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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红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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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作者和读者的交流说得像捉迷藏。”罗晔接过来翻了几页,“不入流的读者才会在文本中寻找作者的踪迹。”
  “……”禾远沉默一会儿,说:“你没有意识到么?”
  “意识到什么?”
  “意识到很多作者并不是我费尽心机去找,而是他们自己愚蠢的暴露了自己的痕迹。”他右手下压:“是他们不够聪明,对技巧又没有了解,显得非常的拙劣。”
  罗晔怔了怔,“我倒觉得有些作家是真诚的,他们真诚的把自己的内在——”
  “我的一天是吃饭喝水去厕所大小便,这就是主线剧情,穿插进来的是种种感情和故事。这是人生,故事是理想化的,要懂得取舍。忠于现实的也不是艺术作品,而是现实的附庸,艺术品怎么可能没有艺术处理?既然有处理,就有处理得精妙与否之分。”禾远道:“怎么可能愿意有人接受平庸的作品?读者包容的从来不是平庸的作品,而是平庸的作者。”
  罗晔久久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望着禾远,轻轻问:“将平庸的作品推上神坛也不是对其他作者的侮辱,而是对其他作品的羞辱?”
  禾远点点头,他一本正经时有种天真在里头,显得激进而自由。
  “你的观点很有趣,但是我没办法全方位的认同。要知道,在我看——”
  “作者与作品不可能独立存在,作者的灵魂赋予作品力与美。”
  “作者与作品不可能独立存在,作者的灵魂赋予作品力与美。”
  两人几乎是同步说出了这句话。罗晔凝望他茶色的眼睛,道:“别告诉我这是你钻进我脑子里偷出来的。”
  禾远郑重地点点头,却又笑了出去:“我看过你的报道,也不知道你到底要说服谁,每一次接受采访都要说这句话。”
  罗晔立刻便懂了,他当然知道他是为了劝服那个人,他就是为了劝服眼前这位。他们的命运已经交织在一处,再不能有一刻分离。
  他是我的缪斯,我的缪斯。
  罗晔生出一种我要为他写作的激情,那就像一簇野火,瞬间便有成了燎原之势。
  天气晴朗的某一天他把稿纸本订成厚厚一本,他的缪斯就会从中诞生,他是这样确信的。
  母亲见他忙得厉害,便问:“想写一部小说么?你可以去问问你爸爸,他上大学的时候情书写得非常好,虽然——”
  罗晔无奈地重复那句母亲已经跟他说过千万遍的话:“虽然是写给别人的,但是你看了之后就决心追求他,让他也给你写一份情书。”
  卷发的女性捂着嘴唇笑了起来,她有年纪了,但是笑起来还是很年轻。罗晔当然爱她,无以复加的爱。
  但是对于他父亲,他的感情却非常微妙。在他很小的时候,指导他怎么看书的是他的父亲,陪伴他的是他的父亲,与母亲那种喜好打扮善与社交的人相比,他更喜欢父亲沉静的气质。当是到了十八岁一切都变了,当他说出未来我要成为一名作家时,本以为会非常支持他的父亲变了脸色。
  “您不支持我么?”
  “我当然不支持你。”
  “您不是说您在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做一名作家么?”
  “是的,我说过。”
  “那为什么?”
  “因为做作家赚不到钱。”
  “……”
  “我不做作家是失去兴趣,而你,你是没有天赋。”
  这一对话是他母亲所不知道的,她出了校园便结婚,所托之人算是个良人,理想主义的念头在她不用思考很多的脑子里徘徊不去。当他告诉母亲自己想要成为一名作家的时候,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天知道她多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丰富细腻的情绪。
  她说:“我会支持你的,你父亲也一定会支持你的。”
  母亲离开后他便哀哀地叹口气,无比思念起自己的缪斯。
  精神病院的日记本1月21日
  “我不能死了,在你来见我前,我是不能死了的。
  我是那样的爱你,哪怕是梦里也对你念念不忘,有一天我会在死神的带领下来到你身边,但绝不是现在,我不能在一无是处时见你,那让我感到羞耻。你要知道的是,我对你绝不是崇拜,而是爱。你没有用过宗教制胜的法宝,诸如威胁与期许,但你的确捕获了我,捕获了这个涉世未深,却向命运低头的年轻人。”
  这位有信仰的同性恋者医生看到他的笔记都打怵,然而他已意识到这位非人般的患者或许有很大可能给他带来宁静,他选择再次走进他的病房。
  “你从不看他的书,你为什么说爱他呢?”
  他转过苍白的脸,得益于过于东方的面孔,每当他垂下眼帘总会显出一种谦卑的温顺来。但禾远说话却是刻薄惯了的,他说:“你这样的提问恐怕要违反心理咨询师主体性的原则吧?”
  “不,你只当成是闲谈就好了,我希望跟你进行一个,合适的交谈;我想了解你。”
  “让我猜猜,”他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摇摇晃晃像是跳舞一样走到医生身边,“你觉得和我聊聊或许能活得心灵上的宁静,是么?”
  医生开始退缩了。
  禾远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不悦表情来:“你已经是宁静平和的了,虽然你很愚蠢,但是你是个好人,说不定还是个好医生。难道你真的因为你的上帝而批判自己的同性恋者身份么?”
  医生舔了舔嘴唇,“是的。”
  “魔鬼可不敢收你这样的好人。”禾远拿过塑封都没有打开的罗晔全集抱在胸口:“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他微微一笑,神色却怔怔的:“我想要爱情,我想要解脱。”
  “哪……你从不看他的书,你为什么说爱他呢?”医生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完完全全的了解他么?”
  医生摇摇头。
  禾远拿了张椅子给医生坐,自己则坐到床边:“我知道他的一部分,然后我爱上他,又有什么奇怪的?”
  “我不看他的书是为了我自己好。”他总结道。
  医生不解道:“为自己好?”
  “我脑子里,有记忆,我们在一起的记忆,这记忆让我几乎不能分清妄想和现实。”禾远食指点了点太阳穴:“两条记忆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通向未来的方向是不同的。又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我有两套做人经验。而细节之处,又是矛盾的。”
  医生不禁回想起他那敏锐的观察力,两套的经验在他的脑子里,的确会造成不小的混乱,但……医生问:“你怎么确认另一条经验是真实存在的。”
  “那些撒谎说见过上帝的人,都说他的形象不是人可以形容出来的。”他说:“但是我知道他的每一双皮鞋的样式和颜色,知道他每一件衬衫的手感。”


第6章 
  禾远年少时的某一天,在图书馆
  x大图书馆,顾名思义是向x大的学生开放的,虽然也向校外人口开放,但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实在是太小了。管理员甚至疑心放他进来,很快就要替他请来家长赔偿损毁的图书。所以这位带着珍珠项链的女士便对这个孩子格外关注。
  在图书馆的x大学生也很少看书,因为他们课业很重,所学所看几乎都是专业相关的书本,作为管理员,这位女士是十分知道的。
  她看到那个十岁的孩子拿了厚厚两本大部头(至少对他来说)爬上了椅子,其中一本是字典,另一本,哦,即便是图书管理员也不见得要认识每一本书,不是么?
  天黑得很快,x大学生也走了大半,管理员女士的工作清闲下来后,便凑近了看这孩子。这孩子生了一张东方瓷娃娃的脸,像假人,阳光底下他鼻尖有细密的汗水,他已经钻研这个大部头三个小时有余了。
  他看起来却神采奕奕,全然没有疲惫的模样。
  “孩子,你看的是什么?”
  “是一本古希伯来语教程。”
  “你不会看不懂么?”
  这孩子转过头,露出一双茶色眼睛:“我看不懂,但是我在学习。”
  “你为什么要学习这么枯燥——”
  “为了‘闻寄’高兴,他非常喜欢读这些。”
  “闻寄?是你的好朋友么?”
  “不是朋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在我脑子里。”
  “孩子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的鬼魂。”
  罗晔大抵上写了一个神,写了一位人中因陀罗。他在能力上无人能及,温柔慈悲,信仰坚定。罗晔自己是个懒散人,远远及不上他,但或许是缪斯的召唤,他愿意在罗晔笔下转生。他是个犯过罪的绝世好人,一生都在弥补和赎罪,最后却不得不因为自己最初的罪行死了,是戏剧长久的悲剧。
  罗晔搁下笔的瞬间便落泪了,玻璃反射的景象中的双眼泪水汹涌,他赶忙拿纸巾拭去了,不一会儿又泪痕纵横。那天之前,他不晓得自己还有这么发达的泪腺。
  如此持续了一整年,他既没勇气将稿子发给编辑,也没有勇气再拿起笔,他觉得笔杆子轻飘飘的,但写出来的每个字都重若千斤。
  我杀了人,罗晔夜里垂泪,他那样真实,你怎么能说他不存在?
  可夜晚过去,他醒来,真真正正的清醒过来,书中人就是真实的死了。
  没有真实存在,却是死了的。
  为此他甚至开始怀念雷雨之夜才会出现的禾远,他非常需要他,作者纤细的情绪是不能说给熟人的,熟人打着哈哈,弹弹烟灰就将他的话当作废纸揉成一团丢掉了,罗晔太了解神经大条的人了。
  罗晔需要的是读得懂他的人,读得懂,又愿意听他说话的人,而且最好这个人说完就消失,完全不影响自己的现实。
  除了禾远,或许没人能带他走出这困境了。
  “他死了,他是确确实实死了的,就在我落笔的那一瞬间。”
  “但是只要你把书翻到前几页,他就又活过来了不是么?”
  “那不一样。”
  禾远坐在椅子上,单脚搁在膝盖上,雷光闪耀的时候,半张脸都是惨白的,那沁笑的面孔是无机物的美感:“有什么不一样?”
  “当写完一本书的时候,或者说我认为一本书的结束,不应该是故事的结尾,而是人物刻画的结束,所以除了结尾之前的他都是不完整、不完美的,”罗晔拿冰袋敷眼睛,有折痕的条纹睡衣看起来很颓唐:“前面活着的他都是不完整的,悲剧使他诞生、完美,可悲剧本身又毁了他。我再不能承受这种悲伤了,我要淹没在雨里了。”
  ‘我要淹没在雨里了,他这样想,但是他所知道的是生活需要继续,而他是不能去死的,死对于他轻而易举,他手中有一只左轮,他面前平静的湖面少说有五十英尺,只要他笃定去逃避,那么日出的时候人们就会找到他的尸体。
  但湖水浸湿了他的裤脚时,他听到了自己的命运。’
  “但是你现在在屋子里呀,”禾远站起来,体贴道:“要不要吹吹风,淋一淋雨?”
  “好。”他说:“已经整整一年了,可我还是不能从他的毁灭中走出来,禾远,你有过那种感觉么?我有时候觉得他还活着,他就在我脑子里,像一个幽灵,或者说一道温柔的频率,而我本人是有幸聆听这段频率的幸运儿。如果不是看到我自己那厚厚的手稿,禾远,我几乎要真以为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了。”
  “非常荣幸,我感同身受,我也很喜欢取悦我脑子里的另一个人。”
  “我可能不能领会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禾远把窗子关起来:“或许一会儿我可以跟你聊一聊‘闻寄’,但是现在其实我更愿意聊聊你。你说的他非常温柔,但是你要知道他依旧伤害你了。”
  “他不是真实存在的,我知道,但是在我看他和真实存在没有区别了。”罗晔想了想,自嘲道:“如果是你,你会不会说出,恭喜。”
  “恭喜?”
  “恭喜我掌握了语言的力量,并且用这力量狠狠的伤害了自己。”
  “恭喜,恭喜,当然要恭喜,这可是个好事情,如果认定世界是由权力主宰的,那么语言就是唯一的权力。”禾远快乐地拍起手来,“一年不见,你已经开始能想到我会说什么了。”
  罗晔怔住了,禾远离开的日子里,他是确实在思念他的。旋即他自嘲起来:我为死去的书中人吊唁,又思念一个没心肝的小疯子。
  但随即禾远又认真起来了,他单膝跪在罗晔面前,眼里的悲伤做不了假,“我知道,我知道身体中的一部分被杀灭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知道。那种痛苦……那种痛苦比一切痛苦更甚。”
  又道:“但是罗晔,你是不同的,你是一个作家啊,你要一次次的孕育新的灵魂,无论悲剧喜剧,都要抛弃他们。”
  “但是不,不一样”罗晔移开冰袋,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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