪生(五)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片刻沉默后,颜悦:“就是说,鲁轼的尸体是岚岚上楼后才出现的?那里不是第一现场?”
“死亡时间很短,余清也不好判断。”
姚邵西语言委婉,没有一语道破,但众人心知肚明,还有一种可能——
那里就是第一现场,鲁轼是狄岚上楼后死的。
“你当时有没有看到其他可疑人?”张律知问。
狄岚想了想,“我没听到外面有声音。是那个窗户……”她忽然大喘气停顿,“孟爷爷平时习惯就开一条缝,但是今天开挺了,风很大,我觉得有点冷,过去看了眼,然后就看到了鲁轼的尸体。”
听起来像是有人破窗而出的场景。
“但是,”她又说,“窗户用钩子固定住了,不像匆忙打开的。”
这两天风奇大,若不用钩子固定,很可能会被风自然关上,也不一定会被人察觉。
“说不定就是孟言开自己开的呢。”江晨风转着一支笔,“咱把思维放开,别锁死在一个地方。”
否则很可能死于强迫症。
“啊……好乱。”颜悦有点绕,决定先梳理一下。
她走到白板前,拿起油性笔,问狄岚:“你大概什么时候到的?”
“八点五十左右。”
“所以假定第一现场的情况下,鲁轼死于八点五十以后。”颜悦下笔如飞,写下第一条。
二、鲁轼死于刀伤,身体无撞击现象,排除从窗户坠落的可能。也就是说,凶手当时在楼下。而狄岚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时间死角就是她走上楼梯那段间隙。
江晨风觉得不靠谱,“走个楼梯要几分钟?路过都不够!”
“而且凶手不是干脆利落的杀人,余清说‘搅动’,那点时间确实不充裕。”
颜悦看着持一致意见的众人,将两点括起来打了个叉。
“所以就是另一种情况,那里不是第一现场!”
这样可能性就多了去了,她放下笔。
“还是从孟言开下手。”
姚邵西刚说完,江晨风追问,“那个程木平鬼鬼祟祟到孟言开家附近干嘛?”
“观察潜在客户。”
颜悦觉得那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没什么骗人的说服力,不知他是如何从事的诈骗一行。
“诈骗一般有诈骗团伙,他年纪也不大,肯定有人带他。”
“先前有,但前不久扔下他跑了。程木平的性格有点木。”
“但说起话来表情很丰富,外表老实。”
张律知给质疑诈骗犯身份的众人解释。
“有受骗的人吗?”
“三个,对供后,钱已经还给他们了。”
“所以他有没有说假话的可能?”
“如果与这件事无关,他没必要给自己增添嫌疑。”
颜悦看捧着水杯发呆的狄岚,转头问整理资料的朱祺,“蔡芬教授什么时候到?”
朱祺看了眼时间,“她说六点,要打电话催吗?”
“再等等,这个点比较堵。”
姚邵西说完,出走廊,往局长办公室走去。
江晨风拿出新买的小说,准备打发过教授和外卖来之前的时间。
回神的狄岚小声和颜悦说:“我看到的那人好像和程木平不太一样……”
“不一样?问小区很多人描述都是他啊,问你的时候你也没否认。”
她有走神似的想了想,“乍一眼看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双胞胎兄弟之类?”刚坐下的她站起来,“等着,我再去问问。”
狄岚目送她远去,低头,看到江晨风手里的书,回转目光,继续思考那俩人究竟哪里不同。
六点四三,蔡芬教授珊珊来迟。
蔡芬是研究儿童心理的,也做病残儿童的心理健康康复工作。
小哑巴对人的抵触心很强,需要一个温和的形象来引导。
江晨风把小说塞进抽屉,站起来迎接,“蔡教授,姚队有事情不在。”
她点头,为自己迟到的事情感到抱歉。
蔡芬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带着一副银边眼镜。因为身材微胖,因此看起来并不干练,反而亲和力十足。
“蔡教授。”狄岚站起来,礼貌地和她打招呼。
“小狄。”
两人显然认识。江晨风没有深究的好奇,直接引她去小哑巴的房间,狄岚跟在俩人身后,直到门口。
蔡芬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径直入门。
两人回到办公室,不言不语。
没一会儿,颜悦回来,垂头耷脑的,“问不出来,他不承认。”
江晨风斜了她一眼,不信的语气,“真的有么?别是你自己的脑洞。”
“我一提到兄弟的事他就躲躲闪闪的!肯定有猫腻。”
“人家说不定是怕你严刑逼供。”
他悠悠把书抽出来,继续看,一边不紧不慢道:“真双胞胎又怎样?一个杀人一个制造不在场证明?没动机也没时机。”
“为什么没时机?”狄岚问,“如果他撒了谎,鲁轼一开始就死在巷子里,一切都是成立的。”
江晨风将书般阖起,“好,假设成立。那你最初在巷口看到的人在干嘛?一个杀人?一个望风?望风的在继续,杀人的说明也还没结束。鲁轼只被捅了一刀,一刀就是片刻间的事,但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耸肩,表示一切了然。
“你这逻辑一点都不缜密!”颜悦挑刺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