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万千-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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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错哭丧着脸在那换鞋,“要是存了‘妈妈’,万一手机丢了,小偷利用我的手机诈骗我妈怎么办?”
唐绪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自然没想过这一层。
“……你防范意识还挺强。”
“何众告诉我的……”唐错有点委屈,要是他没听何众的,摊牌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
不大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约定好的馆子。下车前,唐错拽住唐绪的手,“待会我们一起说。”
“好,”唐绪回握住他,“那是你的父母,所以不要紧张。”
他们走进一个小包厢,唐错的父母已经坐在里面了,两个人的面前各放了一杯茶,都空了底。
说起来,唐绪刚才对于如何称呼向婉和唐毅山就斟酌了很久,最终,他还是沿用了之前的称呼,唐先生,向女士。
四个人刚落座,服务员就已经开始上菜。向婉同唐错说,“听说你们还没吃饭,我怕你饿着,就先点了菜,都是你爱吃的。”
不痛不痒的话语,唐绪却听出了这话中的态度。
这个包厢内是一个小圆桌,唐错坐在了向婉的身边,另一边是唐绪。他伸手握住向婉的手,摩挲两下,眼睛里满是歉疚。
向婉拍拍他的手,“先吃饭吧。”
与唐错预想的不同,这顿饭竟然吃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除了他,其他三个人交流的内容无非就是互相问候各自的工作。唐毅山和向婉也是搞工程的,和唐绪算是同行,聊起天来的时候,能说的话竟然不少。
最后还是唐毅山先挑了个头,他在大家都吃饱了的时候,夹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菜,问,“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又联系上了。”
其实唐错是一个心很软的人,唐毅山的话使得他一阵愧疚,好似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欺骗者。他赶紧解释,“我不是真的想瞒着你们,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和你们说。”
向婉拍了拍他,并没有言语。唐毅山端坐在那里,带着礼貌的微笑看着唐绪。
唐绪放下筷子,开了口。
“我在理工大任教,在唐错上大三以后再次见到了他。我们现在在一起,在他第二天不需要赶着上课的时候,也住在一起。”
聪明人与聪明人的对话一般有两种方式,含蓄地迂回,和痛快地单刀直入。面对关心着自己的孩子的父母,并且是这样一对具备良好的逻辑思维能力的父母,显然必须采取单刀直入的方式才最能增加好感度——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坚定不移地表明态度。
“我知道,因为我的性别,以及我的身份,会使得您二位很难接受。我无权去描述唐错对我的感情,但我希望能先申明我对他的。我很爱他,可以说他是我第一个爱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唐先生,向女士,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那时我曾对你们进行过评估,现在我希望你们也可以对我有一个评估。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认可和允许,因为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和他在一起,陪伴他,照顾他。”
向婉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听唐绪这样说完,缓缓抬起了一直微微低着的头。她以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唐绪,半晌,启口道,“我确实难以接受。唐先生,对于您当初决定将错错交给我们,我万分感谢,感谢您让我们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作为一个母亲是否还算称职,但今天,我恐怕不得不进行适当的阻拦。”
她也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轻快的一声碰撞声,却让唐错想到了古时公堂的惊堂木。
“我想问您几个问题。”向婉接着说。
唐错刚欲开口,就被唐绪截断。
“您尽管问。”
“你把错错交到我们手里时,他还是个孩子,如你所说,你们刚刚重逢一年的时间。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或者说爱他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下来的问话中,向婉撇掉了敬语的称呼。这一点唐错没注意到,唐绪却留意到了。
向婉问出口的这个问题,其实他自己也思考过很多遍。他相信在以后,他将他与唐错的关系告知任何一个朋友的时候,这都会时他们的关注点之一。而唯独唐错,当事人之一,最有资格关心这个问题的人,从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顺着思想,他不自觉地看向唐错,而刚巧,他也在看他。
“虽然我长他将近十岁,但说老实话,我并没有恋爱的经验。我没办法准确地去在时间上去划分一个爱与不爱的界限,我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我能说的就是我现在对他的感情是真实的爱情,不是什么旁的感情。”
唐错的确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愣愣地听着唐绪郑重其事的话语,血液翻腾,不甚平静。
“妈妈……”
他也想要说明自己的想法,却被向婉叫了停。
“好了,你的话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可是我,”他看了一眼唐绪,再转回向婉那里,“我只是想说我也爱他。”
唐毅山在这时候叹了口气,他看着向婉并不好的神色,抬起一只手,示意唐错不要再说了。
一直到几个人收拾东西离开,向婉都没再说话。走出餐馆,唐毅山问唐错去哪。
在这个时候唐错断然不敢说去唐绪家,他乖乖地答道,“回学校。”
向婉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开了口,“那就回去吧,上车,我们把你捎过去。”
唐错越过向婉的肩头去寻找唐绪,唐绪朝他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口型。
车上的气氛依旧是过分安静,向婉和唐错都坐在后座,唐错拄着胳膊挪到向婉身边,低声说,“妈妈,对不起。”
向婉将目光从窗外移到唐错的脸上,稍稍露出一个笑容,笑得有些勉强。
“错错,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们的。”
唐错自知没有任何立场辩驳,所以只在短暂的静默后,继续喃喃地说,“对不起。”
临下车,向婉叫住了他。
“我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不是想着应该早点阻断你们。只是我觉得,在这一段感情里,你大概是处在弱势的那一方。为人父母,总希望孩子能得到最好的,爱情也是一样。你早点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帮助你,保护你。”
唐错没想到向婉会这样说,他一时没找出合适的话语回应,像傻了一样看着向婉似是含着泪的眼睛。
他一直觉得向婉很温柔,倒不是那种江南女子的温柔,而是一种能让她感受到胸怀的温柔。或许, 妈妈的眼睛本就是一个特别的词,它所描绘的感情独属于每一个孩子,各不相同,却有着相似的力量。
“如果你找到了能相伴一生的人,那我和你爸爸一定是开心的。但是妈妈会害怕,因为这个人对你来说太特别,我怕万一他不是那个人,万一你找错了呢?”
说到这,向婉没再继续。她揉了揉唐错的手心,“所以,我们才想好好帮你把把关,不要嫌我们啰嗦。”
“我没有。”唐错急忙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早该告诉你们的,但我怕你们接受不了,我怕你们生气,就一直拖着……”
每逢面对向婉,唐错都感性得不行。向婉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好了,大小伙子怎么为这点事还要哭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唐错使劲揉了揉眼,然后倾身过来,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向婉。
等他下了车,向婉抬手擦了擦眼角,平静地跟唐毅山说,“走吧,回去找唐绪。”
唐毅山打着方向盘,感叹,“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就儿子是只小白兔,你还说那些招他哭。”
第三十九章
唐绪还在那个包厢里,只是残羹冷炙已经收拾掉,换上了新的茶盏。
对于向婉和唐毅山的去而复返,唐绪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寻常的惊异,只是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子,礼貌地让座。
“时间不早了,我也不兜圈子了,”向婉说,“有些话我不方便当着错错说,但又觉得非说不可。”
唐绪点点头,语气恭恭敬敬,“您说,我听着。”
“说老实话,如果今天和错错站在一起的,不是你,是和你同样条件的其他的男人,我一定会反对。”
唐绪笑了笑,表示理解。
“但是因为是你,我觉得我不能反对。”向婉深深地望着唐绪,面上严肃,并无笑意,“我一直觉得他对你的感情很不同。他刚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执意要将自己的名字改回唐错,那会儿我还没有多想,只觉得他是在跟你赌气。但是到了后来,在他已经上了高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回去得很晚,去到他的房间时看到他抱着个电脑睡着了。我去帮他把电脑挪开,结果不小心看见了他正在编辑的邮件,是给你的。”
说到这,向婉停下来,目光冷了几分。
“我很抱歉当时侵犯了他的个人隐私,那晚我查阅了他的发件箱,以及收件箱。发件箱里全部是发给你的邮件,很多页……收件箱里,却只有你几年前的回信。也是在那天晚上,我意识到他对你的感情或许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单纯……但有一件事,我一直不能理解,错错发给你的那些邮件,唐先生是没有收到,还是不想回呢?”
唐错彻底怔住,“邮件?”
他的确有两个工作邮箱,这些年也一直在使用,但是并未收到过任何唐错发来的邮件。
“我没有收到啊……”
在刚说完‘没有’的时候,有什么被遗落的东西猛地蹦进了他的思想。
七八年前,还没有如今这些花样层出的社交软件,那时候邮箱的作用还更为明显,他有一个常用邮箱。唐错第一次看见他在邮箱中阅读别人的来信时,便缠着他说要学。
他记得在他刚刚教会唐错使用家里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发邮件以后,他的邮箱每天都要被几十封邮件的狂轰乱炸,内容毫无营养,纯属小孩儿的碎碎念,却霸道地侵占那时可怜的邮箱容量。
他无奈,在一周之后申请了一个新的邮箱,还告诉唐错这是专门给他申的邮箱,像是哄小孩子玩。但他记得,当时唐错是笑弯了眼睛,欢呼了好一阵。
那个邮箱,他……多少年没登陆过了?
唐错在将近一点的时候给唐绪发了一条短信,彼时,唐绪坐在车里刚刚将要读完那个邮箱中的邮件,七百多封。
时间从八年前开始,断在三年前。
他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去了解唐错的那几年。
邮件的内容最开始都是道歉,祈求。到了后来,慢慢地就变成了日常生活的描述,考试考了第一名,学习了长笛,参加征文比赛得了全国三等奖,进入了市重点高中……这些汇报似的内容,有时候是絮絮叨叨的一大篇,有时候又只是寥寥几句,而共同的,每一封的末尾都跟上了几乎相同的一句话:
如果你不是很忙了,希望能回复我一次。唐思行。
唐绪喉咙疼得发紧,他将手覆到脸上,狠狠搓了一把。
唐错发来的短信很简单,只有五个字——“你睡了没有?”
不大的手机屏幕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亮,同样明亮的,还有那台嗡嗡散了好一会儿热的笔记本电脑。
唐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下,微动手指,点开了最后三封邮件。
2012年6月5日来邮两封,第一封如常。
「我后天高考。如果你不是很忙了,希望能回复我一次。唐思行。」
第二封,没了往日那句话,变得更为单薄,安静。
「你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2012年6月6日来邮一封。
「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这是唐错的最后一封邮件。
何众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部号称史上最惊悚的恐怖片,晚上非要看,他又不敢自己一个人看,就死皮赖脸地拉着唐错他们一起。赵飞飞蒙着一头夏凉被,抖抖索索地看了一会儿就拽着钟鸣遁逃去网吧刷夜,只剩了何众和唐错相依为命。
片子正演到让人手脚蜷缩的地方,唐错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吓得何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哇哇地狂吼,胳膊和腿一起缠在唐错的身上。唐错被他吓得也开始叫,两个人嗷嗷一通,叫作一团。
等看清来电,唐错赶紧把何众扯掉,自己捂着手机小跑着到楼道去接电话。
“喂?”
“嗓子怎么哑了?”唐绪问。
唐错轻轻咳了一声,扒拉了一把被汗浸湿了一薄层的头发,“没有,反正也睡不着,跟何众他们看恐怖片来着。”
唐绪在那端笑了两声,略一停顿后说,“既然睡不着,不如跟我走吧,我就在你们楼下。”
唐错是飞奔着下的楼,差点把脚上的拖鞋跑掉了。
冲出楼道看见不远处的唐绪时,他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与晚风碰撞,迸出炽烈灼热的情感。他在台阶上停住,望着前方掩在黑暗中的人,试图稍微平复自己呼吸。
唐错连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