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肮脏的罗曼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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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方泉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夏军，包括他特意和这个姓尹的编辑交流的时候都有在注意夏军的一些细微的变化，包括一些微表情和微动作，哪怕是一个频率突兀的眨眼他都看了进去。
　　方泉猜测，姓尹的编辑和夏军关系匪浅，这是从一开始入座就体现出来的。
　　他和夏军成为同事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为是副队长所以两个人交流的机会要更多，在这顿聚餐和赵法医两人偶遇之前，方泉并没有听说过夏军和赵法医原来是早就相识的关系，以前还只是以为他们两个算是处的不错罢了，更不要说那个尹编辑的存在了。
　　方泉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把自己打理的很整洁的年轻男人，他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生活条件很好并且很有品味的年轻人，他很自信，有教养，笑容得体，声音温和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这样的人几乎很难有人会不喜欢他，但是以他四十几年的人生经验来看，尹斻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了，这个“不普通”并不一定有什么指向性的代表，或许他只是一个工作如鱼得水的编辑，仅此而已。
　　现在，再看夏军神情恹恹的，就更加肯定了他的这个猜测。
　　夏军和身边的同事分完最后一瓶啤酒，他不是太高兴，尹斻现在正和他的同事们一起吃饭聊天，并且还大有更加熟悉的势头。
　　虽然他还在因为这人对待赵博阳和对待自己的态度的巨大反差心里有些抓挠的不舒服，但是却没有在心中多做纠结，他更应该关心的不是尹斻对待发小的态度有多好，又或者对待自己的态度从不妥协迁就，他更应该关心的是，尹斻那经不起刺激的胃。
　　不动声色的加点了一碗南瓜粥，夏军瞄了眼还在同方泉谈笑风生的尹斻，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现在这一桌子的警察和一个故事话本里标准的大坏蛋又是敬酒又是互相敬佩来敬佩去的，他看在眼里实在是有点难受，甚至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恶心反胃的感觉。天敌之间哪有把酒言欢的道理？
　　清甜的南瓜粥送来时，方泉拿着一只小碗看着那金黄色的糊状体深思，看来夏军的确知道这些菜并不合尹斻的口味，所以整顿饭下来一直都在照顾这个人，这种照顾是很仔细的，不刻意观察根本就无从发现。
　　从一开始特地倒茶送水再到看似无意地把酒挪得离尹斻远一些，还有现在这碗粥，估计并不是什么甜点，而是专门为了某一个人。
　　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体贴，而从头到尾的自然而然让方泉总觉得好似可以抓到一丝什么，却就是还只差那么一点点。
　　“这粥还挺好喝的，就是甜了点。”方泉对桌对面的尹斻说。
　　“是挺好的。”尹斻笑笑，慢慢的啜着。

　　☆、第十章

　　“我和博阳顺路，那就先走了。”
　　出了餐厅，已经过了最喧闹的时段，霓虹灯和街边几家已经歇业的店铺闲的很寂寞。尹斻和夏军以及一队众人告别，赵博阳去取车，只有他是今天晚上没有喝酒的，好在来的时候也是他开车载的尹斻，而且他们两个又住在同一个区，住的地方离的并不远。
　　“我们打车吧，我和小刘他们正好顺路，可以拼一辆。”几个年轻的警员拼了车和夏军方泉挥了挥手，明天一早还要上班，今天确实闹得晚了一点儿。
　　目送着两伙人各自离开，方泉和夏军一起走了一段路，由于他们俩不同路所以方泉在走出步行街后便叫了一辆出租，临走前还不忘记特地嘱咐了一句：“你喝的也不少，车不要开啊。”夏军的脸色发红，眼睛下面的皮肤都有点肿，走路倒是不晃，只是头晕，他点点头道：“知道。我叫了代驾。”听到他这么说以后方泉才放心的让司机开车走。
　　一个人在零点的竟楠路上散步，这里是S几个最热闹的地点之一，甚至很多外地人来旅游都必定要到这里走一遭，但是现在的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深秋的晚上气温有些凉，S市地处南方，环境虽然算不上四季如春但总比他的家乡要暖和不少，唯一有一点不好，就是太潮湿，人体内容易积湿气，今天这一晚上喝酒喝得爽了，接下来整个人能浮肿两天不止。
　　夏军走到了一盏路灯下，正好是一个十字路口，他的车停在之前吃饭的餐厅不远处的停车场里，代驾还要一个小时以后才到，足够他再散步回去的。被晚风吹一吹能让他更清醒一些。
　　点上一根烟，慢慢的抽，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手中的打火机盖子碰撞出很清脆的响声，夏军的拇指摩挲过打火机刻着字的那一面，不是很清晰的刻印却在此刻显现出了另外的更深刻的含义。
　　尹斻还想要什么，要多少？
　　这种关系还能持续多长时间，他要考虑的太多了，但是永远都跟不上那个人的思维。
　　空气里似乎都凝结了水汽，天气预报上说会有小雨。静谧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发动轰鸣，一道鲜艳的色彩划破了深色的夜，这样的时间大多数人已经休息或者陷入沉沉的安眠当中，但还有另外的一些人，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
　　夏军站着的位置刚好可以看清那辆深橙色的兰博基尼以非常快的速度从眼前飞驰而去，声音很大，并且像一阵带着鲜艳颜色的疾风，他一直都觉得这种颜色很可笑，或许也有一点儿仇富的意思在里头吧，谁知道呢，不过这座城市里最近又渐渐兴起的“赛车”可真是让他们这些警察头疼万分，比如说在这个时间段里，怎么才能监管的起……
　　S市的富人从来都不少，你在街上扔一块砖如果能砸到十个人，那么很有可能其中八个都有来头，这样的地方是从来就免不了是是非非的，有的时候更让人气闷的还是他们总有无能为力不能插手的事情。
　　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一口气出来，这世界上不可能有太过理想化的存在，唏嘘感慨也没有用，做好眼下的要紧事才是最关键的。想到这里，夏军掐灭了手里的烟，往回走去。就在他回身的那一刻，他并不知道，在距离他一条街的地方发生了一起蓄意车祸。
　　一辆无牌照的白色轿车突然冲上人行道，撞死了一个独自散步的行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手里还拎着一只装有泡面饮料等物的便利店塑料袋，他的身体飞出了几米以外，血流不止，脖子豁开一个深而长的口子，血汩汩的渗进了沥青路里去，而肇事的车辆却连一秒钟停顿都没有就毫不犹豫地调头开走，迅速的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去。
　　街角唯一的一个监控拍到了这一幕，但是由于像素的限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只知道那是一辆无牌照的白色桑塔纳，车身比较脏旧。当天早上七点三十分，钱文林接到了弟弟出车祸的消息，他赶到时有人告诉他都说是当场死亡。
　　尹斻比平时晚起了一个小时，他晚上下榻在了一处可以俯瞰江景的高层公寓，咖啡煮好后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上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嗅着咖啡浓醇的香味清醒，不过比起咖啡的香味，他更喜欢闻带着腥气的血浆的味道，鲜红鲜红的，多好啊……
　　一个中等身材穿着白色浴袍的男人这时候从里间的卧室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也是刚刚睡醒还有些困意，尹斻一回头就看见了他，于是放下手里的咖啡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男人很听话的走到了他身旁，安静的站在那里，什么表情都没有。
　　尹斻的笑容是虚伪的，笑意从未传达到过眼神里，他真正的笑没有几个人见到过，但是这种廉价又给以错觉的笑容却常常出现，他的笑是长在了脸上的，哪怕是生气的时候都在微笑。现在，他依然带着这样的笑容，只不过更多了几分讽刺。
　　他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挑起了身旁安静站着的男人浴袍的一角，慢慢地把那块白色撩起来，然后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男人的下…体，歪了歪头嗤笑道：“我觉的还挺大的。”
　　他的这声嘲笑似乎并没有被任何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听见，而那个被撩起浴袍的男人依然面无表情不喜不悲的站在那儿，他紧抿着嘴唇，直勾勾的盯着尹斻看，但眼光却是放空了的。
　　“我知道，他把你害了，你恨不得有一天活撕了他。”放下男人的浴袍，尹斻重新拿起放在手边小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闭起眼睛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肩膀向后打开，抻了个懒腰：“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也不管男人是否能明白，他也并不关心这个，所以只走过去轻佻的摸了下那永远只能保持沉默的男人的脸庞。他径自走到了客厅与厨房交界的一张餐桌旁边，拿起一只三明治咬了一口后就去了衣帽间，今天早上他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我走了，你自便。”
　　虽然明知道这个聋子是不能听见的，但尹斻在出门前还是这么说，有些时候他恶劣的不可思议，毫无良知并且十分无聊。
　　站在落地窗旁静静看着外面江上渡轮的男人这时转过了身看去，他虽然没有了听觉，但是却得到了其他一些更加灵敏的感知能力，他站得身姿挺拔，神情坚毅不屈，遗憾的是眼睛里面却是一潭绝望的死水，在幽深的黑暗里，那里什么也没有，谁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钱文林的这个情人的确是有着一张非常英俊的脸孔，而且身材也很漂亮。尹斻在去公司的路上一边开车时还一边回味着，好的颜色人人都会喜爱，不过怎么说也不至于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他心情很好，哼着歌，把音响开的更大声，因为某些卑劣的心思得到满足而洋洋得意。
　　“夏队，肖文进把一家自己名下的夜总会卖了。”
　　一队的办公室，所有人都正在忙碌着。
　　“卖给谁了？”夏军拿着一只保温杯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不停地用指节轻敲着额角，昨天晚上的确是喝了太多的酒，再加上又吹了冷风，现在头疼的很。
　　“钱文林。”
　　还没等夏军说什么，这时方泉从外面回来了，又带回一个消息。他快步走进办公室，对夏军道：“你知道吗，昨天凌晨，钱文林的弟弟被车给撞死了。”

　　☆、第十一章

　　
　　“死了？”夏军突然间忘记了头痛，随手把保温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拉着方泉坐下，“说详细点，怎么死的，我记得他弟弟还在读书，不是应该好好的在学校……”
　　“确实是，一个学生，也没干什么，晚上去个便利店买夜宵就被车给撞了，司机逃逸，现在还没抓到。”方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把电脑开机，调出了钱文林的资料道：“这个钱文林唯一在世的亲人就是这个正在读大三的弟弟，我听闻本来他还想把他弟送去美国来着。这几天我们的人每天都把他盯得死死的，现在出了这事儿他那边可就更乱了。可惜了，这孩子，明明缺德事儿都是他哥干的……”
　　“车祸。”夏军站在一旁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交通队那边是怎么说的，我要知道车祸时间，车的型号，车牌，车辆逃逸后的行驶方向。”
　　“我已经告诉他们把报告发过来了。”方泉说。
　　“小刘，你再去交通队那边一趟，车祸死者是钱文林的弟弟，我总感觉这里面不简单，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你去那边跟进调查，有什么疑点立即汇报。”夏军说。
　　“明白！”
　　这是第一次有外勤的任务，作为新人小刘表现的很有冲劲，看到他的样子，方泉暗自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这天下班以后，夏军终于拨通了尹斻的私人号码，结果得知昨天和今天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在处理公司事务。尹斻是有正规生意的，包括上次聚餐遇到时他给方泉的名片都是真实的，虽然他实际上根本不在出版社上班，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在那里“挂职”。
　　“是招标的事？你们不是打算先搁置了再说。”路上，正值高峰期，夏军开着一辆黑色二手吉普，耳上挂着蓝牙耳机和尹斻通话，对方还在公司里，所以现在他去那里找他。
　　“之前是因为有一些人事上的变动，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所以这次招标还是要参加的。”尹斻在电话对面说，他的声音今天听起来稍微有一点沙哑，但是好像心情挺不错的。
　　“好吧，你那些事情说了我也管不了，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先等等我，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昨天都没怎么聊过。”夏军看了一眼前面排着的长长的车龙，觉得有些无奈，“我这边塞车，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到。”
　　“嗯。”尹斻在那边应了一声，隐约中夏军似乎听到一个突兀的响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什么声音？”他问道。
　　“没什么，一个蠢蛋把我的相框打碎了。”尹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