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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音乐家们的手指-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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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早秋似乎永远站在那里。
  其实也有了一点不同。
  唐小离想起前几天去看钟关白的时候,陆早秋的学生也在,他们中极偶尔有人敢在陆早秋面前说稍稍不那么得体的俏皮话,他看见陆早秋极浅地笑了一下,虽然不明显,那毫无疑问,那是一个笑容。
  录音棚里的带着光华的小提琴手是从当年音乐学院黑暗音乐厅里的小提琴手来的,只是有什么照亮了他,暗沉的身影一笔一划添上了光的七彩颜色。
  录音完毕的时候,陆早秋全身的光芒便渐渐散开去。他一个一个与乐团成员握手,说感谢,送他们离开。但是他自己没有从录音棚里出来,也没有收各把谱架上的分谱。
  向录音师比了一个手势后,陆早秋坐到那架没有人动过的第一钢琴前。
  这架钢琴的前侧挡板也与第二钢琴一样被拆卸掉,露出整个击弦机,双话筒立在击弦机前,准备收音。
  所有人都走了,录音棚里一排一排空荡荡的座位与谱架后,只剩下一个弹着钢琴的背影。
  “钟关白他好了?”
  唐小离忽然听到秦昭的声音,回过头惊喜地问出一连串的话:“钟关白怎么了?醒了?你刚才去医院了?”
  “那是……”秦昭走到唐小离身边,看了一阵钢琴前的人,觉得方才这背影突然映入眼帘里时的错觉有些不可思议,钟关白和陆早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从没有人把他们弄混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认错了。”
  唐小离愣了一下,没说话,继续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全曲刚才已经录完了,陆首席大概是不想请别的钢琴手弹第一钢琴,他把这部分钢琴拆开来,第一遍没录,现在应该是在亲自录第二遍,只录第一钢琴。”
  秦昭想了想,说:“可能还不止,他在做两手准备。钟关白醒不过来,他代钟关白弹,钟关白醒来了,今后这首协奏曲的第一钢琴部分还留了一个空缺,不管钟关白什么时候醒来,只要还弹琴,永远都有把钢琴部分补进去的一天。这是钟关白的曲子,也是钟关白的钢琴。”
  
  
Chapter 74 【《第一交响乐 1前奏曲 咏雪》… 陈培勋】
  
  那天陆早秋不止录完了第一钢琴,也把电影剧本里出现过的各个角色要弹的钢琴曲一并录了,走的时候已经很晚,唐小离喊他一同去吃个饭,他摇头说不去,要回医院,最后临告别时还说:“希望这些弹得不好的钢琴曲最后都不必用在电影里。”
  室外飘着大雪,地面已经积了不薄的一层白。
  陆早秋一个人走进了雪夜。
  走了几步,他的前方出现了一盏顶着雪的红灯笼。再走两步,原来路灯上的红灯笼已经挂满了前面的整条街。数不清的灯笼,每一盏都很红,很亮,很大。
  空气中还存留着淡淡的食物味道,糖炒栗子,可能还有烤红薯。
  陆早秋回到医院,听见值班护士的交谈才知道,快过年了。
  原来要过年了。
  
  钟关白还是没有醒,同时因为不可避免的肌肉萎缩而继续消瘦下去。
  第二天陆早秋收到录音师发来的没有剪辑过的协奏曲原录音文件,点击下载,保存,播放,调好音量,暂停。四只蓝牙耳机,两只小心放在钟关白耳朵边,两只塞到自己耳朵里,重新播放。
  播放器里只有两个文件:缺失了第一钢琴的协奏曲,单独的第一钢琴。
  就这两个文件,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音乐里有故事,浸满了整个病房,天花板上像是模模糊糊出现了一本书的印记,纸张一页一页翻过去,翻了几十年,每一页上面都差一行字;又出现了另一本,也是几十年,每一页上都只有一行字。两本书交替变换,老旧的建筑,白砖黑瓦,各色人群,枯花茂草……像是梦境里的光影。
  虚山幻海在一声手机震动声中消失了。
  陆早秋拿起手机,看见是陆应如的号码。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电话,这一次,陆早秋把电话接了起来。
  “律师告诉我,货车司机违规停车盲道的案子胜诉了。那个姓——”陆应如看了一眼报告,“姓钟的女孩获得了赔偿。”
  陆早秋没有说话。
  “据律师说,当时钟关白提过想拍一个关于盲道的宣传片,我让秘书去谈这个事了。”
  陆早秋仍旧只是听着。
  “钟关白以前没做成的慈善基金,明年就可以成立。”
  陆应如说完这句,电话两边都一片寂静,好像通话已经中断了。
  “早秋,”陆应如拿起另一份报告,过了许久才说,“他,父亲……”
  呼吸声。
  只有呼吸声。
  “确实有精神问题。”
  陆早秋垂下眼,看着对于外界无所知觉的钟关白。
  他是一个傻瓜。
  傻瓜不知道世界本来的样子,以为全世界都和他一样好。
  “但是,杀人和伤人的时候是不是无意识,警方还需要进一步查明。”陆应如等不到陆早秋的回应,只能说,“……早秋,我先挂了。”
  原本,如果一切按照计划,她可以对陆早秋说:今年,他终于不在了,你要不要回家过年?
  可是现在不行了,她问不出这句话。
  通话结束以后不久,病房内的另一部手机也响了。那是钟关白的手机,有号码的人基本都知道他出了事,所以那部手机已经很久没有响起过。现在响起,来电者不难推断。
  果然,是温月安。
  不敢接,也不敢不接。
  陆早秋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温先生。”
  “是早秋。”温月安问,“阿白在不在?”
  陆早秋低声答道:“……在。”
  平日里陆早秋接了温月安的电话,应了“在”就要把电话递给钟关白,这回偏没有钟关白的声音,温月安问:“阿白怎么不来听电话?他前次来说过年要来亲手挖院子里的梅酒喝,我便没让师哥喝,还给他留着。”
  陆早秋这样的人,没有说过谎,温月安不问起他不提,可温月安问起,他也不会编造。如今即便无礼,也只得闭口不答。
  温月安又喊了一声:“早秋?”
  电话对面贺玉楼无法,只得说明原委:“月安,钟关白受了伤,不能接你的电话。”
  “师哥,”温月安说,“若我不打这个电话,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温月安心细,前些日子钟关白还动不动就要打电话过去,叽里呱啦说一通,不打电话才是难事,什么时候会这么长时间没个消息?
  现在瞒不住,温月安知道是出了事,又要细问。贺玉楼从温月安手里拿过电话,不准他再问,只说:“年后。钟关白年后就来。”
  重逢后贺玉楼还没有过这般颜色,温月安看着他不说话,贺玉楼又放软了口气,道:“院子里埋的梅酒,秋天收了晒干的桂花,开春还有新茶,钟关白最好吃喝,哪里舍得不过来?现在还有两只天鹅,他总要来看一看。”
  那通忽然没了尾声的电话挂掉后好久,贺玉楼才一个人出了院子给陆早秋重新回电话,说前几日做了检查,温月安的心脏越来越不好,若知道了详情,只怕情况更坏。
  陆早秋听了,不知该如何作答。久在医院,祝福与希冀听得太多,可是眼睛见到的真实更多,最终说不出好听的话,只能变得更沉默。
  
  小年那天,李意纯带着阿霁还有几个特殊教育学校大一点的孩子到医院来。李意纯提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满了小朋友们剪的窗花,一片红色,有鸟有鱼,福寿俱全。
  阿霁说这些都是大家送给阿白哥哥的,另有一个男孩觉得陆早秋一个也没有,有点可怜,便自作主张补充说明:陆老师也能从中分得两个。
  还有一个女孩大着胆子问陆早秋会不会剪窗花,要不要她教,他们还带了没有剪裁过的红纸。
  陆早秋不会剪窗花。
  和钟关白在一起前,他对于年节习俗知道得都不太多。钟关白喜欢过节,什么节都要过,要贴春联,要吃粽子,要吃月饼,要买玫瑰,要准备礼物,要找一切机会出去玩,要找一切理由谈恋爱。
  陆早秋看着那女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红纸,点头道:“请你教我。”
  下午几个人便坐在一起剪窗花,陆早秋剪了一张花一张福便掌握了诀窍,第三张开始就可以剪“钟”字。
  教陆早秋剪窗花的女孩看见,便对阿霁说:“陆老师刚刚剪了你的姓!”又说,“陆老师,这一张是不是要送给阿霁?”
  阿霁看不见那窗花什么样,好奇道:“送我的吗?”
  李意纯摸摸阿霁的头,说:“是剪给阿白哥哥的。”
  陆早秋收起那张“钟”,另给阿霁剪了一张,又给所有孩子都剪了一张,每张都是钢琴,三角的,立式的,正面的,侧面的……整个琴身,或者一排琴键。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了,时近傍晚,冬季天黑得早,李意纯要带孩子们回学校。
  走之前,每个孩子都去钟关白床前握了握他的手,阿霁去握的时候默默提前说了她的新年愿望:当新年的钟声一敲响,阿白哥哥就醒来。
  
  除夕到来前连着有三天晚上陆早秋都有新春音乐会演出,每天傍晚至国家大剧院,十点多再踏夜而归。
  到了除夕那一夜,没有任何事,陆早秋在钟关白病床前坐了很久。
  窗外下着大雪,陆早秋走过去,打开窗户,伸出手,雪花落在他手心,融化的雪水顺着指缝上的疤痕流下。
  他收回手,走回病床边,像干坏事的孩子那样,轻轻用手冰了一下钟关白的脸,只是一下就拿开了。
  一连几个小时陆早秋什么也没有干,只是坐着,垂眸看钟关白。
  有什么地方隐约传来倒数声。
  十,九,八,七——
  也许真的是所有人都在倒数,所以连隔音效果非常好的病房都依稀能听见。新年到来了,不管你想不想知道,都得知道。它到了。
  六,五,四——
  三——
  二——
  一——
  非常非常远的夜空里出现了模糊的烟花,被纷飞的大雪阻隔着,那是北京城外的烟花。
  钟关白依然在沉睡。
  陆早秋缓缓站起身,出门,去外面的雪地里堆了一个雪人。
  回来,走到钟关白身边,冻红的手伸到苍白的脸边,这次没舍得去冰他。
  这夜应该守岁。
  陆早秋不知道寻常人家是怎么守岁的,他这一年守岁一直在堆雪人。出门,堆雪人,再把雪人小心翼翼地捧到病房里,放到外面的窗台上。
  等到天亮的时候,窗台上站着好多好多小雪人,还有两只雪鹅。
  陆早秋躺在钟关白旁边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已经开始变得耀眼,把窗台上的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人照得晶莹可爱。
  陆早秋的视线一一经过那些小雪人,到某一个雪人时,他的目光顿住了。
  那个小雪人的手上被缠上了一点白色细绷带。
  再旁边,另一个矮一点小雪人的头上多了一朵浅蓝色的五瓣花。
  
  
Chapter 75 【《Ave Maria》… Franz Schubert】
  
  陆早秋猛地转身去看钟关白,后者仍闭着眼睛躺在旁边,虚弱得不像能起来的样子。
  “陆先生?”原来有个护士在房里。
  陆早秋坐起来,迟疑地问:“窗台上的雪人,有谁动过?”
  护士笑着说:“是我。”
  陆早秋直直地看着她,他很少这样看别人,因为这样显得不太有界限感,现在这样看,分明是因为不相信。
  护士继续道:“两个小时前钟先生醒了,刘医生来看过。钟先生一开始话都说不了,后来看见窗台上的雪人,一直盯着,过了好久才勉强开口,像小孩子一样央求刘医生去打扮雪人。刘医生哪里有时间为他干这个?当时我和小李姐都在旁边,小李姐第一个受不了,冒雪去给他买花,我去找的绷带。”
  陆早秋看着与之前没有区别的钟关白,几乎能想象出钟关白不停磨人的样子,心化作一滩果酱,酸软,又甜,甜得发了苦,于是把声音放得更轻:“那他现在?”
  “钟先生昏迷了很久,太虚弱了。”护士解释道,“所以醒了一小会儿又睡着了。”
  陆早秋点点头,说:“谢谢。”
  说完去洗漱整理好,又出去和其他医生护士一一讲谢谢,讲了好多遍,回来之后便像前一晚一般坐在钟关白病床边,看他。
  时钟转了小半个圈,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偏转了一个角,天又黑了。雪后晴日的夜晚,天空深静,几颗稀疏星子在动。时间过得很快。
  陆早秋就这么看着钟关白,一直把他看醒。
  
  “……陆……早秋。”
  钟关白手指动了动,前臂移了一点,去摸陆早秋的手。
  陆早秋看着他,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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